招商蛇口与英国V&A博物馆联合创立的设计互联，如今怎么样了？
Exhibition scene of Values of
Design: China in the Making.
© Design Society.
六年前，招商局蛇口工业区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后简称“招商蛇口”）主动接触英国国立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Victoria & Albert Museum，后简称 V&A 博物馆），发起了共同创办中国第一所国际设计博物馆的项目。四年后的2017年12月1日，设计互联（Design Society）及其运营的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在招商蛇口与 V&A 博物馆的合作创建下正式于深圳蛇口落成并开幕，开幕当天在主展馆和设计互联旗下 V&A 展馆分别呈现了“数字之维”与“设计的价值”两项展览。自此，艺术机构间一种新的国际合作模式在中国逐渐生根发芽。
逾两年后的2020年1月18日，还是在设计互联旗下 V&A 展馆，由设计互联本土的团队发起并策划的新展览“设计的价值在中国”面世。从展览标题可以看出，此次展览是对两年前展览议题的一次延展：如果说上一次展览跨地域与时代地广泛探索了设计与价值之间的关系，那么此次展览则着重探讨了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设计之于中国的意义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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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ile Phone,
Tim Yip, 2018.
Object provided by: Zense
Creative Company Limited.
Courtesy of Design Society.
“这个展览我们觉得也是设计互联的一个小结，我们作为一个在中国的机构，当时开幕的时候，我们拿了 V&A 300件馆藏做的‘设计的价值’这个展览，能体现我们机构的一种方向，但它不一定能够完全展示出我们非常想要做一个很在地的、能够很务实地去支持中国的行业的一种发展和发生的平台。从这一点上我们觉得很自然而然要做‘设计的价值在中国’，其实是之于中国的意思。”展览策展人之一、设计互联副馆长赵蓉对我说。
走进“设计的价值在中国”的展览现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这个呈现了138件展品、意图通过设计风格、应对问题、材料成型、身份与消费、传情达意、讨价还价六大版块铺陈“当下中国设计不同切面背后的文化思考”的展览在两年前展览遗留下来的搭建中陈列了很多不同时期和产业的中国设计。赵蓉解释说：“当时（的展览搭建）也很贵，挺舍不得拆的，其实我经常跟好多做展览的人聊，做展览很浪费、不环保，有没有更好的方式。所以这次虽然特别不容易，因为策划一个展览是挺复杂的事情，但是我还是觉得起码我们能够可持续地再去运用这些展陈。”
FIYTA Spacemaster Z070,
FIYTA Group, 2012.
Object provided by:
FIYTA (Group) Co., Ltd.,
Courtesy of Design Society.
尽管重复利用了一些现有的展陈环境，展览的内容完全不同。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展品不少，例如近来被人们讨论很多的全柔性显示屏，用来测试材料延展性的薄如纸张的德化白瓷作品，各类可持续的全新环保材料等等。有部分展品曾在设计互联过去的展览中出现过，这让人感觉到“设计的价值在中国”确实是由设计互联本土团队在机构成立两年之际为公众交出的一份总结性的“答卷”。
都贡献一些，都得到一些
First Three-Dimensional
Rendering of the Moon, 2007.
Object provided by:
National Museum of China,
Courtesy of Design Society.
比此次展览更让人关心的，实际上是招商蛇口与 V&A 博物馆之间的合作关系。从法律上来说，双方的五年合约已经在近期结束，但是合作很显然仍在继续。V&A 博物馆副馆长兼首席运营官李傅廷（Tim Reeve）此次又来到了蛇口，这也是我在近三年因为设计互联的项目第三次与他对话。在2017年初 V&A 与招商蛇口宣布合作创立设计互联之时，西方一流博物馆与中国本土艺术机构的合作还未像现在这样普遍。如今，我们能在北京和上海（以及许多其他国家和城市）看到许多美术馆跨国合作的案例，有的以巡展的形式在中国落地，有的则是相对更深入的合作，典型的有蓬皮杜艺术中心与西岸美术馆的案例，以及还在筹备中的泰特美术馆与浦东美术馆的合作。
三年前，李傅廷曾对我提起过，此次合作中的最大的挑战“在于设计互联场馆从无到有的设计与修建过程，以及如何处理两家机构间的新型关系”：“我们和设计互联不只是合作，更是伙伴，但蛇口的这个场馆最终又不是 V&A 去负责运营。因此作为 V&A 这一方，我们要时刻清楚自己在这里的身份是什么、设计互联对我们的需求是什么、我们如何能最大限度地扶持这个新的设计博物馆，以及我们何时应该放手让这个新机构步入自我运营的阶段。”
Solar Media, Solar
Run Energy, 2018.
Object provided by: Solar Run
Energy. Courtesy of Design Society.
在合约达到阶段性结束的今天，回顾过去的五年，李傅廷仍旧十分强调 V&A 与设计互联之间平等协作的关系：“我们（和设计互联）的合作模式与其他的案例完全不同，当然这当中不存在哪种模式更好或者更坏。我们的合作是基于双方的共同利益以及对于合作目标拥有共识，双方各自贡献一些，同时各自获得一些。所以我们在这里的身份不像卢浮宫（在阿布扎比）或者蓬皮杜在上海那样更多的是一种内容和藏品的‘输出’——我对此毫无批评的意思，事实上我觉得这种模式很好——但我们从一开始想做的就是和中国这边在开馆三年前就从无到有地、在这片土地上为这里的观众创立一个新的平台，我们没有‘输出’任何东西，而是为这里的环境创造出了一些新的、截然不同的东西。所以比如这个机构的建筑跟我们没有太大关系，我们贡献的主要还是策展方面的经验。”
MAXAM, Gu
Shipeng, 1962.
Object provided by: Shanghai View
Studio. Courtesy of Design Society.
对于双方付出什么又得到什么，李傅廷认为，设计互联从 V&A 这边得到的是策划展览和运营一家艺术机构的经验，而 V&A 得到的则是对于中国文化环境的更深入的认知，以及在这样的上下文中创造内容的方式。赵蓉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二人都强调“开放性”是双方交流和沟通的基石。“两边团队都挺年轻，都有国际背景。V&A（的团队）老经常来，我们就带他们去看很多项目，他们会有他们对事情的看法，我们对国际的设计也很感兴趣。然后我们会有一些在地的考虑。所以从展览、研究和内容的层面上，是大家一起去做一个事情，会有很多有意思的观点的交换。”赵蓉说。
五年合约之后：如何可持续发展？
Superstar: A Mobile
Chinatown, Ma Yansong
/ MAD Architects, 2008.
Object provided by: Ma
Yansong / MAD Architects.
Courtesy of Design Society.
作为一座世界级的艺术与设计博物馆，V&A 对设计互联的帮助无疑是巨大的。赵蓉坦陈，设计互联的团队不仅在技术层面（如人员培训、展览动线、展品装裱等）得到了很多经验，并从中再创造出许多解决方案，同时机构也在对于“设计”本身的理解上得到了更多的思考和启发。李傅廷表示最终的合作结果是“超出预期”的，反映在数字上，2018至2019年，设计互联的展览参观人数达20万余，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场馆到访人数达140万余。
据赵蓉透露，参观的人群并不仅仅是当地民众，也有许多国际观众；参观者当中约80%的人群年轻在35岁以下，约40%的人群从事创意产业。这客观上与深圳的社会人群结构组成有关，这也令它成为了与北京和上海在气质上截然不同的城市。“深圳最有意思的地方，对我个人来说就是它具有非常务实的企业家精神。观众的价值判断非常敏感，非常敏锐。其次，深圳代表新的可能性。如果北京、上海代表了一种既成的艺术行业模式，深圳应该会更与社会能够共生出很有意思的创造模式。”赵蓉说。
Origami Sofa 'In the
Clouds', Jamy Yang |
YANG HOUSE, 2018.
Object provided by: Jamy
Yang / YANG HOUSE.
Courtesy of Design Society.
对于一所机构来说，成立仅两年的设计互联还将面临更多的挑战，人们也都很期待，在国际合作模式上走在前面的招商蛇口与 V&A 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延续双方的合作。一个重要的问题毫无疑问是机构如何能够可持续发展：在脱离了 V&A 的辅助后，设计互联如何持续产出高品质的内容并且尽可能实现自我造血？至少李傅廷认为，如果在未来的合作当中如果有一件事需要改善，就是“钱的问题”：“对于几乎世界上所有的非营利机构来说——可能美国的有一些例外——如何得到足够的经费总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有了足够的钱才能够产出更高品质的内容、做出更好的项目、得到更好的发展。”
Milan Fashion Week,
Spring / Summer 2020,
ELLASSAY, 2019.
Object provided by: ELLASSAY,
Courtesy of Design Society.
事实上，设计互联已经开始静悄悄地尝试将触角伸向远方。以“设计”而非当代艺术为核心的设计互联已经将自己的内容输出到深圳以外的城市。去年10月，设计互联应苏州政府邀请，在苏州策划展览“设计的价值：活的传统”。同时，机构举办了公共艺术季，并将参与到2020年深圳设计周当中，公教活动也在积极延展。而 V&A 博物馆也在相对深入了解了中国的商业与文化环境后，开始尝试以多种方式加强机构在中国的存在感：展览自然是一方面，博物馆 IP 产品也已出现在中国的电商平台上，中文社交网络账号也在尝试运营当中。“中国具有强大的消费群体和网络，我们还在各种‘试错’的初期阶段。”李傅廷说。
Sonia X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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