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买作品却得等？七位画廊主揭露藏家“候补名单”背后玄机
Liz Magic Laser
Artist's Proof, 2013
VARIOUS SMALL FIRES.
画廊展览销售一空的消息常常不胫而走。久而久之，艺术收藏家和爱好者便会认为这种现象时常发生。洛伊・霍洛韦尔（Loie Hollowell）的佩斯画廊展（Pace）、卡罗尔·博夫（Carol Bove）的卓纳画廊展（David Zwirner）、布莱斯·马登（Brice Marden）的高古轩展（Gagosian）、埃比乔·穆斯捷洛娃（Ebecho Mosqueova）的 Magenta Plains 画廊展以及艾芙瑞·辛格（Avery Singer）的 Kraupa-Tuskany Zeidler 画廊展均一度售罄，成为这种现象的佐证。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更多收藏家想要购入作品时，我们该怎样应对？如何处理对艺术家作品的需求超过画廊供应量的问题？多数时候，谣言会开始四处流传：画廊通过不为人知的排名方式起草了仅供内部使用的秘密“候补名单”。
然而根据众多艺术经销商的说法，这并非行业的惯例。下文中，七位画廊主将分享他们在“候补名单”上的经验，并谈及如何在处理收藏家需求的同时保护艺术家利益。
候补名单并不多见
Joanne Greenbaum,
Untitled, 2019, Kiln-formed
glass, 24 × 24 in, 61 × 61 cm.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Rachel Uffner Gallery.
位于罗马和纽约的 Postmasters 画廊创办人玛格达·沙旺（Magda Sawon）说：“环顾四周，真正售罄的画廊展览少之又少。”在她眼中，“候补名单”并不寻常，尤其在中型画廊中更为罕见。这种现象实则在画廊界生态链的最底端和最顶端更为普遍：和小型画廊合作的新兴艺术家凭借其低廉的价格可以售出大量作品。与此同时，由大型画廊经手的著名艺术家也同样供不应求。
纽约瑞秋·乌夫纳画廊的同名创始人瑞秋·乌夫纳（Rachel Uffner）说：“候补名单总是让我感到惊讶。我为此感到高兴，但这种情况很少见。” 乌夫纳补充说，有些艺术家确实会在某段时间突然“走俏”，即便是经验丰富的画廊主也很难预料。
是什么让经销商保持谨慎
Photo: Melissa Goodwin.
Courtesy of Pace Gallery.
无论是否拥有“候补名单”，在为艺术家建立长期市场时，画廊主都必须格外留意他们将作品卖给了谁。
乌夫纳指出，她和她的同事们始终保持谨慎：“收藏家乐于且希望与购入的艺术品一起生活，并最终建立起一整套收藏。他们不仅仅将艺术品视为一项快速的投资。”她表示，这并不仅限于销售一空的展览，对于所有展览而言都是如此。
一旦收藏家决定通过委托拍卖艺术品来获利，那么无论是艺术家还是经销商都将失去对投机性价格的控制。乌夫纳指出，这其中掩藏着艺术家市场价值“飙升”的危险——其身价将迅速膨胀然后陡然下降。当艺术家的市场开始有起色、亦即其“候补名单”开始出现之时，这种风险就会相应增加。
“候补名单”的产生原则
Installation view of "Carol
Bove: Ten Hours," 2019, at
David Zwirner, Hong Kong.
Courtesy David Zwirner.
候补名单既不是收藏家必须额外学习的复杂算法，也并没有通过十分民主的方式产生。
娜塔莉·奥巴迪亚（Nathalie Obadia）是巴黎和布鲁塞尔的娜塔莉·奥巴迪亚画廊（Galerie Nathalie Obadia）的所有者。她表示，她与她的董事会根据收藏家和艺术机构“对艺术家、画廊及其收藏重要性的忠诚度”来确定“候补名单”的优先顺序。排名最优先的收藏家和机构将有机会参与作品的预展。
Installation view, TRAPS!,
Magenta Plains, New
York, NY, 2019.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Magenta Plains.
对艺术家而言，这种精明的商业惯例通常是最安全的选择，然而对刚刚开始购买艺术品且还没有机会建立起“忠诚度”的新收藏家而言，这种策略常带来负面影响。
从另一方面来说，收藏家可以采取特定的措施来提高他们在“候补名单”上的地位，并展现其对艺术家和画廊的“忠诚度”。位于纽约的56 Henry 画廊主艾莉·莱恩斯（Ellie Rines）说：“（提升地位的）最好的方式就是深入了解你感兴趣的艺术项目，并积极思考你可以如何促使其发展壮大。”换言之，你应该考虑在画廊经手的其他艺术家中购入真正喜爱的作品。
Jessica Stoller, Bloom, 2019
Porcelain, glaze, china paint
60 × 60 × 47 in, 152.4 ×
152.4 × 119.4 cm.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P.P.O.W Gallery, New Yrok.
与此类似，纽约 P.P.O.W 画廊的联合创始人温迪·奥尔索夫（Wendy Olsoff）对那些通过购买她画廊其他艺术家作品来表现对其展览项目喜爱的收藏家也倍加青睐。她说：“相对于那些完全不认识的人，我们自然对这些收藏家更为信任。”但是她补充道：“我们不建议仅仅是为了加入‘候补名单’而从我们这里购买艺术品，也绝不希望有任何人以这种方式来购买艺术品。”使用这种策略试图讨好画廊的买家最终只会对收藏体验感到失望。
莱恩斯也很坦率地承认“黑名单”的存在。她说：“收藏家们用 Instagram 私信的方式和艺术家套近乎这件事让我十分抓狂。艺术家应该专注于他们的工作室，而私信艺术家完全是一种越界行为。如果发现有人这么做，我就会取消其购买艺术品的资格。”不要天真地以为和展览其作品的画廊主相比，当红艺术家会对陌生人更为亲切。
为什么机构总是享有优先权
Artwork © Archives Simon
Hantaï / ADAGP, Paris.
Photo: Thomas Lannes.
Courtesy Gagosian.
画廊几乎总是在“候补名单”上给予艺术机构特权。正如 Half 画廊（Half Gallery）的总监、New Release 画廊（New Release Gallery）的所有者伊琳·戈德伯格（Erin Goldberger）所说：“将作品纳入重要且有实力的收藏之中对我们而言不可或缺。”艺术机构很明显符合这两项先决条件。
奥尔索夫补充说，如果博物馆购买了艺术品，经销商和艺术家就可以确信它不会被再度转售。她说：“这也表示将来举办历史展览时可以再次使用这件作品。对未来的世代而言，博物馆艺术品的寿命更为长久。”换句话说，被艺术机构收购意味着在未来几十年世代和意识形态的转变之中，作品将得以重新解读，并被赋予新的活力。
然而，购买者并不一定需要由艺术机构本身来担任。戈德伯格指出，一些“对艺术家绝对认真、充满激情”的私人收藏家也会购买其作品，并将它们捐赠给相关机构。在这种情况下，画廊有时也会为收藏家的个人收藏提供第二幅作品以供选择。
当下的“候补名单”从长远来看意义有限
Jessica Stoller, Untitled (Tassel),
2014, Porcelain, china paint,
lustre, 13 1/2 × 8 × 5 1/2 in
34.3 × 20.3 × 14 cm.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P.P.O.W Gallery, New Yrok.
经验丰富的画廊经销商一致认为，对艺术家长期的职业生涯而言，一场售罄的画廊展意义不大。奥尔索夫说：“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过去曾有数场售罄展览的艺术家，他们最近的展览销量却十分惨淡。”当人们出于好奇询问她的画廊展览销量如何时，她总是以“生意很好——什么也没卖出去”自我消遣。在经营 P.P.O.W 画廊的37年中，她经手的一些最著名的艺术家“曾经的展览销售极为缓慢，但现如今他们的作品已置身于重要的艺术机构之中”。
售罄的展览对艺术家和画廊而言意味着丰厚的利润，对媒体而言也是头条新闻。尽管如此，销售一空的盛况也可能预示着供应、需求和价值之间的错位。莱恩斯说：“大多数展览销售一空的背后原因是我的定价太低。”她的画廊以展示新兴艺术家的作品闻名。
艺术家对“候补名单”表示担忧
Installation view, Tiril
Hasselknippe: Braut, Magenta
Plains, New York, NY, 2020.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Magenta Plains.
每位艺术家都有自己的实践和工作方式，除非受到特别委托，他们并不会根据单个买家的要求来创作未来的作品。尽管对其作品的需求催生了“候补名单”，然而艺术家并不一定会对创作多个版次（editions）感兴趣。诚然，这种方式可以将更多的艺术品以低于孤品的价格投放艺术市场，但它并不总是符合艺术家的最大利益。
奥巴迪亚说道：“从长远来看，最为机构和市场认可的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做到了‘诚实’，并且对短期的需求保持了冷静。”她将这种短期的疯狂称作“市场的歇斯底里”（market hysterization）。
P.P.O.W 画廊几乎不经手印刷品或是多版次作品（multiples）。“这不是我们的专长，” 奥尔索夫说，“只有在有慈善需求时，我们才会销售这些作品，从而为拍卖带来有利影响。”
名单的模糊性反映了收藏家的不同需求
Nigel Cooke, Gazing, 2019,
oil and acrylic on linen, 88-9/16"
× 64-9/16" (224.9 cm × 164 cm) .
© Nigel Cooke.
仅仅因为你是某位艺术家的粉丝，并不意味着你会想要拥有其工作室产出的所有作品。不同的收藏家有不同的需求，这也导致了“候补名单”的不确定性。乌夫纳说：“当画廊主声称其候补名单有‘上百人’时，我从不轻信。一件作品绝不会与一百个人产生共鸣。”她补充道：“名单上的藏家并不总是知道他们正在等待什么样的作品。”
丹尼·迪敏画廊（Denny Dimin Gallery）的合伙人罗伯特·迪敏（Robert Dimin）对乌夫纳的怀疑态度表示认同。作为收藏家，他也曾被列入“候补名单”。迪敏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实案例。他曾想要购买一位艺术家的一件小型作品。迪敏请经销商特别留意，如果这名艺术家同意为其制作一个版次，就及时通知他。他回忆道：“我确信当时至少要有30个人排在我前面，然而画廊却将名单形容得格外地长。三百人的名单听起来似乎有点疯狂。”
Joanne Greenbaum, Untitled,
2018, Oil, acrylic, neo-color
and marker on canvas, 90
× 70 in, 228.6 × 177.8 cm.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Rachel Uffner Gallery.
迪敏补充道，当收藏家对他画廊中一位售罄艺术家的作品感兴趣时，他会追问一些具体问题以便更好地了解藏家的需求。需要大型还是小型作品？有无颜色偏好？这些问题使他能够更好地了解艺术家工作室产出的下一件作品是否符合藏家的心意。归根结底，经销商是收藏家和艺术品之间的“媒人”。即使画廊还无法实现所有的需求，但了解收藏家仍旧可以帮助经销商更好地完成工作。
Alina Co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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