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都怎么给人送“小海鲜”？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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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个纪录片《零容忍》火了。

笔者认为拍得相当不错，甚至一度让我有了追更的冲动。画面中一帮硕鼠气定神闲，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峥嵘岁月何惧风流”。虽然旁白不断强调他们丧失了理想信念，但他们发亮的眼睛和纵横睥睨的态度明明是在告知观众：“我被抓无非是运气不好罢了”，犹如武松在孟州府说“你尽管打，躲一下不算好汉”的胸有成竹。

相信一大批有志青年的心里已经深深地埋下了理想信念的种子：考公，这才叫人生。

◎ 被抓后，硕鼠说：我睡得下了，吃得下了

◎ 10万美元的小海鲜

其中落马的高官孙某军提到下属给他送礼，一个精美的礼盒，说是孝敬他的一点小海鲜，打开一看你连根鱼刺都找不着，礼盒里面满满登登装的全是美金。这几年他一共收了1400万美元的小海鲜，合人民币9000多万，不到十分之一个薇娅。

其实，以海鲜的名义送礼行贿，早在宋朝就出现过，赵匡胤登基后对宰相赵普说：“五代藩镇残虐，民受其祸，朕今选儒臣干事者百余，分治大藩，纵皆贪浊，亦未及武臣一人也。”

这一句可谓跟赵普“交了底”，武将拥兵割据，才是对赵宋政权的最大威胁，文臣没有兵权，贪点就贪点吧，反正也不会危及到自己的权力。正因如此，在宋太祖跟赵普交了底之后，由此引出了下面的一个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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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初年，有一天赵匡胤外出，走一半突然想上赵普家玩玩，就没做安排打了赵普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南方还有个吴越政权，吴越王钱俶向中央称臣，但实际上中央管不着他们，有点孙权是“大魏吴王”那种感觉。钱俶派使者带着十瓶海鲜送到赵普府上，赵普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些东西，外边就传来了皇上驾到。

来不及收拾的赵普就仓促出来迎接，赵匡胤看到这十瓶子海鲜，就说“正好朕也馋了，打开让我打打牙祭。”结果发现不是海鲜，里边满满登登的全是金瓜子。

◎ 明代 《雪夜访普》图，描绘的是寒冬腊月，赵匡胤“临时起意”跑到赵普家吃小烧烤，而赵普面对领导时不时的突击检查，一直过得胆战心惊，回家连官服都不敢轻易脱下

赵普冷汗都下来了，跟境外势力有利益往来，这可是里通外国的大罪，赵匡胤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阴阳怪气的说：“尽管收下它们，不要多虑。他们以为那些国家大事都是由你们这些书生定的。”

此后，赵普逐渐失宠，几年后就被贬出京城。

和钱俶用了相同套路的是宋真宗给王旦送礼，宋真宗登基后跟辽国签了个澶渊之盟，虽说这条盟约保证了后来宋辽和平，但毕竟是城下之盟，皇帝面子上挂不住。

于是，王钦若给真宗皇帝出了两招，第一招“以兵取幽燕，乃可涤耻”。宋真宗心想怎么可能，太祖太宗都办不到，但表面上却说“朔生灵始免兵革，朕安能为此？可思其次。”王钦若于是说出了第二招，“唯有封禅泰山，可以镇服四海，夸示外国。然自古封禅，当得天瑞希世绝伦之事，然后可尔。”

可封禅也是需要功绩的，至少得有天降祥瑞，但“天瑞安可必得？前代盖有以人力为之者”。既然祥瑞不容易得，那就造个假祥瑞，让群臣上表，这事就好办了。群臣里宰相王旦说话最有分量，收买他现在是最必要的，于是真宗大摆筵宴，单独请王旦喝酒。

◎ 宋真宗画像

宴席上真宗喝的非常高兴，散席后还意犹未尽，赐给王旦一坛子酒，等回家王旦把包装打开，当即傻眼了，这哪是一坛酒，而是满满一坛珠宝。

王旦是进士出身，此时已经混迹官场30年，他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于是在收了皇帝的“封口费”后，他心领神会，配合皇上一起造假，做出个“天降祥瑞”的现象，并带领文武百官上表，大吉之兆应该去封禅，于是宋真宗顺群臣的意，把封禅这个面子工程搞完了。

王旦虽然是群臣里领头的那个，但内心里对这件事是拒绝的，一直到临终前他才跟自己儿子说：“我别无过，惟不谏天书一节，为过莫赎。我死之后，当削发披缁以敛。”我死之后你替我出家，就当是为我赎罪了。

◎ 王旦画像

除了送酒、送小海鲜以外，行贿还有一个好办法，赌博。这种现象相当普遍，因为直接给人送钱，就过于赤裸裸和唐突了，受贿的一方有时也不敢收；陪人打牌摇骰子，不仅隐蔽，而且拿起来也“心安理得”。而行贿者跟受贿者彼此心照不宣。

南北朝时期，宋文帝的弟弟彭城王刘义康谋划政变，四下招揽帮手。当时，《后汉书》的作者范晔任左卫将军，手头有部分禁军可用，再加上曾是刘义康的老部下，于是成为他们首要的拉拢对象。担任策反工作的是刘义康的幕僚孔熙先，这个人非常有才华，又非常有钱，跟范晔非常对脾气。

听说范晔爱耍钱，他就借着赌博的机会，故意大笔大笔地将钱“输”给范晔，俩王四个二拆着出，就为了让范晔赢。在赌场上切磋过以后，俩人感情迅速升温，范晔也因此被拉下水，成了刘义康团伙的一员，后来事情败露，范晔被论罪处死，一代史学才子因为好赌送了命。

无独有偶，隋末，李世民想趁乾坤动荡之际，起兵夺取天下，但李渊没这个野心，反复拒绝。在几次碰壁后，李世民终于想到了晋阳宫副监裴寂，他和李渊既是同僚又是朋友，裴寂平日好赌，李世民拿出几百万钱跟裴寂赌博，赌桌上把它们全都输了出去。

◎ 电视剧《贞观之治》中的裴寂

正在裴寂赢钱气血上头之际，李世民提出挟李渊起兵的愿望，此后，裴寂更是把晋阳宫的“上米9万斛、杂彩5万段、甲40万领”奉送给李渊，把自己的老本也押上，在政治上赌一把，从经济上支持了唐军。最后他赌赢了，成为了大唐开国第一功臣。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贞观三年，李世民训斥裴寂“货赂公行”。李世民也真好意思，把高祖武德年间通过“贿赌”搞定裴寂的事，一股脑儿地忘得一干二净了。

到了晚清时期，类似的事情依然存在，庆亲王奕劻把持朝政，奕劻虽是皇族却是旁支，从小家境贫寒，甚至不得不沦落到教人读书与卖画为生。后来借修颐和园一事被封上王爷，自此飞黄腾达。

◎ 奕劻

这位王爷有个特点，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不爱权，不好色，唯独视财如命，大小银钱不管是几万两还是几十万两皆来者不拒。

别人问李鸿章庆亲王为何如此贪财，李鸿章如此答道：“因为他之前穷疯了。”

穷，是这位王爷年少生活的写照，早年对贫寒的恐惧深深刻在了奕劻的骨子里，同时刻进去的还有对钱财病态般的迷恋。为了能够更好地行贿受贿，庆亲王跟他儿子载振居然想出了以开办会所，然后打麻将的方式来收受贿赂。

载振先是在京城里租下了很多院子，随后把院子改成博彩中心，很多达官显贵随即慕名而来，聚在一起打麻将。

◎ 载振

这个麻将桌也不是随便就能上的，一局筹码就有3000两白银，谁在桌上输的越多，谁就能封到更大的官，为此父子俩敛财无数，开的博彩中心也被人称为“老庆记公司”，基本上晚清那些当官的全是老庆记公司的高级会员，奕劻后来被称为“晚清首席奸臣”，也算是名不虚传。

不过送钱这种行为还是太俗，很多当官的为了显示自己格调高，品味不凡，都讲究个“雅贿”，通过送文玩字画的方式代替直接送钱。

清朝的地方官员到京城行贿，先要按规矩到琉璃厂的字画古董店问路，当时，清廷满朝权贵没有不送礼的，可是又碍于颜面，不敢公开说你得给我多少多少钱，于是，就想出了变通办法。就跟琉璃厂挂钩，由商家担任疏通关系的中转站。

左宗棠收复新疆的时候因为缺钱，准备找德国、英国银行借400万两银子的军饷，消息一出朝野哗然，以前从没有过先例，反对之声不绝于耳，尤其是户部（吏部）尚书宝鋆反对声最激烈。

◎ 宝鋆在总理衙门 （约翰·汤姆森摄）

左宗棠授意胡雪岩去把宝鋆解决了，胡雪岩打听到宝鋆喜好字画，就给他来了个雅贿，掏出3万两银子给琉璃厂的字画店老板，几天后老板到宝鋆家里，收了唐伯虎的画交给胡雪岩，第二天胡雪岩又拎着画登门拜访，说这是给宝大人的礼物，字画完璧归赵。

3万两银子的贿赂就这么很高雅的完成了。宝大人拿了好处，也就不再给左宗棠对着干，左宗棠借军饷的计划也就顺利得多，最后成功从外国银行那弄到了400万两。

这些其实已经是古今通用的普通点的行贿受贿方式了。到了现代，很多贪官连古人都不如，不学无术，远不如古代贪官那么雅，只知道收现金收卡，往家里一堆，反而令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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