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人数重回千万意味着什么?

2019年高考人数达1031万（不包括高职扩招补报名人数），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50％，高等教育进入普及化时代。文章分析了高考报名人数的组成、变化，指出这种变化对高等教育和基础教育办学提出的新要求。应改革教育管理与评价体系，办好各级各类学校，缓解全社会的教育焦虑。

关键词：高考人数；高等教育；高考制度；评价改革根据教育部公布的数据，2019年全国高考报名人数1031万（不含高职扩招补报名人数）。这是继2008年高考人数1050万，2009年高考人数1020万之后，我国高考人数在时隔10年后再次重回1千万。[1]在之前的教育部新闻发布会上，教育部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司表示，2018年我国高校招生790.99万人，毛入学率已达到48.1%。2019年毛入学率将超过50%，实现高等教育普及化。高职扩招100万，成为高等教育普及化的“临门一脚”，直接推动我国高等教育迈入普及化阶段。［2］也就是说，加上高职扩招补报名人数，2019年的高考报名人数还将超过1031万。虽然都是超千万，但是，今年高考人数超千万和2008年、2009年高考人数超千万，是完全不同的。这是高等教育进入普及化时代的高考人数超千万。这意味着我国高中阶段毕业生绝大部分都将参加高考，升入高等院校继续学习。这需要我国推进高等教育和基础教育的全面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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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高考人数超千万，
源于中职毕业生升学比例提高

2008年，我国高考人数达1050万。这1050万，包括普通高中毕业生、高考复读生、中职毕业生、社会考生。其中，应届普通高中毕业生有836.06万（入学时为877.73万），高考复读生约为150万。针对个别媒体推测，2008年复读生占高考人数的三分之一，教育部高校学生司有关负责人澄清：没有这么多复读生。实际上，复读生只占高考报名总人数的15％左右。以当年1000万左右的报名人数来计算，复读生约为150万人。［3］根据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参加今年高考的应届普通高中生，他们在2016年进入高中时共有802.92万人，这一数量比2008届应届普通高中生少了70多万。那么，这1031万是怎么来的呢?是复读生增加吗？并不是。事实上，过去10年来，由于高中生升学率提高，以及高考志愿填报方式的改革，复读生的数量在逐渐减少。而且，从2008年起，我国教育部明确禁止公办高中招高中复读生，举办高复班。今年高考人数重回千万，主要原因是中职毕业生升学率提高。比如，2018年广东全省中等职业学校毕业生总数285334人，升入高一级学校的毕业生人数为65648人，占总毕业生人数的23.01%，而2018年底，广东省教育厅预测，2019年中职毕业生升学比例将达到30%左右。［4］之所以提高中职毕业生升学的比例，有以下几方面原因。其一，中职毕业生本身的升学诉求。我国为让中职学校坚持职业教育定位，培养中等职业技术人才，因此，并不鼓励中职毕业生升学，还设定了中职毕业生升学的比例限制，但近年来随着高等教育普及化，读中职的学生大多有进一步升学的诉求。其二，随着高等教育普及化，社会对中职人才的需求逐渐减少，而需要有更多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素质职业技术人才。比如，幼儿园、中小学对教师的学历要求，至少应是高职专科毕业，因此，中职层次的师范学生就需要继续求学，至少接受高职高专教育。其三，由于适龄生源的减少，普高招生规模下降，如果继续限定中考时普高和中职的招生比例（1:1），以及中职毕业生的升学比例，那么，我国高等学校的招生计划数将超过高考报名人数，一批地方本科院校和高职院校将陷入招生困境，而社会上有很多受教育者想报考却不行。今年，我国做出了高职扩招100万的发展高等职业教育的战略规划，由教育部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司发布实施的《高职扩招专项工作实施方案》，明确提到取消高职招收中职毕业生比例限制。［5］按照这一规定，我国职业教育将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在每年的高考学生中，中职毕业生将占很大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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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解社会高考焦虑，
取消将高等教育等级化

一个事实是，2008年我国高考升学率为57％，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23.3％，而今年，我国高考升学率会超过85％，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50％。也就是说，千万高考学生，基本上都将进大学继续求学。可是，我国社会还是有比较强的高考焦虑，原因是所有考生、家长都希望考进名校，全社会有很强的“名校情结”。总体看来，我国社会对高职扩招表现得并不积极，大家关注的还是名校录取率。然而，如果关注点只集中在少数名校，那不管高等教育资源怎么增加，也不可能缓解我国社会的教育焦虑情绪。我国社会存在的教育焦虑情绪与我国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把职业教育作为教育的一个“层次”有关，即把职业教育变为比普通教育低一层次的教育，严重影响职业教育的地位和办学特色。2019年1月，国务院印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该方案提出，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是两种不同的教育类型，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6］这对办好职业教育、给受教育者有多元选择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但是，要真正做到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平等发展，还必须改革教育管理制度和人才评价体系。2019年5月，国家教育部批准15所职业学院高职升本，这一次高职升本出现了新的变化，国家教育部明确提出了“升格为本科层次职业学校”，同时升本后名称均保留了“职业”二字，这在高职升本中从未出现。［7］教育部的这种做法，是希望升格后的职业院校依旧保持职业教育定位，不能不安于职业教育，同时直接命名为“大学”，也想改变职业教育的形象。但是，如果仅有更名的创新，而没有进一步的改革，那职业大学的校名只是表面，并不能提升职业教育的吸引力。这就如我国高考改革推进的分类高考改革一样，这一改革的目的是希望通过“知识+技能”的技能型高考分流学生，同时建立适合职业院校的考试招生体系。但是，选择技能型高考的学生主要是文化成绩比较低的学生。而技能型高考吸引力不强，根源在于职业教育吸引力不强。要提高职业教育的吸引力，就必须首先清理将高等教育、高等院校等级化的做法。我国高等学校被各种行政计划、项目，以及高考录取批次，分为三六九等。这种等级化管理办法不取消，对于受教育者来说，就会盯着“高等级学校”，如“985”“211”“双一流”大学，而对于办学者来说，就想着提高学校等级和层次，高职升本，学院更名为大学，都出于这一考量。2014年，我国提出推进600所地方本科院校转型进行职业教育的职业教育现代化战略，但是，愿意主动转型的地方本科院校并不多。还有社会舆论把地方本科院校转型进行职业教育定性为“降格”。在高考改革中，我国已经做出了取消录取批次的改革，这是消除学校等级身份的第一步，还需要清理所有其他造成学校等级化的管理办法。其次，必须推进人才评价体系改革，破除“唯学历论”评价体系。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对人才的评价不能再用学历标准，而必须建立起以能力评价为主的评价体系。否则，我国就依旧会是学历社会，受教育者选择接受教育会以学历为导向，学校办学，包括职业教育，也会以学历为导向，因为社会用人是以学历为导向。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我国选择高职扩招100万是有深意的，办好普及化时代的高等教育，关键在于办好每一所包括高职院校在内的学校。再次，要落实和扩大学校自主权。拥有办学自主权是学校办出特色的关键。对于高等教育普及化，社会关注的另一重点是怎样保障质量。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后，大部分大学，尤其是高职院校的办学，应该实行“宽进严出”办学模式，否则，高等教育普及化的价值就会打折扣，只是满足社会的学历需求，而难以满足人才质量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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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高考制度和高中教育办学模式

高等学校要实行“宽进严出”，就必须有淘汰机制，但根据目前的高考制度，我国大学很难实行严格的培养要求和严格的淘汰机制。因为高考实行按计划招生，大学实行按计划培养、管理与授予文凭。一名学生如果达不到大学学业要求被退学，只能重新入学复读、参加高考、填报志愿，才能继续在国内进全日制高校求学。这导致大学淘汰不合格学生的压力巨大，社会会质疑这变相剥夺学生的受教育权，家长会指责学校对学生不负责造成学生被淘汰，而每年被淘汰学生重新参加高考也会被认为是教育浪费。在欧美国家，大学普遍实行“宽进严出”的培养模式（名校“严进严出”），而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其招生实行自主招生，办学实行自主办学，学生和学校可持续双向选择，包括在求学期间，可申请转学、转专业。我国部分院校不愿意淘汰学生还与学校的具体办学情况有关。比如，有的学校办学经费就来源于学费，淘汰学生意味着学费损失，还有的高职院校本来就把自己定位为低端“兜底教育”，因此认为不能淘汰学生。要改变这种办学局面，就需要给学生选择权，通过学生选择大学促进学校重视办学质量。我国的高职院校可推进注册入学、申请入学的招生改革，以及学校自主办学、自授文凭的改革，这是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必须认真思考，积极探索的改革。在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高中教育是否继续分普高、中职也需要认真思考。鉴于绝大多数中职毕业生今后都将升学进入高职（或本科院校），以及中考分流导致的义务教育学生升学压力，笔者认为，我国应该取消普职分离，推进普职融合，建设综合高中。每所综合高中给学生提供学术性课程和技职课程，由学生选择，在高中毕业后再参加学术型高考或技能型高考。这一改革的推进，也需要改革评价体系。建综合高中，大家担心的是由于职业教育地位低，缺乏吸引力，一校之内开设的技职课程没人选，大家都选学术性课程。解决这一问题，通过分流方式“强制”选择并非好的办法，当前的中职、高职办学问题，就是“分流”的结果，准确地说，由于没有做到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平等发展，“分流”变为了“分层”。把职业教育建设作为高质量教育的一种类型，才能避免这一问题。概而言之，2019年将成为我国高等教育进入普及化时代的重要节点。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后，发展我国教育必须改变“学历导向”的办学模式，这需要全面推进教育管理与评价体系改革。

参考文献

［1］教育部：2019年高考报名人数达1031万多措施严防替考［EB/OL］.中国新闻网，（2019-06-05）.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35494611782732158&wfr=spider&for=pc.

［2］梁希理.教育部司长王继平：高职扩招100万成高等教育普及化"临门一脚"［EB/OL］.未来网（,2019-05-08）.http:

//edu.news.k618.cn/yc/201905/t20190508_17386269.html.

［3］原春琳,谢洋.2008年复读生占高考报名人数的15%［EB/OL］.新浪网，（2008-10-08）.http://edu.sina.com.cn/gaokao/2008-10-08/1044168806.shtml?qq-pf-to=pcqq.c2c.

［4］陈芳庭,粤教宣.2018年广东省中职毕业生就业率达97.91%［N］.南方日报，2018-12-21（A11）.

［5］教育部发方案推进高职扩招百万：取消招收中职毕业生比例限制［EB/OL］.新浪网（,2019-05-08）.http://news.sina.com.cn/o/2019-05-08/doc-ihvhiqax7339252.shtml.

［6］高靓.国务院印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N］.中国教育报,2019-02-14（01）.

［7］由“职业学院”升级为“本科大学”中国诞生首批15所“职业大学”［EB/OL］.搜狐网（http://www.sohu.com/a/318407669_100215145.2019-06-04）.

来源：上海教育评估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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