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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章润先生印象记

2017-04-30 余 海 法言与诗歌

许章润先生印象记


昨天是第三次见到许章润先生。在北大法学院凯原楼门口,我遇见了他,陌生而又熟悉地喊了一声许老师好,并且画蛇添足,多说一句“会场在三楼”。他肯定知道在三楼啊!《沈家本评传》(增补版)座谈会三点开始,两点半左右,他便到了,其时只有大会主持人李启成老师、北大法学院的三四位学生、我们出版社数位同仁在场。许老师不认识我,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便远远地站着。


第一次见许老师是在十年前,那时我还在安徽大学读书,本科生,幼稚得很;许老师当时四十出头,正当盛年,神采飞扬。早已忘记他当时演讲的内容,只记得那时他喜欢说“OK”“兄弟我”;其言辞间弥漫的吟咏沉醉的文人风格,温热的坦率洒脱的赤子之心,今日想起,依然感动。那时候,他已经是著名法学家,但我对他的学问所知寥寥。今日呢!我对他的了解还是那么少。他的近作《汉语法学论纲》是一部雄心万丈的著作,是他法学思想的浓缩、结晶。我也下决心读了两次,但始终没有进入状态,因而无法登堂入室、一窥堂奥,没有发现我想看的东西。我看到的,或是难以理解的,或是觉得意义寥寥的。因而,面对这样一部力作,我感到尴尬,手足无措。


然而,许老师依然还是许老师。即使文章、专著不能传世,他的音容笑貌、他的如珠妙语,他超拔俊逸的性情气质也会留存在人们的记忆深处。他的口才确实极好,出语成章、温文尔雅,偶有幽默的笑语,多是凝练的、考究的、贴切的语句。鼎鼎大名的贺卫方老师,同样以口才著称,也不得不承认:“在章润后面发言,压力很大”。这并非谦虚之语。目前似乎还没有言辞之美能与许老师争胜的——不仅仅限于法学界。


第二次见许老师是在2013年1月,也是在北大,那是何林夏先生主持的“新民说”沙龙。当时沙龙嘉宾一共九位,皆国内一流学者或一线学者,有杨念群、梁治平、王人博、高全喜、秋风、吴稼祥、何兵、仝宗锦。许老师在翘楚之中,也是口才出众,谈笑间风流倜傥,一片诗意浩然。他的发言时间不是很长,但相当出色,保持着他至高无上、无人可及的言辞水准。

 

昨天第三次聆听他的发言,更是惊叹许老师功力深至,言辞、思想、神态、性格已然融为一体,达到通达默契自然之境地。这次发言时间较长,一曲三叹,高潮迭起,妙处丛生。他先是对沈家本曾孙沈厚铎先生的发言有个得体的亲切的回应,然后揭示出沈家本法学学术之基的深厚国学根底,再结合自己早年考察访问“现代模范监狱”的刑法学学术锻炼,指出当代中外法学共同的研究困境。洋洋洒洒中,饱含着对法律史学的温情和敬意,同时也表达出对沈家本法律改革之理念和活动的理解和钦佩之感


政治是不可能不谈的,也不能避而不谈,而且必须以揶揄的姿态去谈;勇者无惧。真正的知识分子敢于嘲笑政治、故意贬低政治人物。许老师当然是真正的知识分子。生活世界,是许老师提及的一个学术概念,似乎源出哈贝马斯,虽然是个含有“生活”的概念,但一说起,反而距离真正的现实生活更远。这是“生活世界”的悖论。许老师,今年五十四岁,但他的性情还是那么年轻,那么个性,像个才华横溢、倚马可待的少年才子,像个喜欢言笑、从不忧愁的孩子。他说的话,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沉醉,让人觉得理想化;有那人性的情怀,有那学人的斯文。


酒后,告别,我再次由衷赞美许老师辞章优美、言如其名、人如其名许老师笑道:“我只用了三分力,你知道么?哈哈哈!我们是桐城派嘛!一是吃,二是喝,三就是斯文。”我不禁随之大笑。


再见,可爱的老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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