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道尔获奖影片《废柴联盟》｜ 中年对抗“平平无奇”指南
在伦敦市中心，有一汪平平无奇的池塘。
每个周末，一群自称“东德女子游泳队”的中年男子就会从各处赶来，冬天也不例外。
他们换上泳衣，陆续跳进冰冷的池子里，就算被冻得嗷嗷乱叫，也周复一周地坚持着。
肯道尔国际山地电影节获奖影片《废柴联盟》海报
一个池塘，为何会吸引这么多人去？
这样一部影片，为什么能力压其他的展映/获奖影片，拿下当年肯道尔国际山地电影节的最受观众喜爱奖（People's Choice) ？
今天，我们就来说说《废柴联盟》。
01“生日”快乐
《废柴联盟》的故事非常平静，一开始甚至会让你觉得有点犯困，直到一幅车祸现场的画面把你惊醒。
一个人，被闯红灯的大巴狠狠碾过，趴在地上，像一个被剪刀剪碎的破布娃娃。
他正是后来那个池塘游泳乐部的发起人Tom。
《废柴联盟》主角之一Tom遭遇车祸的现场
跟很多鸡血励志故事不大一样，劫后余生的Tom选择了一个池塘作为自己人生的新起点，并把车祸那一天，称为另一个“生日”。后来也成了游泳俱乐部的纪念日之一，主题就叫“庆幸活着”。
这个池塘平淡无奇，随处可见，水质也很一般，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场所。
冬天，池塘部分会冰冻，鸟儿闲散在冰上，Tom和朋友在水里游泳。
冬天结冰的池塘
说来也巧，Tom在车祸前刚刚收藏了一幅关于池塘的油画，而画家是在作画途中去世的。
“池塘”仿佛成了生与死的连接，这让Tom觉得，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
Tom在介绍家中收藏的油画
Tom和朋友日复一日地跳入池塘中。渐渐地，这个池塘吸引了其他人的到来，直到形成了一个非官方的游泳组织。
其中一位老人把这种游泳生活记录了下来，出了本书叫《池塘生活》(Pondlife)。他就是影片开头接受导演采访的阿尔瓦雷斯(AL Alvarez）老爷子。
Al Alvarez正接受Holly采访
年逾八十的阿尔瓦雷斯已经历过一次中风，健康状况令人担忧，然而他仍然每天准时打卡，跳进冰冷的池水游一遭。
影片导演Holly正是循着《池塘生活》这本书，找到了老人和这个神秘的游泳组织，并决定花了一整个冬季观察这样的生活。
《废柴联盟》预告片
02聚会的男人
Tom和朋友们给自己的小团体取名叫做“东德女子游泳队”，指代的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左右因为大量使用类固醇而在外形上变得男女不辨的女运动员们。
关于当年东德的嗑药狂潮，这的确是史实，并不存在捏造或诽谤的意味。然而如果用现在流行的政治话语来权衡，这个名称是非常不正确甚至带有歧视色彩的，因为他们嘲笑了一群受害的女性，虽然他们声称自己不是厌女。
游泳队员们的一张合照
我们不能为他们的做法进行合理化解释。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种直截了当的诚实，甚至是一种挺心酸的自嘲。
游泳的中年人大致没什么“好看”的：没有紧致的肌肤、性感的腹肌，只有松弛的皮囊和稀疏的头发。
他们看看自己，自嘲是“丑陋”的代名词。
准备下水
取笑自己，其实是一种带有勇气的智慧。
俱乐部的很多人都有外号，比如“大嘴”、“军需官”。外号是一个很有趣的存在，是符合官方或法定条文的大名之外，人们对自己在生活的暗流中所扮演的角色的期许，像网名、蝙蝠侠的斗篷或威尼斯狂欢节上的面具。
Tom给自己起的外号叫做“蜜獾”，因为花名“平头哥”的蜜獾是动物界最凶狠最顽强的生物。或许这也是Tom对自己的期望。
如果不特别说明，可能你不会关注到
影片中，他们所有的离经叛道都心平气和，毫不经意。就像镜头无意扫过的墙上，贴着光屁股特写的海报...
当他们讲述自己的受伤、病痛、压力时，就像是在告诉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一切都像那汪平平无奇的池塘之水一般。
03为什么/为什么不
其实，在城市里找个恒温游泳池并不难。
但是，他们选择了这里，有人甚至需要开上一阵车才能到达，目的只是在这个冰冷的池塘里游泳。
正在准备跳水的队员
为什么，一定要在冬天，去一块结冰的天然水体里游泳呢？
导演Holly在影片开头也把同样的问题抛给了阿尔瓦雷斯老人：“我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喜欢寒冷，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事？”
没想到，老人顺势一个反问“为什么不呢？”
一个想要向他人寻求简单答案的问题，瞬间变成了Holly向自己发射的难题。
解开这个疑惑的方式，就是拍摄这部纪录片。（以及答应阿尔瓦雷斯自己也要去尝试一次冬泳🏊）
《废柴联盟》导演Holly在拍摄中
影片中，当事者可以非常详细地描述自己身体的感受，比如手指头都冻僵了，脚麻了，快喘不过气了。但是纸面上的描述和感同身受，有很大的差距。
跳进冰水的感受，也许观众很难理解。除非你有一天故意或者意外掉进了结冰的水里去。
但归总下游泳俱乐部成员的各种描述，还是有某种共性，他们说，“这是一种感受自己仍然还活着的方式”。
队员“大嘴”（左）和“军需官”（右）
和少年相比，成人的身体和人生正离蓬勃、新鲜越来越远，离乏味、衰老、死亡越来越近。
从科学原理来说，冬泳这种纯肉体上的刺激是通过极限条件刺激身体产生大量的肾上腺素，这是那种很爽的感觉的来源。
人人都有权利过得快乐。
他们通过冬泳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活力，反抗时间的屠杀。
他们在“庆幸活着”派对上举行授予泳帽仪式
他们甚至用授泳帽这个仪式，来表明这项活动的严肃性，因为能够以野泳的形式渡过英格兰漫长的寒冬的人，必然是绝对的勇士。这种对强悍体格的崇拜，算是英国的传统之一。
但再想想，费时费力一趟不落地、挨冻嚎叫着冬泳几个月，只为了有资格赢得...一顶帽子？这种一本正经之下的幽默感，也算是英国特色吧。
池塘绿意
这座池塘赠予他们的，不仅仅是冷水和身体刺激。
在这里游泳的人们经历夏季的晴、秋天的雨、冬天的雪。池塘一年四季的美也在他们眼前慢慢展开：鲜嫩的细叶在春日慢慢舒展，不同的鸟类迁徙经过，强势的大鹅会霸占他们的跳台（并以成堆的粪便宣誓主权）。
这是一处能让人在点点滴滴中感受到生命绽放的场所。
04“废柴”联盟
导演给影片取名为The Home for Broken Toys，直译过来就是“收集破玩具的回收站”。
因为这些人就和用坏了的玩具一样，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有人带着受伤的身体到来，有人的婚姻即将死亡，有人差点被工作压力压垮，还有人正在经受抑郁症的折磨。
他们在这里不仅摆脱了一切负担和烦恼，有了真心的乐趣，渐渐地复原，并且为自己找到了另一种身份，更真实的身份。
这一汪平平无奇的池塘，对他们而言，是另一个家。
来看看队员之一瑞德（外号RED)。
池塘游泳队的成员之一瑞德
如果不是瑞德自己讲起，观众可能一开始都不会发现——他是个盲人。
关于池塘游泳的感受，瑞德贡献了一些有趣的描述，但影片最动人的瞬间之一或许是他说下面这段话的时候。
“当我在游泳时，如果有人大吼'往左边去’，或者‘小心，别撞上前面那家伙’，我不会觉得那是在提醒我，自己是个盲人——那是在告诉我，我是一个拥有朋友的人。”
《废柴联盟》剧照
影片最后的花絮里，导演Holly加入了冬泳队伍。
被她跟拍了整个冬季的队员们大吼出鼓励的倒数声，陪着她一跃而下，水花四溅。
导演（左7）最后加入了游泳队员中
这一跳，Holly 兑现了给阿尔瓦雷斯老人的承诺，也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同时，完成了影片《废柴联盟》的最后一块拼图。
Interview
主创说
《废柴联盟》导演 Holly Butcher
在众多澎湃的肯道尔影片里，讲述普通人故事的《废柴联盟》带来一种珍贵的“平平无奇”，温暖又特别。
影片在2021肯道尔探险山地电影展的策展中被收录进【蓝色星球】单元里，正陆续与中国观众们见面。最新影展城市、排片场次请关注本文置顶留言。
肯道尔中国特别邀请影片导演霍莉·布彻（Holly Butcher) 为大家发来问候。同时，霍利也分享了更多她希望通过影片传递的信息。一起来看吧！
PS. 虽然片中的各位都很无畏，但我们还是建议有心脑疾病史的观众请勿轻易尝试冬季跳水。取而代之的，是可以来看看这部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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