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军”的成名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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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支机械化集团军成长纪实（三）

                        陈 辉

    1946年8月3日，“万岁军”成立后，就以善打大仗、恶仗、硬仗，在我军享有盛名。

   从东北战场所向披靡，一直打到大西南的云南河口镇，途经13个省市，历经辽沈、平津、宣沙、衡宝、广西、滇南等重大战役，取得了歼敌16万余人的战果。后来又参加了抗美援朝，歼敌5．6万余人。

　（参加四平攻坚战的人民解放军）　

   像作家有代表作，歌唱家有成名曲一样，“万岁军”也有成名仗、知名仗。

　“四战四平”是一纵的第一个知名仗。

　 四平是贯穿东、西、南、北满的交通枢纽，因此争夺四平成为东北战局的焦点，蒋介石叫喊:“没有四平就没有东北”。 1946年到1948年的两年间，“万岁军”在兄弟部队配合下，与国民党军队先后进行了“解放四平战”、“四平保卫战”、“四平攻坚战”、“收复四平战”4次殊死搏斗。

　　──解放四平战。首战四平是乘国民党军队在东北立足未稳时发起的，战斗进行比较顺利，全歼敌“铁石部队”和土匪武装4600余人，活捉伪省主席刘翰东和伪保安司令张凯。

　　──保卫四平战。四平被我军占领后，国民党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恼羞成怒，立即命令全美械化装备的国民党“天下第一军”的新1军、71军87师和91师夺回四平。

          （给攻坚部队授旗）

   毛泽东亲自拟写电报，要求我军“化四平为马德里”。(马德里是西班牙首都， 无产阶级在这里进行一场大规模保卫战，击溃了德、意法西斯支持的反动武装) 保卫战打的非常残酷,敌人在坦克、飞机、重炮的配合下，对我军阵地十次、百次地冲击，敌新1军军长孙立人下令督战队用机枪驱赶成连、成营的士兵进攻，我军顽强坚守，誓死抗敌。后根据中央指示,为保存实力，在给敌人重创后，主动放弃四平。

　四平保卫战长达31天，加上外围战役歼敌近3万人。 国民党“五大主力”之一的新1军损失6000余人；完全美械化的87师主力大部被歼；195师伤亡三分之一以上；91师4个营被打垮。

   美国特使马歇尔在四平保卫战后，大骂蒋军“太没用”。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则来电称赞: “四平我军坚守一个月，抗击敌军10个师，表现了人民军队高度顽强英勇精神，这一斗争是具有历史意义的”。

　　（四平国民党守军）

   ──四平攻坚战。1947年6月14日，由一纵、七纵、 六纵17师和5个炮兵营组成四平攻城部队，统由一纵司令员李天佑、政委万毅指挥。国民党守军有71军87师、88师，13军54师，53军一部及保安1团、17团等，由四平兵团司令陈明仁统一指挥，依靠永久、半永久性的数千个碉堡，纵横交错的交通壕，陷阱地、铁丝网、地雷拌网等组成3层防线，全力死守。

　总攻开始，一纵率先突破敌防线，进入纵深战斗。其他兄弟部队遇敌顽强抵抗，开始进攻受阻，一纵面临孤军奋战。然而广大官兵越战越勇，奋力冲杀。在攻坚战中，出现了冒着枪林弹雨把第一面红旗插上城关的“史德红英雄集体”；还涌现了3次负伤仍坚持指挥的连长孟宪胜；被炸伤十余处，不下火线、最后壮烈牺牲的连长李欣兰；……。

   战斗打得非常残酷，逐街、逐巷、逐屋地反复争夺，有的连队全部阵亡，有的连队只剩一人，仍闯入敌阵，英勇拼搏，但奇怪的是敌人却越打越多。原来战前对敌人数量判断有误，原以为仅有15000人，最多2万人。而实际敌人是34000多人。

    四平守敌危在旦夕，但杜聿明又调集了全部机动兵力9个主力师增援四平。我军四平攻坚战失利，为了寻找时机再战，上级命令攻城部队撤出四平。

　      （毛泽东奖章）

 　四平攻坚战，是一纵解放战争中遇到的最残酷的战役，十余昼夜的血战歼敌16000余人，我军也遭受重大伤亡。虽然未能全歼四平守敌，但一纵攻坚能力和拼命精神却使蒋军闻风丧胆。

　　──收复四平战。1948年2月27日，由一纵司令员李天佑、政委万毅统一指挥一纵、三纵、七纵及炮纵4个炮兵团向四平守敌71军、新1军1部、88师、保安队19000余人发起总攻。一纵又率先突破敌防线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下，仅23个小时就全歼守敌19000余人，解放了四平。

　收复四平后，东北鲁迅艺术学院专门写了《钢铁的部队》一歌，献给一纵:“钢铁的英雄，钢铁的意志，钢铁的心。秀水河子歼灭战，队伍打成钢。大小几百仗，仗仗有名堂，三下江南，打得敌胆寒。四战四平街，威名全国扬……”。收复四平，标志着我军大兵团城市攻坚战的开始。四战四平后，无论是敌军还是友军，对一纵都刮目相看了。

　　天津战役是一纵第二个知名仗。

　  （天津战役解放军攻城部队）

　1949年1月14日，第四野战军一纵、二纵、七纵、八纵、九纵和特纵、十二纵的部分部队参加了围歼天津陈长捷统领的13万守敌的天津战役。这是我人民解放军各路劲旅争夺英豪的一次战役。

　陈长捷为了固守天津，环绕全城挖掘了宽10米，水深5米、全长50公里的护城河。防御前沿纵深遍设碉堡群、多层铁丝网、地雷群，并构成网式强大火力支撑点， 城内明暗堡比比皆是，陈长捷吹嘘天津防线“固若金汤”。天津前线司令员刘亚楼提出“打破敌人的固若金汤，会师金汤桥”。

　　（解放军向天津城内进攻）

    总攻前，各路纵队摩拳擦掌，都力争打出军威。按照预定计划，总攻发起炮火袭击40分钟后，步兵发起冲击。当炮火射击30分钟时，“万岁军”“红3连”是尖刀连，看到友军突破地段地堡群后插上了红旗，误认为突击已经开始，猛地跳出战壕，潮水般地涌向尚未被我军炮火完全摧毁的敌城墙和火力群，我军炮火被迫停止轰击。

   “红3连”冒着枪林弹雨，一鼓作气打开突破口，3分钟攀上城墙，旗手王玉龙将第一面红旗插在天津城上。在进攻中“红3连”伤亡过半，连长史德洪在冲锋中牺牲，敌人开始反扑。第二突击队“钢8连”迅速杀了上来，突破口被撕裂，大部队蜂拥入城。

　与此同时，友邻的4个纵队也突破防线，向金汤桥猛进，鹿死谁手，难见分晓？

  （占领金汤桥的解放军）

    勇争头功的“万岁军”一路猛打猛冲，前攻后拥，杀出一条血路，终于抢先占领金汤桥，兄弟纵队也紧接着杀到金汤桥，实现了胜利会师。

　占领金汤桥后，“万岁军”乘胜追击，又抢先占领敌警备司令部，112师334团2营6连2排，由排长邢春福、战士傅泽国、王义凤，活捉了警备司令陈长捷和中将副司令邱宗鼎、少将高参杨威等7名将领。与此同时，“万岁军”114师340团2营5连3排在敌86军军部生擒中将军长刘云翰和62军中将军长林伟俦。天津的国民党将领几乎让“万岁军”一网打尽。

　（解放军坦克开进天津城）　

   攻打天津“万岁军”共毙伤敌人1791人，俘敌24772人，在我军众多的部队中又一次显露锋芒。解放后，天津市专门建立了“天津战役38军烈士陵园”和“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38军天津战役烈士纪念碑”，以铭记“万岁军”为天津人民立下的不朽战功。

　　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是“万岁军”第三个知名仗，也是“万岁军”的“命名仗”、成名仗。抗美援朝“万岁军”先后参加了第一、二、三、四次战役，最出色的要属二次战役。

   第二次战役，联合国军司令麦克阿瑟的“圣诞攻势”分为东、西两个方向:西线，有美第8集团军的1军、9军、韩国第2军、英第29旅和土耳其旅等部队。在东线有美10军辖美、韩军5个师。

　志愿军在西线集中了“万岁军”等6个军。在东线集中了第9兵团3个军。

　志愿军司令部制订了“节节抗击，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于西线，在运动中消耗和歼灭敌人”的方针，采取一支部队大胆向敌后方纵深迂回，切断美军南逃退路，配合正面部队在运动中将敌分割围歼的战法。

   彭总在布置二次战役任务时说:“向敌人侧后，实施战役迂回， 搞断敌人的退路，把南逃北援的敌人隔开，关系到这个战役打得赢打不赢喽。”最后彭总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万岁军”。

　（志愿军顽强的阻击战）

　“万岁军”没有辜负彭总厚望。首先攻占德川，歼灭韩军第7师，毛主席专门发来了“祝德川大捷”的贺电。而后，5天5夜强行军，其中一夜跑了150华里，成功地穿插到三所里、龙源里、切断了敌后路。

　  西线之敌处于我6个军的分割包围之中。

    南逃之敌为了夺回生路，拼命地向“万岁军”扑来；北援的敌人为了接应南逃的溃军，也疯狂地扑向“万岁军”。 参加二次战役的9个军中，“万岁军”承受了最大的战场压力，整个战场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三所里、龙源里阻击战打得异常艰苦，非常精彩。

    1950年11月27日晚，志愿军第38军从德川向西、西南方向攻击前进，实施战役迂回。一路为军主力两个师由北路向军隅里推进；一路为该军第113师由南路向价川以南约13公里的三所里前进，切断美军第9军向南撤退路线，配合志愿军正面部队围歼价川、清川江以北的“联合国军”。

    113师从德川以南沿安山里、船街里、龙召里开进，忍受极度疲劳以14小时急进140多里，于28日8时许进至三所里。接着又派出部分兵力主动抢占三所里以西龙源里。至此，美第9军南退两条道路均被截断，美第25、第2师和土耳其旅全部，美骑兵第1师、韩军第1师各一部陷于困境。“联合国军”整个战役布势彻底动摇。

    当日上午10时许，第113师前卫第338团在三所里东西高地成功地截击了由北向南撤退的美骑兵第1师第5团，阻击了由南向北救援的美军1个营的攻击。29日晨4时，第113师在龙源里地区与南撤之美军和韩军一部发生激战。战至17时，该师以4个营兵力分4路向当面美军和韩军发起冲击，经3小时激战，迫残余美军往北退回军隅里。30日5时，该师第337团在龙源里与南撤之美第2师、第25师、土耳其旅各一部发生激战。“联合国军”急调位于顺川地区的美骑兵第1师另一部、平壤地区的英第29旅一部向北增援接应，猛攻第113师三所里、龙源里阵地。

    美第9军开始组织突围，死里求生。从113师337团三连阵地可以看出整个战场的激战程度。美军集中了所有炮火，在24架飞机掩护下，以百余人首先向337团三连一排发起猛攻，连续三次冲锋，没一个敌人爬上一排阵地，30多个美军被一排的子弹留在了山坡上。在打退美军三次冲锋后，一排只剩8个人了。

   美军的进攻仍在继续着，连长张友喜便带着二排增援上来。二排刚刚跑上阵地，美军的5辆坦克迎面而来。

   张连长大喊一声：“谁去把坦克打回去！”队伍忽地站起一半，有20多人。机枪射手唐永祥脱掉了棉衣，随手抄起手榴弹奔下山去。

   接着，徐汉民、郭凤祥……直奔坦克。第一个爬上坦克的是徐汉民，他以果敢而敏捷的动作把三个手榴弹塞到坦克的履带上，他跳下坦克刚刚卧倒，便一声巨响，坦克的履带便有一段炸飞了。

    敌人的坦克手被这声巨晌震怕了，打开坦克盖向他打了一枪，他马上用冲锋枪回敬了一梭子，那个坦克手哇的一声便倒了下去。与此同时，郭凤祥、唐永祥也先后爬上了坦克，把手榴弹一个劲地向坦克履带里塞。

   此时，由顺川北援的上千敌人，以炮火开路，从南边压了过来。三连的阵地便处于南北数千敌人夹击的危境中。

   在敌人飞机大炮轰击下，三连阵地上的树木卷起团团黑烟，土翻一个“个”又一个“个”，岩石也在冒着汽油弹的兰色火焰。陶玉友的机枪架在一块大石头上，灵活地调动枪口，那边上来打那边。首先，发觉了南边的敌人在蠕动，战士们把手榴弹揭开了盖，机枪按上梭子，静静地等待着。

   山很矮，眨眼之间，敌人已进到山岗上。陶玉友端起机枪高声喊道：“美国鬼子上来了，打呀！”他的机枪象一阵怪风，猛烈地向敌人扑去，手榴弹连串地在敌群里爆炸了。

   美军用了如此优势兵力与火力，从上午八点至下午三点，仍没有冲出113师的阻击线。三点以后，美军便倾其全部火力向三连阵地猛轰，然后就展开集团冲锋。这一次进攻，美军用上百人的伤亡，占领了一排的前沿阵地。这时三连阵地上也只剩十几个人了，但仍寸土不让。

   第38军主力迅速向第113师靠拢。激战中，美军向南突围的与向北增援的部队，只相隔1公里。第113师在中间死死卡住美军，使其未能连通。

 （彭德怀签署嘉奖令：“万岁军”诞生）

    战至12月1日，美军被迫放弃100余辆坦克、1000余辆汽车，于8时许改向西往安州方向退去。至19时战斗结束，第113师圆满达成切断美军退路和阻其援兵的目的。

   美军另一条退路松骨峰战斗也打得可歌可泣。松骨峰位于龙源里的东北，与三所里、龙源里形成鼎足之势。守位松骨峰的是112师335团3连。敌人集中了32架飞机，18辆坦克，几十门榴弹炮向3连阵地猛轰，千余步兵向3连反扑。3连阵地一片火海，最能体现“万岁军”本色的壮举出现了:

（著名作家魏巍来到松骨峰连）　

　一发汽油弹落在战士邢玉堂跟前，他被一团大火吞没，抱着枪连打数滚，大火不灭。临死前，他冲向敌阵，刺倒几个惊慌失措的敌人。然后，死死抱住一个敌人的脖子，咬着敌人的耳朵，滚下山去，用身上的火焰把敌人活活烧死；

　连长戴如义杀红了眼，他用刺刀连捅死几个敌人，左腿被炸断了，仍顽强指挥杀敌，后中弹牺牲；

　指导员杨少成子弹打光了，用刺刀冲向敌人，一个美国兵抱住他的腰，他用手榴弹砸碎了这个家伙的脑瓜，又有6、7个敌人围住他。他临危不惧，拉响了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副连长杨文海3次负伤，仍坚持指挥战斗，直至牺牲；

　　副班长景玉琢全身被汽油弹烧着，他像一条火箭射向敌群，抱着美国兵滚下山去；

　　七班长潘志忠头部被炮弹击伤，鲜血沿脸颊流着，冻成了像珊瑚一般的冰条，仍顽强向敌射击。

　　3连伤亡惨重，炊事班、通讯员都参加了战斗。排长牺牲了，班长主动代理；班长牺牲了，战士主动接替；最后3连阵地上仅剩下7个人，仍顽强地坚守了阵地，击退了敌人进攻。

　　（松骨峰连的新一代）

    军指挥所听到3连在松骨峰的壮举时，所有在场的同志都肃然默立，流出了眼泪。战斗结束后，师长杨大易等领导去了3连阵地。 

    在3连阵地上，他们看到了一生难忘了场面:阵地前沿堆满了几百具美军尸体和打乱摔碎的枪支。牺牲的3连官兵，有的紧紧抓住敌人的机枪，有的手中的手榴弹粘满了美军的脑浆，有的嘴里衔着敌人的半块耳朵，……战士邢玉堂、2排副排长王健候身上的余火还在燃烧着，他俩的身子压着敌尸，牙齿和指甲深深地嵌进敌人的皮肉里……。

    战后，著名军队作家魏巍采访了松骨峰战斗，脍炙人口的《谁是最可爱的人》，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30多年后，我见到了3连活着的“烈士”景玉琢，老人浑身留着美国汽油弹造成的累累伤痕，松骨峰战斗过了几十年，他仍记忆犹新。

     我还陪同3连“活烈士”李玉安与我的老领导、38军老兵赵苏一同拜访了北京军区政治部顾问魏巍，当年的松骨峰英雄与颂扬他们的著名作家终于进行了超越死亡的幸福会见。场面激动人心，至今难忘忘怀。

（二次战役后，军政治部向英雄部队赠旗  ）

    在第二次战役中，“万岁军”后勤保障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军政治部主任吴岱率领军后勤机构根据部队运动作战的任务和特点，采取梯次部署，靠前配置，接替保障，以提高机动保障能力;充分利用战场缴获物质，辅以自力更生、就地筹集等措施，以弥补战前补充不足和战斗消耗;充分利用夜暗条件进行补充给养、手术治疗、接送伤员等工作，以减少损失，提高工作效率;通过加强自身防卫，避开敌封锁破坏，以确保后方安全。

（二次战役后吴岱（左一）接见战斗英雄）   

   通过采取这些措施办法，及时有力地保障了粮秣弹药等物资供应和伤病员的及时救治转运，保证了战斗任务的胜利完成。军长梁兴初称赞说：“吴岱，你真行!了却了我的一块心病！”当时在38军司令部的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也称赞道：“吴岱为二次战役立下了头一功!”吴岱抗美援朝后期任38军政委。

  “二次战役”的胜利，“万岁军”起了关键性作用。他们以伤亡2279人的代价，取得了杀伤敌7485名，俘敌3616名(其中美军1042人)的丰硕战果，在这次战役中，这支英雄的部队摘取了“万岁军”的桂冠，当之无愧。 

   往期回顾：

——中国第一支机械化集团军成长纪实（一）   

——中国第一支机械化集团军成长纪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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