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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我的报纸再也无处安放

兰陵郡 凯迪网络 2019-04-02


2005年春天,《京华时报》风头正劲,沾沾自喜于报纸内容的网络转载率在全国同行中名列前茅。时任社长吴海民说,大家信心满满,憧憬着要做“百年京华”。可刚过了不到一个季度,吴海民便在《传媒》杂志惊呼“都市报的冬天提前到了”。

2018年冬天,从位于左家庄的百灵大厦楼下仰望,仍可看见楼顶竖立着斑驳褪色的京华时报招牌,而《京华时报》已经在两年前的那个冬天停刊。

就在今年的春夏之交,北京晨报社从二环之内的繁华之地搬到了二环之外的百灵大厦。冥冥之中,京华时报与北京晨报先后趴在同一个地方,然后有着同样一种命运。《北京晨报》,明年,也休刊。

再回首,恍然已是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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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北京晨报在东三环附近的北京灯泡厂创刊。同一年,微软公司发布Win98操作系统,马化腾创立腾讯公司,搜狐网和新浪网也于当年成立。

虽然北京晨报与它们生于同一年,但后来的命运却大大不同。

人们开始用装着WIN98操作系统的电脑聊QQ,或打开新浪网搜狐网浏览新闻资讯。当然,在移动智能手机普及之前,报纸仍然有市场,也一度显现出繁荣之假象,以至于引来了不少抢食者。而如今,同城三个抢食者已经饿死了两个。

2005年前后,一些敏锐之士纷纷提出报纸“拐点论、寒冬论、消亡论”,而当年已在网络媒体任职的我并没有深刻意识到自己站在了未来的风口。

我认同互联网新媒体是纸媒的掘墓人这一说法,但并不相信挖土刨坑的速度会很快。我轻信了纸媒在未来终有一席之地的观点,但我忽视了未来席子尺寸不断缩小的趋势,有些纸媒势必没有坐的地方。

可当时在我的眼中,印刷出来的报纸,可感可触,才算是真正的媒体,才算是不辜负我的理想。

我对报纸的执念催动着我在两年后来到位于东直门的北京晨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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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料到的是,还没过多久,报社全体成员便迎来了共克时艰的岁月。

老编辑老记者们一遍又一遍怀念着2000年前后的高光时刻,那时候各大公司排着队来晨报刊登广告,晨报轻松实现若干“小目标”,各部门经费也非常充裕;那时候大家忘我的工作,一些版面经常凌晨两三点钟才签清,下班后报社的班车会把大家送回家;那时候很多编辑记者一个月的工资可以在北京三环边上买两三平方米的房子。

等我来到晨报的时候,报社已经没有了班车,部门经费已经少的可怜,广告部似乎也有些门庭冷落。

2008年前后,一些人发现工资偶尔会延迟近10天发放,有些按捺不住的人当着领导的面表达不满。有些人从此奔向更广阔的天地。

留下坚守的人,比如我,并不想这么快就离开。我才刚刚来,并不相信一个报社10年之内会倒掉,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们还有潜伏于心的新闻理想,我们还怀着对一份报纸的不舍与情怀。

汶川地震发生后,马总写道:“这一刻,中国人对中国的未来更加充满信心。”那无可遮拦的激情,挥洒着新闻人的社会责任与担当。

那一刻,我不但对中国充满信心,也对报社充满信心。我相信:困难只是暂时,未来应会更好。
    

3


2010年,北京晨报社从东直门寸土寸金的高档写字楼搬到了东四环大郊亭桥之外的一处棉麻仓库。

尽管改造后的棉麻仓库有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叫竞园,但仍然掩饰不住荒凉之感,门前马路坑坑洼洼,沟对岸是破败的砖瓦房,以及漫无边际的农田。

坐公交车到竞园,下车之处的公交站名叫小海子,地如其名。
2012年7月21日,61年来最强暴雨袭京,竞园周边一片汪洋,附近有人不幸溺亡。大家值班时心情沉重,没有人在乎自己雨夜无法回家,看着前方传来一个接一个的死亡讯息,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头版签清时已是凌晨三点多。

那时,报社人工成本被压缩到极致,身在报社的人却始终不忘忧国忧民。大家在一起时经常自嘲“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有一次年会,刘社长为大家鼓劲,他念叨了一句,大意是:退休之前,一定要让晨报重返二环。

2014年春天,刘社长兑现了诺言。北京晨报从四环之外搬到二环之内的一处高档办公大楼,门前是繁华的广渠路,紧邻地铁7号线,背靠明城墙遗址。

那一刻,春暖花开。
    

4


但是,乔迁之喜似乎无法冲淡经营压力,无论如何努力,也已无法再续2000年前后的辉煌。即使幸存下来的报纸,一年的利润还不够买东二环的一套两居室。

大势所趋,非人力可为。在互联网世界,新媒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进化,持续蚕食报纸的空间。

微信公众号2017年已经超过2000万个。今日头条APP2016年广告收入60亿元,2017年达到150亿元。各类自媒体层出不穷。很多人借助自媒体快速成名,快速致富,有些年轻人借此畅想30岁之前财务自由。

北京晨报的大旗究竟还能抗多久?当我准备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距离撤席不远了。

2015年春节前夕,晨报举办了最后一次年会。我们总编室集体表演了《让我们荡起双浆》。一些人演唱,一些人表演划桨。船与桨,都是用纸箱和报纸糊制而成。

有一句歌词是,“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时至今日,曲终人散空愁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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