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侵幼女不立案，莫让“明知”成“暗门”

几年前刑法大修，饱受谴责的“嫖宿幼女罪”终于被送进了历史，从此奸淫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的，一律以强奸论，从重处罚——这样的“一刀切”曾令公众喜大普奔，然而没想到漏洞依然如影随形。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2003年《关于行为人不明知是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双方自愿发生性关系是否构成强奸罪问题的批复》：行为人明知是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而与其发生性关系，不论幼女是否自愿，均应依照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第二款的规定，以强奸罪定罪处罚；行为人确实不知对方是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双方自愿发生性关系，未造成严重后果，情节显著轻微的，不认为是犯罪。

虽然该《批复》远远早于2015年实施的刑法修正案，但是它没有作废，迄今依然在指导着地方办案，客观上成为了性侵幼女嫌犯逃脱制裁的又一道暗门。

近日，黑龙江富锦27岁#男子与未满14岁女孩发生性关系#，警方就依据“不明知”条款，而不予立案，再次引发强烈争议。

警方称，“我们经过侦查后……发现女孩明显比正常孩子要成熟……而且嫌疑人的聊天记录显示，女孩和他说自己15岁，故嫌疑人是不明知女孩不满14周岁的。”

显然，这样的调查及认定过程，具有相当的主观性，也就存在一定的操作空间。什么叫“比正常孩子要成熟”？十三四岁本来就是迅速发育的青春期，十个女孩有八个都出落成了少女摸样，穿上大人的衣服就足以乱真，这才是正常好吧。正常不正常起码问问医生吧，岂能由非专业人士草率定义？

当然，这是个说不清的问题，只要留下这样的活口，就注定无穷无尽的争议。而我们保护未成年人的初衷是基于年龄，而不是外貌是否成熟，连公交车都不再凭身高免票了，办案这么要命的事情岂能被外貌左右？
在法律上，年龄很重要很重要，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就可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有的嫌犯出生日期不明，还得委托鉴定骨龄……这是开玩笑的么？为什么到了保护未成年人这样的关键时刻，居然能凭眼活儿判定呢？

事实上对于2003年相对粗泛的批复，最高法等四部门于2014年打过一个补丁：《关于依法惩治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意见》，其中19条细化阐述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对方是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而实施奸淫等性侵害行为的，应当认定行为人“明知”对方是幼女。对于不满十二周岁的被害人实施奸淫等性侵害行为的，应当认定行为人“明知”对方是幼女。对于已满十二周岁不满十四周岁的被害人，从其身体发育状况、言谈举止、衣着特征、生活作息规律等观察可能是幼女，而实施奸淫等性侵害行为的，应当认定行为人“明知”对方是幼女。”

这个补丁，相对收紧了对于“不明知”的判定，首先12岁以下一律不承认，其他两条都是从严推断嫌犯“应当知道”的责任，而不是轻易取信其借口。

但同时，意味着继续留下了讨论空间，将12~14周岁之间的幼女置于了法律保护的边缘，具备了相当的不确定性。很疑惑，这样的缺口，为何要一再缝缝补补，直接封死不行吗，会产生很多冤案吗？

在黑龙江富锦的案件中，正是利用这个讨论空间，在幼女与嫌犯的命运之间展开了拉锯，最终迎来了令人失望的结局。如果按照四部门的意见来看，警方的判定也并非经得起推敲的。

嫌犯27岁，与受害人年龄相差很大，虽然通过网络结识，女孩隐瞒了己方年龄，但同时网聊也留下了大量关于校园生活的痕迹，男方明知女方在上中学，就应该提高警惕，并亲自去学校接走了女孩，从网络到真实世界接轨，提供了足够的信息，指向“可能是幼女”的怀疑，判断其真实年龄的义务就应该落在成年人一方，不是说女孩说谎他就可以顺坡下驴，这显然是漏洞。

但是法律既然提供了讨论空间，而且需要通过“观察身体发育”等主观方式来判定，就必然会出现可左可右的结论，你说她成熟，我说她不成熟，谁能说服谁呢？你也很难认定警方就不对，成了扯不完的皮。

同样的漏洞更会被利用在有组织性侵幼女的职业犯罪，譬如通过老鸨形成隔离墙，罪犯可以完全佯作不知，不留下任何“明知”证据而大肆侵害幼女。而老鸨经过精心拐骗训练，也可以把女方包装的不留痕迹。就像最近很火的某董事长性侵幼女案，如果有机会脱罪，一定也会利用这道暗门，甚至可以提前设计好安全通道。这无疑是恋童癖的攻略、权贵的福音，百姓的灾难。

不要把12~14周岁幼女置于保护之外！所谓“身体发育”之类的干扰因素在现实中确实存在，但是其判断责任显然应该留给成年人一方，而不是推给未成年人。只有一种情况可以例外，那就是双方均系未成年人，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偷吃禁果。小孩子不懂事、缺乏判断力可以理解，但成年人不能当小孩看！

成年人的判断力，没有想象中那么渣，十三四还是十五六你可能分不清，十八岁以下能分清吧？中学校园里大多数都是未成年人，能分清吧？只要这些场景出现，一个精虫上脑的成年人就该为自己亮起警示灯：小妹妹，拿身份证来，否则哥哥不敢！——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

我们都看过二十年前极其堕落的英国电影《猜火车》，其中男主就与一名酒吧结识的外表极其成熟的女孩发生了关系，第二天发现她穿上了校服，当时就吓傻了，之后女孩各种引诱，吸毒偷窃无恶不作的他都不敢再接受，生怕“被剁碎丁丁马桶冲走”……毫无疑问，这是法律的震慑力，让最没底线的人渣也有了底线。

这条底线不容商榷，不应该留下任何讨论空间。

我们成年人来承担一点核验少女年龄的责任，很过分吗？把这道暗门彻底封死，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吗？百姓会不支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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