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与不确定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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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ada 夹克、打底裤、半身裙、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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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岁的陈瑜正在尝试一种全新的生活。她离开从小长大的巴黎，一个人搬到了北京长居。结识了一帮新朋友，学会了打扑克，常去 KTV 练歌，第一个在他乡的圣诞和跨年夜，因为这帮朋友的存在，陈瑜没觉得孤单。一定程度上，这是她过往某种生活的补充，十五六岁开始在世界各地走秀，上课多在工作结束后的家里独自进行，她少有和同龄人玩在一起的时间。
在北京的第三个月，陈瑜经历了一次情绪危机。那一周没有 工作安排，她也还不认识任何朋友，每天不知道要做什么， 人被一种巨大的孤独感笼罩。“其实以前也一个人住过，但 多少会有些模特朋友，比如说在纽约住模特公寓，还是有人 陪着，在北京那时是真的感觉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连宠物都没 有。”低落的心情持续了一周，之后工作继续，她又变回了那 个爱笑的陈瑜。“这一年我感觉自己长大了。”她沉声说道。
“19 岁温州女孩 维密”
Gucci 外套、Maison Margiela 连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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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认识陈瑜，是从 2017 年上海维多利亚的秘密时尚秀开始。她是 7 位中国面孔的模特之一，一袭白色短裙亮相“冬境传奇”单元，眼神清澈，眉毛硬朗，笑起来有两个浅浅酒窝，举手投足间是巴黎女孩的可爱俏皮，眼角眉梢又有种东方的古典韵味。当天，“19 岁温州女孩 维密”便登上微博高位热搜。母亲是土生土长的温州人，自小教她中文，唱《两只老虎》儿歌，记忆里的每个夏天，陈瑜都会回这座东部小城待上一两个月，吃外公做的黑芝麻汤圆，守在电视机前看《快乐大本营》，跟着舅妈逛各种小店，然后买一大堆可爱的笔和贴纸带回法国。
Givenchy 外套
Miu Miu 衬衫、针织衫、半身裙
Maison Margiela 长靴
和母亲一样，陈瑜自小生得高挑。2012 年春，在卢森堡公 园和法国著名模特经纪人的一次偶遇，是陈瑜人生的“决定性瞬间”。那时她刚满 14 岁，正在上初中，身高 1.73 米。最初的训练场是自家走廊，旁边竖着一面镜子，她穿着高跟鞋，不停地走来走去。“我的邻居应该都听疯了。”第一次 正式走上 T 台便是一战成名的 Elite 精英模特大赛，陈瑜记得临上台前，心跳得特别厉害，那种紧张怎么甩也甩不掉， 但走出来就轻松了。“当时就感觉完全放空，现在我就是走路， 要最帅最酷的那种。”她拿下了那届大赛法国赛区的总冠军， 模特的职业生涯里，陈瑜收获了一个极为顺遂的开场。
Loewe 背心、Givenchy 胸衣、Jacques Wei 抹胸裙、Prada 臂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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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她出现在 Dior 2015 秋冬高级定制时装秀上，是整个T台上唯一的亚洲面孔。陈瑜不否认自己的幸运，但好运并未一直伴随。2016 年，她的第一次维密面试以失败告终，世界开始展现残酷之姿。彼时她高中毕业休学在家，工作没那么多，好机会更少，她一度怀疑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连母亲也建议，要不回去读书。陈瑜也问自己，我一定要这样子吗，一定要等别人说我可以我才真的可以吗？“因为这个行业其实还是靠别人选不选你，不是你说我要走这场秀就可以走，不是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
”她再次回到校园，在巴黎的大学念起了经济学。两个月后，一年一度的维密面试开始，陈瑜再度飞往纽约。印象里，这次的面试过程和前一年并未有所不同，但传来的是好消息，陈瑜收到通知的当刻便哭红了眼，这个自 14 岁入行便梦想着的舞台终于对她敞开了大门。“人生有时候就真的很奇妙，你根本都不知道过一个月会发生什么，两个月后又会发生什么。”陈瑜说。学到底没继续上下去，她再度忙碌起来，巴黎、纽约、北京、上海，在世界各地游走。
Panthère de Cartier 系列手袋小号款，樱桃红色小牛皮，镀金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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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rberry 上衣、半身裙、颈环、Jacques Wei 长靴
2018 年，陈瑜第二次登上维密舞台，因前一年经历，她无须第一轮面试，直接进入 call back 阶段。“其实那次面试更紧张，因为觉得走上了一次，一定要走上第二次。”大多时候，陈瑜以温和示人，但内心自有一股要强的韧劲儿。早早入行，她经历过这个行业的残酷和“蛮荒时代”。“那时候我们去 fitting 可能要等 7 个小时，他们会告诉你不要离开，离开的话就不要走这场秀了。”记忆里，凌晨三四点试装是常有的事。近来行业逐渐规范，“像现在就规定，18 岁以下的不能晚于晚 10 点后下班”，T 台也呈现多元化趋势，大码模特、非裔和亚裔模特比例有所增加，但瘦依旧是这个行业的主流审美。
“打开自己。从 T 台到表演课”
Fendi 外套、长裤、胸衣
Jacques Wei 鞋
卡地亚 LOVE 系列项链 18K 玫瑰金
陈瑜减肥的意识始于 16 岁。法国的经纪人有天对她说，胯怎么变宽了。当晚，她就出去跑了一圈，第二天只吃了个红薯。接下来几周，除周末和父母喝下午茶时的一点蛋糕，她都严格执行着自己的瘦身计划。直至对方见到说，现在太瘦了，陈瑜又开始往回收，“好吧，那我吃一点。”理性上，她并不认为这是健康、可效仿的，“但因为是工作，所以我有责任。”陈瑜至今为这种责任驱动，今年圣诞的国王饼吃一口就放下了，日常做的食物也从甜点变成了沙拉。“减肥太难了，小时候可能还容易些。”
她发现自己有种奇怪的体质，往往要开工时会突然胖，没工作时自己就瘦了。胃口也在唱反调，不让吃甜的她偏最爱甜品，不太健康的汉堡也是偏爱之一。自知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一个人来两个汉堡一份薯条，但偶尔表现不错时，陈瑜也会奖励自己一份甜点或是汉堡，这是她的平衡之道。那天从上海那场盛大的维密秀下来后，陈瑜回房间给自己点了一个汉堡。
Gucci 外套、鞋
Maison Margiela 连衣裙
Calvin Luo 牛仔裤
网络上的各种声音也在考验着她。职业生涯初期，她不时看到“陈瑜表现力不够”的评价，当时不甚理解。“我就是在做我的工作，什么表现不表现力。”如今回望，陈瑜觉得确实有些在理，“那段时间还是很小孩。”和演员这个职业一样，陈瑜相信，模特的生活经历也是让其表现力变得丰富的途径之一。
Givenchy 无袖夹克
Shushu/Tong 连体衣、手套
Nume 裤袜
Maison Margiela 长靴
她曾在巴黎上过一堂收获颇丰的表演课。课上，老师要求同学们尽情发挥，把自己想象成生活里的一个物件，想象它们的一天是如何度过的。陈瑜选择成为一把梳子——她有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那是生活里最常用的一件物品。尽管如此，她起初还是觉得奇怪，“这到底是在上什么课？”眼见着同学们纷纷做起了“牙刷”“衬衫”，她也慢慢被带入其中，真把自己当成了一把“梳子”，想象着被人握在手里，游走在一束束秀发间，“最重要是打开自己。”她总结道。
“走好已经选择的路”
Prada 夹克、打底裤、半身裙、Gucci 吊带上衣、Yirantian 腿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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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居北京后，表演课仍在继续。“不管以后会不会做演员，去上课还是能学到很多。”陈瑜时常觉得，模特就像没有台词的演员，后者对身体和情绪的掌控，于模特来说同样重要。这实在是个充满不确定性的职业，尤其眼下，全球疫情带来的不只是工作机会的减少，还有工作模式的巨大调整。“之前走秀都是走一遍，现在三四遍，录得不好就再来，五六遍的也有。”一遍遍重来，工作量大了，也不能保证每一次效果都是最佳，“但没办法，工作还是得配合。”
Loewe 背心、Givenchy 胸衣、Jacques Wei 抹胸裙
Versace 袜子、Dries Van Noten 鞋、Prada 臂环
Panthère de Cartier 卡地亚猎豹系列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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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nthère de Cartier 卡地亚猎豹系列戒指
18K 玫瑰金，缟玛瑙，沙弗莱石榴石
即便已经走过两届维密和多次高定，陈瑜坦承，现在还是会被一种不安全感驱动。“我总是希望有个人对我说‘没事的’。”这个人有时是经纪人，更多时候是母亲，她一口流利中文以及对时尚行业的初始兴趣，都源于开时装店的母亲。在陈瑜眼中，母亲是个很能忍的人，“很多事情她都会放在心上不说出来，”她坦言自己做不到那样，“我会抱怨。”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很忙，身边同学上下学都有妈妈来接，自己家来的却是阿姨，她不止一次问过为什么。“然后真的有一次妈妈来了……”陈瑜没能继续，她没忍住哭了。此时是2022年1月底，距她离开巴黎整八个月过去，她一个人度过了 21 天的漫长隔离，然后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段真正的独立生活。
“现在我更能理解妈妈了。”母亲 1996 年刚到巴黎时，一句法语都不会讲。“她比我难多了。我觉得我人生中有太多次，是因为她我才有勇气去做一些事情。”陈瑜说。她今年 23 岁，母亲在这个年纪时生下了她，在陈瑜原本的人生规划里，自己会在 25 岁结婚，26 岁生小孩，“妈妈生我时就挺年轻的，所以我觉得可能做一个年轻妈妈也挺好，但我觉得现在还没准备好。”眼下，她还是想尽量更多地去探索，尝试着打破既有文化塑造的外壳，以尽可能丰富的面貌去生长，“be open”写在了每一年的新年愿望栏里。
Givenchy 外套
Miu Miu 衬衫、针织衫、半身裙
Maison Margiela 长靴
2022 年是她入行的第十个年头。“刚开始也没想到会做那么久，”陈瑜说，“但现在还是会有新鲜感，每天跟不同团队合作，还是可以去探索很多不一样的事情。”对于千禧年前后出生的这一代年轻人来说，人生中从不缺少选择，自小在时尚之都巴黎长大的陈瑜更是如此。“我会觉得是因为我很固执，事情做了就要把它做好。我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要把它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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