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位极人臣-第9章 老臣起东山
第9章 老臣起东山
九月末的一天，皇帝赵炅忽然于滋福殿东厢房召见了已闲置多年的老臣太子太保赵普。赵普惶然而入，行过拜礼之后，居然被赐座于一侧。
坐定之后，赵炅不疾不徐地聊起了一件陈年往事，基本上都与太祖皇帝有关。特别是提及乾德二年冬天的一个大雪纷飞之夜，在赵普家中，三个人一起围着炉火，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喝着赵普妻子端上来的老酒，一边商量着国家北进南下的战略大计。
赵炅的眼中泛出了泪光，赵普也跟着唏嘘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赵炅不经意地说道：“如今朝野上下都知道，昭宪太后临终之际，有‘金匮之盟’。欲使帝位兄终而弟及。这也是朕之所以能坐在这里的原因。朕即位之后，就立即晋封廷美为秦王，并任命为开封尹，为接替大位做准备。以朕所见，廷美一向仪态从容，谦和有礼，也是一副太平天子之相。太保久事先帝，望重于朝野，对此意下如何？”
赵普只是愣怔了一瞬间，立刻起身离座，伏于阶下，大声说道：“微臣有狂悖之言，望陛下赎罪。”
赵炅脸色很平静，淡淡说道：“太保但抒己见，朕绝无怪罪之意。”
赵普微微抬了抬头，轻声说道：“以臣愚见，昭宪太后临终之约实为妇人之仁，不足为法。天子之位自古以来都是父子相承。所谓兄终弟及实乃无奈之举。在这个事情上，太祖皇帝已然犯了错误，陛下岂能一错再错？”
赵炅看着阶下的赵普，微微一笑，然后板着脸很严肃地说道：“太保所言的确大胆之至；不过细思之下，也颇为在理。此事不宜莽撞，容朕三思。赵普，你先退下吧。”
赵普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行完拜礼，然后从容退下。
两天之后，赵炅将翰林学士承旨李昉召来，命他草制以太子太保赵普为司徒兼侍中，入政事堂议事；以枢密副使石熙载为户部尚书充枢密使。
李昉有些疑惑，问道：“中书已有卢多逊、沈伦二位，若再加上赵普，便有三员宰相。枢密使已有曹彬，若再用石熙载，便是两位枢密使。臣颇为疑惑，望陛下明示。”
赵炅看了李昉一眼，冷冷地说：“卿只管草拟制书，不须多问！”
李昉道了一声：“遵旨。”便自去拟旨了。
就在这天晚上，秦王赵廷美府上来了一位客人。兵部尚书、中书侍郎平章事卢多逊被王府侍从引入一间密室。屋内正中上首端坐着的正是赵廷美，看得出满脸的焦虑之色。卢多逊款款落座，正要问候几句，赵廷美已经急不可耐地问道：“卢相公，皇兄今日任命赵普为相，可有耳闻？”
卢多逊微微一笑，道：“何止耳闻，赵普今日已经现身都堂议事。”
赵廷美忧心忡忡地说：“自从德昭和德芳两位皇侄突遭横死之后，孤食不味甘，夜不安寝，深恐……”
卢多逊摆了摆手，打断赵廷美的话头，小声说道：“殿下，‘金匮之盟’尽人皆知，陛下继太祖之位，也是以此为据，来杜悠悠之口。两位皇子夭亡的确是有些蹊跷，不过，我查访多时，亦未见陛下与此有任何牵连。只是赵普重新出山，委实是个意外。赵普刚愎专断，开宝以来，已经被逐出中枢；陛下即位后，也不过敷衍而已；且此人素来与臣不和，此次再入为相，必定多所掣肘。我担心因此会对殿下将来不利。”
赵廷美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依然不安地说道：“卢公智计过人，又深得皇兄信任，可有良策应付？”
卢多逊斜眼看了看赵廷美，轻轻一笑，说道：“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容我慢慢地找机会。” 略顿了片刻，卢多逊忽地俯身向前，小声说道，“臣有一小计，可以试一下……”
两人又密谈了两刻钟，卢多逊方才告辞。赵廷美差人取来一双玉璧，送给卢多逊，又亲自送出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