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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文清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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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  读他心思缜密、事无巨细、文笔飘逸的工作风格简直是天生的秘书,也受到了老领导的高度赞扬,一个来自蒙东草原的政治新星冉冉升起。


▲史文清 资料图

网络上讲史文清的文章已经很多了,如何收钱,如何参与苏荣蝇营狗苟的事,乃至于他的桃色新闻,比如:史文清的敛金术和多面孔囿于知识面,作者对官员私生活的八卦能力一直不高,所以更愿意从一个略为宏大的历史的视角去讲述史文清的故事。
史文清,这个从科尔沁大草原走出的蒙古族汉子,是如何被老一代革命家所挖掘进而成为官场“快马”,又是如何同流合污的?

1998年的初春,《中华工商时报》的一位记者接到了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研究室副主任史文清的电话。一番寒暄之后,史文清说明来意,他想为记者介绍一位名叫石林的香港商人。
商人找记者,一般来说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花钱给自己做个宣传包装,二是利用媒体报道摆平一些江湖上的事。
石林也是这个来意,他想让记者报道一下他企业目前遇到的一个案子,利用舆论的影响力来推进案件的解决。
这位五十多岁的港商,非常懂得大陆人的规矩,极其爽快的给了报社20万的版面费。这在当时无疑是一笔巨款。
事情最后办的很漂亮。文章按照石林的意思发了出来。报社、港商、记者都皆大欢喜。而这一切都源于史文清的撮合。
在冷衙门全国人大的史文清,为何认识港商石林,又为何如此热情相助呢?这一切,都得从一个更为久远的故事谈起。
1906年迎春之际,内蒙古西部土默特旗塔布村一个蒙古族农民家庭诞生了一个男孩。
这是一个蒙汉混居的村子,父亲云明亮是大字不识的庄稼汉,因排行老二,被村里人称为云二明亮,读过几天私塾的祖父云根元给这个男孩取学名云泽。
土默特紧邻呼和浩特与包头,且与内地交通方便。这里很早便是以农耕为主的蒙汉杂居之地。
17岁时的云泽,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他为这个宝贝女儿取名为云曙碧。
这一年,还未成人的云泽被老乡荣耀先口中讲述的来自北平的先进思想所感染,决心暂别妻儿老小,跟随荣耀先去北平蒙藏学校求学。
如他希望的那样,云泽在蒙藏学校被李大钊等人的先进思想所鼓舞,迅速的走向了革命之路。
1939年,而立之年的云泽已经成为了草原上的抗日领袖。这时的他终于与刚到达陕北的中央取得了联系,他决定将女儿云曙碧和儿子云曙光送到延安,不用让子女再跟随他的游击队四处奔波。
就在他们动身前往延安的一年前,一个名叫石光华的陕西高陵人也来到了延安。他们三人成为了陕北公学的同学。
情窦初开的云曙碧,与石光华相爱。石光华像云泽一样身材高大,而且也是年纪轻轻便已经是老革命。
几年后,云泽来到延安的时候,石光华和云泽又成了延安中央党校的同学,他们是翁婿,更是战友。
随后,云泽和他的儿子、女儿、女婿们,一起干着革命事业。
1944年,云曙碧和石光华的第一个爱情结晶诞生了,他们为这个大胖小子取名为石林,也就是开头我们讲到的那个港商。
抗战结束后,内蒙古迅速迎来了解放。相比于靠近陕北的蒙西地区,蒙东地区的革命基础并不牢靠。
此时已成为内蒙一把手的云泽,决心把大女儿和大女婿派到蒙东重镇哲里木盟,也就是今天的通辽市。
石光华与云曙碧有足够的革命资历与革命工作经验,又熟悉蒙汉两族的情况,在哲里木盟工作的十分顺手。几年后,也就是1954年,石光华正式任哲里木盟书记,云曙碧任哲里木盟宣传部长。
同一年,一个来自哲里木盟科左中旗,名叫阿拉坦敖其尔的青年人,被提拔为内蒙古团委副书记。阿拉坦敖其尔本是出身自蒙东地区的内蒙古人民革命党(也就是“内人党”)青年团,并不是草原政坛上的正枝。
但是后来内人党青年团并入到了内蒙古共青团时,团秘书阿拉坦敖其尔结识了时任团书记克力更。克里更是来自土默特的老革命,他和云泽是小学、蒙藏学校校友,也是延安出来的蒙古族干部。
还是在这一年,史文清在哲里木盟科左中旗出生。
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来到人间的。当他发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日后成为他伯乐的人,都已经步入草原政坛。
史文清的家庭条件很好。家里的关系让他没有像那个年代绝大多数青年人一样下乡当知青去遭罪,而是在17岁那年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工人。
但他并不是一个合格工人。他很讨厌满身的机油味,也延厌恶满车间的轰鸣声与金属敲打声。
他开始尝试学习简单的记账,因此成为了工厂会计,随后又因为做事周到加上家里运作被调到了科左中旗供销社当人事干事。20岁的他,从车间工人成为了国家干部。
史文清虽是蒙古族,但并不好爽直率。相反,他情商极高,且平常好学习爱钻研,心思极其细密,文采见长、落笔成章。这样的性格与能力,让他在粗犷的草原上显得分外出众。
此时,刚走出文革大牢、恢复工作的阿拉坦敖其尔出任科左中旗革委会副主任,正好分管供销社。
在人事动荡的年代,年轻、精明的史文清将全旗供销社人事情况摸得很透,这引起了阿拉坦敖其尔的注意,进而是欣赏。他随后将21岁的史文清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干事破格提拔为公社党委副书记。
1977年,是老帅复出工作的高峰期。一大批老革命,被从文革的牛棚中解放了出来,重新走向领导岗位。
这一年,云泽复职担任中央统战部部长,云曙光担任呼和浩特书记,石光华重新担任哲里木盟书记,云曙碧任副书记,阿拉坦敖其尔则成为了盟常委、革委会副主任。
不久,史文清便被调任至盟委办公室调研室任干事。刚成立的调研室人数虽少,但任务极重,很多改革措施都要调研室去研究、调研、起草。而盟委书记石光华又是一个极重视深入调研的领导,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基层摸情况。由此,史文清时常跟随几位主要领导奔波在调研路上。
不久后,石光华调任自治区副主席,阿拉坦敖其尔接任书记。史文清作为深受器重的青年才俊,被迅速提拔,先后担任了哲里木盟委办公室秘书科副科长、科长。
他心思缜密、事无巨细、文笔飘逸的工作风格简直是天生的秘书,也受到了老领导的高度赞扬,一个来自蒙东草原的政治新星冉冉升起。
当时面对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的浪潮,中学毕业、只会一些简单工厂会计知识的史文清显然还不够完美。在老领导的关爱下,他去自治区党校搞了个大专文凭。
文凭到手后不到半年,史文清从一个正科级干部又被破格提拔,成为正处级的哲里木盟团委书记。
这时候的史文清,还是一个志满意得、昂扬向上的青年干部。据说,那时候的他真有浑身使不完的劲,是一个标准的工作狂,在参加完一场标准的内蒙风格的酒局后,仍要回办公室再写材料、看报告。
1988年,阿拉坦敖其尔调任自治区副主席。史文清的心也跟着飞到了青城呼和浩特。
这一年,全国开始了行政监察系统的机构创设。内蒙古监察厅开始组建,而分管监察厅的即为阿拉坦敖其尔。
半年后,作为从事秘书综合工作的人才的史文清,被从千里之遥的哲里木盟调到了自治区首府,等待他的是监察厅人事处处长的位置。
有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踏进草原花。政坛快马史文清从科尔沁大草原一路狂奔,冲进了内蒙政治圣地土默特左旗旁边的呼和浩特。
35岁的他满怀壮志,那时的他决心要在新成立的监察厅的大干一番。新成立部门最适合青年干部的成长,因为大有可为的地方多、空置的岗位多。
但命运好像和他开了个玩笑,1993年,中纪委换届后半年,中央的工作思路转变,决定将纪委与监察系统合署办公,也可以说是说纪委兼并了监察系统。原有的监察系统的领导们,很有可能转成纪委的副职。
也是在这一年,自治区政府换届,主席云曙光将去全国人大担任副委员长,阿拉坦敖其尔副主席将退休。这一切,让史文清变得十分焦灼。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上帝为你关一个门的时候,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焦虑难耐的史文清很快就能体会到这句话了,因为上帝给他打开的不是一个普通窗户,而是一个“天窗”。
就在这关键的1993年,史文清被调到了自治区政府调研室任副主任。在监察厅其他中层干部郁闷不已的时候,史主任不仅没有被“正转副”,反而还高升副厅级。
更让他惊喜,甚至说是真正意义上改变他人生命运的天窗还在后面。
前往全国人大任职的云曙光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秘书。不知道是早已对史文清有良好印象,还是老友、家人的推荐,史文清获得了这个机会,他被调任到常委会办公厅任副局级秘书,一年后旋即被晋升为正局级的办公厅研究室副主任。
这也就是本篇故事开头处所讲的研究室副主任史文清
从小颇爱舞文弄墨的史文清,据说与首长很合拍,搞搞散文,研习下书法,欣赏下戏剧,史文清无不可以轻松应对。
但是一些变化也在他身上渐渐发生。
从自治区首府到国家首都,从小处长到了首长大秘,官职的提升让他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这种转变与市场经济冲击下开始腐化的官场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
他开始热衷于北京方兴未艾的奢华酒局,流连于各种娱乐场所,喜欢与各种商人交往。在政治上,他也有了更大的追求,口中念念不忘的便是空降地方、封疆千里。
不知道今天羁押于纪委留置办案点的史文清,会后悔选择来到这个让他如此转变的北京吗?不过,即便留在内蒙,相信他也难躲过当前的煤炭领域倒查二十年的反腐运动。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此后史文清的官运如他想象的一样亨通。
1998年春天,人大换届后,史文清不再担任秘书,转而一举成为副省级城市哈尔滨市的副书记。这次华丽的转身不知要让多少人艳羡,毕竟这是一些局委秘书都不是那么轻易能做到的。
在哈尔滨的八年,身为副书记、常务副市长的史文清并没有留下什么业绩。这一来是因为他不是党政一把手,还可能因为他这种有天线的空降干部,来到地方都是求稳的,毕竟哈尔滨只是他漫长政治旅途中的一站,是成为封疆大吏的起点,不出事就是最大的功绩。
2007年,史文清成为黑龙江省政府党组成员,正跻身副部级。
年底,江西省领导班子调整,苏荣调任江西省委书记。随后,史文清以领导干部异地交流调任江西副省长。苏荣的家乡洮南县,与史文清的科左中旗相距仅百余里。两人都当过基层会计,也都干过公社党委副书记,这两位身处江左烟雨地的东北老乡共同话语不少吧。
此时的史文清,在掘金之路上轻车熟途,只不过还没有日后他在赣州玩的牌面那么大。
在副省长里排名倒数第二的他,分管领域其实算是倒数第一。明面上说他分管公安、国安、司法、城乡建设、旅游、质量技术监督、信息化、经济研究、决策咨询、档案、保密、地方志。其实,当时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舒小琴是政法系统的一把手,城乡建设又是当时省长的极为重视、直接抓的,后半部分那些研究、档案之类的工作又没什么可管的。史文清一度在江西卫视的露脸率还不如人大的某些人了。
史文清显然不满足于此。
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江西,显然与他“文清”的名字更般配。2010年,终如人愿,史文清获任省委常委、赣州市委书记。
虽然苏荣不是这次人事调动的唯一因素,史文清在北京也是动作频频。但苏荣确实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这是史文清第一次出任地方一把手,之前他连二把手都没当过。权力是什么味道,只有这些拥有杀伐决断之权的封疆大吏们才真正的品味过。
身材矮粗的史文清,像是科尔沁大草原上套马的汉子,紧紧攥住用权力打造的套马杆,跨上像疾风一样飞驰的骏马,在一望无际的赣南商场一路狂奔,去套住一个个膘肥体壮的商人。
在史文清眼中,这片充满红色事迹的土地,只不过是他的猎场,他在这里围猎他招商引资骗来的商人,围猎一个个需要他点头才能提拔的官员,围猎他脚下的每一处矿产资源。
史文清或许不知道,当他坐在长征大道旁的市委大楼上俯瞰他的猎物时,其实他自己也在被围猎。要知道,在官场,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猎人与猎物,这两个角色都是相互的。
关于史文清在赣南权钱交易的往事,已经有太多的文章了。索要黄金、干预司法、陷害商人、迫害干部、作风乱伦······他一夜之间成了赣南混世魔王。
其实史文清也并不是一无可取之处。一个历经几十年仕途风雨,一个从车间工人成长为副部级高官的人,其身上具有的复杂性、多面性是常人难以理解的,毕竟常人思维往往是非好即坏,忠良与奸邪之间没有半点空隙。
在赣州的史文清,保持了早年在哲里木盟工作时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可谓是起早贪黑了。
石光华、阿拉坦敖其尔这些老领导的工作风格也在他身上或隐或现,上任两星期,他便跑遍了赣南山区18个县市区,每天的行程,总是从清晨五六点开始,夜幕降临时仍在走访,回到市里,常常已是午夜时分,甚至晨曦微明。
他震撼于赣南老区的贫困,任职不足一个月,在向省委的履职汇报中,他恳请启动苏区振兴规划,继而是为了争取中央的支持,开始了漫长的跑部委工作。据说在一些司长处长的办公室,谈起苏区的现状,史文清几度落泪。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本文无意为史文清洗白,他触犯党纪国法的行为必然要被法律严惩,组织也会在几个月后给他一个盖棺定论。
但我希望,我们能以更多的视角去看待一个政治人物,从他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他的成长、机遇、才华、勤奋、转变、堕落、自负、梦想等等。我想这才能以史为鉴吧。
对自己文采颇为自负的史文清,曾在出任市委书记的两年后,写过一篇万字长篇散文。文笔可谓华美,感情可谓真挚,属于高官中的散文佳品了。
他在其中写道:


我像一名历经艰辛的耕者,面对挺拔壮实、精神飞扬的庄稼,内心充盈着喜悦和期待。品尝这两年滴落的汗水,一种别样的滋味涌上心头。


曾经沧海难为水。今天,我很想知道史文清会用什么样的语句,什么样的辞藻去描述他现在的感受、评价他一路走来的仕途呢?我像,大概像流动的时间一样,平缓之间,充满昼夜交替的起伏与跌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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