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院长：城市风貌特色的塑造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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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
北京建筑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院长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城市特色风貌是城市物质形态特征、社会文化和经济特征的综合集中体现和积极反映
1）综合的物质环境。我们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感受到它的自然环境和人工环境等等。
2）经济活动和功能。一个城市的特色和风貌跟这个城市主导的经济功能活动是相关的。可以看到这些活动对于城市的街景和城市塑造出来的特征。
3）社会文化对城市风貌特色的塑造。社会文化渗透于各个方面，城市的管理、城市的整体文明程度、政府决策水平、规划设计水平等等。一个城市的风貌综合地反映了一个地方的文明程度。
特色风貌是长期积淀而成，动态发展的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城市特色也不可能在三个月、三年之内一蹴而就，必须从一个更长时间的营建、积累的过程，来营造城市的特色。这其中还会牵扯到很多软性的内容，比如说方言、生活方式、文化个性等等。
这张片子的右图，可以看到在我国南方滨海的一些地方，当时东南沿海文化的输入，把一些西方的建筑，比如说骑楼，引入了当时纯粹的中国地方传统的环境中。照片记录下了历史时刻，非常清晰地告诉我们，城市是变化的。
可感知的：公共的认识途径与表现
特色要被人感知到，公共的认识途径与表现是最核心的方面。需要强调城市或街区主要结构的作用。
在法国有一个历史学派，他们认为城市主要的基础设施是历史长时段形成的，不随一朝一夕的变化而变化。就像我们知道北京的中轴线、北京的胡同，都是跨越了几百年的过程。这些因素是构成了人们认知城市主要的方面，也是城市的主要特色构成的要素。
城市是由一个一个建筑组成的。建筑连成片成为街区，街区连成片成为城市。这样相当于是一篇文章，有词汇、有语法、有篇章。我们如果系统地看一下北京，大概可以寻着这样的脉络：北京的院落，四合院这样的小的细胞，走到胡同，从胡同串到大街，由大街织成或者构成整个城市。
2015年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明确提出：要加强对城市的空间立体性、平面协调性、风貌整体性、文脉延续性等方面的规划和管控，留住城市特有的地域环境、文化特色、建筑风格等“基因”。
这样一个思考实际上是一个国际趋势。2005年，英国政府提出可持续发展战略：遗产保护为国家可持续发展战略的重要一环。这样就把历史环境推到了整个英国的环境，他们认为，每一寸英国的土地都是有文化印记的。
像我们5000年历史悠久的国度，每一寸土地都是有文化的印记在里面。所以，注重保护构成地方特色多种普通的要素，他们对人们的日常生活、整个国家的文化景观以及建筑特征都至关重要。唯此才能塑造一个完整的未来文化面貌。
结合我国不同时期发展的现实压力，我们对于保护信念的坚守，有很多探索。比如说在2003年开始的“广州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工作中，我们和相关单位、地方相关的部门提出：将传统的“云山珠水”自然山水格局跃升为具有“山、水、城、田、海”特色的大山大海格局。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观念就是文化景观的保护。
近期北京的“历史文化名城规划”对“三山”、“五园”的保护提出了明确的要求，这代表着一个时代的重要方向。中国古代建房子、设施、聚落、城时非常注重跟大的山水关联。
比如说在《汉书·文艺志》里面有一句话：“举九州之势以立城郭室舍之形”。这个视野相当大的。元朝建立元大都时，对于整个北京周边的山水做了非常详细的考虑，才塑成了今天看到的、在元大都的基础上建成的北京明星城，世界级的精品。
在我们国家还有很多优秀的古城，很好地保护了城市和周边山水的环境，如说浙江临海古城。古城东面的东湖有蓄洪功能，也有景观的功能，是一个将多种意图混合在一起的较好的文化景观。要保护这个景观，就要把很多建筑控制好。
世界遗产界在实践的过程中，最近十多年提出了城市历史景观的概念。要保护传统的城市一些用地模式，如说北京的四合院就是一种用地模式，以及城市的长久文化，还有重要的遗存。
济南是一个重要的历史文化名城，它的水和山的关系非常有名。比如说大明湖有佛山倒影，《历城县志》里记载的城墙不同的城门楼子上可以看到周边的环境。古人在营城的时候，对周边的环境是非常在意的。城墙既是军用的防御设施，也是人们欣赏自然环境，与周边环境沟通的一个重要平台。
对于自然环境的保护，我们要深入地研究一个地方的自然特色。
济南是“泉城”，泉水从哪儿来，就成了保护自然环境非常关键的一个工作。
多年来，学者的探索、政府的支持，基本上探临了南部山区，在整个济南泉水的保护范围相当大。实际上追随到泰山北边的区域，虽然“泉”主要在城市里头涌出，但是它的“脉”牵扯非常大的范围。
这样一个保护，我们普通人看到的是“趵突泉、大明湖”这些清澈的泉水和在其中游动的鱼、水草。但是从专业角度思考，地理环境是非常必要。
到任何一个现代化的城市，可以看到这种纷杂的情况。曾经有学者讲，这是城市的天性，复杂和城市是不可以分开的。怎么来应对这样的问题？我个人认为应该把风貌规划分区和分级来管控。只有这样才能够尊重历史形成的风貌的多样和多元。同样，北京功能核心区的控规也提出了分三类风貌控制的区域，对以后的管理、建设、发展，都提供了必要的条件和基础。
对于一些特色资源，如何让它融入我们今天的生活？我个人认为，必须使它们通过城市设计、城市的规划使它结构化，能够成为今天城市结构的一部分，这个是利用活化的基础。
我们对景德镇昌江以东的老城区和50年代以后形成的城区所有资源做了调查，调查之后又跟整个城市在区域、不同城市发展的结构进行了归纳，对昌江以东的区域提出城市设计的特色结构。
把老的工厂、老城，包括山水主要的要素勾勒在一起，这样就提供了一个城市的背景，使这些点能够挂到城市的功能和以后不同用地的性质等等。这是我们第一轮做的陶溪川和更大范围的一个规划。
随着陶溪川项目的实施，我们还在做调整。在这样一个规划引导下，经过近10年的工作，这个地方基本上成型。
景德镇”因瓷生城、因瓷得名”，景德镇与陶瓷业密不可分，陶瓷工厂区与景德镇城市功能交织，陶瓷已经融入景德镇人的生活中。
即使经历了90年代的产业没落，“十大瓷厂”的破产和倒闭，到2011年，陶瓷产业（手工业）在城市GDP的贡献度依然达到35%，陶瓷行业从业人员占景德镇工作岗位的比重超过40%，陶瓷工厂区所形成的连续片区占景德镇中心城区面积的10.2% 。这是文化传承的力量。
陶瓷作为城市基因，它的生命力，比政治和经济更久、更顽强。
内修功能展文化自信，图为熙熙攘攘的陶溪川周末集市（陶文旅提供）
景德镇陶瓷产业的兴衰，已经不再是瓷厂的问题，是整个城市的问题，从就业到产业，从交通到土地，从生计到生机，需要进行系统研究
大陶溪川旧厂区改造
景德镇大陶溪川区域包括宇宙瓷厂、为民瓷厂、万能达瓷厂和陶瓷机械厂等重要的近现代陶瓷厂区，是景德镇建国后陶瓷产业延续、兴盛和衰败的重要见证。大陶溪川旧厂区改造是对城市衰败产业空间的重塑，是景德镇陶瓷产业创新的重要探索。
大陶溪川以宇宙瓷厂为启动区，规划遵循“结构改造、功能再造、文化塑造、环境营造”的总原则，抢救性保护与修复了大量的煤烧隧道窑、圆窑和各个年代的老厂房。通过对老厂房、老窑炉的改造修缮和活化利用，使这些老旧空间焕发新的活力：昔日炉火熊熊的烧炼车间，成为陶瓷工业遗产博物馆和美术馆；
过去灯火通明的彩绘车间，入驻猫屎咖啡等品牌企业；老一辈陶瓷科技人员工作过的中试所，改造成配电间；曾经瓷声悦耳的选瓷包装车间，成了国际陶艺家工作室……
改造后的陶溪川，成为了城市精明增长下新的发展点，吸引着大量的当地居民和多元的外来者，参与到景德镇历久而弥新的陶瓷艺术创作、展示之中。以产业空间的文创转型，促进城市功能转型，展示城市文化自信。
陶溪川以景德镇举世闻名的陶瓷文化为敲门砖，沟通与其他文化产业的“跨界”联通：2018年端午节，陶溪川尝试性地举办国内首个街区音乐节--“陶溪川·宇宙”音乐节，邀请多位音乐大咖和文化学者参与，以瓷为媒介，以音乐为桥梁，搭接传统文化与流行音乐，以全新的方式诠释历史文化空间功能复兴。
陶溪川二期的厂区改造正在进行，未来将形成集陶瓷文化产业、陶瓷文化教育、城市公共服务、城市休闲安逸功能于一体的城市副中心。
御窑厂周边彭家弄、义思井等传统街区织补
御窑厂是景德镇的灵魂，而御窑厂周边自古“官搭民烧”、“官民竞市”的作坊生产区，同样是景德镇陶瓷生产发展、景德镇独特陶瓷文化构建的基础。
彭家弄、义思井、徐家窑、明清窑作群等区域，保留了景德镇“一两座窑集中烧，三五个作坊围着做，十来户人家边上围”的传统肌理格局，留存的民窑、会馆、戏台，以及作坊、商铺、民居等建筑，都是一代代居民记忆中的生动场景，是景德镇人共同的乡愁。
随着景德镇陶瓷产业的变迁，传统空间格局与历史建筑遭到侵占与破坏，片区活力不足、基础设施缺乏等问题日益涌现。
城市修补工作，在保护文化要素真实性和完整性的前提下，清理不协调建筑，重新利用荒芜空地，补齐沿街界面，恢复历史场景，利用历史材料、传统工艺塑造各时代交融的历史街巷界面。
打通断头路，组织空间流线，以文化径串联散落城中的资源点，使御窑厂、御窑博物馆、彭家弄、明清窑作群等传统街区共同组成一个完整紧密的展示系统。
御窑厂北部的彭家弄街区是景德镇“陶阳十三里、一百零八弄”中的典型代表。区域院落与建筑修缮践行小规模、渐进式的更新方式，在保护街巷格局的前提下，加强建筑结构、完善房屋采光通风性能，提升街区的舒适度。
御窑厂周边传统民居，修复后作为唐英学社展示空间（黄清华拍摄）
御窑景巷滨江防洪堤改造
御窑景巷位于历史城区北部昌江沿线，2011年以前，这里是一个完整的老街区，后由于防洪工程需求，临街传统建筑全部拆除，新建的防洪堤割裂昌江和老城，传统生活承载空间丧失。
本次城市修补从历史文化传承、传统生活复兴、滨河景观提升的角度，进行整体空间的街巷整治和风貌提升：按照“不复建、改为公园绿地”的指导思想，将既已拆除的片区用于市民生活环境的改善，通过设计三级台地弱化防洪堤体量，堤顶功能平台延续城市与昌江的联系，恢复历史景观。
在研究历史格局、传统民居、传统工艺的基础上，新建16栋建筑补齐沿街界面，重点塑造3处景观节点，修缮6处历史建筑和传统风貌建筑，整治22处不协调建筑，完成了对城市肌理的织补；
对中华北路采用传统材料重新铺装，建立单向循环的交通系统，市政管线全部下地。修补工作极大提升了传统道路沿街风貌和通行能力。
正在建设的中渡口码头及以南区域，与御窑景巷相连接，营造滨昌江整体古朴的文化空间氛围；
建设风雨连廊，塑造舒适的立体交通步行体系，提升昌江观水空间；
未来逐步恢复中渡口码头，彰显景德镇渡口文化的同时，满足人们的亲水需要。
改造前的滨江堤岸与改造后的风雨连廊（清华同衡提供）
景德镇城市修补规划的编制和项目实施，在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北京华清安地建筑设计院、中国建筑工程总公司等多家设计团队参与，开展了“陪伴式成长”的长期跟踪服务，通过规划设计、建筑施工等多专业人员的长期驻地办公，统筹城市修补规划与项目工程实施，保证城市修补工作以文化传承和产业创新为核心不走样。
运营
提出的“D（设计）、I（投资）、B（建造）、O（运营）”一体化统筹的思路，支持成立清控人居DIBO联盟并亲任名誉理事长。DIBO旨在用规划设计的遗产观，引导后续的投资方式，在投资过程中实现社会效益优先，避免经济因素对遗产地造成破坏；在建造阶段控制质量；在运营阶段不随意改动设计意图，不改变遗产地的文化传承。
在彭家弄凤楼中，举办了名为“器以载道”的展览，系统性的展示了景德镇传统瓷业发展脉络研究成果，以文化挖掘作为文化复兴的基础。（清华同衡提供）
在重点工作安排和选取时，优选文化主题下高复合性和示范性的项目，通过对综合问题的解决，迅速提升城市功能、改善城市面貌，提高全民参与城市双修的热情。
景德镇陶溪川，在老的环境看到一些衰败的遗存有一个创造性的思考。不是它被激活之后的一个状态，成了全国很多跟陶瓷相关的年轻人向往的地方，成为当地老百姓活动的场所。不同时代因素的叠加，营造了一种有记忆的，又是今天的风貌。它为工作的人群、社区的人群，提供了一种24小时活动的场所。
本文来自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城市规划系， 绿色可持续住区微信公众号，部分内容来自中国人居环境大讲堂张杰院长演讲《城市风貌特色塑造策略》，由城市设计联盟编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