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特供：香港恐怖片怪谈（下）
中元节我们特供了香港恐怖片怪谈系列：中元节特供：香港恐怖片怪谈（上）
今天我们就来把坑填完。
中元节过完了，也要把特供发完
聂小倩，最有排面的女鬼
1987年，《倩女幽魂》上映，大收一千八百万票房，更掀起了全港古装鬼怪片风潮。
很多年后，我们才知道这部电影并没有那么一帆风顺，比如女主角王祖贤，甚至都没在徐克的考虑名单里。
如若不是她毛遂自荐，恐怕就没有今天的聂小倩。
看徐克聂小倩的首选中森明菜，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中森明菜，就是还没嫁给张学友的罗美薇，王祖贤连备胎都不是
但现在重温《倩女幽魂》，大家会发觉，王祖贤那种神秘、幽怨又不乏性感的气质，让聂小倩变成了“又纯又欲”的女鬼第一人。
虽然王祖贤单看外形摩登，但换上古装的她，眼波流转，白衣飘飘，也瞬间充满古代女鬼的风情和魅惑感。
与普通的女鬼不同，聂小倩被树精姥姥操控，迫不得已害人，所以她每次都会对死在她手下的男人，显现出悲痛怜悯的神情。
这一点，哭戏很美的王祖贤，也诠释得很到位。
除了女主角，男主张国荣的参演，也是经历过一波三折。
大家都知道，一开始哥哥是拒绝演这戏的，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古装片。
后来还是徐克找来武术指导商量，修改了服装的设计，并且说服张国荣——那只是一部穿着古装拍的现代电影，最终张国荣才肯点头。
你看看最后改出来的宁采臣，是不是“古装”得来也很“现代”？
甚至主题歌《黎明不要来》原本也是其他电影的主题曲，阴差阳错被徐克拿来用的；剧中很多服装也是没太多准备，而直接从王童的《策马入林》剧组租借而来。
我记得看过一个采访，《黎明不要来》最开始是写一个妓女舍不得恩客的，被《倩女》临时拉过来做了插曲
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匆匆上马，匆忙结束”。
但就是这样的一部电影，无论是在当年的香港，还是从影史角度，都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尤其王祖贤的出场，蓝光，白纱，青丝飞舞；清冷，鬼魅，又美绝，已成为一个经典瞬间，引来无数cosplay。
比如《金燕子》里的钟楚红；
《急冻奇侠》里的张曼玉等……都是蓝光、白纱辅助，充满“氛围感”的清冷鬼魅美人。
只是，兰若寺、聂小倩，“十里平湖霜满天”，三十多年匆匆过去，至今无人超越。
聂小倩浴室里保护宁采臣不被“姥姥”发现的一场戏，唯美浪漫而不失香艳，极富想象力和视觉冲击，亦已成绝唱。
聂小倩并非王祖贤专属
然而，早在87版《倩女幽魂》风靡亚洲之前，“聂小倩”这个人物已经成了华语电影的经典IP。
《倩女幽魂》取自《聊斋志异》的“聂小倩”，是一个女鬼报恩嫁为人妻的故事，最早的相关影片出现在1957年，叫《阴阳配》。
当年的《工商晚报》，还用了四分之一的版面做了个《阴阳配》公映特刊，里面有导演手记，强调了这片“惩恶扬善”的教化意义。
当时女主林凤饰演了聂小倩、黄小兰两个角色，算是初代聂小倩了。
但在导演的评价里，林凤一人饰两角也就中规中矩，林凤也没凭这角色爆红；倒是“厉鬼”的演员马龙，表演恐怖到吓晕两个女临时演员……
字面描述看起来似乎很恐怖，不过片子实在太老，如今也没太多片段留下来。
所以现在我们聊起《倩女幽魂》，源头其实都是1960年李翰祥的版本。
在那个版本里，李翰祥第一次更改了角色的设定，比如宁采臣是收账的书生。
甚至于，他第一次给这个故事起名为《倩女幽魂》，灵感则是来源于郑光祖的元杂剧《倩女离魂》。
李翰祥的《倩女幽魂》与徐克的《倩女幽魂》，虽然一个是“原版”一个是“翻拍”，但气质相隔千里。
李翰祥出了名的追求古典，一件衣服一个配饰也要寻到出处；
而徐克则是去除时代，以现代的天马行空来包装这么一个故事，所以才能用“现代故事”说服张国荣。
所以你看，李翰祥版的《倩女幽魂》其实更能代表那个时代的古典审美——特效基本不存在，存在的是用镜头来制造悬疑；恐怖也基本谈不上，但意蕴浓厚，颇有一定的戏曲味道。
值得一提的是，这片当年可是入围了戛纳电影节的；而更值得一提的是，这片的副导演是胡金铨。
后来他也拍了两部改编自《聊斋志异》的电影，《侠女》以及《画皮之阴阳法王》。《阴阳法王》里依然有王祖贤，也是清冷女鬼，还说阳间的人身上有股子味儿……这种话，也就王祖贤来说不出戏了。
我曾经粗略地计算过，从1957年开始，光是其中聂小倩的故事，华语地区拍的电影就高达16部，这里还不算乱七八糟的网络电影。
这其中有台湾恐怖片大师姚凤磐导演的《寒夜青灯》。
姚凤磐以恐怖片成名，素有“鬼王之王”名号，成名作便是改编自《聊斋》里《窦氏》的《秋灯夜雨》，同年又拍了《寒夜青灯》，当时的报纸还提到，《寒夜》比《秋灯》更受欢迎。
当年的观众都是午夜场看这个……胆子特大了
《寒夜》海报画风感受一下，当年的聂小倩是会吸血的↓
据说这片的拷贝也没有了
鲍方的内地合拍片《崂山鬼恋》，男主则变成画师于江，一路上遇到很多怪事，小倩在睡着，于江却梦到有“怪物”来咬自己，结果反咬对方一顿，怪物实惨。
这版的小倩也很有古典美
以及1987年《倩女幽魂》爆红后，还有各种跟风之作《先生骗鬼》《倩女失魂》……
《先生骗鬼》真的巨无厘头，巨恶搞，感觉全程散发着一股屎屁尿味~
这部片里面小倩的妹妹小霜是叶全真演的，非常美。
可惜了，气质清冷的叶全真并没有在一部认真的《倩女幽魂》里演过聂小倩。→叶全真，柔弱苦情不是她的本色
而提及聂小倩的电视剧，也高达11部之多。之前我们也写过刘敏涛演的聂小倩：
这么多小倩相关，我最喜欢的其实还是徐克导演的一个叫《小倩》的动画片。
这部动画当年请来了宫崎骏的团队来制作，里面有收账书生，有闻到人身上有“人味儿”的小倩，还有被网友认为神似汤婆婆的姥姥……
所以很多人认为，《小倩》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宫崎骏的《千与千寻》。
《小倩》到底有多好呢？简单一句话就是，我认为这是香港动画的最高作，它再度改写了《倩女幽魂》的故事。甚至徐克自己亲自上阵配音了一条狗——情比金坚。
蒲松龄可能想不到，有一天会出现一种叫做电影的东西，而他写的那些故事，会这样被无数次翻拍。
崂山鬼恋的开头，先讲蒲松龄的墓，再讲故事出自《聊斋志异》
而《聊斋志异》的故事，正在，以及即将继续发生。
七零年代·发轫
传统故事，教化意义
但老实说，虽然有一部相当重磅的《倩女幽魂》，1980年之前的香港恐怖片是乏善可陈的。
香港早期的恐怖片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取材于中国传统故事，你看最早的那几部恐怖片，《古墓冤魂》《女摄青鬼》都是古装女鬼的形象。
也或许是这个原因，人们对于恐怖片往往都是远观的心态，而恐怖片的题材，大多取自古典小说。
比如1966年的《画皮》，同样取材自《聊斋志异》。当年依靠特效化妆技术也曾风靡一时。年纪大一点的人或许还有印象，这部电影曾经是引进内地的，但据说是吓死了人之后，便迅速下架了。
传统的电影往往都担负着“教化”的作用，恐怖片也不例外。
早年《夜半歌声》红了之后，香港除了后来张国荣的版本，另外还拍摄了三部《夜半歌声》，说的基本上都是同样的人装鬼的事。
而诸如《夜半的鬼影》这样装神弄鬼的电影还有很多，目的大都是引导到某个道理，甚至触及热门社会话题。
而至于出现鬼的电影呢，尤其是对于当年的长凤新电影公司来说，往往是取材于《聊斋志异》，然后临了还来上几句有教育意义的话，配上个蒲松龄读书图，告诉你本故事纯属虚构。
像这部“聊斋之劳山道士”就比较说教，结局还算正能量
这个格局的改变是从七十年代开始的。
七十年代对于香港电影来说有几件事至关重要，一是粤语片的兴起，一是新浪潮的出现，另外一件则是“奇案”类电影的出现。
1974年，尚在电视台的麦当雄拍摄了一套《十大奇案》的电视剧，多是取材于社会新闻，以每集一个故事形式引起了轰动。
之前我们也详细写过其中几个故事：
电影界闻风而动，立马着手开拍了《香港奇案》系列电影，第一部于1976年1月上映，90分钟的片长分为三个故事，同样大受欢迎。
像我们讲过的龙虎武师，就出自这个系列：香江奇案之龙虎武师：舞女和“软饭佬”的爱恨情仇
这个系列有多火呢，光是1976、1977两年，便上映了五部“奇案”电影，其后各种“续篇”络绎不绝，比如著名的《香港奇案之强奸》（以及《强J系列》之各种诱惑）……只是那已经不能算是恐怖片了。
时至今日，我依然清晰地记得“灶底藏尸”的故事，那是我的童年噩梦，要早于什么“雨夜屠夫”、“伊波拉病毒”……
但，这些都与鬼怪无关。
其实很难理解，早年的香港其实是个鬼怪传说相当兴盛的世界，尤其是娱乐圈，各种怪谈不断。
李翰祥曾经说过一个影城闹鬼的传说，说是许多人听到了宿舍的敲门声、女人的喘息声，而且还看到的披头散发的女鬼之类。
而那个宿舍，则是有两个演员上吊而死的地方。
然后呢，他们请了法师来驱魔，说也奇怪，之后就再也没人听到过奇怪的声音了。
另外，初代聂小倩林凤，走红后选择急流勇退，1967年嫁给九巴创始人谭焕堂之子谭永成，也算嫁入豪门了。结果在1976年因为服食过量安眠药身亡。
更离奇的是她的独子在1999年，婚后仅三个月也因为服药过量离世，而她丈夫谭永成2000年心脏病离世
这样的奇闻逸事在当年的香港有很多很多，但奇怪的是，很少有人会把它拍到电影里，或许是因为相信，所以才心生忌惮吧。
但也或许是心生忌惮，所以经常拍起恐怖片来有些不伦不类，比如七十年代的那部大制作合拍片，《七金尸》。
《七金尸》是部“奇葩”片，但它的阵容强大，导演是拍过《冰海沉船》的罗伊沃德贝克以及武侠大宗师张彻，主演是拍了无数部德古拉的彼得库欣与邵氏当红炸子鸡姜大卫。
而故事，说的则是姜大卫联手范海辛在重庆干掉了吸血鬼德古拉伯爵……
土洋杂糅、制作庞大，导致的结果就是你现在只能拿它当喜剧片来看，而香港影坛，也因此很多年没有再拍过僵尸题材的电影。
恐怖片的真正复兴，则要到八十年代之后。
是的，这样就回到了我们的上一篇中元节特供：
结语：
香港电影产量的减少，也带来了恐怖片的减少，近十年的香港恐怖片，几乎沦落到七十年代一样的境地。
这十年里偶有几部不错的作品问世，比如麦浚龙的《僵尸》、两部李碧华鬼魅系列、张家辉当导演拍摄的《盂兰神功》等等，但从数量上来看，整整十年也仅仅出产了二十多部恐怖片。
那些单纯的惊吓，被电脑特技所替代，那些制造奇观的怒火与冲动，也都演变成计算机式的庸庸碌碌。就像前两年邱礼涛伙同原主演拍的那部《失眠》，用以结束他们《人肉叉烧包》《伊波拉病毒》的岁月，然而形犹在，神早已不见了。
这里面或许还有更多一层的困境，就是恐怖片本来就是小众范围的审美，但当整个市场都变成小众，原先的小众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当然，作为一个香港电影的拥趸来说，我不希望香港恐怖片陷入越来越窄的境地，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找到另一条创意的道路，桌面电影？互动电影？甚至是……VR？
要知道，沉浸感，对恐怖片尤其有利。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见到另一种光芒。
今天的深夜话题是：
哪一部香港恐怖片是你的童年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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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小椒 美编：树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