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事迹自述<清华大学-朱育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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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手实录丨景观界的超级讲座—— 朱育帆:在路上
本文转自青手(ID:naturalhand),已获得其授权
青手导读
这是姗姗来迟的超级重磅文章,一晃竟然一年了,青手很慢,朱老师更慢。今天才有时间整理出来和大家共享。但超级值得品读,即使当时你有幸来过现场,也值得全文保存细读,这是青手独家首发,海报也是朱老师亲自绘制。
2018年11月18日,三研堂秋趴讲座,景观界的超级讲座。在重庆春森彼岸的高空花园,朱育帆、佐佐木叶二、关口恒男三位超级男神的豪华组合,倾情艺术人生的剖白。这样的相逢大概以后也很难有了。人生一期一会。也许时光流逝,2018的秋趴会成为景观的传说。
朱老师和佐佐木老师各自在过去的岁月里,成长为中日景观界殿堂级领军人物,平素忙于项目,极少有机会回顾和披露他们的成长轨迹,学术渊源,心路历程。受三研堂的邀约,两位大师都是首次全面披露自己的成长历程,在百忙中认认真真书写娓娓道来,无比珍贵和坦诚。
原本我们秋趴后就发文,朱老师看了我们的实录说,他要认认真真核对,而且他对文字图片要求都特高,他要自己亲自修改。我们以为是玩笑话,朱老师太忙了,一般来说,改改就会忘记这件事情吧,我们三研堂也特别繁忙,我们也快忘记这件事了。然后上周末,我们收到了朱老师改好的图文实录,还有所有认真编好号码的图片注释。
我们的莉莉总电话我,她认真从头再看一遍,竟然感动哭了。大概回忆的不仅是当时的欢愉时光,还有和超级认真的灵魂共鸣的感动吧~~
感人至深。不仅是文章,不仅是人生。
以下为全场的讲座全文:
首先谢谢三研堂的邀请以及到来的各位嘉宾,当时田总给我打电话说让我谈艺术人生,我一听吓坏了,因为你要想谈艺术人生你就差不多了(全场笑)。后来她就继续忽悠我说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我一听这个是佐佐木叶二先生,佐佐木叶二先生是2008年生的病,我是2018年,我们俩儿集成了人类最危险的病种,心脑血管疾病,所以我们还挺般配的(全场笑)。好在我们现在都还行,是这样,我想了一下,今天呢不应该是以我的项目展开来说的,而是,确实也到了一个该总结的阶段,因为我今年48,4轮,再能有几轮我也不知道,反正可以有一个小的阶段性的总结,想想到底也已经快过半百了,发展到现在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出现我现在这个样子,也许会对自己有个交待,另外自己年龄确实也大了,所有一提都是回忆,一回忆都是二十年这个级别的,也觉得自己也快差不多了(全场笑)
然后我就花了点时间,今天带来的话题也和佐佐木叶二先生一样,也是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过的(全场掌声)。
今天题目是《在路上》(见图-01)。 我觉得人生其实就是一段旅程吧,然后当你不在路上了也就在路下了,所以呢其实是一种状态,我觉得这可能也是我目前为止的一种状态。
▲图01-《在路上》海报(朱育帆绘)
大家看一这张图(见图-02)(全场掌声),十四年前,第一次见到佐佐木叶二先生,老先生来看我第一个设计作品,然后我们留了个影。那时我还很青涩(全场笑),佐佐木先生没怎么变,我现在已经变得不能看了(田筠总插话说:“我中午说这个(照片中的朱育帆)像他(朱育帆)儿子”,全场笑)。
▲图02-1994年佐佐木叶二与朱育帆合影于北顺城街13号四合院“与谁同坐”(朱育帆藏)
真是一晃,十四年歘的一下就过去了。
我记得在2008年的时候当时我拿了ASLA的一个住区奖,然后我回北林讲了一个讲座,叫“淡的追寻”(见图-03),一晃歘的10年就到今天,那时是做了10年的总结,因为当时我在清华待了将近10年,北林待了9年,所以呢有了那一个阶段性的总结。
▲图03-2008年朱育帆北林讲座封面(图片来源:朱育帆制)
01
家 学
这样我还是得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所谓的家学,家学这事说的有点大了。父母都是我的第一任老师(见图-04),肉身授之于父母,所有你基本的人格都是父母给予的。我出生在一个大学老师家庭,我父亲是学信号通控的,我母亲是学土力的,没有所谓的直接的给予的艺术支持,但是两位老人对我最大的影响,尽管他们两个性格差异特别大,但是呢有一点是非常一致的,那就是做事都非常的认真,无论脾气是急还是慢,对于结果的要求都非常的严。我父亲退休之后呢他就开始琢磨家谱,原来咱们中国都有家谱,所以一查祖宗八代的传承都是清楚的,文革之后就断掉了,我父亲就尝试把我们这支的朱氏家谱捡起来,因为我最近年纪也大了,也开始在乎了,关心自己家族曾经到底是什么,虽然父母都是学理工类的,但不得不说我的遗传基因里面艺术特质来自于我母系的一支。
▲图04-父朱钟霖母罗祖明照片(图片来源:朱育帆摄)
这个人叫陈基,是我的外太祖父,我母亲的姥爷,跟我差得太远了,1877年生人,西泠印社的成员,早年和吴昌硕交好,他活的很短,44岁就走了,因为肺病,画了一手好画写了一手好字,其中一件比较大的事是在1915年由袁世凯政府主导参加巴拿马太平洋万国世界博览会,那次中国获奖无数,很是风光,其中我外太祖父就拿了工艺美术类的一枚铜奖,原画已佚,这幅扇面是他的作品(见图-05),展示出了清末民国初年山水画的基本风格,这是我能查证的非常明确有绘画天赋的一支,因为陈基陈冰禅的7个孩子,其中3个男孩全部都会诗书绘画,传到他的下一代出现了一批非职业画家(实际上我也是沿着这条线往下发展),这位是我的舅公公陈易庵,在武汉的银行系统工作,他有着非常好的修养,这是他画的山水画(见图-06),在家中留有大量的手稿,但对于我来说他们都太过遥远了,我小的时候完全不能理解,只是说你有个特别特别远的祖先曾经做过些什么事情,对我也没什么直接的影响。
▲图05-陈基绘《仿元人溪岸茅亭扇片》
(图片来源:https://auction.artron.net/paimai-art5008190452/)
▲图06-陈易庵绘山水小幅(图片来源:朱育帆藏)
然后再往下传,就又出现了职业画家,这个是我的阿姨(陈菊菊),很遗憾昨晚去世了,享年82岁。阿姨和姨夫(傅金雨)他们都是我特别好的老师,曾经在我发展特别关键的时候点拨过我,他们是职业画家(见图-07-08)。前辈对我的影响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也说不清,我想可能因为其实都在(血液)里面,我从小呢就和其他小孩特别明显的一个区别就是特别愿意画画,那个时候不像现在的小孩都十项全能了,什么都会,我们那个时候的都挺傻的,能够呈现出状态个色的并不多,像我就是什么都想画,连我父亲的电路板也想画,所以大家一看这个小孩儿不太正常,当从小就显示出这个特点特别强的时候,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我拜了一个老师。
▲图08-陈菊菊、傅金雨绘《天香图》(图片来源:朱钟霖藏)
02
师 承
这个老师大家应该都不知道,因为他在中国国画界都不有名,他叫王羽仪(见图-09), 1902年出生,比我大68岁,他带我的时候我10岁的话,他78岁,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代沟吧,几乎是一个没法沟通的代沟。1996年去世了,94岁,他从1979年我9岁一直带我到1985年我考上高中。那么这个王羽仪是谁?
▲图09-王羽仪(1902-1996)(图片来源:《旧京风俗百图》封二)
当时在北方交通大学我父母原来所在大学的一个顶级教授钮泽铨先生的引荐下,我得以拜师王羽仪先生。王羽仪是北京铁道学院的一个著名的铁路专家,大家看看他的履历,这些我小的时候都不知道,只知道一个老爷爷来教你。
王羽仪号雨簃,长兴湖州人,是中国铁道工程专家和画家,他的出身世家王家是乡贤,十分了得,祖先曾经做过史可法的幕僚,他的这一支传承绘画禀赋,1928年留洋美国普度大学拿了学位,回国后历任平绥铁路技术官员,也是解放后新中国留用的唯一的铁道局长,天津铁道局长,曾任中国铁路文学艺术工作者协会副主席。他为人极其的低调,因为他不是专业画家,但是他是不是具有专业水平的画家呢?大家来看看他的师承,这个是他的老师叫王梦白,我给大家稍微普及一下国画知识,清末民国初年的时候画坛有四位非常重量级的人物(见图-10),吴昌硕齐白石大家都知道,陈师曾大家可能就不大知道了,其实他当时是北京画坛的盟主,王梦白在当时和他们三位是在一条水平线上的。很可惜王梦白当时46岁就去世了,当时齐白石非常认可他的画风,老先生后来是穷死的,他的门下收了两个徒弟,第一个是王雪涛,大家知道是北京花鸟画的大师,第二个就是王羽仪(见图-11),一个是职业画家一个是非职业画家,王羽仪坚持的是不进入职业画圈,要有自己的专长,特别有趣的是这个概念在我成长过程中不同的人一直在给我灌输着。大家看看王雪涛的画,在小写意花鸟画领域确实是大师级的人物,是王梦白最得意的两个学生之一,这个是王羽仪的画,王羽仪和王雪涛的画风是不同的,他就是一个深藏在铁路大院里的一个高手(见图-12),这些年我在陆续收和整理他的画,小的时候不懂,我只有他的授课手稿(见图-13),没有他的画,在收他的画和书的时候我就研究了一下他,研究得我后脊梁直发凉,感慨于王羽仪的朋友圈的强大,也是我小的时候无法感受到的意义。这幅是齐白石1940年左右为王羽仪所画的一幅册页的题诗,“浊世如君举目稀,不为盗吏道非低,愿人情重成佳偶,喜字双双绣满衣”,很是应景(见图-14)。这幅画不是徐悲鸿的作品(见图-15),王羽仪好友少玉在家中见到徐悲鸿1944年为王羽仪画的《饮马图》,十分喜爱,于是王羽仪在1980年应邀摹写而作,我觉得这幅画具有特别的纪念意义。
▲图10-清末民国初画坛四巨匠吴昌硕-齐白石-陈师曾-王梦白(朱育帆制图)
▲图11-王梦白与弟子王羽仪和王雪涛(朱育帆制图)
▲图12-王羽仪绘竹石图(朱育帆藏)
▲图13-王羽仪授课画稿(图片来源:朱育帆藏)
▲图14-上个世纪40年代齐白石赠诗王羽仪稿(图片来源:《旧京风俗百图》P8)
▲图15-王羽仪应好友约临徐悲鸿《饮马图》(朱育帆藏)
1934年王羽仪在收藏家陈汉第家中看到了陈从梁思成处借阅的由陈师曾所绘的《北京风俗画》,很受震动,触发了老北京风土入画的创作冲动,在1984年与端木蕻良一拍即合,诗画合璧出版了《旧京风俗百图》(见图-16),使得已至耋耄的王羽仪在画坛占据了一席之地,如果没有这本书,王羽仪恐怕会从画坛彻底销声匿迹。
▲图16-《旧京风俗百图》封面 (香港三联1984年版)
▲图17-王羽仪绘“送财神爷”(图片来源:《旧京风俗百图》P17)
▲图18-王羽仪绘“探海侯”(图片来源:《旧京风俗百图》P115)
我也一直在研究王羽仪的画风,(在懂事之后)花了很长时间去真正理解他的画风(见图-17-18)。
▲图19-王羽仪在北京铁道研究院家中作画(图片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4d86a2100100nc9t.html)
这张照片是老先生在80年代是铁道学院家中作画的场景(见图-19),我们北方交通大学就是在铁道学院的南面,一条铁道之隔,我每个星期去一次,一次画一个半小时左右,然后老先生给你布置一堆作业,下次再来,这种方式。这两幅是他的原作,没有题款,我有一定量他的手稿,他随时示范我画,(然后回去练和悟)这其实是完全的师徒制,这是小幅竹子和兰花(见图-20-21),功力非常深,我现在画的话不及十分之一。(一开始)他让我画什么呢?,有点八股的,《芥子园》,就拿去摹,给我一套私塾里教画的方法。小孩儿不懂,但小孩儿有一个特别大的好处就是有直觉(感性),就是喜欢画,不大需要知道为什么。当时他门下还有些学生,他曾经跟我母亲说,别看那些大的人技术上比你们家孩子好,但以后你家孩子一定会比他画得好,可见他看重的是另外一方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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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0-王羽仪绘竹画稿(图片来源:朱育帆藏)
图21-王羽仪绘兰画稿(图片来源:朱育帆藏)
到了两年之后呢,我的画艺突飞猛进,在1982年我12岁的时候获得了一个机会,代表北京市少年宫为孙敬修老爷爷献画,就是那个“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当时非常有名(儿童教育家),我到政协礼堂为他捐赠绘画,作为那么一个事件,那个时候也不大注意留影,后来还是北京市少年宫的老师专门送照片给我们家,我才有了这个影像纪念(见图-22)。
▲图22-1982年在北京政协礼堂举办的庆祝孙敬修老师从教60周年大会上朱育帆向孙敬修献画留影(图片来源:朱育帆藏)
这是王老先生出的书,《工矿安全技术》(1952),他其实一直在跟我母亲说,不要让你的孩子走职业美术的路,你要有一技之长,他认为应该去学习另外一种专业,把美术作为一种修养去支持你发展(这种观念对我影响至深)。
在1979年同样一个时间段,我进入了北京市少年宫国画组,那个时候的少年宫是不收费的,甚至要倒贴些公交费用,这段时间的受教和王老先生的求学时间是重叠的,一直到初中毕业,师从于春瀛先生。非常有趣的是在少年宫的5年中大概4年的时间在画西画,最后一年在画国画,所以其实在少年宫我接受的是相对系统的西画教育,从素描一直画到水彩水粉,最后阶段回到了国画的本体,那个时候我也已经接受了很好的王老先生的(传统国画)教育。
1985年我到合肥去拜访了阿姨陈菊菊、姨夫傅金雨和表兄傅宏,作为职业画家他们给予了我在绘画认识上非常关键性的点拨,在那个时期我的理解力已经发展到了可以接受更深更明确信息的阶段,通过一个月时间的集中训练,我对绘画的理解和技艺得到了飞跃性的提高,非常感谢他们,1988年我高考之后再次去合肥求学了一个月,为我大学的专业学习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88年我进入了北京林业大学,当时为什么选择考林大,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我国画好,大家觉得学园林合适,学了大概九年的时间在北林,从本科一直到博士。应该说在大学之前的(美术)教育,其他我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就是它构建了我对于美认知的一个基本框架,其实后来我再也没脱开过这个范畴,所谓童子功的特点,其实某种程度上我已经是有非常定型的导向。
考入林大之后,接受了当时应该说是最好的阶段(的教育),所谓最好的阶段就是指改革开放后非常宽松的环境,这个时期老师同时参与了实践和教学,这一批老师都是非常棒的老师,包括孟兆祯先生、白日新先生、黄金琦先生、黄庆喜、梁伊任先生、梁永基先生和杨赉丽先生,他们组成了一个团队叫“白日黄梁伊杨孟(白日黄粱一洋梦)”(全场笑),这是北林(风景园林)非常光辉的一个时期,我们正好就在这个阶段进入学校,接受了师资最强阶段的教育。
在本科阶段孟先生之前对我影响最大的老师是白日新先生(见图-23),教授我们设计初步和园林建筑设计,白日新先生是圆明园的专家,老先生也是家学,父亲是特别一位有名的收藏大家,他曾给我们看了很多书画作品来熏陶我们,他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手工绘制了巨幅的圆明园全景图(见图-24),震惊了学术界,老先生学识非常渊博,专业上我受他的影响非常大。
▲图23-白日新先生(朱育帆藏)
▲图24-白日新绘《圆明长春绮春园三园图》(图片来源:《圆明园盛世一百零八景图注》封二)
当然孟先生是我最重要的一个老师(见图-25),我在北林呆了9年,他教了我8年的时间,一直是特别像王老先生这种方式在专业上教育我,可以说我所有专业价值观的基本面是北京林业大学的环境和孟先生等老师所给与的。
▲图25-孟兆祯先生(朱育帆摄)
大家都知道“专业”绘画和绘画不是一回事,所谓“专业”绘画,因为你的核心思想是表达你的专业,绘画呢其实是要更广一些的,所以你进入(风景园林)专业领域就不能完全以绘画为核心标准,这里面就带来一个问题,就是你如何去画你的专业,在这个周期里我也经过了一定的困惑期,尽管以前有一点相关的基础,但是进入大学之后其实还是要有一定的转换时期 ,其中在二三年级转的还是挺痛苦的,1991年忽然之间开窍了,进入到了一个所谓的绘画的比较高速发展的时期,这个时期看到了国画的很重的带入专业领域的特点,这个时期在大量的写生中其实就自觉和不自觉的把我之前的绘画方式和对于建筑空间和园林空间的理解带入到了写生里面。(见图26)91年左边这是北方实习右边是南方实习(见图27-28),大家都知道这是林大的传统,这个时期对绘画充满了饥渴,一定要画画,不画都难受,大家都知道那个时期有一个专业上的误解,就是你画的好就是设计好,你画得好你的分一定高,然后你觉得我自己设计特别好。这些都是在这个阶段里面,其实对我影响蛮深的,这张是三潭映月的写生(见图-29)。
▲图26-松石盆景(朱育帆1991年南方实习画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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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9-三潭映月(朱育帆1991年南方实习速写画稿)
后来呢其实也画水彩,这个时期呢其实我学了一些水彩画界画家比如刘寿祥的画,这张画获得了1992年全国大学生建筑画竞赛的优秀作品奖(见图-30),我尝试用一些质感来表达,但是也是懵懵懂懂,大家都知道当时(建筑)画界是以华宜玉和刘凤兰的画风作为专业绘画的主导,当时开始画这种是觉得好像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图30-《水乡》(朱育帆绘)
经过这个阶段之后我保送了研究生,绘画的欲望还是不能被压制,觉得绘画好还是很占便宜的,所以要继续画得更好,那就要看更多的画。
1993年对我来说是一个比较大的转换的时期,其中呢我碰到了一个人,没见面,通过展览的方式,就是安德鲁魏斯(见图-31),之前看画我主要看国内的华宜玉和刘凤兰包括高冬老师的画,突然之间碰到他的画,觉得画怎么还能画成这样,后来我突然想起来了,这是我高中时期最恨的一幅画(的作者),怎么能画得这么难看,阶段性的理解,就是《克里斯蒂娜的世界》(见图-32),是魏斯的一幅成名作,一幅蛋彩画,后来看他的书就入迷了,老蒲(蒲蔚然)可能知道,我是魏斯迷,当时我收集了魏斯所有的画册,基本都要看,关键是我觉得画为什么还能这么画,而且画出这种气质,气质是最重要的,这样的风景。
▲图31-Andrew Wyeth(图片来源:《Andrew Wyeth-Autobiography》,P154)
▲图32-魏斯绘《Christina’s world》(图片来源:《Andrew Wyeth-Memory & Magic》,P59)
光影、材质、质感,(当时)我在国内画坛还找不着这样的绘者,我开始疯狂的钻研他,他的技法非常高超,对于我而言,太过遥远了;
看这幅画,为什么说魏斯对我影响很大,魏斯的画影响到了我的设计,我对于语言的运用其实没有受到所谓职业设计师的影响,而是受到一个画家的影响,这样的构图方式,这样观看世界的方式,魏斯最大的特长就是把完全看不出的美感的东西他能看出美感,而且传达出来后,哇!是这样,这我觉得是摄影师和绘者最大的好处,他可以调动物质背后的潜质。这是漂亮的景观,即使是豪宅和这个也没有什么区别(见图-33)。
▲图33-魏斯绘《Dam Breast》(图片来源:《Andrew Wyeth-Memory & Magic》,P68)
后来我就开始钻研绘画,其中就是尝试着运用魏斯的技法去画我们专业的绘画(见图-34-35),这种类似质感的表达,有些运用在竞赛领域,学生阶段反正也没什么其他事儿,画得非常投入,包括对于这些场景的把握,我只是想说这一时期对于我后来的风景是一种定义,对于景观的理解是一种定义,后来也是沿着这条路往下发展的。
▲图34-《卓玛像》(朱育帆绘)
▲图35-《林卡景观》(朱育帆绘)
▲图36-《我的老宅》(1994年建筑设计课程作业,朱育帆绘,指导:白日新)
▲图37-1996年国际风景园林师联合会亚太地区年会大学生风景园林设计国际竞赛一等奖作品(朱育帆绘 指导:孟兆祯)
▲图38-李春海先生(图片来源:www.caaan.cn/html/yishujia/lichunhai.html)
▲图39-传宋赵伯驹绘《江山秋色图》局部(右)朱育帆临绘(左)
在这些基础上我当时写了一篇博士论文叫《艮岳景象研究》,是研究北宋末期一个亡国的园子,这篇文章对我非常重要,因为它建构了我基本的一个理论框架,这是博士研究最大的好处。我把艮岳做了一个不能叫复原而是一个想象的再现研究,并通过国画的方式把他表现出来(见图-40)。
▲图40-艮岳图想(朱育帆绘)
03
设 计
这是(上文)绘画,回忆一下当时的感觉是被一只手往下按,去画画吧,去画画吧,我之前的所有教育都是不要去画画,不要去画画,你要把画画当修养。
后来有一件事情我是想清楚了,如果我想做设计我就要把画画扔掉,扔掉是引号。因为我觉得对于绘画过于的痴迷,让你痴迷于设计之外的东西,(痴迷于)呈现出的某种假象,我相信这个理论是阶段性的,但是我在当时确实是这么觉得的,如果太关注于绘画表达的高质量,一定会影响到我对设计的判断。
所以进入设计之路之后,我就开始以越来越远离绘画的方式来进入设计。因为我觉得空间是三维的,绘画是二维的。走向设计之路其实是在我进入到清华大学之后,因为之前都是跟着孟先生在画表现图,然后看着孟先生做设计,其实自己是不做设计的。
这是我当时参加IFLA竞赛一个奖项(见图-41),这是在孟先生非常强的引导下的一个作品,所谓十渡的人生,当时你只有在这个方面下才能施展你所谓的才华,就像佐佐木先生刚才所说的特别郁闷的时候去做个竞赛(全场笑),你才能有一种方式把它表达出来。做完这之后,因为获了一个奖,当然是给自己一些信心的,但当时其实信心是不足的,为什么信心不足?因为当我从大学出来后,我硕博读了5年嘛,我当时的同班同学有的都已经完成了5个设计公园的项目,而我就什么都不会,我是从来没有在任何的职业设计院待过的一个设计人员,所以其实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一种成长的过程,因为我没有经过严格的培训,甚至也没有人教你具体施工到底怎么做,没人教你画施工图,所以在这个阶段里面,其实你学设计是一个准确地说是在你的知识背景下的悟的一个过程,是再学的一个过程。
▲图41-1995年国际风景园林师联合会年会大学生风景园林设计国际竞赛一等奖作品-人生的十渡(朱育帆绘 指导:孟兆祯)
98年到今天,20年了,一晃哗的就20年,我在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已经待了20年,从博士后到现在的教授,教设计和历史与理论。在这个周期里边完成了我的设计角度的一个定型,这个过程,应该不得不承认我非常的走运,赶上了中国改革开放最好的发展阶段,一是机会多,环境宽松,不仅是社会环境宽松,学校环境也宽松,所以在这样环境里边给予你大量的试错的空间,现在年轻的老师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这是我(博士)毕业(答辩)时候的老师(见图-42),这些老师都是我最强有力的专业的支撑。其中呢,周维权先生已经过世了,教我林业史也是我写博士论文直接的最重要的导师之一张钧成先生过世了,剩下呢都还健在。
▲图42-朱育帆1997年博士论文答辩会合影(朱育帆藏)
▲图43-吴良镛先生(图片来源:www.jyb.cn/high/gjrw/201202/t20120215_477743.html)
▲图44-沧州市南湖公园规划凤之广场平面图(朱育帆绘)
2002年对我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年,因为当时我得到了一个很小的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让我完成了这辈子第一个自己操控独立完成的设计,彻底改变了我的设计的轨道。这个作品就是“与谁同坐”,在复兴门(见图-45)。当时我那好朋友忽悠说,你想不想做四合院?眼睛一亮,以为是豪宅四合院呢,被框过去一看,这也是四合院,立刻就不行了,太破了。但是都已经答应人家了,我就硬着头皮做,因我当时也不知道这样的施工图应该怎么画,尽管前面画了两套所谓的施工图,也不知道建造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一点我有理解(新事物)的冲动,是大学输出最大的好处,为什么支持学生回炉呢,一定要有理论支持,没有理论,你走不远。这个项目第一感是被“骗”了(笑),让我咋收拾啊,而且这是一个古建环境,我不想做古建,所以得打擦边球,我要做一个中间的设计,做了一个四合院改造。
▲图45-北京金融街北顺城街13号四合院改造-“与谁同坐”区位关系(朱育帆绘)
在2002年建成了,建成之后我自己都吓一跳,真的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我有一习惯,当我进一个地方特别好的时候,我会起鸡皮疙瘩的,我去这个地方我就会起,每次就会起,一进这个院子一转我就起,然后我就知道我得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在这个设计里头,我没有用传统的语言,我用了传统的材料,我用了当代的语汇,旨在建构一种与原来环境的关系。这个就是当时的小院,04年的一天,这是我悲哀的一天(见图-46),因为这个院子被政府收回去了,改成为北京道教协会的所在地,这个建筑被改成了二层楼,前面搭了一个花架,大家想看还可以去看,但已经没法看了。这个院子是做沙龙的,我引入了“与谁同坐”,拙政园里最成功表现型的案例,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来暗示沙龙这种找朋友的情景。这个园子我是非常非常的喜欢,但很可惜,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留下来。我的初衷,当时我对中国的施工极其没有信心,所以我绝对不能做曲线,不像今天,我说我一定要做直线,我只能做直线,直线才能勉强(高完成度)做下来,所以我就选用了冷静的语言。这个地方不应该折腾,我判断它不应该折腾,因为我要产生原来的关系,所以我们所有的语言都是以最少的介入方式,最清楚的梳理功能。大家感兴趣可以去调那篇论文。
▲图46-北京金融街北顺城街13号四合院改造-“与谁同坐”小院景观(朱育帆摄)
建成以引起了设计界相当大的反响,尤其是北京圈,很多人都去了,这是吴先生去了,大家一看,与谁同坐?特别合适(见图-47)。这是laurie olin2003年来的时候,和杨锐,我们三个密谋景观系的未来(笑)(见图-48),这个作品是非常舒服的,工艺并不是最好,不是没有毛病,但就是那股劲儿,我觉得中国的施工未必一定要奔向无以复加的那种极致,关键是他这个气质,这种气质是在中国这条线带下来的。
▲图47-吴良镛-何玉如-朱育帆等合影于“与谁同坐”西厅前(施晓红摄)
▲图48-Laurie Olin-杨锐-朱育帆于“与谁同坐”西厅会谈(施晓红摄)
佐佐木叶二先生当时去了院子,也非常喜欢,他非常支持年轻一辈,专门为我在这个杂志(日刊《landscape design》)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写了一大篇儿,我这里截了一段,当时就想表达感谢,但是没有机会,14年以后,请翻译这里代我转达感谢(佐佐木先生笑)。(文中阐述了)中国园林应该如何发展,传统与现代如何交织,日本其实也面临同样的问题。(见图-49)
▲图49-景观设计(日)杂志2005年2月刊
我为什么说非常走运呢,第一个作品我就找到了一个你就必须要面对一种你不能摧毁的关系,你要产生一种设计时你一定要考虑到和原来的关系,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在我从业的前十年代是一个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时代,什么(原来的)东西都不重要,只有我自己,其实挺可怕的我觉得,恰恰在这两个案例中我体会到了这种(关系的)力量。
第二个案例其实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因为刚才那个案例的语言还基本在传统的路数里面,而这个设计打开了我对西方古典世界的一个理解,同时是当代的诠释,就是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技术研究院的景观设计,我们俗称200#。
大家看到这条轴线了吧,是(项目附近的)明十三陵,这轴线(200#前轴线)呢2,6公里,凡尔赛是3.2(见图-50),它比所有的长陵什么(明十三陵的)轴线都长,大家管它叫十四陵,这就是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技术研究院的场景。
▲图50-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区位与历史沿革图(朱育帆绘)
200#是在苏联时期建的,大家看着这个主楼,不好看吧,有点端肩膀,那个时期按照苏联的模式做了规则式的绿篱柏篱,又种了好多树,后来文革一斗人都跑了,等这些人回到校园一看这些绿篱长到了3米多高了,整个院子里才几十号人,60公顷的校园基本都是这样,大家就疯了,没法剪了,就去它的吧,一下就长到了8米左右高的绿墙,所以这个校园是一个很诡异的校园,院长们在主楼里很郁闷,住在楼里面往下看什么都看不见,终于在2000年的时候拿到一笔经费可以做校园整治,有人提议建成一个大广场,把树都砍了。大家可以看到这些树,把主楼前面全挡上了,轴线也全部都挡上了,这中间包着一个冷却回水池,低温堆实验时用的,但从来没有运行过,后来曾经当过泳池,这个功能不久也取消了,就是这样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场景。(见图-51)
▲图51-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中心区改造前场景(朱育帆摄)
后来让我去看,前面我介绍了,我脑子里有魏斯的画,我看这些景观太漂亮了(全场笑),(我说)你要砍这些树就把我“砍”走吧,“那你就出个方案吧”,于是我就出一个保树的方案,提出了有效开敞,就是适当地把轴线上树拿开,就形成了一个场地,然后(他们)觉得挺好于是就往下做了。当时我还受到了丹凯利一句话的影响:“最简单和直接的设计是最有效的方式”, 产生了最基本的几条路联系两侧,特别破的面就简单装饰一下,最简单和省钱的方法用在这个园子里,这是我的大致的一个原则。(见图-52)第一版我做了一个花版的,那个凤凰(的风格),后来我又不想要了,甲方说我选中你就是因为这个花版(全场笑),于是我就简化了一下留了一个花版的,然后把这个池子做了一个大的改造,这个期间出了一件事,当时是按照意大利台地园的内向性模式去理解空间,当时其实就够了,做成台地园,但后来我又去了现场后发现这哪里是台地园,这简直就是一个凡尔赛的氛围,因为这是凡尔赛法式园林(的空间模式),我当时正好在备园林史的课,自己突然之间悟到了,我觉得我犯了一个特别大的错误,我整个把策略调了,还好我自己画施工图,于是边改方案边画施工图(全场笑),于是我就花了一个月时间就把这方案全给调了。最后的改造是这个样子(见图-53),大家所看到的(成果花费的)所有的钱,包括我的设计费,70万,大家有老总的话可以自己琢磨一下,1公顷,70万,总工程造价。采用白色混凝土,当时我特别敢用,地方用的毛石,简单的碎石,加了两个水池,就形成了独特的一个设计语言,使得(效果)焕然一新。其实最主要的是我对空间的理解,这设计其实很现代,一点都不传统,但我看到了跟传统之间的那种关联。后来我发现世界文明是通的,没区别啊,我在教授课程中的古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古希腊、古罗马、中世纪,后来的三大件文艺复兴法式英式,其实大家都是通的,没有什么绝对的边界,你要有边界就把自己限定死了,所以在这个基础上,我觉得其实知识和你的实践是完全可以融通的。
▲图52-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中心区改造前后比照图(杨希绘)
▲图53-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中心区鸟瞰(吴刚摄)
大家看这个场景(见图-54),有这个树和没这个树是完全是两个概念,所以我们就说珍视生命,通过这个设计我也理解了什么叫做细部设计,在我们那个时期细部设计(的认知)还是描花儿,刻个花,装修一下,但我觉得细部设计是根据功能产生的一种应对方式,我们可以看到用于适坐的边缘的250高的座和125蹬道它产生了一个边缘交错(见图-55),正好产生了自己独特的设计语汇,所以呢这样一个设计其实完全能够学到,通过理解get到。反过来看整个一个勒诺特的parc seaxu,非常像,西方人来看也迷惑,又不是,因为它又是地域的。
▲图54-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中心区主轴线景观(贾玥摄)
▲图55-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中心区节点(贾玥摄)
其实所有添加的元素我都是按照勒诺特的原理加的,包括点,这个水池中心这有个喷泉,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我07年写的文章。
再看一遍(前后对比图)(见图-56),看上去很差的东西我还能把它变成这个样子,说明之前你没有能够看出来,又加强了我对于原来的东西(意义)的理解,原来的东西是有你要珍惜和阅读的深度,你要给这个(富余)。
▲图56-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改造前后对比图(朱育帆绘)
所以在这两个设计中,你看一个是传统的,一个是当代的,跟西方传统有点关联,可以说打开了我这门路,这时候我就觉得当时(对设计的)的这个理解都不太对啊,所以我就要沿着这条路继续往下实践。这时候我对于中国的施工仍然没有信心,直到最近我才放松了些,之前都是通过对于设计的理解降低工程难度的方式来控制和保证完成度。
2005年Laurie Olin过来了,Olin对我影响还是蛮大的,Olin是一个内心非常朴实无华的设计师,他跟peter walker是完全两种类型,他特别丰富多样,而且特别平实。Olin是首任系主任,很支持我,他也去我的小院子看,给予一个年轻人非常强有力的支持,我问他我下一步怎么办?他说你继续,接着往下走。(见图-57)
▲图57-Laurie Olin 2005年造访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中心区(朱育帆摄)
前两个设计后哎呦我还能做这样的设计,把自己都感动到了(全场笑),然后后来发现,我好像还不太会做设计,因为其实是大面儿上会(做设计),具体到就像下棋具体收官的时候怎么收,你不会收啊,这个设计做完后我就会知道一个设计是如何完整地收官的,这就是北京CBD现代艺术中心公园,当时很夸张现在又特别惨的,大家可以看一看,植物还行,CBD没什么绿地,因为土地二级开发嘛,做了一个公园大概2公顷,还被中间那条路切断了,后来我说我建立了一个平台把它们重新联系起来(见图-58-59)。居然,我特别走运,06年的时候,国家改革开放力度大,有一种无畏的精神,领导也很无畏,做了(方案)之后他们就同意了,当然过程很复杂,层层的审核,最后架了80米的一个圆台在支路上,上面差不多种了一种树,就是这样一个场地,这个场地其实特别复杂,后来也是我们景观学系竖向教学的一个场地。(通过这个设计)我理解了什么叫做手筋,围棋用语,在关键地方如何处理细节,如何去组织,这些都是在我的教育里面所没有的,我只能通过自己的感悟来做,通过阅读,因为我没有直接的这样的老师,做完这个项目后我发现我已经不太害怕特别复杂的项目,尤其是竖向上。这个场景只保持了一个星期(见图-60)(全场笑),玻璃池底就被打碎了,进入了噩梦的开始。这个设计对于我来说是一个严重的教训,虽然说设计上对我都有极大的提高,但是我觉得作为公共事件设计师是有职责的,你要采用针对于当下的设计手段,而不是一厢情愿的所谓理想主义方式。我想建立一个乌托邦,在这个城市上面建一个伊甸园般的世界,结果发现在北京这样一个复杂场地是不支持的,管理也不支持,这个是后话,我从来没有在场面上说过这个话。这个(设计)之后,吃一堑得长一智,对我来说处理类似事情就成熟很多,但这个设计我仍旧非常喜欢,尽管看上去(硬质景观)没什么养护,植物一直向好,它跟榉树广场(佐佐木叶二先生的名作)还挺像的,也是底下是掏空的,做了一个低配版的,不可能做精细的加工,(采用了)碎石,当时是非常美的,我管它叫“都市伊甸”,很可惜啊,坏掉之后,包括金融街小院也(同时期)被收回去了,我就很郁闷,(觉得)好像设计师好悲惨,后来我也想明白了,设计师就是一个代孕工具(全场笑),生下孩子就不归你管了,所以你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就是不断的生。(全场笑)
▲图58-北京CBD现代艺术中心公园平面图(杨希绘)
▲图59-北京CBD现代艺术中心公园鸟瞰(Naoto Ishida摄)
▲图60-北京CBD现代艺术中心公园都市伊甸景观(唐健人摄)
下面说一下我不是特别喜欢的例子,香山81号院(见图-61),当时是刚才上面说的第一个案例的开放商来找我,说你帮我做了小院子再帮我做一个这个,我好像记得佐佐木先生曾经做过半山枫林一期的一个提案,我好像还看过,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印象,旁边紧挨着它的,其实这个挺简单的,我理解的挺简单的,中间一个集中绿地,剩下的都是边角料,我是第一次做住区,做的时候要有个文化嘛,做了一个所谓的诗意山居,所谓的“山居七胜”(见图-62),没想到ASLA特别喜欢,给了个奖,我特别意外,大家感兴趣可以在杂志上可以看到。我之所以不喜欢这个案例是因为我没有处理很多细节,是没有能力处理,这个设计是在CBD之前。
▲图61-北京香山81号院平面图(朱育帆-曹然-王丹绘)
▲图62-北京香山81号院引泉间景观(兰闽摄)
做完CBD之后呢,就挨了一巴掌,知道在公共事件中你是要有责任的,后来我拿到了一个机会,是目前为止我水准最高的一个设计,也基本是零养护的,现在基本上当牧场使了,青海原子城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其实我有核能系列,从清华大学核能到青海211到罗布泊的马兰军博园到绵阳的梓潼是一条线,我是典型的核景观专家(全场笑)。这事儿我就不展开说了,前面有了这些基础,具体做的时候还是希望有所突破,CBD对于现状没有什么太大的了解,因为我觉得都要拆掉的,在这样的场地里边看到了很多魏斯般的树(见图-63),又回来了,我又疯了,在场地里边奔跑,导游很郁闷,看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激动(全场笑),大家应该能理解了,因为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东西,所以我就尝试这些树一定要留着,后来也非常凑巧,就这个树正好是创业者所栽的,所以它有文化意义,我就提出了保护这些树,当时去完现场就觉得应该保护这些树。多漂亮的树,大家能理解了吧,因为青海没钱,这个项目没钱,(资金)特别紧张,让清华大学(技术)支援,这个地方只有青杨可以活,落叶乔木里面唯一能活下来的,所以意味着你没有植物手段,所以我就说最简明的方式是去发现一个路径,让我去参观这些树,然后我把事叙了,所谓核研究的故事,我还特别得走运的是所有的动线都是按照我后来的预想能够发现了(见图-64-65),非常简明。
▲图63-青海原子城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纪念园改造前场地青杨林(朱育帆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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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4-青海原子城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平面图与游径生成(朱育帆绘)
场地中原来有好多的房子,因为是卫生学校,拆了以后变成了博物馆,现在意识又进步了,如果再让我做设计,我可能连这些房子都不拆了,当然这些房子后来都拆掉了,这些树留下来了,我做了条路径去参观这些树,然后从中产生叙事,产生了这样一种设计方法。
这时候大家可以看到曲线又回来了,当时其实胆子很大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有雕塑系的支持。雕塑系大家知道善于造型,但是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因为第一次合作,反正我甩给他们做了,做完之后发现他们不接招(全场笑),因为这样的话,造价很高一定下不来的。
这个设计产生了还是跟刚才一脉相承的关系,我就越发的明确的一点,后来不是三置论吗,越发明确的就是什么叫新置,什么叫原置,就是你的职责是看到原置的价值而产生新置,这是一种观点,这是一个辩证的观点,不代表你会迁完全屈从于原置,而是你要有所考虑。这个是对应的一种关系,这个是一系列的场景,典型的纪念园(见图-66)。
▲图66-青海原子城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纪念园空间叙事序列分析图(朱育帆绘)
这个场地我采用了land art的语言,杂糅了Richard Serra的,也杂糅了一些魏斯的,也杂糅了我自己的一些理解,我把所谓的叙事融在了里面,这个是远瞩台(见图-67),这产生了非常简明的设计语言,而且产生了我一篇4万字的论文,大家可以查得到,是把我所有的过程全部都写下来了,包括从一开始,是一篇非常有过程记录意义的论文,里面可以看到很多的设计方法,大家可以看,这篇论文比较长。注:论文为《为了那片青杨--青海原子城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纪念园景观设计解读(上)》、《为了那片青杨--青海原子城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纪念园景观设计解读(中)》和《为了那片青杨--青海原子城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纪念园景观设计解读(下)》,载于2011年《中国园林》期刊第9、10和11期。
这时期我们发现了地域主义的语言,包括毛石,这毛石从魏斯来的(见图-68),那条线来的,我觉得特别好看,地方呢又有玛尼石,玛尼石大家知道是刻经文的,这里是海北藏族自治州,用它来体现信仰,而钢铁,(相对于他们)我们这辈人已经没有信仰了,缺失了,他们有坚强的信念,是用钢铁来代,钢铁是地域的一种语言,因为当地有炮轰试验场,有锈钢板的语汇(见图-69)。我本来想这里(钢板墙带上)充满了浮雕,后来人家没接招,没接招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做了,然后我就冒了一个险,当时胆子比较大,我应该是国内相当靠前的大量使用钢板的一类设计师,做240米长的瓢曲的线型,非常走运的是居然做出来了,而且质量非常高,然后让我真是惊讶无比,还可以做曲线啊,我指的是有一定质量的做曲线,当然这里边是有叙事的,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再细讲“夫妻故事”了,所谓的夫妻故事,雕塑实际上是需要有场景支持的,这些树都是保下来的,这地形是我下沉挖出来的,是为了营造序列的这种神秘感,同时是连续的不间断的界面(见图-70)。当时是非常非常美的一个场景,我跟他们说这个好于任何的城市公园,是海北的,但是他们还不能理解,还在想城市公园应该是这个样?这样所有的树都被留下来了都成为风景的一部分(见图-71),成为叙事的一部分,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个是纪念园。女主人公在上面投信,男主人公在下面阅读信,非常感人的一个故事。所以它仰仗的是一个有张力的场所对它的支持,这样一个语言的打开对于我来说意义特别大,产生了语言的丰富性。
▲图68-魏斯绘《The Sweep》(图片来源:《Andrew Wyeth-Autobiography》,P70)
▲图69-青海原子城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纪念园夫妻故事节点(陈尧摄)
▲图70-青海原子城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纪念园夫妻林景观(陈尧摄)
▲图71-青海原子城国家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纪念园夫妻林(陈尧摄)
这个是2号门(见图-72),数字时光翻转,都对向和平鸽门,5道钢板门不断被打开。我们得到了全面的信任,而现在几乎是不可能(发生了)的,因为各种干预越来越强,当时几乎是全面听从清华大学的指挥。
下面这个设计,是目前为止我知名度最大的一个设计,因为这个设计拿了很多的奖项,而且它确实具有很普世的宣传意义。我必须得说这不是我最好的一个,之前那个是最好的,尽管没有被维护好,但是是我最难的一个,因为它牵扯太多的复杂的工种,让我挑战了更大的尺度,更复杂的局面。这是在辰山的矿坑(见图-73),是德国人做的植物园的总体规划,最后主要的这部分的矿坑是由我来设计完成的。
▲图73-上海辰山植物园矿坑花园平面图(杨希绘)
这是原来的矿坑,东面的是平的,西面的选了一公顷又往下挖一个深潭(见图-74),这个是深潭的那个区,水位落差大概在22到25米。就是这么一个场地(见图-75),因为前面不是有那些设计吗,我朋友电话说这个项目你一定会感兴趣你来做一下,我一到现场就傻了,70米高, 70米高说是个小山,但是你到山跟前你就是很小的人了,所以其实你就变得很渺小,对这样一个场地,你有一种感觉就是种无力感,你想装修,做不到,这么大的场地,不可能,你想绿色装饰,也不可能,其实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因为我是场地型的设计师,至少在那个时期我在身体好的时候每个设计都在场地里泡很长时间,我在这个场地待了差不多三天的时间,有些人都觉得我肯定要干什么,没准儿要跳下去(全场笑),因为场地实在是太不友好了,这边上往下就是20多米悬崖。我主要想怎么办啊,没招啊,相对来说我还是比较快地找到一个切入点,这个是平台区,后面是70米高的山峰,下面看不到潭吧,这个潭没效果(见图-76),对于上面的所谓植物园空间来说没有效果,所以德国人说不做这个潭,上海方面确实挺郁闷,请我过来出方案。台地区里面备战备荒是原军事通道,军管用地,这个是大坡,落差是22到25米。
▲图74-上海辰山植物园矿坑花园之辰山竖向分析图(张振威绘)
▲图75-上海辰山植物园西矿坑改造前鸟瞰(朱育帆摄)
▲图76-上海辰山植物园西矿坑平地区改造前(朱育帆摄)
我被要求做什么呢?这个非常有趣,你要做矿坑花园你要挑世界上一个(case),你们地产用语叫对标(全场笑),我就特别郁闷,我凭什么要和你对标啊,我是我,我凭什么和你对标,不行,要对标,对完标我就有身份了,这个对标案例就是布查特(花园),布查特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案例,我不否认,这个上个世纪,加拿大边上靠美国西雅图,布查特夫妇经营矿废弃之后(见图-77)花了几十年时间改造成了类似于一个风景园的花境园的展示区,举世闻名,最有名的(矿坑花园)(见图-78),原来是这样子,变成了这个样子,大家“哇”一声特别明显哈,我的观察点是你凭什么哇啊,因为你一定发现这怎么可能是矿坑(全场笑),对吧,一定是这个点,但是我的切入点,为什么(矿坑)要(改造)成为这个样子,这是我们切入点最大的不同,这是我产生世界观的地方,我为什么要对标它啊,所以这是我的疑问,当然后来我就按照我的脉络往下发展。
▲图77-1912年的布查特矿坑(图片来源:https://breytiestakeoncanada.leapjourney.org/new-experiences/story_of_butchart_gardens/)
▲图78-布查特矿坑花园(图片来源:https://breytiestakeoncanada.leapjourney.org/new-experiences/story_of_butchart_gardens/)
我们有很好的传统,这个是属于所谓农业时代开凿的绍兴东湖(见图-79),开凿完了就是一个风景区,但是我现在(这个案例)已经不存在这种可能。最主要的是观看世界的方式,其实为什么要向艺术家学习,向艺术类的学习,学习他们观看世界的方式,他们观察到的东西是和你不一样的,对于你有很大的支持,这也是专业为什么要开放的原因,我怎么看,之前我给大家陈述了我受谁影响,我看场地看的我很郁闷,这个山太丑了,没有美感,所谓没有美感,就是没有国画式的美感,直到我发现了这里的斧劈皴,特别典型,这一条线特好看,我发现了(这片)榆树,一堆已经泡死了,有些还没有泡死(见图-80),我是中国典型知识分子家庭培养出来的人,(这时)我想聊斋来着(全场笑),小翠就会从树后面冒出来(全场笑),我当时觉得这后面一定会出事儿,所以我一定要让人下去,让人钻到那个后面去,当时(这个反应)很迅速,唯一没有解决的(设计问题)是平台区,太难了,但是这个深潭区几乎是一个小时内就解决了,要让人下去,下去之后让人从那个洞里钻到对面那个矿坑去,解决游线安全的问题,产生了我最初衷的想法。我看到的事情是不太一样的,德国人说这个地方挺好的,就观看吧,就特别像我坐在这观看,但我的感觉是有点像陶渊明,人在其中是游的,常讲的可观可居可游。我当场画了一个小的速写,上面写了一些我的记录,我觉得后面会有一个洞,掏了一个,后来让军队炸了一个洞,军队特别能掏洞(全场笑),掏的跟真的似的(全场笑),特别高兴。大家可以看出这是个时候我的画风已经有点变了,我避免一种效果的倾向(见图-81),就是我不想画效果,要画我看到的后来的那个,我一画效果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就往那个方向发展,所以在这里我记录了我如何寻找悬崖边的路线,形成栈道的游线,桃花源记式的游线,产生一个非常复杂的设计。这个项目是我唯一一个还是比较好去的,我做的设计经常很难去。做完这个之后,影响还是很大,而且陆陆续续还在产生持续性的影响,可能和人类修复的需求是有关系的。在这里面我做了大量的设计细节,这些细节杂糅了之前CBD等所有的手段,根据场地产生了许多竖向设计的语言,如果大家学竖向设计,可以看到很多的内容。同时呢工程太复杂了,有大型的巨瀑,所谓的水体工程,有岩体工程,还有隧道工程,所以它非常非常的复杂。为了便于他们宣传,起了“坑爹”的名字(全场笑)。
▲图79-绍兴东湖景观(图片来源:http://tupian.baike.com/86072/13.html?prd=zutu_thumbs)
▲图80-上海辰山植物园矿坑深潭区改造前(朱育帆摄)
▲图81-上海辰山植物园矿坑花园构思草图(朱育帆绘)
从这个口下去,你下去和不下去是完全两个概念,完全两个概念,所以一定要强调体验一直在变化。我首先用一个钢桶,把人像矿渣一样倒下去了(全场笑),干了坏事了嘛你就得再回去,人带走了资源和活力,也只有人能再把活力带回来,其实它是有一定寓意的。(这个栈道)非常难做,雕塑厂家做的,我很高兴和雕塑厂家进行合作能够完成高难度的施工,否则达不到这个效果,尤其是在10年那个阶段,现在我们国家施工已经发生了些质变,那时还是很难达到的,我还是比较走运的。这个是(钢桶上的)“一线天”(见图-82),看着潭水,自己的归宿(全场笑),出来以后转角,用了考登钢的语言,同时我为了变奏,采用了不锈钢的语言,一半儿不锈钢(一半儿锈钢)(见图-83),产生了动态,包括一些细节都处理的还比较到位,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知道这种设计究竟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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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一段浮桥(见图-84),这个设计不是原来的设计,迫不得已改的设计,因为那个时期施工还不太行,采用了比较冒险的(设计思路),后来真得把我吓到了,那个质量,迅速用了施工队能用(操控)的材料,改做了一个木浮桥,这是个有趣的故事,当然最后的效果还可以,但是(矿坑)这种场地非常危险,今年冬天(崖壁岩石坍塌)砸下来把这个(浮桥)都砸断了,所以矿坑是一个轻易不要去染指的废弃对象,非常危险。
这个是我的概念图(见图-85),把人倒回去(全场笑),我觉得
▲图84-上海辰山植物园矿坑花园浮桥(陈尧摄)
德国人(和我的区别)就是没把人倒回去。这个设计也拓展了我的三观,确实有很明确的一点,就是你认为是不愉快的,你认为的是丑陋的东西,认为是可恶的东西可怖的东西,你通常会采用的方法是什么?回避,遮罩,不看你,但是设计呢你如果诚实的话,也许你会产生另外一种语言,就像矿坑一样,它采用了一种诚实的设计方式,完全不一样的效果,这就是“诚实的力量”。
▲图85-人的回归(孟凡玉绘)
04
反 思
做了矿坑花园之后,我进入了一个反思期。其中一个反思点是什么?我觉得我反思一下这十年,其实这十年在教师队伍对于设计理论的引领是明显的,这个时期职业界设计界的声音相对来说是比较小的,小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的价值观没有跟上,没有理解到位,你的技术优势应对不上。但是我在想,如果这件事情壁垒打破之后,其实教师就没有什么优势了,教师意义是不断产生观念价值,不断开拓,不断地push,这是我的担忧,但我完全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尤其这四五年,职业界有引领的趋势,非常明显的趋势,职业界对于当代的认知,认知的水准,积累的技术,已经达到了可以产生新的价值的阶段。我没想到会那么快,是基于刚才那个担忧,我要进行变革。
基本上按照从2010年到今天,我是按照两个路子来发展:
第一个是拓展自己的类型,就你要知道自己,不要局限在某一类问题,要面对更复杂的局面,甚至是更复杂的人的局面,去观察它背后的(逻辑)。
第二个其实是再次审视自己是谁?当时我做完辰山之后,有德国人说你看你做的很西方,有些美国人说做得很中国。总而言之前十年是基于对西方世界的,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深刻理解情况下再学习,我觉得那不是我,所以呢我需要再次认识自己是谁,在这个之后,我开始渐渐就回到中国园林的这个板块理解,但是回来方式不是就是啃什么古典,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种意识在,你要发现自己究竟是谁。
因为时间的问题这里只讲一个案例,就是我在首钢的实践,这个实践周期已经有四年了,马上要奔向五年的周期。首钢属于后工业(景观实践),在永定河边,长安街沿线,原来首钢在离城老远的边上,都不知道在哪,永定河在哪,当时骑个小破车得骑个半天,现在已经城里边儿了,然后它转型,面临非常复杂的问题。六平方公里的厂区如何进行当代转型,我们进行了长周期的跟踪,这个复杂性要超过任何一个之前介入过的所谓的工业实践。这个是首钢的主厂区(见图-86),当时留下的斑块所谓的工业设施,现在没有完全留下来,这个周期很长,大概是从14年开始,然后陆陆续续在做,现在红色画的区域是我实践的范围(见图-87),那么这里面包括规划,包括所谓的设计实践,陆陆续续都要在冬奥会前完成。但是我们要面对的不仅是工业遗产再利用的态度问题,因为冬奥组委的入驻,还要面对一个政治层面的事情。
▲图86-北京首钢北区遗存工业建筑设施布局分析图(李宾绘)
▲图87-2014-2018朱育帆工作室首钢规划设计实践分布图(朱育帆绘)
首钢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中国曾经的第三大钢厂,后来主体搬到曹妃甸去了。这是一个超级复杂的巨系统,已经不能按照我们之前的任何一个单一的项目来看待。做这个项目之前我是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做完这片规划设计之后看很多场地都很简单,包括所谓的高炉区、焦炉区和一系列筒仓沉淀池等等,非常复杂非常精彩的原置体,但是大家不知道它已经颓废掉了。
我们梳理了很多后工业史上的观念(见图-88),可以看到了从罗伯特史密森斯提出后工业美学,把工业废物视为艺术家眼中的可以作为美的资源,到理查德黑格这个刚刚过世的非常重要的设计师的西雅图煤气库公园,到彼得拉茨的巅峰之作杜伊斯堡工业园,首钢要在这之上找到一个新的价值点做起来才有意义,但是我们找得很艰苦,不能说我们找到了,但是我们在这个方向努力。我们做了非常复杂的(景观)规划,西侧石景山100米高上面有一个古建群,还有近代建筑,还有四十筒仓奥组委,秀池,大家看这个石景山已经是千年的文明的积淀,有古建群,还有很多的所谓的工业设施和近代设施,现在我们还在做高炉北侧的金安桥地区,
▲图88-后工业景观流变演化图(李宾绘)
最后放几张图片,最近去年年底建成的冬奥组委西十筒仓片区,曾经是首钢的一个起点,工业文明从这开始,是运料的地方,首钢由这个地方往东往南方向发展。它被奥组委做下来之后,作为2022年的中奥组委的总部,然后我们就做了景观设计这个版块(见图-89)。这个是其中的一些场景(见图-90),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只要他们让你们进去。还是通过利用原来的材料形成新的秩序,我们特别珍视有点“脏”的东西(见图-91)。
▲图89-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组织委员会办公地-首钢西十筒仓景观空间分析图(李宾绘)
▲图90-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组织委员会办公地-首钢西十筒仓雨水花园景观(陈尧摄)
▲图91-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组织委员会办公地-首钢西十筒仓天车广场景观(陈尧摄)
最后谈一下所谓的对文化的解读。其实是我在2010年的时候做过一个(流水印),当时懵懵懂懂,后来我在丰台又做了一个流水印(见图-92),其实是用雕塑的方式表达对传统文化的理解。这个是当时在威尼斯双年展上做的,因为当时展览的限制我只能做10M平的,不能做地形。在丰台我就做了一个地形花园,后来很多小孩在上面走,每次去都会,跟曲水流畅挺像的,形成了一种特别的语言(见图-93),又说不清,大家都能理解,运用了当代的语言。
▲图92-2013第九届中国(北京)国际园林博览会展园模型-流水印(吕回制)
▲图93-2013第九届中国(北京)国际园林博览会展园-流水印(陈尧摄)
然后谈一下IGA独乐园,去年年中吧完成的,即02年做的金融街小院,15年后又做了这个(特别小的IGA独乐园)(见图-94)。大家对于传统的理解是这个(见图-95),没有什么异议,我们现在留下的,清后期的园林。我是研究园林史的,知道园林史的大概发展脉络,尽管没有什么遗存,但是我坚信明中期之前的中国园林不是这样的,正是基于这点我得拿一个例子来说明一下,IGA是世界园林博览会,这个博览会就是集成各个国家的,然后综合成一个特别大是的(公园),其中有一个是得月园,东西德合并时期中国送给德国的礼物,已经做了一个传统园子,所以它这儿其实命题性地说要从当代方面做,最后我就做了一个独乐园的升级版。
▲图-94 柏林IGA世园会独乐园平面图(孟凡玉绘)
▲图-95 苏州环秀山庄主景庭园(朱育帆摄)
我发现了这张(仇英)的画,再来白话一下这幅画,这画是仇英的,(藏)在克利夫兰美术馆,这幅画(的园林),如果我在大学期间敢设计成这样,我估计一定不及格(全场笑),怎么可以设计成这样,这哪里叫中国园林?但这个就是曾经的中国园林,它产生的那种几何的诗意的东西,而且很长时间都是这样,所以我要用这个案例来说明中国园林在历史上的复杂性和多元性,而且呢这种方法其实是可以让西方人来更加容易的理解,其实是一个(东西方的)交汇点。
所以我就采用了这个抽象的方式,在一个400平米的平面里面做了一个独乐园的升级版,因为我在南京九间堂曾经做过一个,这里节点全面升级了。IGA独乐园确实做到了很让他们惊讶,被用于(IGA的)官方宣传,这个是作为一个头牌进行宣传的,确实是打动了西方人,因为它介于东方和西方之间,然后跟西方不一样得是它有强烈的文本性质,它有文化,但是这个语言又很清楚,所以他们就非常高兴。
设计做了一个平面,一个游览序列,其实非常简单,中间一个水景。
这就是画里的司马光,仇英画的,宋司马光,明仇英,这幅画是明代的,画里面有一个穹庐(见图-96),我觉得这就是一原型,就做成钢构筑,不能做临时的(竹材或木材),这个作品不是临时性的,是永建作品,所以就产生了这样的语汇,这种语汇个性非常鲜明(见图-97),其实中国绘画中国书法和中国文学的底蕴非常深,是设计取之不尽的源泉。
▲图-96 明仇英绘《独乐园图》局部(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提供)
▲图-97 柏林IGA世园会独乐园穹庐形体概念生成图(孟凡玉绘)
这张是表现图,我的一个研究生画的表现图(见图-98),非常真实,对面是一面镜子(见图-99),映衬一下这条轴线的纵深,为了参观方便呢,我把这条轴线打通了,其实常规的穹庐是只有一个门的。你可以看到这个园子有着强烈的摩尔气息,对我来说无所谓,文明已经打通了;最后这写的独乐园三个字在镜子里边是独乐园三个字,有点小技术,你要知道就笑笑,不知道就不知道(全场笑)。设计完之后,可以参观,它是永建,作为藏品一直保存。设计是很澄澈的,我自己也是比较喜欢,它产生了很多的光影变化。你可以听到水声,在这里边其实内和外,你和我都不太分了,这其实恰恰是中国人闲适的园林生活的一种状态(见图-100)。
▲图-98 柏林IGA世园会独乐园穹庐(边思敏绘)
▲图-99 柏林IGA世园会独乐园空间解析(吕回绘)
▲图-100 柏林IGA世园会独乐园穹庐(朱育帆摄)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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