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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专栏 | Anna Maria Di Sciullo教授访谈

编者按


《理论语言学五道口站》(2020年第13期,总第77期)“人物专栏”与大家分享本站采编人员訾姝瑶对Anna Maria Di Sciullo教授进行采访的访谈录。Anna Maria Di Sciullo教授,现任蒙特利尔魁北克大学语言学系教授,曾在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担任访问学者,是自然语言处理协会和生物语言学国际网络的发起者。她的研究领域包括理论语言学、计算语言学和生物语言学。本期访谈中,Di Sciullo教授向我们介绍了生物和语言、不对称性和语言官能间的关系,并进一步为我们阐释了语言官能如何分析语言以及如何将语言官能和数学联系起来的问题,与此同时,她也分享了自己对未来生物语言学发展的看法。




人物简介




Anna Maria Di Sciullo,魁北克大学蒙特利尔分校语言学系教授兼纽约大学语言学系访问学者。其研究领域主要包括理论语言学,计算机语言学和生物语言学。

Di Sciullo教授的各项研究贡献突出。其中在理论语言学方面,她着重关注了不对称性,并认为不对称性是语言官能的基础所在。在计算语言学方面,她研究出了非对称恢复解析程序,这一程序能为语言表达式生成确定性的分析。在生物语言学方面,她的研究集中于人类大脑对形态-句法不对称的敏感性以及经验在形态-句法变异中的角色,也具有重要意义。

Di Sciullo教授曾获得许多荣誉和奖项。1999年,她当选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2001年,获得了魁北克大学董事会研究奖;2012年,担任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访问学者;2016年,荣获André Laurendeau人文科学奖;最近,她又被提名为加拿大总督创新奖获得者。


主要著作:

• Di Sciullo, Anna Maria, Marco Nicolis & Stanca Somesfalean. 2020. Comitative P. In J. Garzonio and S. Rossi (Eds.), Variation in P, Comparative Approaches to Adpositional Phrases. Oxford Studies in Comparative Syntax.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18-244.

• Di Sciullo, Anna Maria. 2019. Unbounded Merge. Inference. International Review of Science, 4 (4).

• Di Sciullo, Anna Maria. 2017 (Ed.). Biolinguistics. Critical Concepts in Linguistics. Volume 1: Foundations; Volume II: Language Development; Volume III: Variation; Volume IV: Complexity and Efficiency. Routledge. Taylor and Francis. 16-32.

• Di Sciullo, Anna Maria. 2017. Asymmetry and the language faculty. Revista Linguistica. Gramatica Generativa: celebrando os 60 anos de Syntactic Structures (1957-2017), 13 (2): 88-107. (ISSN 2238-975x)

• Di Sciullo, Anna Maria & Lyle Jenkins. 2016. Biolinguistics and the Human Language Faculty. Language, 92 (3): e1-e32. 


【人物简介】(英文版)

Anna Maria Di Sciullo is a professor in the Linguistics Department at the Université du Québec à Montréal and visiting scientist at the Department of Linguistics at New York University. Her research areas are Theoretical Linguistics, Computational Linguistics and Biolinguistics.

Prof. Di Sciullo’s contributions to Theoretical Linguistics are centered on asymmetry as a cornerstone of the Language Faculty. Her work in Computational Linguistics led to the formulation of the Asymmetry Recovering Parser, generating deterministic parses for linguistic expressions. Her contributions to Biolinguistics target the sensitivity of the human brain to morpho-syntactic asymmetries as well as the role of experience on morpho-syntactic variation.

She has received numerous distinctions and awards, including the following. She has been elected Fellow of the Royal Society of Canada in 1999, recipient of the Research Award of the Board of Directors of the University of Quebec in 2001, visiting scholar positions at Harvard and MIT in 2012, recipient of the André Laurendeau award in Human Sciences in 2016, and recently nominated for the Governor General of Canada innovation award.


Selected works:

• Di Sciullo, Anna Maria, Marco Nicolis & Stanca Somesfalean. 2020. Comitative P. In J. Garzonio and S. Rossi (Eds.), Variation in P, Comparative Approaches to Adpositional Phrases. Oxford Studies in Comparative Syntax.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18-244.

• Di Sciullo, Anna Maria. 2019. Unbounded Merge. Inference. International Review of Science, 4 (4).

• Di Sciullo, Anna Maria. 2017 (Ed.). Biolinguistics. Critical Concepts in Linguistics. Volume 1: Foundations; Volume II: Language Development; Volume III: Variation; Volume IV: Complexity and Efficiency. Routledge. Taylor and Francis. 16-32.

• Di Sciullo, Anna Maria. 2017. Asymmetry and the language faculty. Revista Linguistica. Gramatica Generativa: celebrando os 60 anos de Syntactic Structures (1957-2017), 13 (2): 88-107. (ISSN 2238-975x)

• Di Sciullo, Anna Maria & Lyle Jenkins. 2016. Biolinguistics and the Human Language Faculty. Language, 92 (3): e1-e32. 



访谈录




訾姝瑶:您能谈谈生物学对语言学的贡献吗?

Di Sciullo教授:生成语法自诞生以来,就包含着对语言生物学基础的研究,生物语言学方案(Chomsky 2008)也随之出现。在语言学、生物学以及其他科学领域的积极研究能帮助我们理解人类特有的语言和基于自然主义的母语习得。

语言作为一个系统,源于人脑的特性,生成语法正是研究这一点。我们假设用生成语法描述内生的语言系统是最佳方案,这样就形成了人类语言官能的语言学模型。例如,标准理论(Chomsky 1965)将语法中的后形式重写规则和转换规则结合起来,并将语法操作在特定成分中的无限递归性得以形式化,这和模块化思维理论相符合。管约论(Chomsky 1981)扩展了思维模块理论,将原则和参数方法纳入语法中,也与生物学中的变异理论相一致。最简方案(Chomsky 1995 et seq.)将处理语法的技术手段减少到最低限度,这不仅遵循了科学中的简约性原则,也满足了人类语言从早期智人开始迅速发展的需求。

生物学上的发现有助于我们理解语言。例如,研究表明FOXP2不是“语言基因”,但却和语音中的运动序列有关,他们还在学习歌曲的鸟类和学习发声的哺乳动物中发现了FoxP2(Enard et  al.  2002,  Fisher  2019)。这一发现不仅使人们进一步理解了遗传学和语言之间的关系,而且有利于引导人们分别从生物学和语言学出发,进一步研究语言的生物学基础。同样,考虑到人类的生物系统,我们也有理由认为,语言能力是在个体中增长和成熟的(Chomsky 1957,1969;Lenneberg 1969,Wexler 2003)。个体语言发展的关键期固定在青春期前后(Stromswold 2008),这一事实表明语言官能是一个生物系统,该系统在正常条件下,有一个充分发展的时间范围。儿童即使没有经过大量训练,也能在短时间内掌握他们所接触到的语言,他们所犯的“错误”通常不会违反核心结构依赖原则(Chomsky 2013),这也体现了人类语言发展的生物学倾向。这些都能说明生物学对语言学有许多贡献。



訾姝瑶:您能解释人类语言机制是如何处理语言的吗?

Di Sciullo教授:理解人脑在处理语言时的运算也是研究的重点。这部分的研究使语言学、生物学、神经科学以及计算机科学方面的成果之间建立起联系。例如,Moro等人(2001)报告的大脑成像结果表明,人类大脑并不用于处理非结构性依赖表达式,这点可以参考Grodzinsky and Friederici(2006),Santi and Grodzinksy (2010),Friederici et al(2010)以及相关文献。

关于人类语言机制是如何处理语言的这一问题可以追溯到Chomsky(1956)对形式语法的层级性研究,语法以及与其相关联的移位操作是按照它们的生成能力进行层级排列的。在这一层级中,常规的语法及其相关移位处于最底层。实验心理学的研究结果表明动物无法学习人类语言。例如,Fitch和Hauser(2003)用相似性/差别性范式证明,在限定性状态的语法基础上,猴子能掌握最简单的语法,但是它们并不能解读更高层级上的语法,包括自嵌结构。高层级的复杂语法在人脑中自然生成并发展,而人类之外的生物却无法习得。

人类语言机制和语言分析的关系在今天仍然是讨论的热点。在语言能力-语言表现模型中,语法就是语言分析程序。在这种模型中,语法和分析程序构成了人类语言机制的一部分。在其他模型中,语法生成结构而分析程序则将结构恢复。在这样的模型中,语法解析从语法操作中获得信息,然后使用特定机制简化复杂性,这明显不同于语法操作。例如,在LR(K)的处理中,向下堆叠和向前堆叠都是简化分析复杂性的机制。在现阶段的计算机语言学研究中,语言分析通过解释语法操作恢复语言表达式的底层结构,更多相关内容可以参照Di Sciullo & Fong(2001, 2005)对形态-句法的分析,Di Sciullo等(2010)关于非对称性恢复分析的解释,Fong(2015)& Stabler(2010, 2013, 2014)通过最简语法恢复句法结构的分析。在这方面,人类基因遗传、语言学理论、神经科学和计算机科学之间有着非常直接的联系。



訾姝瑶:您认为不对称和语言官能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

Di Sciullo教授:不对称和语言官能之间存在基本的联系。不对称是一种像R(x,y)≠ R(x, y)这样的二元关系,这一定义可用于描述句法树上的节点间关系,识别包括优先关系、支配关系和成分统制在内的不对称的句法关系。

不对称关系由合并这一操作生成,而合并正是语言官能核心且唯一的操作。根据定义,二分支的合并仅应用于两个句法对象,同时,具备递归性的合并又应用于它自己的输出。因此,语言官能的核心操作生成了不对称的句法关系,即优先关系、支配关系和成分统制关系。有些语言学家在其著作中也对句法派生的不对称性进行了探讨,包括Kayne(1984, 1994),Chomsky(1981 et seq.),Kayne(1994),Di Sciullo(2005, 2015),Di Sciullo & Isac(2008),Lobina(2017)等。合并以其最简单的形式自由运用(Chomsky, Gallego & Ott 2019),而不对称性则是通过有效运算的原则得以实现,操作的结构依赖性原则正是如此。例如,在考虑句法派生时,有些移位没发生在嵌入句而出现在主句中,这是英语里封闭性问题形成的情况。这一情况与探针-目标协约也相同,它要求探针和目标之间是不对称的成分统制关系。就外化层面而言,句法成分的线性化是其不对称的成分统制关系的功能所在;在语义解读层面,算子不对称地成分统制着它们约束的变量,如wh-算子。所以,正如上述定义,不对称性是在遵循最大化不对称原则的前提下句法派生的核心属性(Di Sciullo 2017a)。

虽然从狭义上讲,生物过程和语言官能的操作并不相同,但语言和生物确实有一些共同特征,比如,形态发生就是细胞复制的过程,这一过程虽无法等同于合并,但形态发生和语言官能的计算过程都具有不对称的特点。Montell(2008:1505)写道:“通常情况下,信号传导途径控制着细胞极性(顶端/基部、前端/尾端和平面极性),这些途径的功能在于对细胞内的机械力进行不对称地定位,根据定义,力的不对称会导致动态变化。”自然语言在特征值上的不对称性是否与由颗粒组成的生物变化过程有关,仍然需要更深层的研究。



訾姝瑶:请您就如何把语言官能和数学相结合的问题给本科生提供一些建议。

Di Sciullo教授:语言和数学是无限递归的系统。在语言和数学的关系处理中,各种问题丛生,比如这两个系统是否源于语言官能。Bahlmann, Friedrich和Makuuchi(2011)研究的大脑成像结果表明,处理层级结构的数学公式和处理语言中复杂的句法层级所需要激发的大脑区域是不同的。

对于本科生来说,将人类语言官能和数学联系起来的方法之一是关注人类世界的复数系统所呈现出来的特性,关注这一问题可以帮助他们理解自然语言的功能结构是如何处理数学运算符的。从看似简单的功能范畴开始,如并列连词和它在数学中的相关算子Λ。以复数为例,为什么在有些语言中连词、介词和格是复数表达的一部分,而在数学中却非如此。又为什么自然语言的句法中可以找到不同的功能中心语而数学中却没有。此外,还有更广泛的问题出现,即在句法理论提出的各种功能范畴前提下,要如何处理语言和数学的关系。



訾姝瑶:鉴于您的研究曾由理论方向转为生物方向,您能描述一下这两个领域之间是如何相互作用的吗?

Di Sciullo教授:Noam Chomsky(Chomsky 2008)提倡生物语言学方案,但是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研究从理论方向转为生物。同样,发展生物语言学脉络也是我一直所追求的(Di Sciullo 201^)。理论语言学和生物语言学可以为语言天赋和自然学习的基本假设提供更深层次的探讨。生物语言学这一术语使得语言学和生物学之间的关系更加清晰明了。

通过二分法和递归合并来建构语言的内生性模型,是语言学、数学和心理/认知神经科学的重大发现成果。

理论语言学和生物语言学之间的相互作用可以使生成语法超越解释充分性。例如,为什么递归是人类语言的部分特性和自然语言为什么是递归的这两个问题,是不能分割的。这可能和生物学上的递归过程有关。语言这一内生系统,可以利用有限的手段生成无限的思想,只有结合生物学和其他科学的研究成果才能更好地理解这一观点。



訾姝瑶:您能谈一谈生物语言学未来的发展前景吗?

Di Sciullo教授:生物语言学方案是关于语言生物学基础的研究(Chomsky 1993 et seq. see also)。作为跨学科研究,它囊括了理论语言学、心理语言学、认知神经科学和计算模型等诸多方面。在这种背景下,理论语言学的研究与生物学以及其他科学的研究密不可分。整合这些研究成果,能促进我们理解基本的生物语言学问题,这就是其优势所在(see also Di Sciullo et al 2010 and Di Sciullo 2017b)。

关于这一领域一些基本问题的解决已经有了进展。这些问题可以回溯到Hauser & Chomsky(2003,Ch 2002),而在Di Sciullo & Jenkins(2017)中依旧引起了热烈的讨论。关于以下问题,还需要得出更细密的结论:狭义的语言官能相对于广义的语言有什么特性?狭义的语言官能是如何进行基因编码的?在表观遗传和环境因素的相互作用下语言是如何在个体中发展的?类似于自然法则的有效计算是如何降低推导复杂性的?这些因素和语言设计之间有关系吗?广义的语言官能有哪些特性是仅应用于语言需求的?这些问题都有待进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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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马晓彤 王竹叶 訾姝瑶

排版:马晓彤 王竹叶

审校:陈旭     王丽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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