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一封写苟活，一封写死亡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太宰治《人间失格》
1
今天，我们不说爱情。
《见字如面》第二季开播了，我安利你们去看看，毕竟能让我驻足思考的节目真的不多。
与第一季不同，第二季多了讲述人的角色，负责在开启每一封信之前，讲讲为什么会有这封信，为何种如是因，奈何结如是果。
一封又一封书信，刻写着复杂细腻的情感，剥开我们疑惑、埋怨、苦恼而留恋的尘世，伴随着朗读者压抑、温暖抑或是深情的嗓音，最后变成心底的思考，眼角的泪光。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提过笔了，至少现在还有边看书边写旁批习惯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信了。当键盘代替纸笔，所有人都有着越来越快的打字速度，却少了边写边想的入木三分。
我们活在了眨个眼就物是人非的时代，又只能眺望书、马、邮件都慢的年岁。斟字酌句的情深义重，在秒回的表情包里，烟消云散。
这大概是我愿意去追逐《见字如面》这样的节目的原因，我爱瞬息万变的风口浪尖，也爱字里行间的万家灯火，我爱流行时尚的风情万种，也爱传统古典的柔肠百转。
文字，是三尺人间最波澜壮阔的风景。
2
《见字如面》的第二季第一期的主题，是“生死”。
五位嘉宾六封信，站在阳间看阴间。
很多人没有死过，只能敬畏死亡，很多人似乎也没有活过，只好从他人的苦难里，去看自己的泪光。
印象最深的，是两封信。
第一封，是作家黄春明写给自杀身亡的儿子黄国峻的信，由李立群老师朗读。
区区五个字，就写出了一位父亲所有的思念：
“国峻，一年了。”
黄春明先生是作家，文字笔力自然不是我等后辈能够望其项背的，但这封没有任何华丽辞藻的文字，却带着为人父如山一样巍峨的爱。妻子失落不再做饭，就连米缸都开始生虫，几笔就写出了儿子走后，两位老人如刀割一样的生活常态。
我不能责骂嘲讽黄国峻，因为我明白，自杀，一定是有更大的痛苦超越了自己对生命的留恋。有这样爱自己的父母亲，却仍然选择离开，那个孩子，我都想象不到他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人死就解脱了吗？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死过，但是我知道，每个人其实真的都很重要。
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人是可以没有子女的，但一定有父母，我明白很多父母根本不配叫做父母，但是，大多数，绝大多数父母，你都是他们的全部。
就像黄春明先生一样。
当他看着这个一半像自己一半像妻子的小生命慢慢长大，你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过程吗？
他爱黄国峻，最后失去了他。
嗯，失去了他，在每一个想起他的时候，每一个梦到他的夜晚，失去了千千万万遍。
我以前劝过想要自杀的读者：
“你很重要，你对你爸妈来说很重要，你对你朋友来说很重要，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想让你多看我一点文章。”
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面有个细节，松子一直以为不爱在她面前笑的父亲不爱她只爱她的妹妹，到后来父亲去世后，她回到许久未归的家，看到父亲的日记，每一篇的最后，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没有松子的消息。
你看，其实很多人都深爱着你。
如果人间太苦，你觉得不再留恋，那我愿意对你说一句：“我爱你。”
黄春明先生这一封信，写悲伤写失落，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苟活。
3
还有一封，是华南农业大学研究生李真，写给他母亲的信，三年前，他罹患白血病。
是的，很多话说不出口，哪怕生死关头也说不出口，所以李真拜托了节目组希望能获得一个读信的机会，这封信，一开始是到了现场的自己来读，后来因为身体他坚持不下去，由黄志忠老师接着朗读。
标题就叫：《对不起，妈！我生病了》。
我最怕听到的故事，没有人犯错，但最后我们却泪流满面。
李真出身贫寒，他自己非常争气，是全家人的希望。三年前不幸查出罹患白血病，后来也做了骨髓移植，但恢复情况也不是很理想。
他的家庭为了救他竭尽全力，大哥背了一身的债，甚至怕他嫂子反对还提出了离婚，二嫂心疼得不敢听他的声音，就连七岁的侄女都说，自己再也不吃零食了，把钱留给叔叔治病。
大家无怨无悔地接济，家人一往无前地坚持，并没有什么三流小说里那些让人恶心的亲戚反目的桥段。
但就是谁都没错的故事，才更让人懂得，太宰治初年那句话能在这个世界上蛮横行走的原因：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人间太苦了。
李真懂得感恩，他写道：
“情之厚如斯，百世不足还。”
李真十分愧疚，他写道：
“我知道，您已穷尽了毕生力气，却始终换不回我一生安康。您努力了半生，却换来一波又一波的绝望。”
李真渴望活着，他写道：
“我可以坦然接受病魔带来的一切苦痛，甚至死亡，却真的不敢看你和姐姐抱头痛哭后，那无助而又无神的眼眸，那真是比用刀割碎心头肉还要难受啊。”
读到这些话的时候，黄志忠老师哭了，而到了现场的李真的妈妈，早已经哭不出来了。
黄志忠老师带着泪痕挂着微笑继续读道：
“妈，我能在这里跟您做些约定吗？无母不成家，为了这个家，你得保重好自己。”
最后那句“因为我只是换个方式，守在您身边”让我忽然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入目所见，只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对于家的眷恋和病痛的无奈。
这封没有丝毫解读，只有演绎的信，戳中了这俗世多少子女父母一场的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李真先生这封信，写苦难写绝望，写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死亡。
4
我们得到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我们珍惜了太多，也错过了太多。
我们每天都在马不停蹄地打字、聊天、工作、社交，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去好好看一本书，去用笔写一封信，去拼尽全力爱一个人，直到生死两茫茫的时候，我们才后悔，该把年月过慢一点。
也许你等待云中锦书的时候，才能明白更多吧。
比如，你为何来这世间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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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字如面》第二季第一期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