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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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 | 徐清风，这么多人想看你的故事，让这个男人来揭穿你吧
原创插图：喵喵夏，讲述：高原，男，32岁
那天，看完小念写的徐清风和小薇的故事，我失眠了。
作为一个男读者，一个有故事的中年男人，我想讲讲自己的故事。
故事或许有点残酷，也有点渣，但，应该足够醒脑。
我想对那些身陷暗恋之中，难以自拔，甚至自我感动的女孩们说：一个始终对你若即若离的男人，不是爱你，他只是过于自恋，舍不得失去一个迷妹罢了。
这样的男人，就是渣男。
而我，曾经渣过。
02
每个男人的生命里，可能都会有一个邻家小妹。
带着露珠样的清澈单纯，悄然走进我们的生命。
小荷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小妹。
我们父母是世交，住在一个家属院里。
小荷第一次向我表达喜欢时，她3岁，我6岁。
两家人相约去野炊，四个大人架起烧烤炉，准备午餐。
我和小荷在堆积木，小荷一边给我们盖的房子封顶，一边奶声奶气地说：“高原哥哥，长大了咱们结婚，就住在这样的城堡里。”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大人们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3岁的小荷听到大人们的笑声，更是人来疯地捧起我的脸，吧嗒亲了一口。
这件事，几乎成了大人嘴里永远的经典。
我虽然不记得当初被抢走初吻的感觉，但记得大人的感慨：“他们以后要真的在一起，该多好。”
03
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小荷喜欢我，是在她13岁那年。
当时她在师大初中部，我在高中部。
我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她是那个在我自行车后座上长大的女孩。
后来，就算她自己学会了骑车，依然让我载着她。
那天放学时，小荷从书包里掏出一封信。
她说是一个叫伊然的学姐，让她帮忙转交给我的。
我随手把信塞进了书包。
04
结果，那天小荷没坐我的车，一个人气鼓鼓的走回了家。
不管我怎么按铃，扯她马尾，她都不肯理我。
我一路尾随着她到了家门口，问她怎么了？是考砸了，还是被同学欺负了。
结果，她眼泪汪汪地指着我书包，说：“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就应该当着我的面，把那封信撕了。”
16岁的我明明感觉到小荷在吃醋，然而，我更好奇那个叫伊然的女孩跟我说了什么。
所以，我没有撕毁那封信，反而对她说：“大人的事，小孩别跟着瞎掺和。”
然后，我脚下用力，呼啸着离开了，其实心里急着回家看情书。
05
事实上，当年我已经能分辨出，小荷对我的感情并非亲情、友情，而是男女之爱。
但我选择了装糊涂。
面对她明确的喜欢，我的话术通常是“你一个小屁孩懂啥”“别闹”“再不乖就告诉叔叔阿姨了啊。”
然而，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多想对当年的小荷说：“吃什么醋，我又不喜欢你。”
面对暗恋，最标准的姿态就是诚实的拒绝。
可惜，少年的我，没能做到。
后来的很多年，也没有做到。
06
我不仅没有做到，反而在这场暗恋里，悄无声息地推波助澜。
那天，我读了伊然写给我的情书。
然后，第二天我又让小荷将情书还给了伊然。
我狡猾地以此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同时又拒绝了伊然，还讨好了小荷。
这样的方式，真是一举多得啊。
07
小荷本来黑着的脸，瞬间多云转晴。
她跳上自行车，拍拍我的后背，得意地说：“这还差不多。”
在她看来，我如此明晃晃地拒绝别人，是在向她表决心。
而我，明明心里不是这样的想的，却依然让她如此误解。
谁不希望自己被别人喜欢呢？
08
这样的误解和误导不止一次。
我大一时，小荷坐着长途火车来看我。
我带她逛故宫、爬长城，也带她见室友。
面对大家一口一个“你小女朋友”的说辞，我没有辩解。
倒是小荷，超级喜欢这个称呼，还私下问我：“他们都说我是你小女朋友，哈哈，我终于有名份啦。”
我扯着她的马尾，让她醒醒：“你是女孩，又是小朋友，简称小女朋友，小小年纪，居然这么复杂。”
事实上，我不当众否认，并非是对小荷心存它想。
那时的我，还是一只单身狗，借着小荷的喜欢，挽回一点自以为是的面子罢了。
09
晚上的扯淡会，室友开我和小荷的玩笑，问我们发展到哪种程度了？
我实话实说：“那丫头从3岁就开始粘我，我不忍心伤她。”
其中一个室友说：“你怎么确定这份不忍心是不是喜欢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化学系那个女生。
我喜欢她很久了。
每次在食堂里远远看到她，都会心跳加速；每次上公开课，都会坐她曾经坐过的座位；就因为看到她在图书馆借过《红与黑》，我把那本书看了不下三遍……
有时仅仅是想到她，心里就感觉空荡荡，又满当当的。
那种青春荷尔蒙爆表的心动，才是爱情啊。
可是，对小荷，这种感觉从没有过。
偶尔，还会有点烦。
这场比较，连我自己都醍醐灌顶。
爱与不爱，其实就是这么泾渭分明。
而之所以对小荷的暗恋装傻充愣，不忍伤她是一方面，不忍失去一个迷妹才是暗黑实情。
10
小荷高考填报志愿时，征求我的意见。
她以我所在的北京为圆心。
“高原哥，如果不能考上你的学校，那就离你近一点也是好的。”
彼此，我正和化学系那个女生水深火热地恋爱着。
我顺口帮小荷提了点建议，她就那样毅然决然地来了北京。
她的学校离我学校地铁7站地，是叔叔阿姨送她来的。
11
那会，我已经大四实习，带着女友一起接待的他们。
小荷全程都在闹情绪，一会儿嫌弃宿舍人多，一会儿说北京空气太差。
女友跟她说话，她更是爱搭不理。
回去的路上，女友向我断言：“凭我直觉，那个小荷喜欢你。”
我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别瞎说，我看着她长大的，一直拿她当亲妹妹。”
女友不服气地怼道：“她可不那么认为，我劝你啊，如果真拿她当亲妹妹，就不要给她希望，更别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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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并没那么做。
小荷经常周末来找我，我没有拒绝过，反而和女友带她吃吃喝喝，永远都是三人行。
并且真的像一个哥哥那样叮嘱她，防火防盗防渣男。
每次，女友都会在小荷走后，特别愤愤地对我说：“你才是小荷生命里，那个最大的渣男。”
可笑的是，我哪里禁得住如此入木三分的剖析。
我反应极大地罗列，和小荷两家的交情有多深，怎样两小无猜地长大，以及就算全世界只剩下我俩，也不可能对她产生男女之情等等。
我用一场半表演性质的盛怒，将我和小荷之间的种种描绘成不是兄妹，却胜似兄妹的纯粹。
13
大学毕业时，我失恋了。
女友去了英国，我签了北京一家外企。
那段日子，我白天上班，晚上买醉。
小荷一直陪着我。
她骂一句我的前女友，我就数落她一句。
她把我送回出租屋，想要留下来照顾我。
我半醉半醒地撵她走：“小荷，你是女孩子，我从小就教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是我，也不能毫无防备之心。”
作为一个男人，我太知道这样的话，对于一个暗恋的女孩来说，多么具有杀伤力。
它既提升了我坐怀不乱的魅力指数，也将欲擒故纵拿捏成了道貌岸然。
14
那场失恋是我人生中结结实实的痛处。
我几乎用了长达两年的时间，才将前女友彻底放下。
记得最后一次为她喝醉时，小荷在身边。
我删除了前女友所有通联，也撕碎了钱包里她的照片。
拿起面前的啤酒，一干而尽，红着眼睛对小荷说：“哥以后再也不谈恋爱了，失恋的滋味太TM难受了。”
当时，小荷的眼圈也红了，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只是失恋了一次，我几乎每天都在失恋。”
那句话，我听懂了。
那句话，也让我心疼了。
我突然意识到，在一个爱我的人面前，缅怀前女友，是多么残忍而自私的事。
当你爱一个人，其实看不出什么人品，一腔荷尔蒙就能支撑。
而当你不爱一个人，其实最见人品：明知自己不爱，却依然不拒绝对方，与其保持距离，这就是渣，纯粹的渣。
15
那天之后，我疏远了小荷。
包括她向我征求毕业后的求职方向时，我都非常冷淡地回答：“你不是小孩了，这样的人生大事必须自己决定。”
小荷好几次来出租屋找我，我都没给她开门。
于是她去单位找我，等到天都黑了也不肯离开。
但我还是狠着心，干脆在单位加班到深夜。
结果，我凌晨一点走出单位，她还在那里。
她哭着问我：“高原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冷冰冰地对她说：“小荷，别再玩小时候一哭二闹的把戏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反感，而且已经严重打扰我的生活了。”
对一个像妹妹样，追随了我多年的女孩放狠话，真的特别难。
可是，这些绝情的话，我还是说得太晚了。
16
那天，小荷彻底崩溃了。
她嚎啕大哭，追着问我：“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记得我不吃香菜，为什么每年都会送我生日礼物，为什么每次都会秒回我信息……”
她越问，我越惭愧。
我没有勇气告诉她，这些举手之劳的关心，其实就是一个渣男维持暧昧的手段。
我也没有胆量向她承认，有些异性，不能当恋人，也舍不得给别人。
我只能用冰冷的声音对她说：“要是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本来是拿你当妹妹看的，但现在看来，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说完，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把小荷送回了学校。
17
之后，小荷再没跟我联系。
我也没有联系她。
只能辗转从爸妈那里得知她的消息。
毕业后，她去了离家很远的厦门，平均半年换一次工作。
三年后，远嫁一位韩国人，再后来，去了韩国。
她曾经在春节时，回来过一次，但那年，我刚好在国外出差，我们没有见到。
而且因为我们的关系，本是世交的父母也变得极为尴尬。
我妈不止一次跟我感叹：“也不知为什么，小荷执意不回家乡发展，嫁的那么远，听说经常想家想的哭，要是你们成了，她何必远嫁？我想想就觉得心疼。”
我的心也疼。
我知道，我错不在没娶小荷，错在那么多年，用模棱两可的态度，给了她虚假的希望。
明知对方暗恋你，却与其保持暧昧，就是耍流氓。
18
如今，我已经是一个三岁女孩的爸爸。
前尘往事几乎都成过眼云烟。
生活在真实的柴米油盐里，我渐变成一个稳重内敛、有了风霜的中年男人。
老婆偶尔追问我的情史，我能想起来的，只有去了英国的化学系前女友。
至于小荷，她既然不算我的曾经，我只能绝口不提。
不是怕妻子觉得我有很多过去，而是心存日久弥新的愧疚，索性假装忘记。
19
可是，哪那么容易。
连续几天带女儿下楼玩时，我发现她每次都会带最爱的零食，给那个叫涛涛的男孩。
她超级喜欢那个大她三岁的小哥哥。
某次在家里听到老婆喊我“老公”，女儿语出惊人：“我也要管涛涛叫老公。”
事实上，6岁的涛涛并不喜欢女儿。
当没有其他小朋友时，他对女儿很热情，一旦有第二个小朋友，他会迅速丢下女儿，找别的小朋友去玩。
可是，女儿依然围着他团团转。
看着女儿满脸讨好，失措地跟在涛涛后面，我的眼睛酸了。
我想起了三岁时，就说要嫁给我的小荷。
暗恋并不卑微，是玩弄她于股掌之上含混的态度，让她卑微了。
20
那时，6岁的我，如果蛮横地拒绝小荷，该多好。
就算6岁的我做不到，那么10岁、15岁、20岁呢？
三秒五秒就可以完成的事，我却拖延了整个青春。
如果我拒绝了，那么，小荷现在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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