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女童可莉之死：凶手是妈妈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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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7909）
辩方理论
在开庭前，民众普遍觉得，凯西这一方这次必输无疑，他们永远不可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凯西为何在女儿失踪30天内如此反应？但律师Jose Baez却语出惊人：“因为，她（可莉）从没有失踪。”
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的意思是：检方说的没错，凯西早就知道可莉死了，所以没报警、没寻找、没回家，只不过，人不是她杀的。
他的理论是：6月16日上午，辛迪去诊所上班了，乔治和凯西在家，突然发现可莉不见了。乔治走去后院，发现可莉在室外泳池中溺亡。当凯西惊慌失措时，乔治对女儿说，她会因为儿童照管疏忽被捕，且会遭到辛迪的责骂。所以，为了帮助女儿，他处理了可莉的尸体。他用塑料袋和洗衣袋装起了尸体，就和他以前处理宠物尸体一样，把它丢弃在某处。而那个水电读表员为了获得悬赏奖金，故意把尸体搬去树林并假装发现它。
（辩方在法庭上出示的照片：辛迪陪可莉游泳）
也就是说，孩子是意外死亡，乔治丢弃了尸体，凯西则与此事完全无关。这个说辞让在场所有人都很惊讶，因为就连乔治和辛迪以前都从未听说过可莉是溺亡的。
Jose Baez的辩护策略很聪明，他没有说是外面的绑匪绑架杀害了可莉，因为这样难以解释凯西为何不报警，以及和安东尼一家相关的证据。他要化解掉凯西的危机，只能借用检方的证据，牺牲家庭内部另一个人。
但这个理论还存在一个漏洞：如果凯西完全没责任，又为什么要骗辛迪和警方，是保姆带走了孩子？为什么当她都被逮捕、起诉谋杀，都坚持不说出这是个意外，而要应对一场费钱费时的高风险官司，输了会被判死刑？
接下来，律师的发言更惊人了。
他说凯西从小被教会撒谎长大，而这一切都是从她8岁时，她的父亲乔治走进她的房间猥亵她开始的。这种禽兽行为持续了许多年。她可以在13岁时含着她父亲的生殖器，然后去学校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所以她变得习惯性说谎。为了配合这段话，凯西开始在证人席上抹眼泪。
陪审团和旁听席上的人听到这些突如其来的情节，都惊呆了。检方也从未料到辩护律师会出这么一招。
乔治当时坐在旁听席上，脸上露出愤怒，但并没有像大家以为的那样激动吼叫。他相对克制的反应，让一些人怀疑，会不会律师说的是真的？
后来乔治接受采访时坚决否认Jose Baez的指控。他说当自己听到律师这么说时，就想冲到法庭中央去揍他，但他忍住了。（此后，Baez还提到就连凯西的哥哥也性侵她。）
律师没有提供任何证人证词或者证物支持自己的理论。后来，当乔治站到证人席上时，大家都以为Jose Baez这下肯定会问问性侵女儿的事吧？但想不到他只字未问，而是反复问乔治自杀的事。
原来，在等待开庭那两年，乔治曾自杀过一次。为什么要自杀？乔治说着哭了起来，他解释自己最心爱的外孙女可莉死了，他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女儿面临死刑起诉，而他也因为接纳女儿回家遭到攻击，外面满是辱骂他的人，他丢了工作后没能再找到任何工作。所以万念俱灰下，他服药自杀，后被人救下。
（证人席上的乔治谈及自杀时痛哭）
这本是个很伤心的故事，但Jose Baez却坚持说，乔治是因为掩盖了可莉的死亡，心存内疚而自杀。
我其实更能理解乔治那种复杂而矛盾的心痛：最爱的人死了，而杀死她的可能是另一个最爱的人，他无法对外释放那种愤怒，只能自我向内攻击。但是陪审团很难从法庭上呈现的只字片语中理解这么复杂的情绪，他们刚刚听到他性侵女儿以及掩盖孙女死亡的指控，更容易接受一个简单化的解释：他自杀是因为内疚。
在法庭上，乔治对Jose Baez一再歪曲他的意思表现得非常愤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表情，但他始终没有爆发。为什么他一直没在法庭上相对克制呢？
其实可以理解。因为在法庭上，他们其实是站在凯西和Jose Baez这边的，交过五十万保释金，并希望女儿能逃脱死刑。
在开庭前，Jose Baez就提醒乔治和辛迪，他们可能需要乔治“做出牺牲”，乔治不像大家认为的那么震惊，或许是因为他被打过预防针，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其实这种矛盾心理才是痛苦的：他的女儿通过攻击他来挽救自己，他受到了伤害却又不能反击，因为他也希望挽救女儿。
后来媒体公布了之前乔治单独探视凯西时的监控录像。凯西对乔治深情的说：“你是最好的父亲，是天下最好的外公”。
此外，警方进行的亲子鉴定否定了一些人的猜测，即，乔治或者李是可莉的生父。凯西对不同人说过关于孩子生父的不同版本，但后来被证实可信度都很低，或许她自己也并不清楚孩子生父是谁，孩子生父或许也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孩子。
宣判
辩方提出了可莉偷偷溜进泳池溺亡的理论，和检方的证据是违背的。
1，可莉若真的溺水死亡，乔治为何用胶带蒙住尸体口鼻后丢弃尸体？若不是乔治，是谁蒙的？
2，尸体若当天下午就被乔治丢弃，凯西的车后备箱怎么会留下这么重的臭味？辩方请来的专家提出，这个也可能是其他食物腐肉的气味，并且那个渗液也不是腐尸的液体，头发不一定是可莉的。双方专家各执一词。
【没药花园】辛迪等都提及后备箱垃圾袋里有烂披萨，但如果仅仅是披萨上那点肉，很难想象恶臭这么久不散。如果是食物坏了引发臭味，凯西嗅觉又没失灵，没理由一直不扔垃圾，还反而把垃圾留车上，把唯一的车扔了。
3，若乔治对此知情，取车时就不会因为腐尸臭而警觉，和妻子疯狂寻找女儿。
4，凯西若知道女儿死了，且完全不是她的责任，为何被警方关押一年多都不承认，而要捏造保姆，甚至一直骗大家可莉活着？……
总之，检方的理论不完美，但辩方的这个理论更经不起推敲。
但经过11个小时的讨论，陪审团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凯西的一级谋杀罪、严重虐待儿童罪和严重过失杀害儿童罪全都不成立。
检方、记者、精神专家，甚至法官在听到宣判后被这个结果都表达了震惊。有个节目主持人说：“有人出来了，恶魔今晚在跳舞。”
法庭外面满是抗议的人，质问对可莉的正义在哪儿？
由于美国法律中的双重危险条款（The Double Jeopardy Clause）禁止任何人因为同样的罪行被起诉两次，所以哪怕有新证据，凯西今后也不会因此事受到同样的罪名起诉了。
有很多民众不服，觉得这届陪审团太蠢了，被凯西和Jose Baez耍得团团转。后来一个陪审员说，他收到1000多封辱骂他的邮件，甚至死亡威胁。对于当时为何判凯西无罪，他认为责任在检察官：“我不能说凯西是无罪的，但是检方没有证明她有罪。他们没有说可莉是怎么死的。”
那个检察官后来出了本书讲述本案经过，名为《未完成的审判》。书中埋怨这届陪审团，当一个控辩一方提出很有震撼效果的证据时，陪审员们个个表现冷漠、不为所动。比起案情来，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福利待遇，“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影片的情节与酒店的餐饮，为了吃饭和娱乐问题争执不休，却没有一个人关注过本案的证据问题，或者至少提出一些质疑。”
检察官花了很多力气证明凯西是个人渣、坏母亲，包括她在案发前几天对朋友说过，可莉是个讨厌鬼。但这种对品格的攻击，辩方找了凯西的几个朋友就轻轻松松就化解了。他们称凯西是个关爱的母亲，平时从没见过她打骂女儿。
当然，另一方面，我认为这个案子与其他案子都不同的是，受害人可莉的亲人们（外公外婆）本应该强烈谴责凶手，站在检方这边的，但他们事实上是站在被起诉的嫌犯这一方，不希望女儿被定罪。特别是辛迪，还把一些对女儿不利的证据都揽自己身上，这无形中也会影响陪审团的感受，弱化他们定凯西有罪的那种正义感。
最后陪审团仅仅决定凯西“对执法部门撒谎”等四项小的罪名成立。法官顶格判了她四年，并罚款4000美元。因为她自从2008年10月起就被关押等开庭，所以扣除那些时间，宣判后没几天就被释放了。
凯西出狱后，有人见到她和Jose Baez等人喝酒开心庆祝。她的母亲辛迪也很激动：“我在这个判决中获得了内心平静，因为我曾祈祷上帝彰显公正。”
那么凯西出狱后做了什么呢？
在关押期间，凯西就曾把女儿可莉的私人照片和视频独家卖给ABC新闻赚了一大笔。
出狱后，凯西曾想让媒体付钱，购买她的第一次采访，但始终没谈拢，因为没有一家媒体愿意承诺站在她的立场。最后她没有像一些知名案件当事人那样从中赚到钱。她的前未婚夫倒接受了采访，并表示要出书。这遭到了凯西律师Jose Baez的激烈攻击，说他只想捞钱。
凯西出狱后曾在豪宅里给人当住家保姆。
没过两年，关于她的惊人新闻又上了头条。
私家侦探的证词
2013年，凯西向法院申请Chapter 7破产保护，声称自己欠了80万美元外债，只有1000多美元资产。只要破产申请通过后，她欠的那些钱就可以免掉，重新开始。她欠的钱主要来自这起官司，各种开庭费用、警方调查费用、税、心理治疗费用……最大一笔是50万美元的律师费。此外，大家还记得那个她捏造的保姆吗？同名女子Zenaida Fernandez-Gonzalez也要起诉她诽谤，要求她民事赔偿。
此后法院对她的申请进行调查。2015年12月15日，Jose Baez曾雇佣的私家侦探多米尼克（Dominic Casey）为法庭提供了宣誓后的证词，主要聚焦于那笔最大额的律师费。当福克斯新闻和人物杂志等主流媒体拿到他的证词后，舆论立刻爆炸了。
（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作证道：2008年7月26日那天，Jose Baez曾找到他说，凯西亲口承认谋杀了自己的女儿，并且把尸体随意丢弃在树林某个地方。由于树林太大，又没具体定位，他需要多米尼克帮忙，务必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尸体。
2008年8月，多米尼克在现场照片上看到凯西家后院有个泳池，便首先想出来一个点子：编造可莉是在泳池里意外溺亡，凯西看到后慌了，处理了尸体。但多米尼克没想到，凯西和Baez在他的故事版本上又做改动，到了法庭上变成是责怪乔治处理了尸体。
多米尼克还在证词中说，律师Baez看上去完全控制了凯西，有次凯西不想去参加Baez帮她安排好的采访，Baez答应帮忙推掉，但条件是，“你现在欠我三次口交了。”
（凯西和Baez）
有天多米尼克去Baez的私人办公室时，撞见凯西赤身裸体在里面。后来多米尼克告诉凯西：“你不能再让律师继续这种行为。”但凯西无奈地说，她只能照律师说的做，因为她没钱付律师费。
媒体据此纷纷报道，凯西是用性来偿还律师费。Baez激烈否认，说他从未和凯西发生过性关系。
无论如何，这次内幕消息的暴露，似乎坐实了凯西谋杀了女儿，并且和Baez合谋栽赃自己的父亲。
2016年，有人发现凯西正在和她这起案子的首席调查员Patrick J. McKenna在恋爱。McKenna是个很有名的私家侦探，曾在辛普森案中找到关键证据，也为一些有钱的名人提供服务。凯西那起案子中，他也被Jose Baez雇佣为凯西调查过。
2017年美联社的一篇报道说，凯西和McKenna同居了。凯西如今自己开了一家咨询公司，并帮McKenna“处理网上社交媒体搜索和其他调查工作”。
而凯西除了和她母亲后来有偶尔联系外，和她的父亲以及哥哥都互不往来。
（辛迪、乔治在外孙女的遗照前）
2008年6月16日，到底在可莉身上发生了什么？
2017年，当年审理此案的法官Belvin Perry Jr已经退休，他接受采访谈了自己的观点。根据他在法庭上听到的信息，他认为凯西试图用氯仿来麻醉可莉，但没掌握用量导致可莉死亡。他认为这不是预谋杀人，而是严重过失杀害儿童。
纪录片《Casey Anthony the murderer?》采访了乔治和辛迪。当过十几年警察的乔治提到他观察到的一件事。
可莉是个健康的宝宝，但在案发前一个月，她有时会一次睡上13个小时不醒，而第二天又不那样。有时她长睡醒来后，眼睛下面会有一团乌青。
他直到后来才想明白，这很可能是凯西喂可莉吃了阿普唑仑(美国品牌叫Xanax)而导致的。
我在美国的威斯康星州生活时，医生对Xanax处方管理很严格。我因为发过一次panic attack常备这个药，2014年时国内带的药快过期了，就拿去给家庭医生看，希望她开个同样的。她盘问我怎么会有这个药，最终都没开给我，而是把我转去看心理医生。我偶尔当安眠药吃，吃完的感受是放松，随后变得嗜睡，倒没有其他感觉。
那么凯西在2008年是怎么得到这种药呢？Discovery Mood & Anxiety Program网站显示，在2005年到2013年间这是美国最常开的精神类药物。在那段时期很多人把它当街头毒品，用它加强酒精的效果。服用几分钟后，药物会进入血液，让人感觉肌肉放松，飘飘然，失去现实感，感觉到麻木和疏离，以及极度兴奋。
乔治说，凯西有些贩毒的朋友，手上可以搞到这个药片。而据一家媒体报道，凯西当时的男友托尼工作的夜店里，到处都是Xanax，凯西也会在参加那些疯狂的派对前吃这个助兴。
这时节目主持人问乔治：“Xanax还有个俗名叫什么？”乔治顿了顿，沉下脸说：“Xanny。”
听到这我感觉心猛跳了一下。大家还记得吗？当时凯西编出来的保姆绰号叫Zanny，和Xanny的发音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当凯西对朋友们说：“放心，我把孩子交给Xanny了。”这其实是个恶毒的玩笑。
乔治认为，可能凯西有次喂食Xanax过量导致可莉再没有醒来，她为了掩盖自己的责任，把尸体包起来丢弃野外。
凯西和女儿的死亡有关吗？她到底用了什么方式导致女儿死亡？以下是我个人基于案件披露的信息的一点想法。
19岁的凯西在决定生下孩子时有未婚夫，但孩子出生后几个月后，未婚夫离她而去，周围人全都知道了，孩子生父不明，这在美国这种中产阶级的生活圈里可以说是一桩丑闻。
辛迪当护士每天工作8-9个小时，白天大部分时间还是需要凯西独自照顾可莉。大家可能听说过英文中的terrible two的说法，指2岁孩子最难伺候，任何一个新手妈妈都要花更多的力气去应对。
凯西前未婚夫说，凯西后期爱去夜店酒吧跳舞。2008年4月底，凯西认识了在夜店当DJ的新男友托尼后，更是认识了很多爱玩的新朋友，尽情纵乐。22岁的凯西爱上了这种新生活，而这时可莉显然成了实现她“派对自由”的绊脚石，就连每次去托尼家约会都不得不带上她。她开始用自己吃来助兴的Xanax让可莉长时间昏睡，而她可以趁机溜出去玩耍。
至于氯仿，可能如乔治所说，不是她用来谋杀的工具。她搜过如何制作氯仿，但像凯西这么懒惰的人，有唾手可得的Xanax可用，不太会自找麻烦，去制作氯仿。至于在车后备箱发现氯仿成分也不难解释，很多消毒剂、漂白剂都会产生副产物氯仿，可能是凯西用某些消毒剂或漂白剂清洗过放置尸体的车后备箱，试图清除臭味和渗液。
那么可莉之死是她用量过度导致的过失杀人还是故意谋杀呢？
以下证据，指向谋杀的可能性更大。
2012年11月，审判后第二年，警长Angelo Nieves 对媒体说，警方当年的电脑调查员漏掉了凯西电脑中重要信息。原来，他们当时只查看了那部电脑的IE浏览器，但其实凯西本人更常用火狐浏览器，而火狐里有1200条搜索记录根本没被检查。
就在2008年6月16日，可莉死亡当天，这部电脑上97.5%的流量是在火狐浏览器上产生的。有人输入关键词：傻瓜窒息法（foolproof suffocation），即，简单可行、绝不会失败的窒息的方法。
随后，TA点击了一篇文章。那篇文章教人通过窒息方法自杀：先吃药，然后在头上套个袋子。
讽刺的是，警方没发现这些记录，凯西方的调查团队倒先从硬盘上发现了这些记录。Jose Baez本来都准备好了，如果检方提起这条证据，他会辩解为乔治因为可莉溺死后很自责、想自杀才搜索的。但开庭时，检方只字未提这条搜索记录让Jose Baez很惊讶。
那么会不会真的是乔治在搜索呢？根据警方的调查，乔治在那条记录发生时已经去上班了，家里只有凯西。而且在搜索那条记录同时，使用电脑的人也在使用凯西的社交媒体账号，显然这更符合凯西本人在电脑上浏览各种页面。再说，这条记录发生在可莉死亡同一个下午，乔治不太可能在处理完尸体后立刻搜索如何自杀。
这条搜索记录指向了预谋的企图。一方面凯西不是第一次喂可莉吃Xanax，她对用药量肯定是有把握的，误杀的可能性较小。另一方面，如果可莉已经因为服药意外身亡，凯西没必要搜索如何让人窒息，蒙住可莉口鼻的胶带也没理由出现。
而根据调查员多米尼克向法庭提供的证词，凯西曾向Jose Baez承认自己murder(谋杀)了可莉。他用的murder这词含有故意杀人的意思，如果是误杀一般用Manslaughter。
结合这些证据看，案发当天经过应该是这样的。6月16日，凯西和母亲大吵一架（检察官的说法）后带可莉离家。当辛迪和乔治都离家后，凯西又带女儿回到家中，她照往常给可莉服用Xanny，让她昏睡过去，就可以不再烦自己。
她想出去找男友玩，但一想到晚上女儿会醒来，自己又得被困在家中，顿时很绝望。刚刚和母亲吵架，又让她对母亲让自己生孩子十分怨恨。这种日子看不到尽头，孩子将成为她一辈子的牵绊，她不禁开始琢磨如何让她再也醒不过来。
她想过如何脱罪吗？或许并没有考虑得很周到，只计划伪造成可莉被绑架，把一切责任推给一个虚构的保姆，就算以后尸体被找到，也可以说是这个保姆绑架后杀害的。
她也应该知道这么做的风险，只是，摆脱这个自己本就不想要的孩子，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人生”，对那时才22岁的她来说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趁可莉熟睡之时，她在家里玩电脑浏览网页，寻找办法。最后她用胶带缠了三圈，黏住熟睡中的可莉的口鼻，等待其窒息死亡。
然后她像检方推测的那样，先用可莉床上的毯子包裹尸体，再装进垃圾袋勒紧，最后又装进洗衣袋，她把可莉尸体放在后备箱，开车出去找男友玩。为了回避父母的质问，推迟警察的介入，她便索性躲到男友那里，假装忘掉一切、尽情纵乐。这也符合她一贯说谎的风格，不考虑后果，逃避责任，尽可能拖延谎言，直到无路可走的那一刻。
几天后，她发现尸体严重腐烂、发出臭味，才急忙想办法处理尸体。因为她熟悉家背后的树林，便带到那里丢弃。她用清洁剂擦拭后备箱，但此时臭味太重了，一定会引起他人怀疑，她只能在后备箱放了一袋垃圾掩盖，把车也一同丢弃。
以上只是结合所有证据，推测的一种可能性。无论是谋杀还是误杀，可莉的死都和凯西脱不了关系。
凯西曾在采访中把自己比作辛普森，说两个案子很相似。要知道，辛普森虽然脱罪，但美国人十有八九都认为他是凶手，只是钻了法律的空子。很难想象一个无辜的人，会把自己的案子和辛普森相提并论。
凯西最近一次接受采访时说：“我他妈的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呢，我永远不会。我觉得自己很好，我晚上睡得可棒了。”
"I don't give a sh*t about what anyone thinks about me, I never will. I'm OK with myself, I sleep pretty good at night."
正如主持人评论的：“哪怕她不是凶手，就是个母亲，她怎么可以睡得很好呢？我从没见过任何父母会在自己孩子死后还能睡得很好，特别当孩子的死因还没弄明白，他们有的一辈子都停不下来寻找答案。”
这个悲剧如果要讨论发生原因，一方面，凯西人格不健全、常年生活在谎言中，只想任性自私地快乐， 另一方面，她在一个没有准备好的年龄就生下自己不想要的孩子。
这让我联想到这两年，美国一个又一个保守州通过立法禁止堕胎。有些州的法条更是匪夷所思，除非是危及孕妇生命的健康问题，否则无论是强奸、乱伦还是畸形儿的情况，女性都不能选择堕胎。
我以前在我们微博“没药花园案件”中写过：强制一个心理、生理、经济、情绪都没准备好的女性成为母亲，毁的不仅是她的人生，还有她诞下的生命的。孩子可能出生就先天疾病，在缺爱的环境中成长，可能痛苦一生，甚至危害社会。也可能被懊悔的父母像垃圾一样除掉。
当然，本案不是因为禁止堕胎令。佛州六个月以内是可以堕胎的，是凯西自己选择了一向的掩耳盗铃，拖到最后只能生下来。而她妈妈没有错，只是不允许她在有未婚夫的情况下还弃养。
凯西被判四项轻罪，很快出狱，她还上诉了，最后三项罪名撤销，只被定罪向执法机关说谎一向罪名，顶格判只有一年。她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令许多人愤怒。因为这个案件，佛罗里达通过了一条法律，如果有人在失踪儿童调查中故意向警方提供假口供，这个人最高可被判20年监禁。也就是说，哪怕不能证明你是凶手，你在此事上说谎的行为就够你付出代价了。
最后用《未完成的审判》中检察官的话做结尾：
亲爱的读者，请将你的愤怒与疑惑转化为一切积极的行动吧——紧紧地拥抱你的爱人与孩子，认真地告诉他们你的爱与依恋；热情地帮助困境中的路人，让他们不再感到惶恐失落。要知道，正义的实现并非仅存于法庭之上，也不是可以被一纸判决所轻易展现与诠释的，它是一种对待我们自己与他人的生活态度。而最重要的一点，这才是我们纪念小凯莉的最有意义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