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暖
清风朗月,不期而遇,你会关注我吗
“ 但我最等不及,伸手去抓土豆,却被烫得直甩手,有时哪怕手上沾了灰也不管不顾,被烫到的手立刻弹回来伸进嘴里砸吧两下。 ”
有阳光,却感觉冷。穿着没有口袋的衣服时,一双手来回揉搓无处安放,内里加了绒毛的鞋子,却因出汗而湿哒哒,双脚如放冰窖,勾着脚尖试图不让整个脚掌落下,以减少寒冷。没有风,却冷得彻骨。
这种感觉才让我恍然大悟,原来冬天已真正来临,好像在经历这种感觉之前的的冬天都不算冬天。平日里本就灰蒙蒙的天空,到了寒冬更甚,如此便更加想念家乡的蓝天白云,沐浴在阳光下,看远山青翠,白鹭齐飞。
昨夜的温度,把水管生生冻住,好在早有准备,提前接了一桶水,才不至于晨起时无水洗漱。中午太阳当头时,拧开水龙头才有水一滴一滴滴下来,不一会儿,突然哗啦一下冲破寒冰,汹涌而出,溅在衣服上,寒冷之余更显狼狈。
冬是冷的,实在不喜欢。
晚饭后就着火炭点燃柴火,热了两壶水泡脚, 身体被一点点暖热。恍惚中,记忆在火光里呈现。
小时候我和五哥哥、母亲也经常这样坐在火堆边烤火,火塘上方挂着腊肉,熏得香味儿扑鼻;还温了一茶壶水,待到烤火结束,茶壶里的水也烧开了,水蒸气扑哧扑哧顶起茶壶盖。
通红的火炭下面埋着土豆,母亲手里握着一根树棍,时不时把土豆翻个身,母亲每翻动一下,我和五哥哥就咽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塘。
土豆烤熟时,一股糊香味儿就从火炭地下爬出来,勾引着我们的味蕾。母亲把土豆拨到火塘边上,等待片刻才剥皮。但我最等不及,伸手去抓土豆,却被烫得直甩手,有时哪怕手上沾了灰也不管不顾,被烫到的手立刻弹回来伸进嘴里砸吧两下。母亲为了让我快些吃上土豆,只好一边剥皮一边噘着嘴吹凉。
母亲烤的土豆最是好吃,剥去一层外皮,漏出土豆金黄的肉身。土豆毕竟在火塘里待了那么久,即使外皮凉了,内里却火热,我们仨一边吃一边往外哈气,嘴里还不停说着好吃得很。
母亲总能在火塘里烧出美味来,烧猪蹄儿,烧瘦肉,烧蚕豆,烧鸡蛋,就连水果都能烧。
小时候家里没有吃的,我和五哥哥就跑到别人家地里去偷蚕豆,偷回家用铁丝串起来放在火上烤,嫩绿色的蚕豆被火烤得皮开肉绽,格外香甜!除了偷蚕豆,还偷青菜和土豆。
也有被发现的时候,但那时候,邻里街坊夜不闭户,即使被发现了,主人还会站在地头冲我们摆摆手:够不够啊?不够了再摘点儿!
后来我们不偷了,而是光明正大地跑到人家菜园里去摘菜。家里没菜的时候,五哥哥就说,去谁谁家菜地里摘点儿菜回来。有时恰好碰上主人也在,TA们还是会说:够不够啊?不够再摘点儿!
时间一久我们便不好意思了,但有时真的饿得没法子了,便还是会跑到别人菜地里摘菜,只是摘得很少,于是主人直接拿着菜刀砍一大抱菜,塞进我们怀里,再说一句:吃完了再来!
至今想起来心里还是暖的,感谢他们没有把我和五哥哥当成小偷,反而关爱有加,否则后来的我们,大概不会长得这么健全,至少心理健康。
至于烤鸡蛋,则是用菜叶子包住放在火炭上烤。一般只有在我们头疼脑热的时候,母亲才会烤鸡蛋。我小时候经常哭闹,母亲就拿着鸡蛋在我身上滚来滚去,从头滚到脚,头发上,脸蛋上,鼻尖儿上,哪儿都不放过。一边滚鸡蛋一边还要念叨些什么,我已记不清了,说的都是些求平安的话。
鸡蛋在身上滚完后,用青菜叶包裹好放进火塘里烤,不一会儿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鸡蛋炸开来,这个时候就可以剥壳吃蛋了。
烤鸡蛋的味道一点儿也不输炒鸡蛋、蒸鸡蛋的味道,至今我仍然觉得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蛋。说起来有些迷信,只有经过在身上滚的鸡蛋,烤之后吃下去,病痛才会完全好。
现在的我似乎不太相信,但小时候只要我生病哭闹,母亲给我做烤鸡蛋吃了后就奇迹般地好了。那我有没有为了吃烤鸡蛋而故意哭闹呢?也许是有的吧。母亲知道吗?也许是知道的吧。
长大了,时间一去不复返,总守在火塘边上等着母亲剥土豆的日子成了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
火光微闪,水凉了,火也快熄了。
我们总要长大,独自尝遍这世间的酸甜苦辣,人情冷暖。
世界偶尔炎凉,学会自己生火取暖。你要发光发热,才能照亮自己,从而温暖他人。
图文/小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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