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寨故事。如何发动村民参与乡村治理？

北山寨（又名爱心寨） 摄影：叶俊忠

近年来，永泰县注重传统村落的保护与开发，目前已组建了理事会、基金会、合作社和乡建联盟等4种形式的社会组织，形成了一套优势互补、行之有效的乡村治理体系。

其中，如何发动村民参与乡村治理？

庄寨理事会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摄影：黄文浩

◎ 理事会产生的背景

永泰庄寨数量多、体量大、价值高，但大都年久失修，频临倒塌；即使只以“先救命，后治病”的原则抢修庄寨，以政府的投入，也只是杯水车薪。“众人拾柴火焰高”，发动与庄寨情感相连的庄寨后人爱寨护寨，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无论是政府的投入，还是族人的捐资，都难以为继，只是权宜之举。同时庄寨都是几十几百年的历史，拥有几十几百甚至几千个的后代，与企业谈判、签约，谁讲话算数？谁签约有效？能有法律效力吗？

基于以上两种原因，永泰庄寨保护与发展理事会就应运而生。走发展之路，实施市场化、企业化运作，才是让庄寨持续地得到有效的保护。

《成厚庄》 摄影：村子

◎ 理事会的产生

理事会都是以具体单个庄寨为单位酝酿产生的，一般先产生理事。理事分布要合理，有的是按以前的大小房分；有的是按现在的大小房繁衍的人口分；有的打破房的限制，按对抢修庄寨的贡献大小分；有的甚至以抓阄形式来确定。因为理事会要承担各项具体的事务，所以还要考虑是否常在家，是否有文化，是否肯跑腿，是否身体好等等。

选理事长则是更难的事情。有的毛遂自荐，有的众望所归。如宝善庄的余东已外迁三世，听说修寨，就千里奔赴家乡，率先捐资60万，自告奋勇担任理事长。唯独竹头寨理事长不是由庄寨后人担任，黄以淼一生热衷公益事业，被一致推为竹头寨理事长。有的是平生平民百姓，不受限制；有的是公务员身份，规定不允许，就只好幕后指挥。有的有人爱当，别人又不信任他；族人推荐他当，他又不喜欢这差事。所以，争得面红耳赤、恶语相向的有之；不欢而散、有始无终的有之；七挑八选、最终难产的有之。理事会一路走来，有顺风顺水、和和睦睦的，也有时分时合、磕磕碰碰的。到最后，大都达到了妥协，产生了机构。理事长基本上是威望高、又经济、身体好、讲奉献、守岗位、擅协调的人物。能在家工作、能沟通协调是理事长的基本要求。绍安庄理事长黄绍建原来几年才会回一次家，现在一年要回十几次家。学太寨理事长何则渭为了方便与族亲的联系，六十多岁了还去学开车。

到目前为止，全县已有24个庄寨通过民政部门注册登记，成立了理事会，还有一些庄寨理事会正在筹建中。

《成厚庄》 摄影：村子

◎ 理事会的工作

理事会成立后，主要开展了四项工作。

1

抢修庄寨

修寨要与时间赛跑，庄寨腐败蔓延的速度太快了，今年50 万可以拿得下的，拖到明年100万都不够。政府都是以奖补的方式投入，庄寨自己要先集资先抢修。许多庄寨都是利用春节村民回家过年的机会，召开座谈会，确定本年的维修计划，发动大家捐款，理事长要带头，其他人纷纷跟进。荣寿庄的理事长鄢行庄在今年正月初三率先捐了130万，当日捐资总额超过300万，计划募捐800万，把荣寿庄全部修复。大多庄寨后人没有大官大贾，就按人口分摊，最少的300元，最多的1000元。有的村民实在没钱，就去借贷，竹头寨要求每户捐款必须在一万元以上，结果有一户流着眼泪签下名字，几天后通过信用社贷款交上。有的村民捐物抵资、投劳抵资。截止目前，全县累计捐资已超过1500万元。

理事会既是业主，也是施工单位，还是监理。他们要根据专家制定的维修方案，尽量采购旧料，选择本地工班，以“修旧如旧”的原则，保证工程的质量，保证施工的进度，保证施工的安全。

整治环境要与抢修庄寨同步进行。大通沟、跑马廊、环寨路等被占用的，要恢复原样；猪圈要拆除，家禽要圈养；历史文书要整理；一些原来已分到各家各户的家具，要重新收集回来，安放在原来的位置。容就庄理事长黄修基挖掘整理出了几百种历史文书。

重建珠峰寨

2

举办活动

永泰庄寨是永泰人的精神家园，心灵归宿。每年正月闹元宵、七月半祭祖，庄寨的后人，不管你走多远，走多久，都要回家祭拜。在县村保办的指导下，永泰庄寨理事会们增加了传统节日活动项目，丰富了其中的内容，比如修宗祠、编族谱、铺路修桥等，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回家，教育年轻人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到哪里去”，激发他们热爱家乡建设家乡的情怀。昇平庄举办了“孝”主题夏令营，仁和庄举办纪念张元幹诞生930年笔会，爱荆庄举办女性文化节，绍安庄举办迎春研讨会等等，各种活动喜闻乐见，异彩纷呈。县村保办还组织永泰庄寨理事会们参加了永泰县乡村复兴基金会、农村新型合作社和永泰县乡建联盟等活动。

通过举办各式各样的活动，聚集了庄寨的后人，加强了理事会之间的联系，增强了理事会的社会活动能力。

荣寿庄新春茶话会

昇平庄孝主题夏令营

3

招商引资

来永泰庄寨参观游玩的客人越来越多了，理事会就担任义务接待导游任务，一些需要欢迎仪式的，还得搞搞场面。通过接待，来宣传庄寨，推介庄寨。中埔寨理事长林乃毅对来客都不厌其烦的讲解自己祖宗的辉煌和庄寨的精华，而分文不取。

庄寨要招商引资，市场运作，但祖宗的遗产千万不可买卖，只能租赁。理事会们就制作了各种版本的租赁合同。租期一般都在二十年以上，头五年的免租，第六年开租，逐年递增。原住民根据投资者的要求，可以搬离，也可以继续留住，充当演员或者管理的阿姨大叔。红白喜事可以剥离，也可以保留；如果需要剥离，就要新建一个厅堂，供寨民操办。庄寨周边的田野树林要成为庄寨的组成部分，一并出租，要遵照当地的市价，不可哄抬。允许寨民以户籍、租金、技术、资金入股，与企业共生存共发展。目前，已有杨梅庄等五个庄寨达成了开发的意向。

理事会如果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发展的，可以把庄寨委托给政府代管。代管期间，政府负责庄寨的维修，有权招商引资开发经营，其利润由政府和理事会分成。成厚庄、宁远庄、修竹寨已由政府代管。

庆丰庄理事会无法正常运转，也不想让政府代管，最后交付本庄后人陈实代管，也解决了抢修的问题。

爱荆庄召开研讨会

林乃毅在解说

4

建设新村

在新村建设方面，理事会发挥了主要的作用。就是在法律允许的框架内，以村委会为主体，由理事会具体实施，政府只负责监督和服务，就是服务规划调整、土地报批，监督进度、质量、安全和资金使用，保证盈余的资金全部用于旧村整治和古民居保护。这样可以忽略了新村建设和旧村整治的两道招投标的程序，节约了建设时间，减少了政府行政干预，减少了政府行政成本；更重要的是提高了经济效益，既可建设新村又可保住旧村。如白云乡政府建设安置房，不含地价的每平米造价在2300元以上，而通过理事会实施的，每平米造价可控制在1500元以内，两者实际差价达千元以上。结果既可建成寨中苑新村，又可保护竹头寨旧村。

宝善庄组织捐款  

◎ 成立理事会的意义

党的十九大制定了乡村振兴战略，报告提出：“健全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乡村治理体系。”“发挥社会组织作用，实现政府治理和社会调节、居民自治良性互动。”发挥社会组织作用是实施乡村振兴的重要途径。永泰庄寨理事会就是能够助推乡村振兴的社会组织，他们的成立运行至少有一下六个方面的意义：

1. 凝聚了族人的力量，寻回了久违的乡愁，让沉寂多年、荒废严重的庄寨，重新焕发生机。

2. 搭建了政府与村民的沟通平台，让政府的意图和群众的需求更好的结合，减少了各种矛盾，加快了项目实施。

3. 在新村建设等方面，创新社会管理机制，既省时间又省成本，让政府省力又放心，村民出力又欢喜。

4. 促成政府完善奖补政策，出台设立“四道门槛”的政策，保证财政对私人房屋修缮投入的合法性，发挥了财政“四两拨千斤”的最大刺激作用（四道门槛：奖补的对象必须是庄寨或属文物的建筑；接受单位必须是法律认可的社会组织；对象必须先建政府后补；政府补助必须占小头，即不超过总投资的50%)。

5. 帮助政府建立了“四个传”的政策的出台，即：传统建筑精华元素的运用，传统工艺现代建筑的传承，传统民居市场运作的流转，传统信俗年轻人群的重塑。

6. 理事会催生了基金会、合作社等其他社会组织，成为乡村建设的中坚力量，加快了乡村振兴的进程。

摄影：黄文浩

福建省永泰县共有152座保存较好的古庄寨，其中面积在1000平米以上、时间在100年以上的有98座。专家形容永泰庄寨是不仅是南方民居防御建筑的奇葩，也是农耕社会家族聚落生存的记忆，更是传统乡绅文化弥足珍贵的载体。

大多庄寨尤其是主要庄寨基本上解决了“不漏不塌不倒”的问题，配备了消防、安防、公厕等设施，完成了危房抢修、文化挖掘、测绘设计等工作，有的庄寨还建起了博物馆、农家乐，具备了初步的旅游接待能力。永泰庄寨已然是永泰的地标建筑，永泰的旅游灵魂，永泰的文化符号，永泰的精神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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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山水古村 奇构庄寨》

竹头寨 摄影：叶俊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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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黄文浩、叶俊忠、村子、走遍永泰

整理：永泰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