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从加拿大留学回国的人都会陷入严重的思乡情绪,他们对祖国的日新月异视而不见,只知道整天闷在黑暗的屋子里,嘴角流涎,眼神涣散,念叨着发音类似于“pho、pho”的神秘咒语。
加拿大有正宗的越南粉(pho)可以吃,而寻遍北京你都找不到一家。
直到某天,他们像是菩提树下的释迦摩尼般顿悟,欣然起身,打扮好出门,然后杳无音信,只留下一张字条:
“妈的北京不是离我老家越南更近吗?我回越南了,不要想我!”
“pho怎么读?”“——fuck读一半。”
他们在加拿大以吸食正宗越南粉(pho)为生,在北京却吃不到了。
越南粉就如同入侵人类的脑虫,吃过的人都受到强烈的精神控制,尚且存有自我意识的寄主纷纷在网络求救,但大部分人已经彻底沉沦。
外国小伙儿说越南粉一碗6.5刀,他今年已经花费300刀吃粉儿了。结果一看发帖日期是2月份。
想重新做人的可以考虑从吃越南粉开始
在加拿大的中国人起初总会臣服于奔腾在阿尔伯塔的精壮小牛,认准这世界第一的牛肉可以清除体内陈积的瘦肉精。
但时间久了,亚洲胃难免寂寞难耐,体内多余的蛋白质又无处释放,于是中国小伙儿总想寻摸点熟悉的味道。
“我起初走进越南粉店,是想追忆熟悉的沙县米粉味儿,但一进店奇怪的香料气息简直让我作呕。点了份越南河粉,寡淡的颜色让我这北方人毫无食欲。”“但在我吃下去的一瞬间,奇迹发生了!我沉睡多年的味觉细胞如获新生。那种新奇刺激的感觉中又透着一丝熟悉——我上辈子一定是越南人。”
对中国胃来说,越南粉的魅力就在于这种出其不意的惊喜,就像个穿着拖鞋来相亲的广州人,结果开的是宝马7系。中国各地的汤粉不下百种,越南粉仅凭姿色怎么也得排五十名之外。当你怀着鄙夷的心情,将盘子中的罗勒撕成碎片,浸入汤汁,再将柠檬的果肉捏破,配菜也放入碗中,最后均匀地撒入青色红色的泰椒,顺着蕴含多种香料的牛肉汤头吸一口粉儿——你的味觉的最后一层处女膜,被彻底捅破了。从吃下第一口的那刻起,人就成了越南粉的俘虏。从此最怕的就是每天去的pho店突然歇业,少了一顿便浑身难受,即使重庆火锅、螺狮粉、头手黄油蟹都摆在面前,依然无法拯救如同傀儡和丧尸的你。上瘾食客为pho店建立网站,每日盯梢更新信息:今天西贡小姐开了吗?——closed!Oh hell no
我的同事阿金前阵子去了越南,为了保证旅途的意义,他特意在facebook上加了个当地姑娘。姑娘一脸惊喜以为阿金想娶她,阿金却挠挠头问她最地道的越南粉究竟在哪。越南粉所带来的神秘味觉体验,在被黑胡椒粗盐和迷迭香支配神经系统的老外口中,会放大数倍,传至脑丘形成极大的刺激,仿佛净化了灵魂。美国小伙 Morris第一次吃越南粉时,说自己出现了某种幻觉,甚至轻微地呼吸困难。那天他以为自己遇到了慷慨的老板,壳子肯定没少往汤里加。
“但其实不是的,越南粉是干净的。自从吃了它,我再也不需要背着父母抽烟卷了。”吃越南粉仿佛刷新了人类的感官极限,如果你已麻木许久,请回忆童年时你第一次眯着眼睛看万花筒,或者是第一次把脚趾头插进海边沙滩的感受。pho中的各种神奇香料混合牛骨牛肉的醇香,可以击中诸多久被闲置的味觉细胞。当这种香气传到舌尖,身体会不禁发出震颤,形成颅内高潮。有位小伙儿从吃下pho的第一口,便无法与之分离。起初他天天吃顿顿吃,随身携带保温杯灌满pho汤。直到后来他说,“Not enough. I just want myself in it.”爱越南粉,你得点一个罗勒味的蜡烛,泡在汤里再用河粉做个spa对越南粉的追捧常常使人们失去客观的判断力,乃至为它赋予奇功异效。因为没吃到越南粉郁郁寡欢的哥们借酒消愁,然后顶着一身宿醉坐在第二天刚开门的pho店里:“当这强大的越南香味进入体内,一切的酒精都会消解。不信你可以试试往毛子的酒袋里灌pho汤。”现在这荒唐的逻辑已经成为了人们的共识。《Lonely Planet》和《 the Pacific》的编辑甚至将吃越南粉列为全世界最有效的醒酒方法,但人们都知道真相,吃pho上瘾的人总可以找一百种理由。吃pho的人之所以像进了邪教,一大原因在于正宗的味道极少出现,往往连顶级大厨都无法复制,只有精通pho学的越南人才能做好。食神蔡澜初尝越南粉后说,“此从上瘾,一生一世,都想追求这种味道。”为此,他准备数年,开了多家越南粉店,想把美好分享没尝过它的可怜口腹。但这位老饕的美意,许多噬粉者并不买账。在人们眼中快餐连锁店的诚意,总是比不过一对夫妻经营的小脏馆子,更何况是制作这拥有庞大信徒的越南粉。懂行的人把越南粉弄成了玄学,每走进一家新开的店,常常闻闻味道就会发出叹息:香料种植纬度不对,柠檬不是从越南空运,熬汤的牛骨少放了两根。做一碗合格的pho也如同参玄悟道,只有怀着虔敬之意呕心沥血,才能炼成迷倒众人的味道。光是汤头,就要用几十斤牛骨牛肉,配以炒至焦香的越南红姜、鱼露、桂皮、香叶等多种调料熬制24小时。这期间,还需细心看护,不断吸出油脂守住纯粹的清甜。只有功夫至此的汤头,才能激发人们最原始的味蕾。当足够新鲜的生牛肉片和手工打制的弹牙肉丸铺在越南河粉上,浇上汤头,配合越南本地的罗勒、薄荷、柠檬、泰椒,此时历经一天的仪式完成,就等食客吃下的那个瞬间。
这其中的功夫和考究,正是一碗越南粉的灵魂所在,也是征服全世界食客的根源。随着pho在全世界病毒般的入侵,不少人都对越南抱有更多敬意。但鲜为人知的是,越南粉可考证的历史源于20世纪初,并非想象中那样悠远流长。在那个动荡贫瘠的年代,由于法国的殖民,牛肉被引入这片土地;因广州人的南下,河粉也汇集到这里;而南越北越的对立使人们分离流亡,这碗印证着民族记忆的河粉也在整个越南四处流传。吃pho上瘾的人不需再怀疑自己是不是越南人,这种神秘的味道,本就是中西碰撞融合、人类恩仇交织下的危险奇迹。百年后的今天,越南用一碗河粉征服了全世界的胃与灵魂,像是对着曾经入侵这片土地的人,进行了一场温柔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