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曼城的天才黑客:社会需要吹哨人
2月15日凌晨,欧足联仲裁法庭做出了重磅裁决,曼城因为违反财政公平法案,未来2个赛季不得参加欧战,同时被罚款3000万欧元。
这并非是一次突然的重拳出击,实际上,欧足联针对曼城的调查始于去年3月,原因是一封来自曼城内部的电子邮件。
邮件内容显示,曼城的母公司阿布扎比财团直接向俱乐部注资6000万镑。但曼城却对外宣布,这笔资金是由球队赞助商伊蒂哈德航空支付的。此外,曼城还隐瞒了支付给球员的大约4000万镑的费用。
原本应是重要机密的内部邮件,为什么会被欧足联截获?这全要归功于31岁的葡萄牙黑客鲁伊-平托。正是他将这封邮件通过《明镜周刊》曝光,让欧足联将注意力投向了曼城。
1
2015年,一家名为《足球解密》的网站走进了人们的视野。他们发布了一篇调查报告,揭露了荷甲俱乐部特温特如何与一家体育经济公司合谋,通过出售5名球员的部分所有权来换取资金,解决他们的债务问题,其中就包括如今效力阿贾克斯的塞尔维亚名将塔迪奇。
自此之后,《足球解密》开始不断将足坛各种各样的“黑幕”公之于众,包括球星的真实合同细节、逃税丑闻、性丑闻等等。
这家“臭名昭著”网站的创始人,正是鲁伊-平托。为了隐瞒身份,他给自己起了个简洁的化名“约翰”,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知道神秘的“约翰”到底是谁。
为了避免暴露位置,“约翰”尽可能不在同一地方住2晚以上,他甚至损坏了自己的手机定位,因此他的GPS长期显示是在北极圈。
这当然不是小题大做,由于一再触犯禁区,《足球解密》很快就上了各大俱乐部的黑名单。2016年4月,在遭到多国法律部门的调查后,《足球解密》停止更新。
可是“约翰”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开始与其他媒体合作,向它们提供自己掌握的一手资料,其中包括德国《明镜周刊》、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西班牙《世界报》等,这些媒体共同组成了“欧洲调查合作组织”(ELC),旨在促进新闻透明。
于是,越来越多难辨真伪的秘闻开始见诸报端。穆里尼奥逃税、弗洛伦蒂诺参加性派对、小贝差点被送上太空......
这当中尤以《明镜周刊》最为活跃,没错,就是那家率先披露C罗性侵丑闻的媒体。他们所曝光的C罗“秘密协议”,也是出自“约翰”之手。
2
常年在刀刃上游走,纵有百般心机也难免一失。2019年1月,平托在匈牙利布达佩斯的家中被葡萄牙警方逮捕。这位鼎鼎大名的黑客,住在一栋简陋的居民楼里,只有一居室,父亲和继母(他的生母在他11岁那年因癌症去世)甚至只能睡在客厅的折叠床上。
想必你会觉得奇怪,单凭手中的某一个秘密,平托就足以赚够一辈子的钱,为什么生活状况会如此寒酸呢?
按平托自己的说法,他压根没想过利用这些秘密赚钱。
“有谣言说我赚了很多钱,我只想说:从来没有。我曾收到很多报价,其中有一封邮件说,要给我50万欧元,但我全部都拒绝了。”
“我不是为了挣钱才做这些事,我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
2019年3月份,葡萄牙警方将平托引渡回国。平托是怎么招惹到葡萄牙政府的?起因是他窃取了本菲卡俱乐部的内部邮件,并将其中的内容告知了本菲卡死敌波尔图的高层,后者很快以此为证据,指控本菲卡操纵裁判。
平托本人正是波尔图队的球迷,这一举动或许只是想帮自己主队一个忙,不料却玩火自焚。
据《每日邮报》的数据统计,平托在这5年间,一共窃取了约7000万份资料,以及3.4TB大小的各类信息。
3
在网络上,平托拥有很多粉丝,在这些人看来,平托是让丑闻见光的大英雄。
自从他被捕后,葡萄牙赛场内开始频繁出现声援他的横幅:“放了平托吧”、“欧足联是一群黑手党”、“我们要为真相而战”。
在曼城被欧足联禁赛后,“还平托自由(#Free Pinto)”很快上了推特热搜。一位球迷如此写道:“《足球解密》是足球界的福音,然而遗憾的是,平托现在只能在监狱里虚度光阴,而他揭露的那些文件,如今却成了审判那些俱乐部的证据。”
拉法尔-布什曼是《明镜周刊》的记者,他与平托从2016年开始合作,两人时常秘密会面,他也是为数不多见过“约翰”本尊的人。
在自己的社交平台,拉法尔忍不住为平托叫屈:“我想再说一次,平托,你值得为自己骄傲!看看你取得了多么伟大的成就!”
而平托本人,早就预见到了自己的魔幻结局。
“我知道有些事迟早是要发生的。我也知道葡萄牙政府一直在调查我们的网站,所以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葡萄牙警方害怕我知道那些东西。我曾在本子上记录了一些案件有关的内容,但本子被他们拿走了。他们搜我房间的时候,我的律师在场,并告知他们不能拿我的本子,但根本没用,葡萄牙警察可以随意做他们想做的事情。直到一个月后,他们才将本子还给我。”
平托将斯诺登(棱镜计划的揭秘者)和阿桑奇(维基解密创始人)视为自己的偶像,与黑客相比,他更认同自己的身份是吹哨人(Whistleblower)。
“我从没觉得自己是黑客,我只是和其他人一样使用电脑。正是因为吹哨人的存在,社会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才得以公之于众。不过我并不想和斯诺登或阿桑奇比较,我的目的不是成为最伟大的吹哨人,而是尽可能揭露罪行。”
“我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某些事情总有一天会发生改变。”
4
或许你会觉得,平托是足球世界的捣蛋鬼,不过,他就像很多球迷一样,保留着对于这项运动最单纯的热爱。
前文提到的拉法尔,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被平托的足球知识震惊了:“他竟然随口跟我说出了一支90年代德乙球队的首发11人。”
也正是这种热爱,驱使他创建了《足球解密》。
“从儿时起,我就是狂热的球迷。随着博斯曼法案出台,我意识到足球走在了错误的道路上。最好的年轻球员都去了最强的球队,豪门垄断了所有资源。”
“2015年国际足联丑闻(布拉特与普拉蒂尼)曝光后,让我进一步下定了决心。我发现葡萄牙很多转会中都存在非法行为,越来越多的注资者进入市场,于是我开始调查、收集证据。”
平托甚至还是C罗的铁粉,他如此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曝光C罗的性侵案。
“我爱C罗,他是这个星球上最优秀的球员。但是,对C罗这样的人来说,单单作为一个优秀运动员的一面是不够的。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以及坏的一面,我希望人们能更全面的了解这位史上最优秀的足球运动员。”
此时此刻,平托正待在里斯本市中心的监狱牢房里,等待自己的最终判决。就在曼城东窗事发的前一个月,他收到了里斯本法院多达90项指控,涉及黑客侵入、蓄意破坏、敲诈勒索等罪名。
而平托的律师透露,最初他遭到的指控,数量是惊人的147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