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宣传公司生存现状：订单量下降80% 月亏损50万起，考虑拓展电商客户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肆虐了2020年春节，影视行业的发展受到了巨大冲击。
1月23日，春节档7部电影齐齐宣布撤档。
1月25日，横店影视城对外宣布，各景区暂停对外开放，不完全统计，包括赵丽颖、王一博主演的《有翡》在内的13部影视剧暂停拍摄。加上其它等地拍摄的《大江大河2》《谢谢你医生》等剧的停拍，有媒体估计，2020年影视剧数量或减少1/4。
1月28日，在国家广电总局统筹下，全国卫视加强疫情防控报道，减少娱乐性节目。湖南、浙江取消了《快乐大本营》《王牌对王牌》《新声请指教》《漫游记》等原定春节期间播出的综艺节目。
接二连三的事件触发了行业多米诺骨牌，影视产业链上的每个环节，都因停工受到不同程度的经济损失。据了解，处于产业链下游的宣传公司，目前多数都处于无工可开的状态，一家拥有80多人的宣传公司项目负责人李坤对狐厂透露，2月份他们的订单量下降80%，保守估计月亏损至少50万元，如果持续这种状况，公司最多撑两三个月。
宣传工作几乎停滞
新媒体业务量下降80%
大年初一对宣传公司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按照以往的惯例，艺人们要在这一天出来拜年，发布新一年的祝福、物料、或项目的宣传，受疫情影响，今年这种情况几乎没有。
李坤对狐厂表示，“我们做的微博、微信订单量营销，几乎从大年初一就开始大幅度的下降，截止目前，自媒体投放这一块都没有新业务，订单量可以说是下跌了80%。不止是我，我也了解了同行，做影视娱乐的几乎都是这个样子。”
历年的春节档，无论是电影、电视、综艺还是艺人，活动频率都会是一年中的一个高峰期。微博热搜是一个重要的宣传阵地，李坤表示，“往年，我们肯定会结合春节本身的话题事件、内容和艺人，爆发式的去蹭热度，想各种招去做业务，但今年大家都没有做，春晚受冲击最大，等到初二的时候，热搜几乎都被疫情覆盖。”
春节期间的几部戏，几乎都是没做任何宣传的裸播，“按正常来讲，现在正在播出的《大主宰》和《新世界》这两个大体量的剧，它们的热搜应该是霸屏的，但现在你看几乎没有宣传，我们做自媒体的，同样没有收到这些项目的订单。”
李坤并非孤例。缤果娱乐总经理李娟对狐厂透露，原计划春节后，他们合作客户公司的签约艺人马上进入电影上映的宣传期，对方的电影定档在情人节前后，结果因为疫情，如今片方通知暂停，择日再映，至于什么时候才能上映都是未知数，“年前我们已经进行了看片，开会做策划和计划，现在整个宣传全部暂停。”
她的另一个电影项目，年前已经拍摄了一半，春节剧组放假，年后准备继续拍摄，“在整个拍摄期我们准备了很多物料的储备和策划，包括春节一些节日热点的物料策划。现在剧组年后开机的日期已经宣告推迟，具体推迟到什么时候，我们也还要看疫情的状况。可以说，目前电影项目，整体都按下了暂停键。”
疫情期的宣传
“上了热搜，想着怎么公关下来”
严峻的疫情形势下，宣传公司不但承受着业务量锐减的压力，还在一些不得不跟进的宣传工作中，面临着如何拿捏度的问题。
彼时，李坤的项目组正在负责一个古装电视剧和一个脱口秀综艺的宣传，之前还总做一些跨界或社会化的营销，蹭一些热点，疫情期间，一切娱乐化的节目都受到抨击，迫使他们不敢再做过多宣传。
“像之前，一期综艺节目，我们首先会在短视频平台做宣传，然后从短视频平台引流到播出平台，其次，一期节目一般要做六个热搜词，还会在很多账号投放内容稿，但疫情爆发之后，这些工作几乎都停了，我们不再刻意去做热搜，日常只发一些引导口碑的稿子。”
新媒体账号在发布内容的时候，李坤团队也更加谨慎。此前他们总会主动策划一些内容，疫情期间，真假消息难辨，他们很担心发布的内容中会有不恰当的措辞或不适应的画面出现，所以减少了策划内容，更多的是对一些权威媒体或站方发起的公益活动，全力的去做支撑和扩散，以及一些舆情的引导。“前段时间有个借疫情侮辱国旗事件，我们本来要发那个新闻，但担心这样做有引导舆论嫌疑，我们只好把某个权威媒体的报道全部截屏下来再发布。”
这一点缤果娱乐总经理李娟感同身受，“本来全民都在宅，影视剧综艺和短视频会成为老百姓消磨时间和心里压力的食粮。但在‘全民抗疫’的大环境下，从人道主义来讲，人命大于一切，大家都很怕被批‘过度娱乐’”。
政策方面，广电已经部署了全国卫视减少娱乐性节目播出，开设抗击疫情新闻直播和特别报道的措施，在这种情况下，很多艺人甚至影视及综艺方是惧怕上热搜的，怕被广大网友说占用公共资源。
1月22日，《三生三世枕上书》播出，剧组演员更改了微博的头像和名字。该剧主演迪丽热巴微博改名不久之后，“迪丽热九”这个话题登上了热搜第四，娱乐话题夹杂在关于疫情的热搜当中，显得非常突兀，该事件引发争议。
事实上，整个春节假期，所有跟娱乐沾边的内容，基本上都是靠边站，“有些艺人不小心上了热搜，也会想办法公关下来。”能在此刻受到关注而不被骂的，只有一些明星为武汉加油录制的公益视频，以及明星们公益性的捐钱新闻。
“线上办公缺乏效率”
发工资靠吃老本或贷款解决
2月2日，是大多数宣传公司员工到岗上班的时间，但受疫情影响，大家普遍改成了线上办公。
“给员工通知的是10号上班，但因为社区规定，返京人员需在家隔离14天，目前很多员工并未返京，就算返京了，也得14天之后了，10号肯定无法到岗。”李坤表示。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李娟所在的公司，“我们春节假期是从1月18号开始到2月2号，后来因为疫情延到2月11号，也通知员工回京后要自主隔离14天后再归岗。目前开工状态是没有完全展开，虽然是准备2月11号开工，但是开工节奏已被完全打乱，有员工反馈自己的车次被取消，还有人在村里乡下，交通封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北京。”
虽然可以在线上开展工作，但也有诸多不便，“沟通上会有一些限制，包括思路和相互讨论的碰撞，再有就是工作效率的问题，因为在家环境还是过于轻松，又有家长时不时出现，会扰乱一些思路和节奏。”
但真正困扰宣传公司的并非办公形式，而是因为疫情导致的业务需求量锐减。“剧组停拍、电影撤档、综艺下线，甲方和片方基本上无需求了，像平台，微博站方和抖音站方，他们不再向从前一样做一些观影活动、一些娱乐影视项目的策划活动，大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疫情上。”
损失不可避免。贺岁档影片全部撤出，这就意味着宣传公司之前做的所有关于贺岁的轻物料甚至策划的话题全部浪费，而且一些物料公司的成本都比较高，比如一张海报，一支视频都是不小的费用，一些媒体渠道预约的费用等等的支出。
目前，大热的贺岁档和情人节档结果已经摆在这里了。李娟认为，电影宣传公司的处境肯定不会特别好受，尤其现在《囧妈》将院线播出改为网络播出后，给了院线一些冲击，以后院线环境如何，是不是会有更多电影采取《囧妈》的形式进入流媒体，都会对今后的电影营销造成影响。如果疫情要持续很久，艺人上不了戏，或者作品没有办法上映，没办法进行宣传活动，宣传公司一样没活干。
更让宣传公司坐立难安的是，复工日期的不确定。项目什么时候开始都是未知数，之前做的节奏和计划都要重新开始梳理，这种消耗和无形的心理压力是比较大的。“我们前不久刚换了新的办公室，还没完全入驻，预计可能要空置到三月份了，这也是房租的一种变相损失吧。”
李坤所在公司的经济损失可能更大。从业务层面来说，2019年，他们1月份微博+微信的订单量在300单左右，2020年1月份虽然有上半个月业务做支撑，但他们的订单量不到100单，无工可开的2月份业务量只会更难看。
“年前1月份工资已经发完了，2月份工资在年后发，3月份发2月份工资的时候，只能吃公司老本或贷款解决。没有新的收入，等于公司每一天都在亏损，房租，人员的工资、税金、社保等一系列成本，人均1万，月亏损最少50万元。”
“裁员自救缺乏人道主义”
宣传公司向品牌和电商拓业务
疫情的防控工作仍在持续，开工日期遥遥无期，不少公司开始尝试自救。
原本开春后，李娟所在公司打算进行扩招，“招聘海报年前就已经做好了。现在，我目前计划在招聘人数上进行缩减，尽量缩减用工成本。另外，也有在思考新的业务线的可能性。”
照目前疫情的情况，李坤认为，未来两三个月都会是一个困难时期，“如果这个期间疫情还没有好转，电影都调档、撤档，综艺肯定不能录制了，电视剧只能播之前压着的片子，所有上游源头都已经停了，对新媒体这一块来说，打击挺大。”
除了吃公司老本和贷款，李坤打算拓展一些非影视娱乐客户，把目标转向一些品牌和电商客户，“他们反应速度和一些项目体量都非常高，疫情一过，他们的品牌营销工作肯定马上启动。而且，他们的单体项目体量都远远高于影视娱乐项目。”
自救之外，相关部门也出台了各种政策来缓解企业压力。
2月5日，北京市出台了支持受到疫情影响的中小微企业的扶持政策，其中包括停征部分行政事业性收费、减免中小微企业房租、为经营困难企业办理延期纳税、增加信贷投放、社保补贴等措施……李娟第一时间将相关政策的报道转发给公司财务去做研究。
针对颇受关注的工资发放问题，人社部也给出了相关意见：对受疫情影响导致企业生产经营困难的，鼓励企业通过协商民主程序与职工协商采取调整薪酬、轮岗轮休、缩短工时等方式稳定工作岗位；对暂无工资支付能力的，要引导企业与工会或职工代表协商延期支付，帮助企业减轻资金周转压力。
对于目前的困境，不少企业迅速做出反应，有的安排员工调休以应对无工可开的状况，有的让员工“停薪留职”，也有的公司对薪酬做了调整，如麦特文化CEO陈砺志此前曾透露，在1-3月期间只发放员工70%的工资。
尽管公司的现金流可能只够支撑一两个月，但目前李坤和李娟的公司都未对员工薪酬做任何调整，线上办公，工资照常发放。李坤表示，裁员目前不在他们公司的考虑范围中，“因为这是不人性化的，这样做太没有人道主义了，我们还是希望疫情能够在2月底结束，整个影视营销项目可以正常运行，如果不行的话，就采取上述几个办法去缓解。如果真的要走到裁员那一步的话，可能公司真的到了撑不下去的时候了吧。”
（文中李坤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