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掏空”脱口秀

《脱口秀大会4》收官了，周奇墨以191的高票拿到年度总冠军。

发表获奖感言时，所有的演员和领笑员都登上了舞台，天花板飘下金色的亮片，周奇墨抱着冠军奖杯，感谢行业的繁荣，顺便也感谢了笑果文化。

新的“脱口秀大王”诞生了，然后呢？

杨笠回归、嘉宾争议、选手求婚，《脱口秀大会4》提供了不少话题，但还是没能复制第三季的成功。

上一季决赛夜收割了44个热搜，堪称“话题制造机”。而这一季在温馨中落幕，不功不过，讨论度基本都集中在呼兰身上，不少观众在替他只拿到第五名而抱不平。

残酷但随意的赛制、后劲不足的选手、越来越有限的议题……《脱口秀大会4》似乎还是显露出了一档语言类喜剧节目，走到第四年时的疲态。

01

嘉宾与赛制：

无法复制的第三季

虽然有着残酷的PK与淘汰，但《脱口秀大会4》的本质可能还是综艺节目。李诞的规则是节目够不够刺激、有趣，至于赛制是否足够严谨、公平，暂且往后放一放。

这沿袭了上一季的赛制特点，“节目怎么好看怎么来”。

《脱口秀大会3》播出前，市场环境不太好。疫情让线下演出停滞，笑果文化内部也遭遇巨大的变动，一连失去两位热门演员。本不富裕的脱口秀行业，雪上加霜。

为了增加节目的看点，李诞做了很多努力——更热门的嘉宾、更刺激的赛制、更新的选手……这一切的改变使得《脱口秀大会3》成为了系列口碑、热度最高，脱口秀真正做到了破圈。

但同样的思路到了第二年，好像没那么有用了。

杨澜、宁静、谢娜，李诞依旧选择了最有话题度的领笑员。

但从节目的表现来看，杨澜、宁静并不是很了解脱口秀，甚至可能没有关注之前的节目。李诞还需要向宁静解释，庞博和王勉是前两季的冠军。

随之而来的是争议。杨澜所代表的保守派观点，以及宁静的耿直发言，在互联网上引发了不小的讨论。而这可能就是《脱口秀大会4》截至目前，最出圈的话题了。

李诞之前说过，领笑员更多的作用是“推销”，把脱口秀演员推向更广的受众。嘉宾的争议看似“黑红”了，但也很难说起到了正面效果。节目老观众直接在豆瓣毫不留情地写道：希望付费VIP看没有领笑员的“纯净版”。

回想第三季，真正把脱口秀推向更广受众的，可能还是内容本身——李雪琴的段子、杨笠的观点，而不是某场由嘉宾引发的网络讨论战。

嘉宾方面的看点已经不多了，节目赛制也越发随意，复活选手、增加决赛名额都可以临场决定。

作为一场名义上的比赛，《脱口秀大会4》有残酷的一面。四季老选手王建国和张博洋早早就淘汰了；被称为今年“最强新人”的童漠男也没能走到最后。

但本质是娱乐综艺节目的《脱口秀大会4》，又不完全残酷。

早在第一场突围赛之后，李诞就启动了保留节目——复活，每位领笑员可以复活一位选手。之后的1V1环节，嘉宾手拉手再次复活了四位选手。

珍惜优秀选手的初衷是好的，但过于随意、反复横跳的赛制让节目变得儿戏，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观众：这是一场没有规则的比赛，如果有，那就是李诞。

而对于谁最该留在舞台上，观众的意见也各不相同。尽管已经通过修改赛制，留下了很多优秀选手，但鸟鸟、童漠男、邱瑞等一些有潜力的新人被轮番淘汰，很多观众都觉得惋惜。

最终的7强决赛名单里，老选手5人，笑果员工4人。

决赛现场，选手们在舞台上回顾过去、感谢同行，王建国、张博洋等元老级选手频繁被CUE，“喜剧领导”程璐上台发言，温馨又煽情。

但一场脱口秀行业最声势浩大的比赛，似乎又变成了圈内聚会，以及笑果文化的年会。

02

好笑，但又不完全好笑

早在节目开始，李诞就响亮地喊出了口号：“每个人都能做五分钟脱口秀演员”，似乎是在摇旗呐喊、招兵买马，向所有人敞开怀抱，来吧，你也能说脱口秀。

的确，行业存在人才储备不够、供给不足的问题，这也反应在了节目中。

上一季靠实力强劲、话题度十足的选手打开了市场，而这正是《脱口秀大会4》缺乏的——有破圈实力的选手。

节目中不乏好笑的段子和选手，但又不完全好笑。直到决赛结束，《脱口秀大会4》依旧没贡献太多在网络上大范围流传的段子。

老选手们疲惫不堪，被高强度的比赛节奏掏空了段子；而新选手，或多或少都有缺少观众基础、经验不足、内容重复单一等问题，鲜有能走到最后的。

杨笠在段子里频繁地写自己已经是女明星了，这是调侃，也是事实。今年上半年，她已经登上了六档综艺节目，工作排得很满。

某期比赛中，杨笠那些有强烈观点但不够有趣的段子，让不怎么看脱口秀的宁静，发出了“脱口秀一定要好笑吗？”的感叹。后来她坦诚，那天拿出来的段子是半成品，但由于节目得录制，只能硬着头皮上。

而创作乏力的另一个体现，则是节目中泛滥的“内部梗”——很多选手的段子直接来自对于同场热门选手的模仿、调侃、讽刺。

为什么最好不用“内部梗”？周奇墨曾在采访中说，“如果我讲关于节目的事，因为这些前提已经是预设好的，里面的人物关系大家已经看过了，可能会有效果，但它们并不来自于你真正的观察，那就是偷懒。”

在前半程的比赛中，周奇墨的段子来自他对生活最直接、细致的观察，邻居装修、地方口音、感情经历。

但讲到第9期，周奇墨也用上了“内部梗”，模仿杨笠和王勉，调侃两人的CP，观众哄堂大笑，效果拉满，但李诞忍不住批评：“你怎么也玩上这些脏东西了？”随后周奇墨也承认，“没段子了，没段子了。”

另一边，是来势汹汹的新面孔。讲着“社恐脱口秀”的鸟鸟；老天爷赏饭吃的徐志胜；把漫才带入决赛的肉食动物……

但也许是缺乏观众缘，也许是后劲不足，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新选手并没有走得太远。进入决赛的新人仅徐志胜和双人组合肉食动物。

而这三位选手的段子虽然有趣，但共同特点是缺乏强有力的观点和话题度。

作为脱口秀表演，纯粹的好笑没有任何问题。但作为节目中的脱口秀表演，只是好笑可能会失去讨论度，毕竟一个单纯的笑话并不会让观众流连忘返太久。

对比前一季中的破圈选手，好笑之于也有输出。李雪琴谈网友对于网红的偏见、讽刺充满废话的“鸡汤文学”，杨笠也涉及到了性别议题，提供了难能可贵的女性视角。

03

“能调侃的话题越来越少”

新老选手各有各的难处，但创作环境的制约，是他们共同面临的问题。

节目前几期，身患残疾的脱口秀演员小佳，毫无负担地自嘲。领笑员们被他调侃一切的精神打动，大张伟说：“我们好像越来越发达，其实我们能说的话越来越少。如果我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开玩笑，这个世界就不存在那么多难过的事了。”

但在接下来的节目中，大家似乎都没能贯彻这一理念，几乎每个选手都小心翼翼地给笑话加上一道保险。

周奇墨讲完选择困难症的段子之后，开始解释自己不是讽刺真正的病人。李诞无奈地大喊：“太难了，现在说个脱口秀这么难吗？”

好像是挺难的，杨笠的一句“普通却自信”让她受到长达一年的争议。新一季，我们能看到她在不断地尝试新议题。

当前的网络环境下，喜剧的边界越来越窄，能调侃的话题越来越少，笑话的保险越来越多，脱口秀好像逐渐失去原本的底色。

持续做好喜剧节目确实不容易。无论是难以推陈出新的赛制，还是疲惫的选手、有限的议题，似乎都显示了一档语言类节目，走到第四年时无法避免的问题。

但李诞曾经打破过“综N代”的魔咒。《脱口秀大会》系列的口碑、热度是持续走高的趋势，在第三季达到巅峰。事实证明，赛制改革和吸纳新人是不错的办法。

庞博在决赛中说：“去年的节目做完，我就知道我们这些人，大概也许可以讲到我们不想讲了为止。”

毫无疑问，脱口秀行业正繁荣，《脱口秀大会》似乎也在稳步前进。但它曾经做到过更好，提供了纯粹的幽默、有力的社会议题、真诚的表达，我们应该有更高的期待。

平淡的第四季收官，但节目乃至行业的问题却依旧存在，明年的《脱口秀大会5》会呈现怎样的姿态，我们无法预测。

如果说第三季的成功有什么启示的话，大概就是新的尝试是有用的，新赛制、新面孔、新话题。

一个不断成长的节目和行业，需要更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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