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学会放下,才明白爱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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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我很害怕多线叙事的电影。章回小说最爱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但其实中国观众最不习惯电影的多线叙事,也不喜欢复合主人公或多重主人公,这些都直接通过票房表现出来。
“害怕”是我从工作身份对于项目选择的感受,作为观众,个人倒很愿意接受和欣赏任何关于结构的实践和冒险。
张艾嘉的名字,总让人自动联想到《爱的代价》。这个一度明艳如秋阳的女子,并没有把自己塑封成一朵“永远不凋零的花”,却选择了用电影表达自己,与尘世间中的我们一起成长,一起探索“爱的代价”。
从04年的《20、30、40》,到15年的《念念》,到正在热映的《相爱相亲》,张艾嘉逐步建构了影像化的女性个人成长史。
正如“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的主旋律所咏叹的,女性史无非:恋爱,结婚,生子,衰老,以及穿插于其中的生老病死、骨肉分离,成长则表现为情绪上的纠结、和解、觉悟。
拍《20、30、40》时,张艾嘉50岁,电影表现3个年龄段的3组人物纠结的情感,结尾落在“止损”,停止纠结,即刻止损,是每个年龄都应该有的智慧。但是故事飘忽,节奏紧张,表现流于情绪化。
《念念》上映时,张艾嘉62岁,影片同样是由3个年轻人组成多重主人公,结尾则落在“和解”,与往事和解,与生活和解,在浸润了作者太多成长记忆的台湾,叙事总有破碎飘离之感。
今年的《相爱相亲》,64岁的张艾嘉终得从容,祖孙三代女性的生命故事,以“放下”为最终的收束,这是目前为止最成熟的张艾嘉,也是最高段位的一次“爱的代价”。
收到最多赞誉的是该片的表演。九旬姥姥的“少女心”令人动情,田壮壮外表粗糙内心文艺的老公形象被誉为“无表演的表演”,其他角色也可圈可点。
但表演与影片的细节描写密不可分。对于当下生活状态扎实绵密的表现,在中国的银幕上似乎睽违已久。从电视台秀下限的节目制作,到办事处“你要先证明你是你妈妈的女儿”的黑色幽默,影院传来一次次会心的笑声。
我一直在想,一个久远的故事引子——一个因为父母包办婚姻而在乡下终老一生的原配“大房”不肯城里“二房”的后人将丈夫的坟迁走——为什么会引起观赏兴趣?原因可能有这样一些:
1、用了年轻人的切入视角——女儿说:“原来世界上真有贞洁牌坊这种东西啊!”
2、置于于故事轴线上作为情节驱动;
3、一个女人为了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情孤独终老、守候大半个世纪的故事内核细思极恐,令人唏嘘。
姥姥与母亲站在矛盾的两端,为了心中的执念拔河。一个执着于几十年没回家的丈夫叶落归根,等着自己终能与他共墓穴;一个执着于母亲一辈子没有家族名份,希望能将父母在他们生活的城市合葬。
最后两边都放手了。姥姥觉得,照片上的老头其实是一个陌生人,自己守一辈子,连一张照片都得不到,终于摸着他的骨殖说:“我不要你了~”痛哭起来;母亲有感于姥姥说的,“我是岳家的人,你是岳家的后人,你要告我什么呢?”她在丈夫的包容与爱中终于放松下来。
两边的人都不知道对方已经放手,绳子掉在地上,蜿蜒出人性的美好。
镜头是很李屏宾的。开头对贞节牌坊的仰视,片尾却任孩子攀爬;以房屋结构表现家庭矛盾,人物基本无需出镜;结尾时父母要自驾旅行,那段放下纠结的对话入心,镜头却看似随意地只从二人背后拍过去,画面的主体甚至是崔健的歌声: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
我指着大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