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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南泡子

人民作家V作者 人民作家 2021-07-16




梦 回 南 泡 子

 

 

北京|阚士英


在我的老家松原,不知为什么人们总爱把那些大大小小的湖泊叫作“泡子”,如:月亮泡、查干泡、莲花泡、新庙泡、二马泡……

我的出生地在左家围子屯,附近也有一片明澈如镜的湖泊,因为它位于屯子的南面,人们便叫它南泡子。

我从出生到12岁,人生最美好的童年时光都是在南泡子畔度过的,南泡子就是我儿时的全部,没有南泡子就没有我如梦的童年。

在我的记忆中,南泡子是世上最美的湖泊,它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画,是一支悠扬动听的歌,是一首百咏不厌的诗,它一年四季都美不胜收。

春季

南泡子从冬眠的冰雪中醒来

湖水像少女明媚多情的眼睛,在春日的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波光。“春江水暖鸭先知”,最先向人们报告春消息的是那些排成“人”字队形从南方飞来的大雁,翩翩起舞的丹顶鹤,飞起飞落的野鸭,还有那喳喳鸣叫的鱼鸥……

为了这汪水,成千上万的鸟儿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里,比美、赛歌,真可谓悠悠南泡鸟天下。

这时,你会发现南泡子周围的草甸子正在悄悄发青、变绿,泡子中的芦苇,蒲草也开始摇着头儿从湖水中钻了出来,那是鸟儿们谈情说爱的最好时节。鸟儿们整天地玩呀、唱呀、飞呀、跳呀,南泡子成了它们欢乐的海洋。

等泡子里的水草再长高些,鸟儿便开始考虑生儿育女的事儿,于是造型各异的鸟巢便在芦苇和蒲草上悄悄搭筑起来。人们很快会发现,鸟巢里开始多了一枚枚可爱的鸟卵。

为了不打扰鸟儿们孵化,屯子里不知从什么时候传下个不成文的规矩,这期间,大人们都要管好自家的孩子,谁也不许到湖里去打扰这些鸟儿。于是,孩子们总喜欢坐在屯子头的土墙上,让目光穿越草甸子,眺望天地相交处那被孩子们称为“天边”的地方。

那是一道笼罩在淡蓝色水气中时隐时现的起伏山峦。观看远山,对于大平原上的孩子们来说,是新奇,是陌生,是期盼。

他们总是展开想象的翅膀,来一番尽情的飞翔那是森林,那是村庄,那是火车,那是桥梁,有时连孙悟空也被扯了进来,其实这不过是一种虚幻的现象。无论如何,这毕竟是那个时代、那个地方给那些孩子留下的特殊欢乐与梦想。

夏天

南泡子无时无处不是鸟啼蛙鸣

小精灵们一天从早到晚,从不停歇,因为它们才是南泡子的绝对统治者,那里是它们的世界。

热风吹过,无垠的芦苇荡如同大海滚动的波涛,让人的心也随之上下起伏。此时,湖中的蒲草也长出了鹅黄色的小棒棒,风过闻香,满湖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这会儿,南泡子人只要划着小船,把一种叫“花篮子”的竹编捕鱼笼往湖中一丢,第二天一捞总有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儿让你兴奋,让你心动。

放学回村的路上有一条小河,水虽然不深,却因为它与南泡子相连,河里的小鱼小虾特别厚。跳到河里摸上几条鱼回家,已成了孩子们的习惯。

鱼摸到了,孩子们便就地取材,顺手折一根柳条或是芦苇,一头结个扣,把鱼嘴儿一穿,然后用嘴一叨,要不了多大工夫就是一串鱼。鱼抓够了,再脱光衣裤,扎个猛子,打个狗刨儿。然后把鱼一提,回到家往锅台上一放,听妈说一声“好儿子”,心里别提多美。

秋天

南泡子同样是渔猎的好季节

每当这时,通往南泡子的沟沟渠渠开始泄水,成群的鱼也都顺流而下,爷爷总要带我到屯东的小河边捕鱼。

他用土在河中筑成一道拦水坝,坝中间留个豁口,再把用柳条编成的“蓄笼”往水中一放,河水穿笼而过,鱼儿们却被拦了下来。一袋烟的工夫就是半笼鱼,半天时间捕的鱼就多得让爷爷不得不回家赶马车来拉。

那个年代的人们对“买卖”二字还很陌生,这么多鱼一下子吃不完,奶奶就让我端着盆子给邻居挨家送,送不出去,我们就一家老少齐上阵,将鱼收拾干净后晒鱼干。

那些日子房顶上,院子的空地上,屋檐下晒的全是鱼干。每到这时南泡子连空气都飘满鱼干的味道。秋天你要是到南泡子来做客,人们一定会用鱼干炒辣椒来招待你,那可是一道别有风味的好菜哟,吃一口浓香绕口,回味无穷。

天冷了,我们一群孩子围坐在火盆旁,一边听奶奶讲故事,一边把鱼干填进火盆里。很快火盆里便传出诱人的烤鱼香味,这时奶奶把烤好的鱼干从火盆里取出来,用手撕上一片放到我嘴里,酥酥的、香香的,至今想起来还直流口水。

冬天

南泡子就是一部美丽的童话

严寒使南泡子从涌动到凝固,从液态到固态,厚厚的冰面在阳光照耀下,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熠熠发光,要是赶上树挂天(雾凇),“千树万树梨花开”,天白地白,整个南泡子都会变成晶莹剔透的银色童话世界。

南泡子冬季捕鱼更是别有一番壮美。大人们用“冰穿子”把坚硬的湖冰穿开一个个洞,然后用搅网在冰洞里顺着一个方向搅动,于是一条条鲜活的鱼儿被捞了上来,往冰上一倒鱼跳不了几下,就变成了硬邦邦的速冻鱼。

不管天气多么寒冷,孩子们都会追着捕鱼的大人们看热闹,与大人分享着渔猎的欢乐。







收割冰上芦苇是南泡子人的一绝。

南泡子人收割芦苇的工具很特别,叫“推刀”,顾名思义它是一种将刀固定在木架子上,靠人推着收割芦苇的工具。

光滑的冰面,冻脆的芦苇,锋利的刀刃,操作者双手推着杠杆向前走,芦苇就会哗啦啦被推倒,如果很多人排成横队一起推,一停刀立马就是一道高高的苇子山,用排山倒海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等干活的大人们休息时,手痒痒的孩子们才有机会试试身手——学着用推刀推苇子。这时,孩子们推着推刀,在冰上边跑、边叫、边笑……那感觉真好。

南泡子,这就是一年四季美不胜收的南泡子,这就是我常向儿孙们夸耀的南泡子。

退休了,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这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回老家,看看我那撒满童年足迹的南泡子。

一听说我要回老家,上幼儿园的小孙子也要和我一起去南泡子抓鱼。我哄了半天,他才答应不去了,但末了他还是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要求:“爷爷,一定要给我照好多好多南泡子的照片,不然我就不跟你好啦!”

孙子怕我变卦,还当着全家的面与我拉了钩:“一百年不许变。”

拿到车票的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彻夜难眠,南泡子的那些事一个劲儿地在眼前转呀转——

我好想再到南泡子,扎个猛子,打个狗刨儿,摸几条鱼;

我好想划着小船钻进芦苇荡,深深呼吸一口那沁人肺腑的清新空气;

我好想躺在土炕上,听那久违了的鸟啼蛙鸣……

今天,几十年后的今天,我终于又站在了南泡子这块土地上,我却一派茫然,我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望无际的稻田,竟是我朝思暮想的南泡子!

南泡子,我记忆中的南泡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姑父告诉我,我脚下的这片土地的确是过去的南泡子,前些年这里搞围湖造田,从此南泡子便蒸发了!

说这话时,姑父脸上也流露出惋惜与无奈。我无语了,我就这样默立在那里很久很久,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老泪夺眶而出。

我感慨的不仅是自己未能圆南泡子之梦,更让我为难的是我不知如何面对小孙子。告别老家的那个晚上,我又一次失眠了!




文/阚士英

笔名敢鹰。《解放军报》社原副总编兼《中国国防报》总编,少将军衔。著名军事记者,散文作家,诗词作家,影视编剧,家谱学者。出版发表的主要作品有:小说,电影,诗歌,散文,报告文学,歌词及家谱等。

诵/乾坤夜

实名张志华。内蒙古赤峰市人,工人出身,大专文化。业余时间喜欢码码字,写一些诗歌,散文,小说之类的豆腐块。近年来痴迷于唱歌朗诵。不为经济利益,不图名利地位。唯自娱自乐,消磨时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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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无数个近在咫尺的眺望(江苏|洪季平)

散文

梦回南泡子(北京|阚士英)

金弹子(江苏|王明皓)

真正的英雄 (江苏|丁广州)

瓜洲古渡口(江苏|秦聿森)

小说

我的半仙老舅(河北|李合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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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只要是鲜活的 都值得被热爱(山东/九天)

这就是生活(广东/吴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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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素面黄龙山(江西/刘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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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三次“公差”(江苏/祝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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