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的 味 道
广东 | 赵心星
风,缓缓地吹着,我坐在客厅里,望着玻璃窗外晾衣架上被风吹动的衣衫,思绪也随着飘呀飘……
有记忆起,就经常随着家人坐火车,那绿皮火车载着祖父母,父母,我和妹妹,一年年地奔驰在宁夏到上海,宁夏到安徽的路上。
带着三代人的心,带着割不断的血缘情,迎着冬雪春雨,一路狂奔……
记得那一年的暑假,天气异常的闷热,闷得连西北的夏夜都浑身汗湿。
有一天,母亲突然对我和妹妹说:你们收拾一下衣服,明天和我一起回上海。当时,我有点不想去,因为每次去上海外婆家,我们都要坐火车到北京,再从北京换乘到上海。
家里条件不好,父母辛苦一年存的一点钱都要花费在去上海的探亲上。从宁夏到北京这趟火车我们还可以买坐票,可到了北京,运气好一些就买的到坐票,运气不好时,就要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缩在北京火车站的角落里等上几个小时买站票到上海。
可我知道如果说不去,母亲肯定生气,想想,还是咽下想吐出的话,乖乖的去收拾我和妹妹的衣服了。
第二天,父亲送我们上了火车。果然不出我所料,到了北京没能买上坐位票,只好买了站票。
在北京站等车时,我让母亲拍个电报让舅舅来接站。可母亲说:你舅舅刚调到青浦,上班又远,不要麻烦他了。火车到上海站是晚上8.30。我们自己搭公交回去。
听了母亲的话,我不再吭声,可我很担心是否能顺利回到外婆家。因为外婆也是平反工作后,前两年才搬到高教厅分的教师楼。我们两年前才回来过一次,现在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路。
七月的上海更是热的像蒸笼。挤了二天二夜的火车,我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泛着酸味,难受极了。母亲记错了路,我们只好在马路上不停的走,夜晚的上海很美,可我一点也无心欣赏,只想快点到外婆家。
“姑娘,你晓得去虹桥路1115弄咋走啊?”对面走过来一对年青男女,母亲拦住他们问道。
“啥地方来的乡巴佬,嘎难闻的味道,找住宿去找旅馆好了呀。一看就是没钞票的,去虹桥路?那里可没小旅馆哦,走走走,一边去。”那姑娘骂骂咧咧地拉着男友扭着高跟鞋走开了。
这时,旁边走来一位推垃圾车的阿姨。“你们要去虹桥路?搭错车了吧?这样,你们过去对面搭10路,到站后再向东走20分钟。”清洁工阿姨热情地对我们说。“谢谢你。”我们母女仨人异口同声的道谢。
差不多凌晨时,我们终于摸到了外婆家。“妈,我回来了,开门啊。”“啊,阿毛回来啦?”外婆匆匆忙忙来开门。
“外婆!”我哽咽着叫道。“哎呦,心星亮亮也回来啦,你们咋不拍电报让你舅舅去接呐,这么辛苦,快点先喝点水。”我抱着外婆很想说我不是乡巴佬,我的爷爷奶奶外婆都是上海知识分子……
可是我只是哽咽着吞下想说的话,把头深深地埋进外婆怀里,不想让外婆看见我的眼泪。这时,二姨他们连忙起来,一边帮我们煮东西,一边放好了洗澡水让我们洗漱。
躺在放满温水的浴盆里,耳边传来亲人们相逢的唠叨声,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那个暑假,我每天都在二姨的洗衣服声中醒来,当年外婆家还没有洗衣机,一家人的衣服都是天蒙蒙亮时二姨用搓衣板洗。
我们回来也如此,二姨她从来不让我动手,她总是说我洗不干净,其实我知道,她心疼我母亲心疼我们。她想用她自己长满老茧的手呵护我们……
我喜欢赖在床上,听着二姨边洗衣服边与外婆,母亲唠嗑,听着她们的絮叨声我觉得好温暖。而后我总是会闻着早餐的香味爬起来。
记忆中,穿过外婆家的弄堂口,走过对面马路就是菜市场。菜市场旁有一档卖生煎包的,一般是早晚卖。有一次舅舅下午下班后顺路买了一份给我,我直呼好吃。
从那以后,几乎每天早上餐桌上总会有生煎包。外婆总会每天重复的说:心星你吃呀,吃多点。我也总是会夹一只放在外婆面前的碟子里,可每次外婆都说:我不爱吃这些,我就爱吃泡饭咸菜。
而后外婆总会笑咪咪地望着我直到我吃完这只生煎包。她的笑容就裹在这只浓香的生煎包里,温暖着我……
我外婆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文学造谐很深。在上海住的日子里,每天上午我都会看到她在读报纸,很认真很仔细地读出来。然后会指着报纸上的一些文章让我看,在她的言语影响下,我逐渐喜欢上了文字,喜欢看书。
闷热的暑假里,每天上午我都是在外婆温暖的笑容里,在舅舅姨妈们的呵护下,在好吃的生煎包里,在读书写字中度过……
我的童年,就是这样在一年年亲人们的期盼中、相逢的喜悦中、牵挂的日子中走过。春夏秋冬,从绿叶到冬雪都沾满着剪不断的思念,一直伴着我成长。
现在已是中年的我,每逢佳节时,我都会在闻着饭菜的香味时想起宁夏,想起上海,想起那不曾忘却的味道,那千里万里隔不断的味道……
栏目主编:陈劲松
实习编辑:王兆嘉
文/赵心星
音乐教师,毕业于宁夏大学音乐系。肇庆市作家协会会员,爱好写作。作品发表于《当代中国实力散文家》《团结报》《潮流》《北方潮》《中国诗歌报》《凤凰诗刊》《城市头条》《搜狐》《天安门文学》等报纸,刊物及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