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云：巷子里的野猫
巷子里的野猫
江苏｜肖美云
11月8日 星期天 晴
巷子边，一丛丛的紫茉莉从六月份开始就热闹非凡。
光线柔和的傍晚，举在叶间的小喇叭，繁星一样耀眼，梦幻一样紫红，美丽蓬勃又芬芳，令人忍不住驻足观赏，贴面闻香。
奢华的紫茉莉每隔两天就换一批新喇叭，换了一茬又一茬，几个月下来，它自己都记不清换了多少茬了。
被烈日烤焦的酢浆草，早就蓬勃起来了，开出了和紫茉莉花一样好看的小花。不用吹喇叭宣告，酢浆草风头就盖过了紫茉莉，毕竟是新生的，让人一看，就满是希望。
周日，晴天，空闲，轻松。
刚出锅的玉米棒头，热气腾腾，大碗托着，到巷边吹风啃玉米赏花。龇牙咧嘴啃，真烫，尝到了两口，又甜又糯。
“喵——”，一只大黑猫扭着妖娆的身姿向我走来，眼睛瞄着玉米棒头，又看看我，声音格外谄媚。
“猫也喜欢吃玉米？”我疑惑着，犹豫着，要不要丢地上给它吃。
给它吧，万一它嗅嗅就走，岂不白白浪费我一根玉米？
不给它吧，万一伤害了我们的感情，它以后不领着猫子猫孙来我家院子里觅食，爬桂花树逮鸟，躺走廊上晒太阳，我下班后岂不少了许多猫趣？
“喵~喵~”，黑猫见我没有反应，绕着我的腿蹭来蹭去，声音更加温柔更加甜美。
“不就一根玉米棒头吗？如果它不喜欢吃，浪费了就算了，给它吧。”我蹲下来，把大碗放在地上，玉米棒头和大碗一起送给了它。
呜~ 有点儿烫啊！黑猫刚碰到玉米，就缩回了嘴。没等几秒钟，又试探着啃玉米，反复几次后，玉米终于不烫嘴了，能大口大口埋头啃了。
玉米放碗里干嘛？啃起来多拘束！叼到地上啃，管它地上脏不脏。玉米怎么还会滚动？手压住你，左手压累了，换右手。
正啃得畅酣淋漓时，“嘟嘟——嘟嘟——”，巷子最里头，一辆汽车徐徐往巷口倒车。
黑猫的耳朵一直跟着“嘟嘟”声抽动，敏锐地判断着汽车离它的安全距离，嘴巴却不肯停下来，依旧在原地啃玉米。我害怕司机看不到猫，挥手示意司机慢点儿，注意猫的安全。
汽车要到黑猫跟前时，黑猫“呼——”的一声，立即躲到了紫茉莉丛中。
等汽车到巷口，黑猫又“滋溜”一下出现在玉米面前，啃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终于啃完了，没人再打扰。
哈哈，地上有几粒玉米渣，舌尖儿一粘，送到嘴里，嗯，味道没受影响。
坐紫茉莉边上，舔手，左手舔完了，舔右手。尾巴尖儿刚刚也碰到玉米了，怎能不舔，呵呵。
院墙外，酢浆草丛中，大黑猫心满意足地往那里走去。
偷偷跟踪到附近，隐约感觉到几只小猫的声音。啊，大黑猫又下崽了！这次，它终于把猫仔们藏到了为它准备的小木屋里。
11月9日 星期一 晴
“肖老师，下班啦？”中午，我刚走到巷口，旁边店铺里的老板娘就热情地向我招呼道。
“嗯呐。”
“昨天你送的玉米棒头真好吃！”
“是吗？家里还有两个，我回家热给你吃。”我匆匆往家走。
热好玉米棒头，走到院门口，“喵——”，昨天啃玉米的黑猫又出现在我面前，眼巴巴地盯着玉米。
我看了它一眼，飞快地将玉米棒头送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刚准备跟我说话，我忙解释说：“我要赶快回家，门口有只猫在等我，跟你一样，也喜欢吃玉米。”
“呵呵……”在老板娘的笑声中，我返回了家。
还好，黑猫没走，站在院子门口等我，看到我回来，“喵喵”撒娇，跟着我进了院子。
我把锅里的另一根玉米取出来，放到了走廊边上。
尽管玉米热气直冒，黑猫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一下，立即被热气烫了回去，趴下来，眯着眼耐心等待。
院门外，一只棕灰条纹猫闻到了玉米香，进来了。
黑猫无动于衷，一动不动，看都不看它一眼，显得很冷静。
条纹猫伸长身子，嘴刚凑到玉米跟前，就被烫得缩回去了。
两只猫一起趴在玉米面前。
空中几片黄叶正在飘飘悠悠往下落，条纹猫没有耐心等玉米凉，转身扑落叶玩。
黑猫纹丝不动，眯眼守着玉米。
院门外，一只大黄猫闻到了玉米香，也走进了院子。它刚把嘴凑到玉米跟前，“呼唔~”，黑猫对它一声低吼。黄猫很识相，默默退到了一边，趴下来等机会。
“哼！”黑猫身子偏向一边，不想再看黄猫一眼。
终于，玉米不烫了。
黑猫上前张嘴就啃。玉米连滚翻，黑猫急忙用手压住玉米，啃得头直甩，腮帮子一直贴到了玉米，左腮帮右腮帮不断交替着，龇牙咧嘴，足足啃了半个钟头，才心满意足地舔舔手掌心，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走出了院门。
期间，大黄猫一直坐看黑猫啃玉米。
最初几分钟，它坐在黑猫左侧看。后来，因受不了玉米粒逐渐变少而带来的心痛，退到了黑猫后面等。
然而，挡不住玉米香的诱惑，想再看看玉米棒子被啃得怎么样了，又不好意思上前看，索性跳上了围墙，居高临下，玉米棒子尽收眼底。
眼睁睁地看着玉米粒即将消失殆尽，大黄猫急得脖子伸得老长，脚底几次移动着想冲下去。
终于，黑猫走了，大黄猫蹦到了玉米棒头面前。
其实，这时已经不能说是玉米棒头了，只能叫作玉米芯了。黏滋滋甜嫩嫩的玉米肉都进了黑猫的肚子，玉米芯上，尽是些残留的玉米皮壳。
大黄猫一点儿也没有嫌弃，抱着玉米芯就啃，动作比黑猫更夸张，声音也更响。
原来，吃不到玉米肉，它在咬玉米芯，吮吸里面的甜汁水。吸完了甜汁水，玉米芯细嫩的那一头，也被它嚼碎吞食了。
大黄猫年轻力壮机警灵活，黑猫不知道比它年长多少个辈份了，且胸背已经松弛，身手也不够敏捷。
光凭力量，大黄猫就可以战胜黑猫，轻松夺得玉米棒子，独享美食。
然而，它却一直在等待，忍受住了眼皮底下的诱惑与煎熬，最后，连残留的半粒玉米都没尝到，只啃食了些玉米芯。
是什么法则或信条让它控制住了强烈的私欲？先来后到？尊老爱幼？亦或其它？
猫的世界，让我不禁生敬。
栏目主编：陈劲松
实习编辑：杨 越
文/肖美云
江苏盐城人，江苏省盐城市大丰区实验小学语文教师。创作有长篇儿童文学作品《吹口琴的小黑猫》等作品。诵/高海燕
山西兴县人，国家公务员，《人民作家》特约主播，深圳朗诵社成员，深圳博物馆志愿讲解员，经常承担深圳市重大演出任务和配音任务，曾获深圳市罗湖区朗诵一等奖等多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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