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 地 雪
美国|禾青
我自幼喜欢雪,仿佛命里与雪有不解之缘。
我老家是冀中平原的农村,妈妈说我出生时雪下得很大,所以给我取的小名叫雪生。天一冷就盼着下雪,那心情就像盼过年一样,每当下雪就无名地兴奋和冲动。
姥爷姥姥都不喜欢下雪,姥爷怕雪大压塌老旧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姥姥则担心柴禾返潮火不旺做不熟饭。不谙世事艰难的我却欣喜异常,从灶膛里摸出一个尚有余温的烤红薯,飞跑到街上去了。
姥姥家后院是一个大水壕,冬天下雪后蒙上厚厚一层积雪,柔然蓬松如绒毡,全村孩子都到这里来玩。乌泱乌泱黑压压一片,有的堆雪人,有的打雪仗,有的打刺溜,有的追逐嬉闹,摔倒了没有哭的,坐在雪地上哏哏笑,直到笑出眼泪。
我则伸展开双臂,张开大嘴,追食飘落的雪花,雪花落在红扑扑热乎乎的脸上,凉凉的,爽极了,钻进嘴里瞬间的凉和爽刺激味蕾,带着丝丝的甜,仿佛是薄荷糖的颗粒在舌面融化,感觉真是别一番滋味。
长大后我对雪的爱和痴迷有增无减。
每逢下雪,不论在什么地方,不管外面风多大,都情不自禁地打开窗户,让雪团破窗而入,我则迎向雪团,将上身探出窗外,依然像儿时一样展开双臂,把头钻进飞旋的雪团,任纷乱的雪粒匝绕冲撞,落在身上头上脸上,惊喜和亢奋得仿佛灵魂冲出躯体,与雪团一起飘飞旋舞,随雪团扶摇升上广袤无垠的碧落苍穹。退休以后来到美国,好像上天知道我喜欢雪,特让我住在以降雪多而且大闻名的美东,进入十月以后天就开始冷起来,我像儿时期盼过年一样期盼雪的降临,看看美东的雪与华北大平原的雪有什么不同。
天从人愿,刚进十一月便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而且一连下了两夜一天。
美东的雪与冀中的雪迥异。
冀中是一眼无际的大平原,下雪以后宛若铺上一领巨大的白毡,晶莹洁白,无一丝杂色。稀疏的村落如掩映在白云中的海市蜃楼,又像白雪公主的城堡。骋目远眺,了无阻挡,心胸豁然洞开,颇有天地宇宙集纳于胸的气概。美东的雪则是另一番景象,错落有致的起伏雪景,反衬出平原雪景的呆板少变。
我住的地方属于沼泽丘陵地貌,沼泽地里生长着芦苇蒲草和叫不上名字的水生植物,高低错落,蓊郁茂盛;丘陵上则是原生林莽,有的挺拔伟岸,有的老态龙钟,落叶以后的虬枝奇形怪状,如奇幻的神话世界,下雪以后更是让人幻想联翩。
沼泽里成方成阵的芦苇虽然已经枯死,但屹立不倒,俨然白盔白甲的古代勇士,芦花成了帅气的盔缨,威武雄壮,是雪夜行军还是胜利凯旋?
成簇的水草和丛生的灌木本来就怪模怪样,下雪以后更是如天空神奇变换的奇巧云,变幻出万千形态。有的如鼻子卷起的白象,背上还驮着象征吉祥如意的花盆;有的则如张牙舞爪的豺狼虎豹,动感十足。
更为奇特的是,有一丛灌木样子居然酷似大熊猫,眼睛部位恰有一枚黑褐色枯叶,好形象生动的熊猫眼!简直不可思议。
丘陵上的乔木则是另一番景象,虬枝丫杈本来就千姿百态,再经雪雕塑大师的高超创作,更加鲜活生动,让人遐想无限。
你看,那不是武艺高强的吕布耍的方天画戟吗?经风一吹,虎虎而有生气。
那个活脱是被砍掉头的刑天在怒不可遏地舞动干戚,搅得天昏地暗。
怎么?堂吉诃德也来了?长矛上的红缨换成了白旄,与之搏斗的不是北欧的风车,而是美东的松柏撑开的白色巨伞。
美东的雪如此奇妙,变幻万千,诱人想象,让人着迷。我这个老雪痴,折服了。异乡的雪景虽然变幻万千,美不胜收,我十分喜爱。但我依然忘不掉家乡的雪,因为,家乡的雪承载着我太多太深的思念。
特别推荐
(点击标题阅读)
1、为什么说“从小一观,到老一半”?教育专家给你科学解答!
2、
3、
4、
5、
栏目主编:陈劲松
实习编辑:陈诗莹
文/禾青
原名刘拴虎,1940年生,先后在河北省和文化部做过编导、诗歌编辑、专职编剧,系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北京写作学会会员。有50多年创作经验的资深剧作家、小说家、诗人。现居美国。创作、上演、发表剧本《清官诫》《雨花案》《三家同喜》《保卫地球》等多部;电视剧《太监秘史》《玉帝传奇》《罗衫恩仇记》等多部;出版长篇小说《忽必烈风云传》《柳如是》《辽宫遗恨》《圆梦紫禁城》《陈毅和他的小部下》《江南名妓的悲壮人生》等12部;累计在国内外报刊发表诗歌散文数百首(篇)。创作成就收录于《中国高级专业技术人才词典》《中国文化艺术名人大词典》《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等多部国家级辞书。
诵读/海童
夜读自媒体制作人。《人民作家》平台特约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