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的暖
寒冬里的暖
江苏｜范爱华
进了腊月，年的脚步就近了。小区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有卖年糕的吆喝声，有爆米花的喧嚣声，有孩子们的嬉笑声，还有此起彼伏的爆竹声，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浓的年味。
我留连在爆米花的老人摊前，老人60多岁，披件旧棉袄，看他在凛冽的寒风中佝偻着背，不停地转动爆米机摇手，熊熊炉火中，我依稀看到了一张少年稚气的脸庞，太熟悉了，那是我的学生小马……
三十多年前，我在偏僻的家乡小镇教书，家在离校三里路外的三角圩。
那时不像现在，村村通公路，处处有路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家门。唯一通向城里的路，也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足足三里，名叫三里路。
这条路中间高两边低，形似“马脊梁”。最要命的是，路的两旁一边是深沟，一边是大河。一到雨天，脚下的泥土变得特别黏，常常粘掉脚上的鞋。
在这条路上，我和我的同事不知摔了多少次跟头，连人带自行车翻到河里那是家常便饭。
多少城里老师因为害怕“马脊梁”，而不愿意到小镇来教书，有点关系的，千方百计地调离小镇……
突然一声“嘭——啪！”把我从遥远的回忆中拽回来。空气中爆米花的香甜，似曾相识，是那么亲切，让阴冷的腊月里有了丝丝暖意。
也是这样的腊月，年近了。一场大雪，将我居住的小村庄，披上洁白的盛装，一夜之间，仿佛成了一个童话世界。
屋后的梓辛河冰封雪盖，河滩上的芦苇，在呼啸的北风中俯仰生姿。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屋后寂寥的圩子上，原来是小马。我纳闷，这么冷的天，大早上来这做啥？我迎上去想探个究竟。
“老师，马上过年，我来给你炸炒米了。”小马腼腆地说。
只见他手脚麻利地从拖车上搬下爆米机，背着风口生火、着炉，单薄的身体套在宽大的蓝布棉袄里，他的身后是两道深深的车辙。我的鼻子酸酸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物资匮乏，什么都要凭票购买。不似现在，超市里应有尽有，想吃什么就买什么，那时，乡下孩子过年的美食就是爆米花了。
我转身回去拿米，口袋里顺便揣了两块钱。
回来时，他已在寒风中支好爆米机，熊熊火光，映红了小小少年黑黑的脸膛。只见他一边熟练地拉着风箱，摇着酷似一个葫芦状的爆米机，一边问我，老师，你炸几炉啊？
说话间“嘭”的一声响，圩子上空弥漫着久违的爆米花的香甜，浓浓的雾气驱走了冬日的寒意。
我望望四周，零星散落的十几户人家，希望爆米机的鸣声能吸引大人小孩来爆米花。可外面实在太冷了，年轻人上班，老人孩子不愿出来。空旷的四野除了我和他，就是呼呼的北风了。
我塞给他钱，希望他能留下吃口热饭，暖一暖身子再走。
可他执意把爆米机装上拖车，转身的刹那，他怯怯地说：老师，我记得你对我的好。有一次期末考试，数学老师不让我考，嫌我成绩差，是你坚持让我参加了考试。
有些细节我早忘了。当年我教四年级语文，担任班主任。小马是我班的学困生。
他每天放学回家喜欢捣鼓收音机、录音机，就是不喜欢读书。面对这样的淘气包，老师头疼他，同学疏远他，他常常一个人呆在墙角里，独自拆卸那些小物件。
我每天放晚学把他留下来，辅导功课的同时，告诉他只有好好学习，打好扎实的基础，长大了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渐渐地，他放下戒备心理，心里话总愿意跟我说。班级成立图书角，他买来几本小人书，带来学校与同学们分享。节假日班级搞活动，他那两颗黑宝石般的大眼珠一转，点子就来了。
天空飘起洁白的雪花。
目送小马在我家门前那条狭窄的田埂小径上，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百感交集：孩子的内心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就像这晶莹的雪花，纯洁无瑕。
也许不经意间，你的一个小小的善举，在孩子们心中，却会记得一辈子。
栏目主编：陈劲松
责任编辑：杨 越
文/范爱华
江苏东台人，小学高级教师，盐城市作协会员。曾在《江苏教育报》《金陵晚报》《精神文明报》《华东旅游报》《巴蜀师苑》《盐阜大众报》《盐城晚报》《东台日报》《银潮》《当代校园文学》《点读文学》《广西文艺》等报纸杂志副刊发表几十万字散文。2013、2015年参加盐城市作协举办的文学征文大赛，均获二等奖；2017年获由中国散文网、华夏博学国际文化交流中心举办的“第四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作品入编《2017年中外诗歌散文精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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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年（江苏|杨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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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丰的春节（江苏|丁青柏）
春望（江西|郑国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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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里的暖（江苏|范爱华）
写春联（福建|林国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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