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的选择
小说
一个女孩的选择
陕西|苏安良
趁着决定权还在你自己手里的时候及早作出决定,不然时间会替你作出抉择,那不会是你想要的结局。——题记
上 节
临出门,母亲又一次垂泪劝她,希望她蓦然醒悟。
她拥抱着母亲,笑着说,妈妈,给我自由吧!
最后看了一眼心爱的小城,毅然踏上西去的列车,随着火车的鸣笛声,音调逐低,穿过隧道,翻过秦岭,奔向她渴望已久的大秦市。
往事就像火车的鸣笛,悠长而渺远……
她长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活泼朗爽,微黑的脸上时常挂着微笑,宛如一朵美丽的黑玫瑰,招人喜爱。
她是独生女,自小宠命优渥。从幼儿园到高中,爸爸想法设法,打通关节,疏通樊笼,排除堵点,选择口碑最好的学校,让她享受最优质的教育资源。
高考那年,她考入当地师院,父母感到十分欣慰,毕竟女儿考入正规大学。可她不满足,她发誓大学毕业考研,上一个有档次的大学。
有时,不满足会促成一个人重新定位,并为之而努力;有时,不满足,会使一个人,失去方向而颓废。
她很幸运。大学毕业,考研落榜,却凭机灵和冲劲,考上特岗教师。师院毕业生考入全额事业单位编制的人,可是寥寥无几呀!
在乡下教书不到一年,父亲凭借自己雄厚的社会关系,把她调到城里一所省属标准化中学,也是当地唯一的重点中学。
至此,父母感到女儿工作很如意,剩下的就是给她物色对象成家。
世上所有的职业就像一张完整的网,每种职业都是网上不可或缺的部分,缺少某种职业,网就不完善,乃至于失去存在的条件。
教师职业之所以是太阳底下最美的职业,那是因为是培养人的职业,是创造社会再生产力的职业。
培养人,说起来首先是塑造人的灵魂,其次,才是传授知识。可是,学校、家庭对成绩的不断攀比,弄得师生身心疲惫不堪,导致教师厌教,学生厌学。
不管是应试教育,还是素质教育,不管怎样解读它们的涵义,成绩永远是衡量教学业绩的唯一标尺。
聪明的人,即使不喜欢某种职业,也会很快适应的。
集体备课、听课、评课,年级例会,学校随机安排的大小会议,五花八门,令人应接不暇。长计划,短安排,这似乎是正常的。令人头疼的是各种会议、活动要照相作证,相片里没有你,就是旷职,那是要扣绩效工资的。
说起来,照相为证,屡见不鲜,城管员天天给小贩子拍视频,只是,人家几人一群,边散步边拍照,就算完成一份工作。
负责照相的老师,脖子挎个相机,照完一个年级又去另一个年级,拍完一个备课组又去另一个备课组。拍了这种会,再去拍另一种会。
拍照时,大家装模作样的拿着教案、书,扮出研讨姿势,拍完,就一忽而散,时间全消耗在等待照相中。
她说,发挥集体智慧,何尝不可,但失去个性的备案,教法死板教条,反而僵化固化,根本谈不上优化。
三月花朵争奇斗艳。一天早上,她上完两节课,饿得发慌,趁第三节没课,就出去吃些便餐。出校门不久,查岗老师,便挨个查岗。
中午两点,公示栏通报,早未坐岗人,她是第一个,按旷职扣除50元。她按了中午到岗指纹,进了教室,胸口堵得发慌,憋屈难忍。
站在讲台上目光呆滞,糊里糊涂讲完了两节课,学生诧异,分明感到老师不愉快。
说来也怪,每当她心情极度低落,微信圈友“野山”,总是发来一句鼓励的话,常常使她心情舒展起来,忘却忧伤。遗憾的是她至今也不知“野山”是谁?也不方便问。
六月骄阳似火。一天,她内急,跑步到厕所,还没来得及完事,又跑着赶往办公室,但还是迟了,查岗人员刚走。她扑出办公室,偌大个校园,不知查岗员朝那个方向走去。
一小时后,查岗员背着包包往校外走,她急忙赶上前,说明未在岗缘故。查岗员说,没办法,学校规定查岗现场不在,一律按旷职对待。
查岗员告诉她,若要消去,要找主管教学的副校长签字。她守候在副校长办公室门前。校办干事偷偷地告诉她,领导一般不在,除非开会。她悻悻的离去,干脆让罚去。
颇烦,还有几分心情爱校!即使以校为家,还要吃饭如厕呀!
一个雨过天晴的中午,她上完课,批阅完作业,写完教学反思,准备回家,母亲最近身体欠恙。
政教干事拿着厚墩墩一摞表格,冒着大汗进了办公室,告诉她,每人填写一学期帮扶贫困生内容,每次帮扶要有照片佐证,家访要有与家长交谈的照片,不同季节照片上显示穿着不同,以免露出破绽。
她拿着几件不同颜色、不同季节的衣服,和包扶的十几个学生,分别在办公室、教室、操场、会议室合影。然后,坐出租车分别到学生家,穿着不同的服装,和家长合影。
末了,贴上像片,配上文字。干完这件事,感到轻松舒服,毕竟是一件头疼的事,做假也要处处带着微笑。
不知谁戏称教师是“表叔”、“笔霸”,这话不假。正在监考,教导干事,送来厚厚一叠表,填写这一学期,每个学生月考、期中、期末、平时测验成绩,给每个学生写出学科评语,描出每个学生成绩变化曲线,跟踪建档。她苦笑着:嗯,嗯。
阅完最后一沓卷子,揉着苦涩的眼睛,正准备起身活动活动。教研干事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告诉她,填写本期听课笔记,节次不少于二十节,教研活动感想不少于两千字,必须笔写,不得打印。
校办主任又通知,整理二十次例会记录,十次学习时政感想,班主任另写二十次主题班会内容,杜绝网上下载,必须手写。
坐在桌前,绞尽脑汁的回忆例会内容,连三分之一也想不起来。只好问同事,同事笑着说,我每次开会都用报纸塞着耳朵。
每次开会,领导要么指桑骂槐,要么只拧螺丝,要么耳熟能详,很难遇到舒心会。同事真聪明,还懂:在人耳处减弱噪声。
年级主任在期末会上说,放假前上交本期月考、期中、期末考试质量分析、本学期工作总结。几个通夜不寝,总算上交了材料。
依赖于某种生活就会成为这种生活的奴隶
中节
内心的压抑,就像秤砣压在胸前,她第一次思考辞职。妈爸劝她,教育可是事业单位,繁杂,劳累,工资低,但稳定。
从不叛逆、也没有野心的她,竟然破天慌第一次抗拒了父母的劝说。她不完全因厌倦教师职业,她要劈开时空的枷锁,浴火重生,等一场繁花似锦,也等尘世的洗礼。
她几乎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看不到自己的成功,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成功。
她工作稳定,一家人又在一起,这是天下父母殷殷期盼的生活。可她内心涌动不息,她想离开这座城市,想证明自己的人生价值。
校长拿起辞职申请,疑惑不解的看着她,你执意砸烂自己的铁饭碗?人生那么短暂,如果不大胆尝试,怎能体会和感受人生的精彩?!
到了西部大秦市,她心里忽然亮堂起来。大城市的节奏,像晚夜灯光下的车水马龙,流光溢彩,流动着一种快感。
她很快进入一家电商私营企业。老板毕业于名牌大学,签约在一所普通大学教书,但他生性喜欢独创,贷款几百万,投资了这家企业。
电商处于电竞黄金时代,文创与人居产业创新发展的路子越来越宽,加之智力游戏的开发,大数据的日益广泛应用,使老板看到了未来前景。
在一次与老板的邂逅中,她的叛逆行为,强烈的创新意念,机敏的思维,流利的口才,窈窕的身材,靓丽的眼睛,恬然洁爽的笑容,特别是内心悸动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深受老板赏识。
两个月职业培训结束,老板让她筹备大型推介会。她对会议中旨稔熟于心后,便设计开场白、过渡语,规划节目顺序,推敲说辞,力争以理服人、一语惊人。
公关与媒体巧妙配合,参加会议的人比预期多了一倍。她优美纯净的气质,真诚的服务,吸引着来宾,现场签约二十份合同,资金近一亿人民币。驻沪第一太平戴维斯派人参加了这场推介会,并与企业合作,这标志企业跨入世界大型企业。
几年后,老板不仅偿还了几百万贷款,摇身一变成为注册几千万元的中外合资企业。
而她因业绩突出,被提升为高管,年薪一百多万。她在大秦市给父母买了套房,父母做梦也想不到,晚年能生活在省城。
随着国家战略西移,大秦市被规划为西部中心城市,人口飓升,房价大涨,企业发展越来越好。
离开从小依赖的深山,去远空翱翔,终于感受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正当事业蒸蒸日上,又一次选择离开企业,决定到交大读研。她选择主攻大数据专业。
她是企业的顶梁柱,智囊,老板劝她全薪读研。可她不忍拖累企业,毅然决定全方位退出,一心一意埋头学习。
丰富的实践经验,使她学起理论来,十分轻松。经过半年的自学,她系统的掌握了考研知识。初试以第八名的成绩入围,复试成绩第一。
她拿到交大硕士研究生通知书,仰面朝天:我成功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夙愿。
迟开的鲜花更可爱,就像暮春开放的牡丹玉笑珠香,被赞誉为花中之王。
有些奋斗,只不过是为了弥补一个曾经没有实现的梦想。
时光就象黑河的流水,天清月朗般缓缓流过。几年读研不仅使她掌握了知识,更重要的开阔了视野。
学有所成,父母便唠叨,赶紧找对象。的确,已成了剩女。
同班读研的牛惷,比她小三岁,牛惷爱她几乎到了发疯的程度,喜欢她高雅不落俗套的气质,喜欢她亭亭玉立的身材,喜欢她漂亮微黑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眸子。
可她一直无动于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心理珍藏着一个人,一个从心底赶不走的影子。仰或那影子早已成家,可始终没有憾动她心中燃烧的爱。
说起来,那是高中的故事。他叫王黑娃,身材魁梧,脸色黝黑,从农村初中考入县中北大班。
她在父亲的努力下,从加强班进入北大班,教室里已坐得水泄不通,班主任只好让她坐在后墙角,身邻拖把垃圾桶。和学神同班,本身就很自卑,又坐在被人遗忘的角落,更加感到自卑。
第一次月考,她的成绩和第一名差了二百多分,内疚得抬不起头。她告诉班主任,不适合坐在北大班,说完,拿起书包就走。
这时,黑娃站在她面前,像一尊铁塔,巍然不动。黑娃夺过书包,放在他的座位上。微笑着告诉她,我个子高坐在后面,给大家当后卫。
教室响起一片掌声,师生夸黑娃乐于助人。班主任因势利导,打消她心中的顾虑,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从幼儿园开始,父母就把她送到各种兴趣班,书法、钢琴、舞蹈、音乐、奥数,甚至为防身,还练跆拳道。
幼儿园、小学都在名优园、校就读,但时间和精力,被过度分散,小学毕业成绩太差,未考入县城重点初中,才使父母幡然醒悟。
父亲跑了一个暑假才把她弄进重点初中。在父母的羽翼下,走惯平坦路,听惯顺耳话,做惯顺心事,遭遇挫折,对她来说是输不起的。三年初中,她破釜沉舟,恶补知识,学习兴趣逐浓,以略高于重点中学线被录入加强班。
这所学校设有,北大班、高新班、全脑班、创新班、英才班、加强班,以成绩高低,逐次分班。黑娃的义气,她默默记在心里,化作一种力量,在时间的夹缝中迎头赶上。
有时一个善意的帮助,会改变人的一生。
记忆的闸门像决堤的洪水,不断从她大脑里汹涌而出。
一次放学,爸爸开车来学校接她,后面一辆奔驰S级车,超车时与她家的车擦挂。那司机戴着墨镜,染着黄发,摇晃着手指,要爸爸赔偿一万元。
爸爸据理力争,黄毛倚仗自己年轻,胡搅蛮缠,竟向爸爸挥起拳头。紧急关头,她拾起石头准备反击。
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按下她举起石头的手,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过眼前,上前抓住黄毛的衣领,像抓小鸡拎在空中,黄毛双脚在空中乱蹬,气憋得满脸通红,嘶哑着声,连喊,饶了我,饶了我。惹得过路看热闹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她定眼一看竟然是黑娃。黑娃听到黄毛连喊求饶,前臂一挥,将他甩在地上。也就是这一天,她心中有了一把保护伞。
升入高二的暑假,校团委组织北大班城里学生去农村考察。在县扶贫办的协助下,大家坐车去康河乡野人沟。
也不知是一种巧合,还是神灵使然,野人沟恰好是黑娃的村子。
野人沟位于秦岭南麓一个偏僻的深沟里。秦岭南麓七县一区均属于国家连片贫困区,而康河乡是特困区。
出了城,大巴车沿丹江向西行驶二十里,又折向东沿二龙山水库北岸行驶十里,车便到了康河乡野人沟沟口。大家下了车,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水库风景,稍作休息,便向野人沟出发。
野人沟只有一条一米宽蜿蜓盘旋向上的山路,路边时而碧潭清澄,时而湍流不息。不时有野兔蹿出路面,惊飞草窝的野鸡,让这群城里孩子感到十分好奇惊喜。
黑娃自然成了大家的向导,他身上挎着十几个女生的书包,让她们轻装而上。
约莫走过五里路,眼前突然开阔,炊烟袅袅,几十家土墙石板房,坐落在山坡下,晒太阳的女人,蹭着脚面上的猫,弯着脏兮兮的头,咧着嘴傻笑着。
走进黑娃家简陋的房屋,一锅一土炕,炕上放着几床破棉絮被子,芦苇席烂了好几个大窟窿。
黑娃妈妈很贤惠,赶紧给大家烧水。爸爸从堂屋的大红柜里提出半袋核桃,黑娃六岁的妹妹香香,忽闪着一双机灵的眼睛看着陌生的哥哥姐姐,不时的给大家手里递核桃。
喝过水,黑娃妈妈反复告诉大家,沟里人住的分散,有的在悬崖边,大家走访时一定要小心,并告诉大家,我给你们做糊汤面。山里人做饭的锅,叫大海锅,做半锅饭,足够几十人吃。
穷人有自己的快乐和幸福的理由,骨子里的善良令人萧然起敬!
返校的路上,大家心情十分沉重,孩子们穿着破兮兮的衣服挤在一家土教室里,上着复式课。人们至今还在使用煤油灯,过着“洋芋糊汤疙瘩火,除了神仙就是我”的自然经济生活。
伤感的同时,她坚信脱贫致富的光芒会照在这里,而且,为时不远。黑娃爸妈的言行中,她读懂了黑娃的智慧。黑娃是班级高材生,班主任让他把目光盯准北清。
黑娃家的情况引起了同学们关注,大家默默的替他购买资料,为村里的孩子捐书捐钱。到了冬季,她给黑娃送来了一床崭新的被褥,这无疑雪中送炭。尽管黑娃反复告诉大家,不要管他。
一张张亲密的笑脸迷漫在他眼前,浓浓的真情笼罩在他心间,使他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化作无穷的学习动力。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进入高三,紧张的学习,分秒必争。可是,一场连绵不断的秋雨,导致野人沟暴发山洪。黑娃家的房屋被洪水淹没,爸爸为救妹妹被洪水卷走,妈妈被倒塌的房屋致残。
面对天灾人祸,黑娃几乎崩溃。他在政府及母校的赞助下,埋葬了父亲,引着妹妹护理住院的母亲,高考对他来说已是遥不可及的事。
她陪着父亲去医院看望黑娃的妈妈,只见,香香泪汪汪的站在床边呼喊着妈妈,她疾步跑上前,抱起香香,泪如泉涌。
这人世间,谈何公平,使原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
那场山洪,野人沟毁于一旦。大多数人寄居在亲戚家,等候政府修建移民房。后来,她找了多次黑娃,也不知他的去向。
下节
每每走在美丽的大唐不夜城,她心里总是闪现着黑娃高大的身影,一晃十二年过去了,星月辗转,往事如烟,他后来的命运如何?
不知不觉间即将毕业了,导师鼓励她继续读博。妈妈嫌她太累,希望她早日成家立业。爸爸从小就希望自己的女儿最优秀,恨不得把自己的智慧一股脑传给她,时常鼓励她继续读博。
事实上,正因为爸爸从小对她的期许很大,才使她走到今天。
一个风和日丽的三月天下午,她漫步在交大梧桐树道上,享受着这里醇厚的文化韵味。不经意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向行政楼走去。
她急忙追了上去,但还是不见踪影,凭直觉,她感到那身影是黑娃。她想,他从这里过去,就会从这里过来,可是一直等到晚夜八点,散步的人各自归家,也未见那熟悉的身影再现。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魔啦?但她坚信不会的,那就是黑娃!
回到家,妈妈给她端来一碗莲藕煲瘦肉汤。爸爸试探着问她,是不是有男朋友啦?她笑着说,没有呀。爸爸笑着说,若有,就不要轻易拒绝。说完起身走进书房。
妈妈告诉她,一个姓牛的小伙子下午来咱家啦。她心里一惊,牛惷怎样找到家里的?又怎能轻率的告诉父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她又一次站在梧桐树道,这是交大最美的地方,会来的一定会来。她心中不是侥幸,而是肯定的,肯定他会出现或路过这里。
黄昏的晚霞透过梧桐树,洒下金色的光斑。不远处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双眼紧盯着她,那女孩苗条而端庄,红润润的脸蛋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她笑着给女孩微微的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去。
只听身后一声,姐姐!那女孩双颊滚落着两行清晰的泪珠,向她奔来。她转过身,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她。
女孩迫不及待地告诉她,我哥哥是黑娃!
她如梦初醒,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跑步迎上,心疼地喊了一声:香香。
她俩久久地拥抱在一起,泪水滴落在彼此的肩上。香香把十几年来发生的事,一点一滴地告诉了她……
妈妈左腿被截,右腿打着石膏,几次痛不欲生,强忍着泪,把痛楚吞进心里,催促哥哥去上学,不能耽误高考,准备把我寄养在表叔家。
哥哥坚决不允许我去表叔家,他坚定的告诉母亲,我们一家人始终在一起,再艰辛、再贫穷都要在一起。
哥哥为了节省花费,用政府补贴的房屋款,在秦岭中学所在地的大商塬村租了一家房,把我送到大商塬村小学上学,他在秦岭中学报名参加高考。
高考成绩出来,校长让哥哥报浙江大学,哥哥考虑到我和妈妈,果断的报了大秦市公费师范大学。
妈妈的右腿因未保护好,站立不起来,只能爬着往前移。哥哥上大学时,就背着妈妈,拉着我一起到大秦市。
哥哥在师大附近的农村租了一间房,又把我送进师大附小上学。为了一家人的花费,他利用课余时间打工。
大学毕业后,他被师大附中破格录用。工作后,他四处求医给妈妈治腿,苍天不负苦命人,妈妈右腿终于能站起来,我也考上了交大管理科学与工程专业。
……
她听着香香的话,豆大的泪水直往外滚落,泣不成声。当香香得知她在交大读研,也不由惊叹命运如金色的云端。
香香甜爱地看着她,说,姐姐,你的眼神早已扎根在我心里。刚才我在梧桐道路过,总感到一双珍藏在心中的目光射向我,定眼一看,果然是姐姐。
香香告诉她:哥哥说他一直在你身边,后来才知道哥哥一直在你微信中。
她一惊,是不是“野山”?香香笑着说,是的。
她忽然站起来忘乎所以、情不自禁地高声喊:黑娃。泪水滴答滴的落在脚下。
牛惷又一次来到她家。爸爸暗示她好好和牛惷交流,妈妈不希望女儿的婚姻被大人绑架,因此默不作声。
她像招呼老同学一样,很坦然。坐了一会儿,她把牛惷送下楼,又折回家,告诉妈爸,自己要看一个人,晚上可能回不来。
爸爸感到惊奇,什么人?这么重要,以至于比牛惷还重要!爸爸的不断追问,倒是她理直气壮地告诉妈爸,我去看黑娃他妈!
妈爸同时大吃一惊,十几年来都无踪无影,怎么,突然出现在省城?!
爸爸脑子里浮现出当年女儿陪他看黑娃妈的境况,他心里一阵惊慌,女儿要使和黑娃来往,会受一辈子苦!
他开始劝说女儿,感情不是同情,婚姻不是怜顾。妈妈也让她好好考虑爸爸说的话。爸妈都认为选择比奋斗更重要!
她没有反驳爸爸的话。在婚姻大事上,父母的话不完全错,或者根本就没错,但这与个人选择是两回事。没有感情的婚姻是对灵魂的摧残!
顽强不屈的个性,已长在她的血脉里,浸透在她的骨髓里。
她拉着爸爸的手:尊重我的选择随吧!爸爸眼前闪过黑娃空手抓起黄毛的镜头,他突然感到内疚,女儿这么懂事,他怎能束缚女儿的心,让她自由选择自己的幸福吧!
他忽然站起来,看着女儿,爱抚地说,我们一起去吧!他们走下电梯,月亮高悬天空,月光像春柳一样柔和。
城市的晚夜车水马龙,流光溢彩,演绎着不朽的故事和永恒的自由。
两年后,黑娃的妈妈想回野人沟生活。香香告诉妈妈,老家过于偏僻,那次百年不遇的洪水后,全村搬迁到移民区,老家已退耕还林。
落叶归根。黑娃没有劝妈妈留在西安,上次政府给黑娃家分了一套移民房,移民小区位于野人沟东一里处,小区东边紧邻美丽的仙娥湖,风景十分优美。
仙鹅湖开通了船运,乘船下了库坝,就是县城;沿仙鹅湖北岸也新修了仙俄大道,公交车每半小时一趟,交通十分发达。
政府允许农民在野人沟低洼处肥沃的土地上种地,部分适宜种地的山洼湿地又退林还耕。
黑娃毫不犹豫陪妈妈回老家生活,他已办好调动手续,回老家黑龙口中学任教。一月后,黑娃和妈妈搬进移民区。
三月暖意徐徐袭来,喜鹊喳喳叫个不停。细雨如丝,一辆白色的奔驰小轿车缓缓驶进移民区。
黑娃拉开轻敲的门,她一头扎进黑娃的怀抱,甜蜜蜜地说,我已签约到咱山城高新区工作!黑娃不解,甚至带着几分生气地说,你为什么要放弃在省城高校任教!?
她笑着说,我的爱全部在这里呀!
妈妈笑着说,人生苦短,能恩爱地生活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初春的浅绿,不足以撑起一片天空,一场雨就会适时降临,潇潇洒洒,带着几份温柔,从枝头,从叶径,滴答滴答,似木鱼禅境的节奏,每滴一声,枝头便绿一分!
栏目主编:陈劲松
责任编辑:杨 越
文/苏安良
陕西商洛市商州区人,中学高级教师,喜欢文学,在《中学物理教学参考》等核心杂志发表教学论文400余篇,百余篇被知网全文录用,多篇被中国人民大学资料中心全文复用。国家级应用物理辅导教练,多家学术刊物特约撰稿人。2020年春开始文学写作,在《天竺山》《秦川》《文学百花园》《文学岛》《时代作家》《香香果》等杂志及《秦川文化》《商洛作家》《商洛诗歌周刊》《三秦文学》《现代诗歌媒体》等平台发表诗歌百余首。长篇小说在《秦川文化》陆续推出。《秦川文化》签约作者,诗歌入选2020年《陕西诗歌》年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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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目录
封面文章
生命的春天再次抽出嫩芽(广西|梁生龙)
诗歌
看,那一朵朵 开在江南的桃花(北京|任合一)
散文
梦境未达的地方(广东|陈琴)
榆钱儿(黑龙江|姚安德)
小说
一个女孩的选择(陕西|苏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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