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向来阅读处
江苏|冯兰兰
穿行岁月心念君，
五度春秋夜读人。
师友同行千余日，
共绘盐阜小语春。
五年来，我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盐城市小学语文青年教师读书班。因为共同的爱好，2016年的春天，我们这群来自盐阜大地上的小学语文教师相聚了。读书，成为了我们最常态的方式；阅读，成为了我们最浪漫的行走。读书，让我享受“我闭南楼看道书，幽帘清寂在仙居”之妙。诗仙李白在自家的南楼闭门读道书，那种幽静、清闲让他仿佛身在神仙的居所一般。“一书在手，恍若拥有全世界”的感觉我们同样有过。一个人，一本书，思绪自由放飞，身心得以远行。读书，可以把我们带入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芳香四溢，四季分明；那个世界干净纯粹，不染尘埃。在那个世界里，我们的眼界变得高远，我们的心胸变得广阔。在那里，我们聆听先哲智者的教诲，我们奏起相近者的共鸣，我们倾诉生命的羁绊，寻找解决的方案。居此，与仙何异？谁也无法否认，我们所身处的尘烟日子。一个人从年轻到成熟，多会经历从星空落入凡尘的宿命。当我们从高空慢慢降落大地，才渐渐看清生活的真实样貌。一个人活着，总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有着自己的责任要担，有着自己的梦想要追，有着自己的烦恼要应对，而这些恰恰又建立在每一天的柴米油盐之上。生活中我们就像一个杂技演员，工作、健康、家庭、朋友、心灵就像五个球，而生命就是一场不停丢掷五个球于空中的游戏，需要不停地抛和接，在这抛和接的过程中，我们所有的身份与角色都是重合的，而无论抛接球的技术如何，生命总会疲惫。而阅读，无疑是给疲惫的生命创造了休息、充电、调整的间隙。世间万千众人，世事错综复杂，如果仅从个体的角度来看，我们遇到的人和事多是不如意的。因为个体的人与世界之间是一滴水和大海、一颗星与星空的关系，世界不会因我们的喜好而存在。如果要想在这个物种繁多的世界上不那么悲观的活，寻一处仙居，偷一刻安宁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生活种种随时相遇：路遇小人又逢被咬，可想想“遇文王施礼乐，遇桀纣动干戈”的古语，再忆忆“一个人的格局要看他的对手”的涵义，便会理智地应对遭遇；身负重压身心俱疲，可用“使海燕扬名天下的是惊涛骇浪”来鼓励自己，也可用“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安慰自已；“能控制好自己情绪的人，比能拿下一座城池的将军更伟大”，明白拿破仑所言的管理情绪的重要性，我们才能一天天成熟起来；感受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高度，会让我们开眼界提格局，而不再局限于井底角度。阅读还可以带来身体的放松与休憩。从哲学角度而言，人的精神与肉体是两个不同层面的存在，但可惜精神再高贵，却不得不借住身体，这身体成为精神的寄托。2018年冬天，因为一些原因做了一个手术。手术本不大，却因为一些原因导致前后拖延的时间很长，身体经受着深于平常的折磨。那段时间，如果没有书相伴，相信自己会深陷在痛苦的深渊中。读书，让我到达“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之境。爱读书的人，世界澄明清澈，爱读书的人，眼睛晶莹闪烁。因为书能给我们一双慧眼，让我们透过层层迷雾，清楚地了解这个世界人与事原本的样貌；书能给我们一颗静心，让我们穿过厚厚城墙，透彻地感受世界共存的生命密码。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一个人的心灵若想要清澈如此，同样需要有源源不断的思维之水汩汩而来。当读的书多人，胸中便多了沟壑，眼中便有了深度。阅读之后表现出来的不同之气、从容之气是一本本书滋养出来的，当我们面临困难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状态，那是阅读后文字化成了瞬间的意识思维。我们与身边或平凡或显赫的众人和谐共处于日子，适时相帮，是因为懂得“芸芸众生相，尘世一蜉蝣”的生命本质……我们的心境、境界如渠。渠本干净，奈何数年数十年，泥沙、杂草、灰尘、垃圾不可避免堆积其间、阻碍其流。阻碍深了便会被填埋，杂草多了便会更难行走。为什么有的人在岁月的行走中变得眼混浊、耳失眠？那是心渠堵思维枯导致。可叹的是，此类人并不自知，他们固执己见，思想僵化，境界不高，格局狭小。我们的书似活水，读书便是引水。引经典书籍之水，让我们领略世界文化的无穷魅力；引专业书籍之水，让我们朝向发展高地不断前行；引人文书籍之水，让我们感受生命与生命之间的碰撞与共鸣；引哲史书籍之水，让我们依靠冷静借助经验追逐梦想。时代的进步使得社会的发展日新月异，知识更新快到无法想象。如果不想被时代抛弃，就要不断地读书、学习，跟上时代的步伐。当源源不断的活水荡涤我们的心渠，冲刷掉堵塞其间的泥沙、灰尘、杂草，心渠便可保持它清澈、澄明、流动、青春的模样，不管春夏秋冬、雨雾阴晴，无论岁月更替、时光流转，它还是当初的模样。读书，让我收获“读书切戒在慌忙，涵泳工夫兴味长”之得。五年的读书经历让我受益匪浅，不仅系统地读了几本书，得到了人生的严师书友，还收获了读书方法，养成了小小习惯。在我而言，读书，应达到清风徐来夏荷曳，润物无言春雨生的境界，而不应该轰轰烈烈、大张旗鼓，偶尔为之还可理解，如若不然，便有哗众取宠之嫌，喧宾夺主之意。身为一线语文教师，有时不得不对当下的学生阅读无比担忧、对自己的阅读教学身不由己。书香校园、阅读指挥棒的关系，几乎每一所学校的阅读工作都做得声势浩大，从读书节的策划到每一个活动的组织，到照片、读后感、读书沙龙等阅读成果的显现，于外，确实有东西可看，可于内，读书者本人又有多少收获？而且，似乎我们的活动搞得越多，学生还越是没有读书的时间。每个星期的一节阅读课都不能保证，每天在无尽的作业中颤巍巍地抬起身子，学生的时间到底去哪儿了？宋代陆九渊认为，“读书切戒在慌忙，涵泳工夫兴长。”我深以为然。我不是提倡要丢掉“快读”，而是我以为在读书的起始阶段和非学历读书阶段，还是应该以慢阅读为主。小学六年视为学业的起始阶段，我们还是应该读一本书就是一本书，而不是走马观花式的浏览。原因有三：第一，小学，我们应该能有时间来不慌忙地读书，学校、老师都应该对学生的“不慌忙”读书给予保障；第二，我们有精力不慌忙读书。到了初中、高中，中考、高考的压力随之而来，学生的学科多，任务大，每一门科目都很重要，一天的时间分给了六个学科，每个学科都有大量的作业、有大量的知识要接受，确实没有读书的时间；第三，小学是人生观、价值观形成的重要时期。孩子时期的他们，虽算不得一张完完全全的白纸，但他们所知、知思毕竟还很少，这时候多读一些好书会有助于他们形成正确的三观。当然，形成观点的首要基础是学生把书读进脑中，读到心中，这依然取决于字斟句酌，不慌忙。这就要聊到我们的第二个小话题了，那就是“涵泳工夫兴味长。”什么是涵泳，涵泳就是琢磨着读，体味着读，琢磨的工夫到了，才能真正地懂得它的趣味。读一本书，既要钻下去深读，又要钻开来广读。深读是就这一本而言，要将书的意思读个七八分，广读就相关的书、同类的书来个系统读，广泛地读，这样我们读出的书味道就越发纯正了。陆九渊教会我们的不仅是读书的方法，还有为人处事的道理。读的是书，学的是做人之道，得的是明世之理。做人、行世同样来不得“慌忙”。人的一生短短几十年，弹指一挥间，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在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想要成为的样子，心中有方向，眼中有目标才不致于迷失。
可方向只是我们的灯塔，目标只是我们的动力，它们代替不了脚踏实地的行走。我们要将自己的每一步都踩踏实、走稳当，尤其要走得有板有眼，不急不躁，无论是家庭、事业、健康都是如此。寻找一个良人需要打开心灯，用心寻找方能与之缔结一段美满姻缘；成就一份事业需要仰望星空脚踏实地，才能在社会舞台实现人生价值；保持健康身体需要自我呵护，规则饮食懂得养生才能让精神有可托付的存在。无论是家庭、事业还是健康，我们把每一步都走稳当了，走踏实了，也就能真切地感受到过程中的无限趣味，虽不是有意下的“涵泳工夫”却已然“意味深长”了。读书，让我增强“韦编屡绝铁砚穿，口诵手抄那计年”之韧。五年时光，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在我们的生命中不短亦不长，但它带给我们，留给我们的却是永生难忘的财富。五年阅读，拓宽了我的眼界。语文学科对于我而言，是喜欢且迷恋的，也是无深度和少实践的。从教十四年后转身语文，学科素养不高、根基也较浅。五年的专业阅读、深度阅读，给我好好被了一些课。现在的我，也许勉强可以算一个合格的语文教师了吧。还记得读《语文科课程论基础》的艰难，还记得读《怎样阅读一本书》的惊喜，还记得读《大数据时代》的惊叹，还记得读《什么是我们的母语》的豁然，五年来，语文学科专业的阅读上我经历了从无到有，更深切地感受到了语文的内涵。五年阅读，安定了我的气性。本算不上一个外向的人，多数时候倒是给人认真的印象的。或许是因为特殊的人生经历吧， 2012年转身来语文后的那几年，有些静不下心来。总是把自己和别人看成在赛道上的赛跑，纠结于别人都跑了那么远了自己现在才开始，淹没在“何时才能追上别人的脚步的痛苦”中；总是会在无从下手、哪里都不行的状态中找不到北，偶尔会冒出“不知为何而来”的迷茫；总是会陷在“什么都想做，可又好像一个烂摊子，怎么也拾不起来、整理不起来”的无绪中。2016年那个春天，学校给了我这样的一个机会，成为了陈老师读书班中的一员，这让我真正地看到自己、认清自己。既是为追梦而来，又何必在乎别人？难道就因为自己转身而来就一定要超过别人，就因为转身而来就一定要让别人刮目相看？过于在乎外在，缺少了内省的日子是痛苦的。每一个夜晚，在书本中安下心来，思考回望，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转身的目的又是什么？做好自己的每一件小事，上好自己的每一节课，仅这两件事就足够去好好琢磨了，至此安心教书、读书、上课。五年阅读，培养了我的韧性。爱好不多，唯音乐与文字。对于文字，既喜欢读别人的，亦喜欢写自己的。喜欢自己的爱好，在这个短暂的生命里，有这样的爱好真好。读，可以游走于一个个伟大的灵魂间，写，可以让我小小的思维无限地放飞，尽情地驰骋。向往陆游《寒夜读书》“韦编屡绝铁砚穿，口诵手抄那计年”的气概，欣赏“若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毅力。所以，在读书班五年的读书学习成绩单上，我给自己的打上良好的自评分。2018年春学期丫头中考、2021年春丫头高考，我没有耽误读书的进度，进行了统筹安排将读书、作业时间重新作了调整，确保完成学业；2018年秋学期手术住院，带病坚持完成了作业；2019年秋学期，因工作调整来到新的单位，因人生地不熟，工作面临不少困难，但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耽误学业；2020年春学期，一边住院一边读书，学业任务依然没有受到影响。在单位里担任着一些行政工作，同时教着一个班的语文，属于个人的时间确实不多，但从来没有哪一次耽误读书学习。每遇读书有困难生活有他事时，总会想着孔夫子“韦编三绝”，山村老妇将“铁砚磨穿”的读书故事，那是怎样的精神？读书对于我而言，本就是幸福快乐的事，怎么能因为外界的琐事而轻易放弃呢？试想如今社会，又有什么人才可以纯粹的读书学习，相较之下教师这个行业已经给我读书的心愿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若是换一份工作恐怕想读书更难。既然逃不开柴米油盐，那就想办法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读书，在凡尘过往里读书。喜欢读书，尤其喜欢读飘散着墨香的纸质书。平日里闲来读书固然最美，可当忙起来的时候想读下去是需要一种坚持，一份坚韧的，五年阅读成就了我的坚韧，这样的坚韧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从读书到做事到为人。回首千余日夜，往往幕幕，感念短暂一生，幸有此会。曾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今后的日子充满期待。可是无论往昔与未来，五年一起读书一起行走的日子必将永记于心。我相信，这五年对我们每一个学员来说都是难忘的，也是珍贵的。正是这样的机会，让我们在踏出校门后还能再遇恩师；正是这样的机会让我们在人到中年后还可以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班级，有一群共同读书学习的集体，体验美妙的学生时代；正是这样的机会让我们可以获得本已不可能再拥有的东西；正是这样的机会把我们每个人都往前送了一程，包括格局、境界以及专业成长……回首向来阅读处，既有风雨也有晴。这“风雨”和“晴”，定会幻化在我们今后的从教生涯中，幻化在我们的生命生长中，且终将伴随我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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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编：陈劲松
责任编辑：王兆嘉
文/冯兰兰
江苏盐城人，小学教师，从教23年，热爱阅读，盐城市小学语文青年教师读书班学员，江苏省书香人物提名奖获得者。多年来一直坚持阅读，致力于师生阅读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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