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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前的争斗——一个俘虏兵的自述。长篇小说《火流星》连载(14),播讲:语汐 平凡

人民作家V作者 人民作家 2021-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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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少 坤 在 线


   

栏目主编:李建丽

责任编辑:张亦怡

音频编辑:管    鑫

实习编辑:金海霞



江苏省作家协会

2019年重点扶持作品

长篇历史小说连载




火 流 星

(十四)


作者|王少坤

播讲|语汐 平凡

 

献给亲爱的乐珊


我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我要回去——不,不是回家,而是回到彼岸,回到那个曾经点亮我们心灵的家。

——约翰·斯坦贝克



硝烟散尽,还有真相吗?





 病床前的争斗 





1
女兵的眼里  
天蒙蒙亮的时候,朱排长终于睁开了眼。看见喜子站在床前立刻露出来笑容。一直跪在床边的瘸子廉儒生突然扑上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抓住朱排长的手使劲摇晃。
大柱子上前,揪住廉儒生的领子把他摔到后面。廉儒生哪里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哇哇大叫着要朱排长救他。
朱排长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柱子把头昂到了天上。
廉儒生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他说,朱排长啊,替我说句公道话吧!否则我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卢艺娟不许廉儒生大声叫喊。她要廉儒生出去。她说朱排长需要休息。
我把廉儒生推到门外。我说,没看见朱排长病情危重吗?你怎么好意思为了自己的清白逼着朱排长替你作证呢?俗话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要是心里没有鬼,何必如此惶恐?我劝他到门外待着,等朱排长恢复之后再谈他的事情。
廉儒生听我这么一说就叹了一口气,乖乖坐在堂屋的门槛上用袖子擦拭满脸的血渍。
我回到东厢房的时候,朱排长正靠在床头上大惑不解地看着卢艺娟。卢艺娟行了一个军礼,大声喊道,报告排长,卫生员卢艺娟向您报到!
她说话的声音像铃铛那样清脆。喜子赶紧凑上去对朱排长说,她是指导员派来的卫生员!
一阵失望的情绪从朱排长脸上掠过。他伸手在床头上乱摸。摸到眼镜以后用手指头压平破碎的镜片急忙架在鼻梁上。脱落的镜片使得眼镜中间露出来一个豁口,朱排长试图避开镜片豁口观察对面的卢艺娟。
卢艺娟伸手摘下架在朱排长脸上的破碎眼镜,像变戏法似的递过来一个新眼镜。送你一个见面礼!她笑嘻嘻地说。
这是一幅棕色玳瑁眼镜。与以往那副让他看起来像个学生的白色镜框的眼镜不同,戴上这幅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老道。
是指导员送的。卢艺娟笑着说。
补给在哪里?朱排长问喜子。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卢艺娟强行打断朱排长的问话摇摆着手让我们出去。她说朱排长需要的是休息。
朱排长勾着手指头让喜子靠近。他重复了刚才的问题。喜子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卢艺娟再次插话。她问朱排长是不是应该说一声谢谢?指导员惦记着你。
补给在哪里?朱排长仍然不理睬卢艺娟,眼睛紧紧盯着喜子。
请注意休息,不要多说话。卢艺娟把喜子推开。
回答!子弹在哪里?还有机枪?朱排长提高了嗓门。
喜子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卢艺娟再次把喜子推到后面。她要求朱排长安静。作为病人,应该服从医生的指示。
朱排长摘下眼镜习惯性地撩起衣角擦拭。卢艺娟趁机指着门口让我们全都出去。
站住!朱排长喝道。
合适吗?卢艺娟抢过眼镜替他擦拭。指导员心细,记得你的度数!
朱排长满脸不悦。他让卢艺娟后退,要喜子站在前面。你是个老兵。没有子弹,没有机枪,我们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请不要悲观。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卢艺娟抢着说话。她并没有听从朱排长的命令往后退。
朱排长不许卢艺娟插话。他要听喜子的汇报。卢艺娟却强行站在喜子前面。她对朱排长说,请不要悲观。战争深厚之伟力在人民群众当中。丢掉补给并不可怕,只要把老百姓动员起来,我们的事业就无往而不胜。
大柱子哼了一声。他说,老百姓归老百姓,决定胜负的是枪杆子。没有子弹,难道靠嘴巴抵抗土匪进攻?
喜子请满脸尴尬的卢艺娟往后站。他对朱排长说,我没有完成任务。请求处分!朱排长勃然大怒,拍着床沿吼道,我并不想处分任何人。我要子弹,我要机枪!
卢艺娟说她要为喜子同志辩护。喜子同志在战斗中表现得非常勇敢,没有任何过错。关于这件事情,我可以用党性担保。
她劝朱排长不要纠缠补给的问题。指导员说过,取胜的关键在于发动群众。派我来这里开展群众工作是因为我参加过团部举办的群众运动讲习班。我知道如何发动群众。我保证把磐石镇的老百姓全都发动起来。只要把群众发动起来,让他们和我们站在一起,我们的力量就无比强大。消灭土匪易如反掌。政委说过,这是我们夺取革命胜利的一大法宝。
朱排长要求卢艺娟往后退。他要喜子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喜子说离开县委之前向来往茶马古道的商人打听了情况。据说,鹰嘴岩的土匪会在天黑之后撤掉岗哨。所以到达鹰嘴岩后,就在山下等待。没想到天黑以后还是遭遇了土匪。驮运补给的骡子受到卡宾枪的惊吓,四处乱跑。中弹之后从悬崖上滚了下去。全都怪我反应太慢。要是在骡子受惊的时候冲上去扑倒它也许就能保住机枪和子弹。
卢艺娟插话说,喜子同志是为了保护我才耽误了冲上去的时间。
大柱子说喜子胡扯。谁能扑倒受惊的骡子?就是退一步说你把嗷嗷叫的骡子按在路上,那不就成了活靶子吗?要是那样,你的小命也就归西了。没准正搂着骡子在深渊里睡大觉呢!
我们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朱排长要我们严肃。机枪和子弹是摆脱当下困境的关键。没有它,我们无法抵抗土匪的进攻。他问喜子是不是还有补救措施?
喜子说骡子掉下去的时候他快速爬到悬崖边缘。背着箩筐的骡子像片树叶在深渊里坠落。嘶鸣的声音一直在深渊里回荡。骡子撞到凸出的岩石上。从箩筐里飞出去的东西撞在两边的岩石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机枪从岩石上反弹起来,碎片四处散落。
大柱子站出来替喜子说话。他说他了解喜子,相信他一定尽了最大努力。要是还有一线希望他是不会放弃的。他要是说没有办法就一定是没有办法了。
朱排长陷入沉思。过了一会,他问喜子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喜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大柱子就插嘴说,事情明摆着,有人向土匪通风报信。他请求朱排长立刻下命令,杀掉廉儒生。
朱排长问大柱子有什么证据?大柱子说,还用证据吗?喜子专门避开土匪放哨的时间但是仍然遭到伏击。廉儒生削减脑袋打听喜子的去向。把这两件事情串起来,前因后果不就是非常清楚了吗?我总是在想,国民党反动派全都逃跑了,这个黑狗子却留下来围着我们转。他想干什么?他难道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吗?
朱排长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情况,不能一概而论。我们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廉儒生是不是奸细?还需要观察。砍头不是割韭菜,必须慎重,否则会造成不良影响,妨碍我们开展群众运动。
他说了廉儒生在请郎中动手术时发挥的作用,于情于理都必须善待廉儒生。
卢艺娟问朱排长是否可以断定郎中没安坏心?朱排长说,时间才会告诉我们真相。他不愿意纠缠这些问题,急着要听县委的意见。他要喜子赶紧把上级的指示说给大家听。
卢艺娟阻止喜子进行汇报。她说,工作的事情明天再说。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朱排长说,土匪可不想让我们休息。我们身处险境,不知道周围有多少敌人,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发动攻击,必须未雨绸缪,时刻做好战斗准备。
他伸手指着卢艺娟让她后退,让喜子立刻汇报。喜子说,已经向指导员汇报了土匪的兵力规模。虽然没有直接要求增兵,但是意思全都说明白了。可是指导员判断土匪进攻的矛头是县委,不是磐石镇。他要求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坚持斗争。
大柱子一听就大叫起来,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知道磐石镇有多少土匪吗?不是我们有畏敌情绪,在兵力部署上总归大差不离才行吧!
喜子让大柱子闭嘴。大柱子反问喜子为什么不把我们面临的困难如实向上级领导说清楚?为什么在上级面前遮遮掩掩?
喜子说,该说的当然都说了,完全是按照朱排长交待的口径向上级做的汇报。
大柱子又问,为什么不直接提出增兵的要求呢?喜子不耐烦地让大柱子闭嘴。大柱子说,这可是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你必须说清楚。
喜子再次让大柱子闭嘴。他对大柱子说,不该问的事情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大柱子仍然不服。他说,实事求是嘛!为什么有话不敢对上级直说呢?虽然说我们以一当十,但是也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
喜子说大柱子看问题太偏激。县委手里有两挺机枪,分给我们一把,已经是很大照顾了。你总不能依着自己的意愿指挥上级吧?我们刚进入阵地,马上就要求增援。这哪里是我们一排的作风呢?我们不是怕死鬼。排长不让我主动提出增援就是因为担心领导对我们产生误解。
喜子的这些解释仍然不能让大柱子消气。他质问喜子,担心这些干嘛?说完,他的眼角朝朱排长瞥了一下故意提高嗓门,我们是一连一排一班,是主力中的主力。我们一班什么时候干过丢人现眼的事情?
朱排长喝令大柱子闭嘴。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指着喜子要求他说说指导员有什么具体指示?
喜子说指导员派卢艺娟到我们工作这里就是为了协助我们开展发动群众的工作。他认为把群众发动起来了,我们就能战胜土匪。这些情况,还是请卢艺娟同志汇报吧!
卢艺娟像是要登台表演那样整了整衣裳抖擞起精神。她说,县委的指示其实非常简单。小分队必须立刻放手发动群众、必须立刻建立革命群众武装、必须立刻消灭土匪、必须立刻成立革命政府。所有这些工作的关键就是立刻开展宣传动员工作。只有立刻把老百姓发动起来,我们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朱排长皱起眉头。他挥手让卢艺娟停一下。他用缓慢的语调说,这是敌占区,没有群众基础。一时半会儿急不起来。
他吩咐喜子带卢艺娟上楼打地铺,准备休息。卢艺娟说她一点都不累,可以立刻开展工作。朱排长用带着讥讽的语调问卢艺娟是不是做任何事情都要立刻?他再次挥了挥手让喜子带卢艺娟离开。
卢艺娟的脸涨得通红,但是她并没有挪动脚步。朱排长说,休息也是战斗。安顿好生活再讨论如何开展工作。请立刻执行吧!
喜子请卢艺娟出去。卢艺娟仍然纹丝不动。朱排长问她为什么还愣在这里?她说,我是卫生员,伤员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战斗岗位。发动群众的事情可以拖一拖,但是照顾伤员一刻也不能放松。
朱排长说郎中上了药,这里没有需要照顾的事情。卢艺娟说什么郎中不郎中的。你知道他往你伤口里抹了什么东西吗?我怀疑他没安好心。
她上去解开捆在朱排长胳膊上的破布条,把那些用松树皮做成的夹板扔到地上,让大家看抹在伤口里的黑色药膏。
一股刺鼻味道散发出来。卢艺娟说,这些像黑淤泥一样的东西会导致伤口化脓溃烂,从而导致菌血症。要是感染了,别说卫生员,就是请来大医生也无能为力。
她质问朱排长,在敌情如此复杂的情况下为什么放松警惕呢?你是个有知识的人,怎么会相信乡下郎中的土办法呢?难道不知道一个革命者应该追求科学,反对愚昧吗?
说完,她从急救箱拿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刀子,从伤口往外挖黑色的药膏。我们都瞪大眼睛看着卢艺娟不顾朱排长的疼痛毫不手软地往外挖黑药膏。挖掉黑色药膏之后,创口上暴露出来鲜红的肌肉。肌肉表面向外渗血,看着让人瘆得慌。
朱排长额头上冒出大汗珠。他要我去堂屋寻找郎中留下来的药酒。我立刻跑出去,找到了放在八仙桌腿旁边的酒瓶。坐在门槛上的廉儒生跑过来。

他问朱排长的情况。我说,朱排长想喝药酒。廉儒生听我这么一说,拧成一团的眉头松开了。他问我能不能让他进去?我说,亏得还是个老江湖呢,怎么这么没有眼色?既然朱排长要喝你的药酒你还担心什么呢?廉儒生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朝我拱拱手,垫着脚尖退出了堂屋。

我拔掉瓶塞把瓶口对着朱排长的嘴。他仰头喝了一口。埋头清理伤口的卢艺娟见状立刻从我手中抢走酒瓶。她质问我,谁批准你这么做了?
朱排长疼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大口吸气。卢艺娟质问朱排长,知道这酒里面有什么成分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过去吗?不是疼痛,而是因为药酒里面的毒素!
喝了药酒的朱排长逐渐舒缓过来。他说,这药酒看来是个好东西。卢艺娟说即使如此也不许喝。在没有弄清楚药酒里面有什么成分之前决不允许胡乱服用郎中留下来的东西。
我说,只要感觉好,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朱排长点头称是。他要求再喝一口。卢艺娟抓着酒瓶不放。喜子不由分说从卢艺娟手里夺走酒瓶。
卢艺娟问喜子想干什么?喜子不予理睬,把瓶口放在朱排长的嘴上。朱排长对卢艺娟说,放心吧!郎中要是有歹念,我早就去见马克思了!他又喝了一口。没过一会儿,他脸上的肌肉渐渐松弛,目光变得迷离,慢慢进入昏睡状态。
我们按照卢艺娟的要求退出东厢房,让朱排长安静休息。大柱子问我廉儒生到哪里去了?我说,朱排长不是说过他是好人吗?大柱子问我是不是故意放走了他?
我劝大柱子不要疑神疑鬼。喜子说我做的对。朱排长已经醒过来了,轮不到我们操心。大柱子说,话不能这么说。要是老班长在他一点都不会瞎操心。但是,现在老班长不在了,不能不提高警惕。
我问大柱子是不是对朱排长不放心?喜子上来推了我一把。他指着我的鼻子问我为什么这么说话?我说,并没有其它意思。只是想知道在关键时刻应该听谁的命令?
屋里突然传来朱排长的尖叫。我们立刻朝房门涌去。房门打开了。卢艺娟站在门前。她把房门关在身后,竖起手指头放在嘴唇上嘘着。她要求我们不要出声,免得惊醒朱排长。
我们互相张望,不知道该做什么?卢艺娟说根据她的观察朱排长在睡梦里尖叫是因为遭受过巨大精神刺激的缘故。大家应该想办法缓解朱排长的心理压力。
喜子问需要大家做点什么?卢艺娟说,不要施加精神压力,不要把敌情说的太严重。我说,这可做不到。磐石镇是个大匪窝。土匪人多势众。我们势单力薄。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最高长官的朱排长心里怎么能没有压力呢?
大柱子让我闭嘴。他说我总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兵的人哪来那么多心理压力呢?不就是个死吗?怕死?当兵干啥?有句老话不知道说出来是不是合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害怕了,夜里就不会踏实。朱排长在梦里尖叫说明他的胆子太小。
卢艺娟说,这种说法并不科学。梦里尖叫并不是胆小的表现。做噩梦、说梦话是潜意识作怪。她问大家,朱排长平时有什么不正常表现吗?
喜子说没有。我补充说,朱排长绝对不是一个胆小鬼。不说别的,就说夜里进城的事情吧,若非大智大勇,谁敢排着队、唱着军歌,在人家的枪口下游行示威呢?
喜子点头称是。但是,大柱子不以为然。他说,关键还是要看胆量。周围都是土匪,都在暗地里用枪瞄着我们的脑袋。要是胆小,谁都帮不上忙。
东厢房里传出来朱排长的梦呓。仔细分辨,能听出来朱排长在连声呼喊。至于叫的是什么东西,谁都听不清楚。大家面面相觑。
大柱子冷笑了一声。他说他有个能够治好朱排长病的秘方。卢艺娟歪着嘴角对大柱子说,要相信科学。朱排长不需要秘方,需要休息。说完,她进屋,反手关上了房门。
我们站在堂屋里继续议论。大柱子说,朱排长的病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抓几个土匪,让朱排长亲手砍了,精神压力就自然没了。这个方法以前就是专门用来调教新兵蛋子的。过去土匪入伙,都要递上投名状。林冲不是也得拦路杀人才能上梁山吗?
喜子说,我们是解放军不是落草为寇的土匪。大柱子说,话虽这么说,但是道理是一样的。老班长曾经说过,当年他们参加红军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手上沾了血,你就是想回头也办不到。另外,要想在敌占区站住脚也必须杀人。要杀得血流成河才行。没有这一手,凭什么制服当地的老百姓?
我说,朱排长实施仁政。他是不会动手杀人的。大柱子说,说来说去还是读书人。他们不懂革命就是杀人。不砍头,革谁的命?
我问大柱子准备砍谁的头?大柱子说,当然是土匪了。我说,土匪在哪里?他说,遍地都是!至少知道谁是他们的家属。就把他们抓来,让朱排长亲手毙了。保证能治好他的心病。
喜子说大柱子胡说八道。我说,没准这是个好主意。喜子问为什么?我说,大柱子想让朱排长递上投名状吧!
大柱子说,想又怎么样?要不,我们怎么知道谁是真正的革命者,谁是口头革命派呢?
我嘿嘿地笑了。
喜子问我笑什么?我说,现在才搞明白大柱子到底在怀疑谁。
听我这么一说,大柱子进退维谷。他猛地抬起手来。我立刻后退。我指着他的鼻子说,大丈夫敢说敢当,干嘛后悔呢?
大柱子举在半空中的手突然照着自己的脸扇了一巴掌。 

2
喜子居然动手打我了
我不禁呵呵笑了。冷不防,喜子的一个巴掌扇到我的嘴巴上。我大叫一声,冲上去揪住喜子的领子。
大柱子立刻冲上来。他用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看我不松开就把两只手全都用上。我正在寻思他想干什么?他突然握紧我的手腕一个转身把我摔倒在地。
我从地上跳起来,大声吼叫。大柱子冲上来卡住我的喉咙。他拍着我的脸指着东厢房说,休息,休息。朱排长需要休息。
他把我往外推。推出堂屋,仍然不松手,直到穿过院子把我推到院子门口才松手。我喘了一口气,想向人求救。扭头一看,喜子站在堂屋门口,身后跟着顺子和小布点,他们站着不动。
大柱子问我是不是想让喜子过来帮忙?我知道脱离了朱排长,我孤立无援。于是,我举起双手不再挣扎。
大柱子问我,还有什么想法?我说,我该死。不应该挑拨离间。他嘿嘿笑着说,这话应该当着喜子的面说。他朝喜子挥手。
我赶紧按下他手。我说,不必,不必!从今往后,我听你的。他点着头说,你真是一个随和的人。不过,怎么才能让我相信呢?
我说,那就看今后的表现吧!他说,还是看看以前的表现吧!他把我推出院门,压低嗓门问道,昨晚你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我说,看见朱排长躺在地上。然后,我就把他抱到东厢房的床上。然后天就亮了,接着你们就回来了。
大柱子摇头晃脑,嘿嘿冷笑。他说,那就再问一句。在凤凰岭,你都看见了什么?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我没料到他仍然记着这件事情。
卢艺娟走了过来。看见我在揉脖子,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柱子在我的肩头拍了一下,让我回答卢艺娟的问题。
我转了转脖子,对卢艺娟笑了笑,朝她摆了摆手。卢艺娟指着我说,去吧!朱排长找你。
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你们都太不像话了!她没有好气地说。
大柱子在背上推了我一把,提醒我应该知道怎么说话。我的心里像是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穿过院子,迈过堂屋门槛,站在东厢房门前的时候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始终跟在我身后冷笑的大柱子。
他的目光像闪亮的刺刀。
喜子已经在屋里。他站得笔直,咬着牙闭着嘴,样子有点凄惨。
朱排长靠在床头上。他带着新眼镜,两只镜片通明透亮。他的眼珠子被镜片放大了。中间的瞳孔像个黑洞,好像能把你的魂儿吸进去。
我立正敬礼,大声喊了一声报告。喜子愤恨地看了我一眼。我觉着气氛不对,就想转身离开。
朱排长叫我站住,指着长凳要我坐下。我看喜子站着。于是就笑嘻嘻地对朱排长说,他站着,我也应该站着。
朱排长就吩咐喜子坐下。喜子遵命。于是我就挨着他坐下。
朱排长说,看来你们俩还是比较融洽的。我说,报告排长,在我们几个人中间我最佩服的就是喜子同志。他是我们大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从敌人背后发起攻击,我们现在真的不知道是人还是鬼呢!
朱排山问我对喜子动手打人有什么看法?我说,没有看法。牙齿和舌头还会打架呢!说实在的,喜子同志打得对。他动手打人说明他是个仗义的人。
喜子扭头看我的时候眉毛拧成一团。我笑嘻嘻地朝喜子挤眼睛。
朱排长说,打人是不对的。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应该团结一心,紧密得像钢铁一样,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团结。
他问喜子犯了错误是不是应该站起来赔礼道歉?喜子的屁股在长凳上上扭来扭去。
朱排长问他为什么还坐着?喜子这才慢吞吞站起来。我赶紧跟着站了起来。当喜子向我举手行礼的时候,我立刻扑上去抓他的手。
我对朱排长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朱排长问为什么?军人嘛,用军礼的方式道歉是最庄严的方式。
我说,不敢受此大礼。不配哟!朱排长说,革命战士嘛,有真理就坚持,有错误就改正。
我说,话不能这么说。这事儿,我不能接受。朱排长让我说说其中的道理。
我说,人做事天在看。要是喜子向我赔礼道歉,天老爷是不会答应的。朱排长让我把话说得再清楚一些。我说,心里有鬼,嘴上怎么能说的清楚呢?
朱排长说,这事儿奇怪了!我们是革命同志,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清楚呢?
我说,有些事情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我只是想告诉你,喜子打了我一巴掌,我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打得对。从今往后,如果我金有财再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朱排长说,不要赌咒发誓。那是国民党的作风,共产党不兴这一套。还是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吧!
我说,排长放心。我这人说到做到。朱排长问喜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喜子说他承认错误。保证今后决不动手打人。
朱排长说,大柱子粗暴,性格使然,需要时间慢慢纠正。可是,你是个各方面都优秀的战士,应该在内部起模范作用,怎么可以动手打战友呢?今后,决不允许任何人做破坏团结的事情。
我回头看看喜子。他屏着气,慢慢抬起手臂向我行了一个更加庄重的军礼。


未 完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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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历史的迷雾(上)(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二集:历史的迷雾(下)(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三集:我们是俘虏兵(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四集:我的排长是个秀才(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五集:烈火炙烤的庆功会(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六集:挺进磐石镇(上)(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七集:挺进磐石镇(下)(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八集:绝地厮杀(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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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文/王少坤

江苏南京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钟山》《雨花》《太湖》《散文》等期刊杂志上发表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散文等作品。其中,中篇小说《完美世界》、散文《斯坦利公园的老兵》分别被《小说月报》《读者》转载。

诵/平凡
山西太原人,从事管理工作,朗诵爱好者,《人民作家》平台特约主播。

诵/语汐

河南省鹤壁市人,新闻记者,朗诵爱好者,愿用有温度的声音倾诉人生。《人民作家》平台特约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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