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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门前的枣红马——一个俘虏兵的自述。长篇小说《火流星》连载(19),播讲:语汐 平凡

人民作家V作者 人民作家 2021-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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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少 坤 在 线


   

栏目主编:李建丽

责任编辑:张亦怡

音频编辑:管   鑫
实习编辑:金海霞



江苏省作家协会

2019年重点扶持作品

长篇历史小说连载




火 流 星

(十九)


作者|王少坤

播讲|语汐 平凡

 

献给亲爱的乐珊


我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我要回去——不,不是回家,而是回到彼岸,回到那个曾经点亮我们心灵的家。

——约翰·斯坦贝克



硝烟散尽,还有真相吗?





郎中门前的枣红马  




大柱子被放在八仙桌上以后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房梁,嗓子眼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啸叫。

卢艺娟捂着腰查看大柱子的伤情。喜子问有什么办法能让大柱子赶紧醒过来?卢艺娟说,死活全看运气了。

喜子一听暴跳如雷,指着卢艺娟的鼻子要她立刻动手抢救。卢艺娟说,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就是送到野战医院也没有人敢贸然下手。

喜子质问卢艺娟是不是还有一点阶级感情?我劝喜子不要为难卢艺娟。按照乡下人的说法,大柱子呼哧呼哧地吸气,这架势就是咽气。我提醒喜子记住我说过的话。天命难违,不信是不行的。

喜子回头就扇了我一记耳光。朱排长看在眼里却一语不发。喜子握着拳头在朱排长面前摇晃。

我虽然挨了喜子的一记耳光,但是我理解他。我建议立刻把郎中叫过来,说不定能够救下大柱子的性命。

朱排长同意我的建议。一直反对请郎中治病的卢艺娟这时也一反常态点头赞同。

喜子准备和我一起出发。我问朱排长,是请还是去抓?林老板通匪被当街诛杀。郎中也不应该例外。

卢艺娟说我胡说八道。治病救命是医生的天职。别说是土匪主动找上门来,就是郎中主动去山里为他们治病也不能与林老板的事情混为一谈。

我说,为土匪治病的人怎么可以不受惩罚呢?郎中若是治好了伤兵,就等于为土匪提供了兵源。这样的人应该枪毙两次才对。

卢艺娟大声嚷道,你们是不是杀人成性?难道你们参加革命就是为了杀人解恨吗?

喜子说,没有谁想杀人。反动派杀我们,我们是被逼无奈才起来反抗的。

卢艺娟说喜子强词夺理。杀死没有反抗能力的俘虏难道也是因为受到了他的逼迫?说到底你们心里充满仇恨,只想着杀人。你们不是共产主义战士。你们都是为了复仇而混进革命队伍中的农民。

一个纯粹革命者的奋斗目标是建设新中国,建成一个平等博爱、民主正义的共产主义社会,不是为了复仇。共产主义战士心里没有仇恨,只有美好的理想!

我说,卢医生,别对我们说大道理。做事要讲公平。郎中给土匪看病就是通匪,必须严惩不贷。

卢艺娟说,你们都是一路货色,有机会就想杀人。喜子说,战士不是菩萨,不想杀人就不要参军。

我们的争吵耽搁了行动。喜子催促我立刻出发。但是,当我问他应该去请还是去抓的时候他有没了主意。

朱排长问卢艺娟,郎中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卢艺娟说,郎中和他的女儿一直都在尽力保护我们。

我说,这是天大的笑话。他的家就是一个陷阱。卢艺娟说,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我说,照你这么一说我们反而亏欠那个坏蛋了?私下通匪不受追究,大柱子因为他倒了血霉,我们还得恭恭敬敬地去请他。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喜子提醒卢艺娟不要因为和他的女儿是同学就偏袒他们。卢艺娟暴跳如雷。

她一只手捂着腰一只手指着喜子的鼻子质问道,难道我也是阶级敌人?朱排长不许我们争吵。他要求卢艺娟冷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清理一遍。

卢艺娟卡着腰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说,站在他家的青石板台阶上,敲了半天的门,郎中才过来开门。我说我是来找廉香秀的。他说姑娘到县城去了。

我说,不对吧?昨天我们一起游泳,约好了今天再来。她并没有说要去城里的事情。

郎中就说,去城里走亲戚是夜里临时决定的。天一亮她就跟她娘一起去东阳城了。

我假装明白,但是突然问他干嘛这么紧张呢?我找她的目的是为了做你的工作。她不在,正好可以和你单独谈谈。

郎中说,不方便。我问,为什么?他说,放一个女子进屋,不方便。

我说,我和你女儿是同学。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好了。他还是堵着门不放我进去。

我看见了院子里有匹枣红马就问他家里是不是有客人?他慌了,使劲摇头。

这时,枣红马突然挣脱了拴马桩,昂着头,踏着蹄子,来回甩着落在地上的缰绳。

郎中赶紧去抓缰绳。我趁机进了院子。郎中拴好了枣红马就冲上来阻拦我。我说,别担心!让院门开着,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堂屋跟前。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声。我立刻停住脚步问郎中,什么人?郎中吓得瘫倒在门槛上。

我伸头朝里面张望,没想到刚伸头就被一只胳膊勒住脖子。我不能发声,只能胡乱蹬踏。

勒我脖子的人是个瘦子,可是他的手臂像钢筋一样坚硬。我拼命挣扎,把灶台上的面盆踢到地上了。我想大柱子一定是听到了动静才冲进来的。

喜子问卢艺娟,大柱子冲进来之前是否向大柱子发出警报?卢艺娟问喜子能不能耐心听她把话说完?我怎么不为大柱子的安全担心呢?难道我想配合土匪抓大柱子不成?

朱排长问当时郎中在干什么?卢艺娟说郎中跪在地上磕头。我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只看到他的头贴在地上,不知道是因为昏厥还是跪在地上替我求情?

我说,绕了半天还是想说郎中是好人不是坏蛋。但是,从你刚才说的情况看,郎中和土匪的关系非同一般。

卢艺娟质问我为什么非要把别人往坏处想呢?我说,郎中是好人还是坏蛋,只有你能告诉我们事实真相。但是,喜子说得对,不要因为你和他的女儿是同学就帮着他说话。要是郎中是孔子乙的人,我们就不能放过他。

卢艺娟说我们是一群心怀仇恨的人,把整个世界看得暗无天日。喜子问朱排长应该怎么办?

朱排长摇头叹息,挥手让喜子带着顺子和小布点去郎中家。他说,见了郎中既不要粗暴也不要客气,把他带过来之后进行讯问。

正当他们准备动身的时候,大柱子的喉咙里突然发出奇怪的响声,像是醉汉在打呼噜。

我们立刻围过去。大柱子慢慢睁开眼睛,环视左右。他的眼睛混沌无光。看见喜子手里的枪他伸手去抢。

喜子按住大柱子的手不让他激动。过了一会儿,大柱子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澈,呈现活人的目光。喜子对大柱子说,告诉我们,郎中是好人还是坏蛋?

坏蛋!大柱子吼道。

郎中通匪!喜子握着枪在朱排长面前摇晃。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说完就向顺子和小布点挥了一下手,准备出击。

卢艺娟指着大柱子的鼻子质问他凭什么说郎中是坏蛋?大柱子看到满脸怒容的卢艺娟顿时没了主意。卢艺娟指着自己的脸问大柱子能认出她是谁吗?大柱子点了点头。

是谁用枪托砸了你的脑袋?卢艺娟问。

大柱子摇头。

卢艺娟立刻转向朱排长。她说,大柱子一进屋就被藏在门后面的土匪打昏了。他不可能记得以后发生的事情。郎中是好人还是坏蛋,只有我才有发言权。我可以明确无误地告诉你们,郎中一家全都站在我们一边。他们不是土匪的帮凶。

我们都不愿意听信卢艺娟的狡辩,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大柱子。大柱子明白了卢艺娟的意思就对朱排长说他确实记不得郎中都干了什么。

喜子对大柱子说,不要受到别人的干扰。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样我们才能判断郎中到底是好人还是坏蛋?

大柱子听喜子这么一说就呜呜哭起来。他抽泣着说,卢艺娟是好人,一切都应该以她说的为准。

喜子看着大柱子摇头。我把喜子拉到后面,催促他赶紧行动。我说,还看不出倪端吗?大柱子的脑袋坏了。

喜子让我闭嘴。他还想上去劝说大柱子。我又拉了他一把。他照着我的胸口就是一拳。朱排长让我们安静。他要求大柱子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大柱子说,卢艺娟进了院子以后他在门外警戒。听到院子里马在嘶鸣,就觉着奇怪。昨天去郎中家的时候没有看见院子里有马。所以就蹬上了青石板的台阶。

进门之后,看见枣红马焦躁不安,就上前抚摸它的脖子,让它安静。那时,黑洞洞的堂屋里没有声音。

我就想卢医生可能在东厢房或者西厢房和人家坐着说话。我不想让卢医生不高兴,但是还是忍不住想到堂屋去看看。不看一眼,我不放心。

我刚迈开脚步,就听见屋里菜盆子摔在地上的声音。我立刻拉开枪栓,冲到堂屋门口。出来!统统出来!我朝堂屋里大喊。

然后呢?喜子问。

大柱子摇头。能够记得的就是这么多,以后的事情一点都记不起来。

当时郎中在什么地方?喜子问。

大柱子闭上眼睛认真地去想。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去找卢艺娟。看见卢艺娟在对他摇头就没了主意。过了一会儿,他说,应该相信卢医生。没有她,我就死定了!

卢艺娟说,关键是不要冤枉好人。郎中全家都在尽力帮助我们,始终都在竭力阻止土匪伤害我们。

土匪本来是准备杀掉我们俩的。郎中挨个给他们作揖。廉香秀搂着我不放。郎中的老婆跪在地上给土匪磕头,这才让土匪停了下来。

就在土匪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我们的时候,从西厢房走出来一个手臂上打夹板的乡绅。他吩咐把我们带走。要不是这个人,土匪一定会在堂屋里杀掉我们。

朱排长问打夹板的是什么人?卢艺娟说,穿马褂,像个有文化的人。估计是土匪的头子,因为他们全都听他的吩咐。

喜子说,土匪有文化?你看走眼了吧?卢艺娟说,我只能凭现象做判断。我没有机会与他交谈。

朱排长问屋里一共有几个人?卢艺娟说四个。除去勒着她脖子的瘦猴之外,两个年轻的土匪躲在门后袭击大柱子。

朱排长让卢艺娟描述一下他们的容貌。卢艺娟说她没有看到勒她脖子的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手臂上打夹板的乡绅看起来比较年轻,大概二十岁的模样。两个打手家就不必说了,都被你打死了。

喜子说,不能排除郎中是他们的人。卢艺娟立刻跳起来。她问喜子是不是非要杀光磐石镇的老百姓才能解恨?

喜子说,没错!不杀尽坏蛋我们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大柱子吃力地挥着手让喜子不要与卢艺娟争辩。

他说,应该听卢艺娟的话。她很勇敢,一直拼死反抗。土匪把我们俩架在马背上。卢医生拼命反抗。麻袋几次从马背上掉下来。要不是因此迟滞了敌人的行动,你们就不可能追上我们。

瘸子廉儒生突然闯进屋。他手舞足蹈,一进屋就冲着朱排长说他把镇上能够走路的人全都拉到山上去了,让他们去看土匪的下场。这又是一次大捷。打死悍匪两人。解放军毫发无损。这又是一次大捷呀!

喜子猛拍桌子。廉儒生吓了一跳。我上前揪着廉儒生领子。我说,不要再演戏了。立刻交代背后的阴谋!

廉儒生摆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他问我,这事儿从哪里说起呢?我说,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拉着朱排长去郎中家之前到底知道不知道他家里藏着土匪?

廉儒生说,天老爷在上。要是知道他家里有土匪,说什么也不会让朱排长一个去的。我只是看见他们两位要去郎中家,觉着不妥,就想到了请朱排长出马的主意。

我问,不妥是什么意思?廉儒生说不妥就是对郎中不公。你想想看,孔子乙耳目众多,要是有人暗中报告你们的人频繁与郎中来往,那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事情吗?

小布点突然尖叫。他指八仙桌说不出话来。躺在八仙桌上的大柱子突然蹬腿,翻白眼,口吐白沫。

廉儒生立刻冲过去查看。他问朱排长为什么不请郎中过来诊治呢?我说,不是去请,而是去抓!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陈四带头,一大群赤卫队员涌进院子。他们情绪激昂,举着鸟铳要求解放军带领他们乘胜追击直捣孔子乙的老窝。

喜子要求带赤卫队员去抓郎中。廉儒生一听,立刻阻拦。他对朱排长说不应该怪罪郎中。郎中是个大善人,无论谁来看病他都不会拒之门外。这是人家祖上的规矩。

我喝令廉儒生滚开,别以为在山坡吼了两嗓子就变成了战斗英雄。廉儒生说,是不是英雄,另说!但是我有良知。我得为郎中说两句公道话。

朱排长挥手让廉儒生让开。他冷冰冰地说,让他自己过来解释!

廉儒生双手揪着自己的胸襟恳求朱排长放过郎中。他说,朱排长啊,看在我跟着你打仗的份上给我一点面子吧!

朱排长不理睬廉儒生,转身朝西厢房走。廉儒生想追上去,被我一把拽住。喜子立刻带着赤卫队员出击。廉儒生又想去阻拦喜子。喜子瞪大眼睛,指着他的脸。

廉儒生只好后退。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走到西厢房门口,抬起手又不敢敲门。

我坐到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勾着手指头让廉儒生到我跟前。我说,廉儒生啊廉儒生,文官归文官,武将是武将,知道秀才厉害还是拿枪杆子的厉害吗?让我这个粗人教你这个读书人一点为人处世的道理吧!

他对我嗤之以鼻,我跳起来要揍他。他立刻冲进西厢房,到朱排长那里去寻求庇护。

没过几分钟,去抓郎中的喜子回来了。他带来了坏消息,郎中溜了!朱排长握着拳头砸在文案上。他质问廉儒生,你的那个大善人到哪里去了?

被赤卫队员推进堂屋的老太婆吓得浑身哆嗦。她的女儿廉香秀却挺着胸膛站在我们面前。卢艺娟走到廉香秀身边安抚她。

廉儒生凑到朱排长跟前用颤抖的语调说,郎中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住解放军的事情。

朱排长问,为什么逃跑?

廉儒生去问郎中的老婆。老太婆嘴里叽里咕噜说个不停,还不时拱起双手作揖。廉香秀上去抓住她母亲的手,不许她乞求。

老太婆抹着眼泪对着廉香秀叽咕。说着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股烟柱冲上天空。

朱排长带着我们赶到郎中家。当我们走进郎中家院子的时候火苗已经窜上屋顶。大梁垮了,房顶上砖瓦哗啦啦地垮塌,掀起冲天尘埃。奉命看守的四个赤卫队员挎着鸟铳盘腿坐在磨盘上说笑。

廉儒生问,谁放的火?陈四上前说,没有人放火。廉儒生说,不放火,平白无故就烧了起来?

陈四说,没错。谁叫他逃跑呢?跑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廉儒生冲上前揪陈四的领子。他扭头对朱排长喊道,就是他放的火。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陈四照着廉儒生的脸就是一拳。廉儒生一个趔趄,四脚朝天倒在地上。他一骨碌爬起来就朝陈四猛扑。陈四侧身闪开,端起步枪顶在廉儒生的后背上。

喜子手疾眼快,抬起陈四的枪口。砰地一声,枪响了,打碎了房檐上的青瓦,哗啦啦落下一堆碎片。

廉儒生吓得瘫倒在地。他再次爬起来以后就去找朱排长评理。他说,朱排长啊,陈四歹毒,欠郎中家的钱不还反而趁机烧人家的房子。这是人干的事情吗?是畜生!共产党的赤卫队怎么可以要这号人呐?

我斜着眼看廉儒生嘴里骂道,滚你妈的蛋!你就是富人的一条狗。主人跑了,你还想着替他看家护院。你算什么东西呢?平心而论,共产党就是比国民党强。共产党不袒护富人,不像国民党只欺负穷人,处处都替富人说话。

廉儒生说我说的不对。无论什么事情总归占理才行。没有公理,天下成何体统?陈四平白无故烧人家房子,天理何在呢?

我说,什么叫平白无故?郎中私通土匪,烧他的房子,活该!廉儒生说我不了解陈四。

陈四是什么东西?五毒俱全!他吸鸦片、逛窑子、掷骰子赌博,输红了眼就押上了房子。郎中是因为可怜他,才盘下他的屋,并且照旧让他去住。

要是陈四还有一点人性就不该烧人家的房子。他是个不折不扣恩将仇报的坏蛋。

我说不过廉儒生,挥起手臂想给他一巴掌。回头看看朱排长,他摇头叹息,不言语,丢下我们,独自走了。

当我们回来的时候,卢艺娟正在为大柱子包扎。朱排长吩咐顺子和小布点把大柱子从八仙桌上扶起来,让大柱子上楼休息。

大柱子说他已经痊愈,可以参加战斗。可是,他从八仙桌上下来的时候身体踉跄,差点把咯肢窝下面的小布点压倒。

喜子劝大柱子上楼休息。有些话,他会对朱排长说。大柱子说,脑袋已经清醒,可以参加讨论。

喜子不耐烦地说,你知道的事情就那么一丁点。剩下的事情就听卢医生的吧!大柱子说,这事儿最有发言权的就是卢医生,应该听卢医生的话。

我不禁把目光投向朱排长。朱排长板着脸,面色冷峻,像尊石佛。

我接着转向卢艺娟。她表现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好像降服了大柱子就等于降服了我们所有人一样。

喜子让顺子和小布点赶紧把大柱子弄到楼上去。他说大柱子脑袋坏了,说话不靠谱,不要理睬他。大柱子想挣脱两个新兵蛋子的搀扶,可是当他把小布点推开的时候立刻瘫倒在地。

两个新兵蛋子拿出吃奶的劲把大柱子搀扶起来推上楼梯。大柱子上楼的时候大喊大叫。他说,必须听卢医生的话。她是最正确的。

我悄悄对喜子说,大柱子的脑袋瓜确实被打坏了。喜子说,有人比他的脑袋瓜更烂。明明是个通匪的家伙反而硬说是我们的人。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我说,老天爷保佑吧!只要朱排长的脑袋还灵光,我们就能迈过那道坎。喜子不禁哼了一声。我问他为什么哼?他立刻翻脸,质问我打什么鬼主意?

我说,我怎么会打鬼主意呢?我可不想在你和朱排长之间挑拨离间。朱排长最指望的人就是你。我只是希望大家精诚合作,赶紧离开磐石镇。

喜子说,不是离开,而是要在这里建立革命政权,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我说,你的脑袋也都有点发烧。为什么不睁开眼睛仔细看一看呢?

我们就五个能打仗的人,没子弹,没有增援。我都不知道孔子乙那个混蛋为什么这么仁慈?他要是再在来一次围攻,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喜子又哼了一声。他说,孔子乙不如你聪明。我不明白喜子的意思,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底气。他和大柱子有一个共同点,趾高气扬,不知道害怕,也不认为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应该撤退。

黄昏的时候,从郎中家冒出来的火苗渐渐熄灭,只留下一道冲天的狼烟。廉儒生又来找朱排长替郎中说情。

他说郎中是读书人,知道礼义廉耻,对国民党深恶痛绝,心里倾向共产党。当初他挨打的时候,想要离开。是郎中劝他留下来为的。

当时他对我说,清者自清。今天说不清楚的事情明天就会水落石出。你看看,轮到自己头上居然犯了糊涂。我敢说郎中逃跑肯定不是他的本意。

他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郎中老婆过来给朱排长说说郎中为什么要离开?郎中老婆抹着眼泪说,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敢在大事上掺和呢?

郎中的女儿廉香秀站出来把她妈挡在身后。她说,爹爹只是想出去走走,没有别的意思。廉儒生摊开双手,满脸苦相。

他责怪廉香秀不明事理。还是读过书的姑娘呢!像这样跑路,就是有理也说不清楚了呀!天下很快就成共产党天下了,想跑又能够跑到哪里去呢?糊涂啊,糊涂哟,你们娘俩应该拦着他才对哟!

郎中的女儿斥责廉儒生,她说爹爹一点都不糊涂。只是暂时出去走走,很快就会回来。廉儒生气得跺脚。还回来个屁!抓着就得枪毙。没看见林老板的下场吗?

朱排长说廉儒生说的对。事情很严重,哪里是出去走走那么简单的事情,必须把问题说清楚。

他要求廉香秀告诉我们来他们家看病的是什么人?廉香秀昂着头不说话。廉儒生就把朱排长的话解释给郎中老婆听。郎中的女儿抢着说,我们谁都不认识。就是这么回事!

廉儒生训斥廉香秀不该这么对朱排长说话。但是又立刻反过来对朱排长解释说,既然来人是土匪,他们要是有阴谋是不会让郎中知道的。

我让廉儒生不要在里面掺和。我对朱排长说,这个小妮子,嘴巴硬,心里一定有鬼。廉香秀说她心里没有鬼。

朱排长说,不要急着把话说死了,想明白以后再说也不算迟。她立刻回嘴道,不用再浪费时间。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吧!

你不怕死?我歪着头问她。她立刻扭过头去。我说,军中无戏言。我们也会剁腿,挖眼,把你吊在香榧树上。

这个小妮子毫不畏惧。菲薄的红唇抿成一线,摆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架势。

朱排长在廉香秀面前踱步。他说,进步青年应该以国家利益为重,相信你是懂大道理的。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再告诉我,不要急着表态。

廉香秀听朱排长这么一说,不再辩解。她禁闭嘴巴,昂头看着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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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历史的迷雾(下)(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三集:我们是俘虏兵(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四集:我的排长是个秀才(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五集:烈火炙烤的庆功会(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六集:挺进磐石镇(上)(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七集:挺进磐石镇(下)(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八集:绝地厮杀(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第九集:充满火药味的战地检讨会(点击本标题直接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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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文/王少坤

江苏南京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钟山》《雨花》《太湖》《散文》等期刊杂志上发表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散文等作品。其中,中篇小说《完美世界》、散文《斯坦利公园的老兵》分别被《小说月报》《读者》转载。


诵/平凡

山西太原人,从事管理工作,朗诵爱好者,《人民作家》平台特约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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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省鹤壁市人,新闻记者,朗诵爱好者,愿用有温度的声音倾诉人生。《人民作家》平台特约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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