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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跟一位跨性别女性聊了聊

空小妖儿 性别研究室 2024-01-14

我很少有机会这样毫无保留地知无不言,实不相瞒,国内某些心理医生对我这类人根本没概念,我被家人强制送去心理医生那里过,他们试图矫正我(他们不知道我跨性别,仅仅是针对我穿女装的问题)

——某跨性别女性


Q

如果您向别人自我介绍,您一般是怎么形容自己的性别呢?

A:跨性别女生


Q

上面的自我介绍与您内心的真实想法有区别吗?

A:没有区别


来源:pexels


Q

您更喜欢被怎样指代呢?她、他、ta,还是有其他的?

A:


Q

您接受自己的生理性别吗?

A:不接受


Q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怎么发现自己的性别是非二元的呢?

A:小时候尚无概念,作为独生子,生活并成长在一个典型的绝对意义的宗法制男权家庭,不存在什么自幼被科普相应概念的可能性,只是始终都对传统男性气概的相应要求感到格格不入,更喜欢或更理解女性视角的内在细节。


初中时偶然接触到了女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从追求美感和愉悦身心的角度,越发排斥和厌恶男装的丑陋、单调、乏味和技术性。


来源:pexels


进入大学之后,有了相对自由的活动空间,尝试性地以女性形象公开进入社会化场所,猛然意识到自己并非只是喜欢女性化的衣着打扮,而是对于整体性的女性形象扮演有着远远超出生理性别社会状态的适应度。


进而逐步探索发现,在性取向上,由于自身几乎是与生俱来的高精神需求、高共情力、情绪化、细腻和敏感的内外在特质,因此,完全能接受基于情感至上本身的与男女两方均能维持恋情的双性恋人设。


而也正由于上述缘故,对长期被压抑的精神需求极度强烈的需求,让我在对待性行为的态度上,产生了无性恋倾向(柏拉图式)的反向增长,因而,总体而言,目前的我,是无性恋双性恋跨性别女性。


Q

您曾经对您的性别认同产生过焦虑或抵触情绪吗?您是如何面对的?

A:有过。由于长期未能厘清自己的真实性取向,一度迷茫到了无所适从,毕竟自己确实对女性有基于恋情的情感渴望,但偏偏又对做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所谓“大男人”意兴阑珊,故此,甚至质疑过自己是否只是女装癖。


后期,当我意识到性取向的复杂性与性别认同是完全可能并存之后,对于自身的女性性别认同,便再未动摇。


来源:pexels


Q

当您认同或者接受自己是非二元性别之后,您的生活和想法有什么变化吗?

A:生活变得更积极更舒适了,想法变得自信了,内心自洽而不再自我精神内耗了。


Q

您在生活中有哪些时刻会意识到性别与大部分人不同?

A:去宿舍、厕所、澡堂等纯男性暴露性场所时,尽管出于多年的社会化形塑,不至于无法忍受,但依旧对过于男性化的措辞,特别是黄腔、吹牛与男性中心主义的叙事体系深受其扰,且将男性生理结构的呈现视为避之不及的恶臭画面,产生强烈的审丑感。


当别人对自己使用男性称呼语,或以纯为称赞男性所用,而非中性的所谓褒义词概括自己时,有一种在演戏的不真实感,且在内心深处不仅不以为傲,反以为尴尬和错乱。


Q

日常生活中,有哪些情况会给非二元性别人群带来困扰?您有遇到过吗?面对这些困扰您是如何做的呢?

A:在某些狭隘化女权定义的激进分子的恶意煽动下,我身为并无变性条件的跨性别女性,极难融入普遍意义上的女权话语体系之中,甚至常因生理性别的属性而被某些极端女权主义者恶性划入“男性”的“敌对阵营”之中,而思想偏向传统保守的女性,又容易站在男权物化女性的逻辑上,认为跨性别女性的出现是为了“侵占”所谓的男权社会下的“女性红利”。


来源:pexels


面对这些困扰,我无时无刻不处在社交困境的进退失据之中,一方面,对于我随时随地都有着不兼容感的男性群体,我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伪装直男获取男性的深层友谊,但另一方面,对于我真正发自内心日思夜想的与真实性别认同相契合的社交突破,却步履维艰,甚而备受冷眼和轻蔑。


面对这些困扰,我暂时束手无策,唯有更深度地沉浸于自身的精神世界,好在我喜欢文艺类的精神境界深化,对世俗因素的外放化社交的依赖度,勉强可控。


Q

您身边有人了解您的性别认同吗?他们的态度是怎样的?

A:身边人大多数都不知道,因出生于中产阶级宗法制男权家庭,并身处独子独孙、三世单传的境地,天然被赋予了挥之不去的男权期待值,避无可避,岂有奢求“他们”理解之可能。当前,我只与极个别朋友(生理女性、跨性别女性、女装癖爱好者)透露过。


Q

生活中是否会因为非二元性别而受到质疑或攻击?

A:会。产生内化于心的幻灭感,时时产生生无可恋、心灰意冷、死亦何苦的冲动。


Q

您上次跟我提起过,您在一些女性账号留言,但是因为非二元性别被排斥,能讲讲事情的经过和您的感受吗?

A:我仅仅只是出于事实性质的陈述,略微提及,是否可以在某些微博大V或以女权自居的账号的女权表述中,将跨性别女性一并纳入女权需要为之呼吁和发声的对象,随即引发了这些所谓女权主义者的集体群嘲,这些人(有男有女,也包括所谓的女权男)无一例外地认为,跨性别女性只是“想占女人便宜的男人”,甚至是“太监”“人妖”,继而嘲讽我,“下面切了吗?”


来源:pexels


Q

您身边有同样非二元性别的朋友吗?

A:有,为数不少,且或多或少面临与我前面所提及的,内容大同小异的痛点与困境,还有部分跨性别女性,受制于当前法律的某些漏洞


(比如男性无法在法律上被认为遭到了强奸,男性无法在法律上被认为遭到了性骚扰,而跨性别女性只要没做性别变更手术,在法律上都被默认为男性,加之多数跨性别女性唯恐本身的属性被公开而激化在熟人圈层中的社死可能。


因此,跨性别女性的姐妹们在面临强奸、性骚扰等问题时,其无助程度远超生理女性,毕竟生理女性虽然可能遭受执法不严的问题,但至少还有法条在名义上的保护,而跨性别女性连名义上的保护都没有!然而在卖淫这类生理女性所承受的法律惩戒方面,法律对跨性别女性又是“一视同仁”的,同时,还可能因被惩戒的是跨性别女性,得到媒体标题党们的“格外突出”!)


Q

您认为现在的社会环境对于非二元性别的人群有更包容吗?

A:比以前包容点,但是远远不够,因为歧视、攻击、骚扰跨性别女性的法律后果几乎不存在,如前所述,跨性别女性在被侵犯时,报警的作用都不是太大!


来源:pexels


Q

您有知道的其他地区对非二元性别比较友好的相关规定吗?


A:欧美一些国家的法律体系中,任何跨性别女性,哪怕她没有手术也没有做任何身体上的调整,但只要她公开表示了自己是跨性别女性(当然,这个表示也是一种法律上的承诺,动辄变动的性别认同也不会被那边的法律当女性来保障),那么一切法律均将她视为女性对待,没有任何区分度,而任何不将她视为女性的行为或言语,都涉嫌人身攻击和人格侮辱罪


Q

现在的生活中,您觉得您可以按照自己认同的性别自在生活吗?

A:不能,所以我极度愤怒。


Q

您对于自己以及所有非二元性别有什么期待或想说的话吗?

A:身为跨女,我们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天赋跨权,考虑到每个跨性别女性的具体成长环境和着眼点、顾虑点的不同,尤其是性别变更手术对身体不可避免的损伤,因此,无论是否做了性别变更手术,都应确保,跨性别女性(在未侵害别人权益的前提下)以女人的身份生活的权利(比如,跨性别女性出于性别认同不愿进男厕、男寝、男澡堂,出于对生理女性群体性担忧的综合考量,平衡跨性别女性的需要,第三公厕、第三寝室、第三澡堂等,实属刻不容缓!)


祈人间以和平,还世界以安宁!

包容有利于每一个人


封面 | pex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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