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钧:孩子,你想过吗?什么样的远方才配得上你这一路的餐风饮露、焚膏继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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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校长找我,为难地告诉我说,收到了好几个高三学生的来信,大家强烈要求学校启动“四晚”。
——所谓“四晚”,就是第四节晚自习。我们第三节晚自习下课已经是十点钟了;往年,只有在高考冲刺阶段我们才启动“四晚”,而这届高三学生在距离高考还有二百多天的时候就要求启动“四晚”!
我明确表示不同意,因为高三的学生要保证充足的睡眠,只有保证了充足的睡眠,才能保证白天的听课质量。我反对大白天满世界去捉萤火虫,到夜间再囊萤苦读。
但很快,我们又收到了来自高三学生和家长的哀求,大家央求学校尽早开“四晚”!
我听了非常痛苦。我知道,并不是这些高三学生“睡眠过剩”才强烈要求每天多学习一节课,而是因为,他们看到竞争对手在玩命地学,所以他们才万般无奈地央求学校再多剥夺一些他们原本不多的睡眠时间!
2
不由想起那一年“送课下乡”。
我要去一所乡镇初中送课,但是组织者坚持让我住在条件相对好一些的县城。县城距离镇中还有很远的一段山路,而我的课安排在次日上午第一节。为了确保上课不迟到,第二天一早五点半我就动身了。
虽说已是三月天气,但山里却没有一丝春意,山阴面的残雪还未全消,加上天上一轮寒月相随,越发让人感到沁骨的清冷。
车窗外面,全都是与我们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的学生。我忐忑不安地问司机:“天哪!这些孩子是不是为了听我的课才要这么早去上学?”
他说:“不是的,他们平常也是这么早上学。学校没有宿舍,他们每天上下学都要走十多里到二十多里的山路。”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每天都要在五点之前起床吧?
3
曾经读到过一个叫张泽林的小学生写的一首小诗,题目叫《欠债》。诗中写道——
欠 债
每天上午
我6点30分起床
我没上小学的时候
都是8点至12点30分起床
算一算
不知学校欠了我多少天的睡眠
4
那山路上埋头赶路的初中生和那控诉学校掠夺了自己睡眠的小学生,不都是今天强烈要求开设“四晚”的高三学生的“前身”吗?这些孩子一路走来,披星戴月、餐风饮露、焚膏继晷,我问自己,究竟什么样的未来才能与之相称相配?
忍不住把这个悲壮的问题放进了一份问卷调查当中,我问近三千名高中生:“你每天披星戴月、焚膏继晷地学习,你以为怎样的‘远方’才能与之相配?”当然,八成多的孩子选择的答案都是“自己想要的那种”,然而,“自己想要的那种”远方究竟长得啥模样,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调查结果还显示,差不多有近一半的同学承认“学习的动力”并非源于“自我内心的渴求”,也就是说,他们是被某种外力推动着在被动学习。
按照怀特海的说法,“教育的目的是为了激发和引导他们(学习者)的自我发展之路”。我不敢想象,一个被外力推动着学习的人,就算是拥有了他想要的“远方”,他还能持之以恒地“自我发展”吗?他还能斗志不减地“持续贡献”吗?我更不敢想象——在他们想要的远方中,是否也包含着这样一层意思:他们的孩子以及他们孩子的孩子,也会无一例外地睡眠“欠债”、无一例外地披星戴月、无一例外地呼吁“四晚”,而一旦“远方”变成了“眼前”,他们立刻报复般地“葛优瘫”着游戏人生、调笑人生、怀疑人生、慢待人生……“十年寒窗累死,四载大学玩死,入职以后闲死,评职以后等死”成了多少人的真实写照?
孩子,我希望你想要的远方有光、有美、有慧、有畏,但我最想说的是:你的远方里一定要有往昔那个“我”——那个曾经睡眠严重不足的“我”,那个曾经早睡一点就无比焦虑的“我”,那个曾经试图用克扣睡眠的方法来“超越这平凡的世界”的“我”……到任何时候,你都不能放纵、不能懈怠、不能堕落、不能绝望,不能允许自己活得像条蛆虫,不能允许自己对自己的背叛——你要对得住岁月深处那个曾为“远方”投注过举世无双的超高成本的少年啊!
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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