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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里的身体交易(下)

安小幺 安小幺 2018-10-07

文:安小幺     图:网络

安小幺 的第 72个故事


“我老家就在附近,这次回来看看。”孙医生不问自答,眼神有些闪烁。


“噢,下午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孙浩。”末了,他又补充道。


这个孙浩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在湘城医院做了七八年的外科手术医生,大大小小的手术历经无数,在医院也算是颇有名气。


“这么晚了,你跟着我们干什么?”陈雯松开他的手,脸上仍旧是一副怀疑的样子。


“我刚从朋友家出来,准备回去。”孙浩用手一指前面的那栋低矮的民房,意思是我家就在那里。


“9月18日那天,你在什么地方?”何肃突然想到什么,直接就提问了。


“别提了,那天连着几场大手术,基本没离开过手术室。”孙浩挤眉弄眼,表情有些过于夸张,倒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这之后,何肃简单地盘问了几句,就挥手放他走了。


“何队,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陈雯望着孙浩渐渐笼罩在黑夜中的背影,脸上有些不甘。


“从时间上来说他确实没有作案的可能,但是两具尸体被整齐切开的刀口和各器官之间被剥离的手法又实在是太干净利落了,像极了他们这些外科手术医生的做法。”


“接下来,怎么办?”陈雯站在荒野上,愣愣地看着眼前流淌而过的北水河。


“先回去休息吧!等基因库那边的消息。”何肃摆了摆手,不禁也有些茫然。


当下最要紧的是先弄清楚另外两名死者的身份,还有他们来到北水镇的目的。他们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一定是跟凶手有着莫大的联系。


想到这里,何肃又叫住了陈雯。


“你明天到附近走访一下,重点调查一下这个孙浩。”


陈雯脚步不停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意思是收到了。


何肃站定了脚步,回身看了一眼远处陈方平家的房子,从贴着旧报纸的窗口溢出一丝昏黄的灯光。


会不会陈方平的案子真的跟他们有关呢?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臆想,在这个淳朴的乡镇怎么可能发生这种骇人听闻的故事。


而且,以她们两个女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办得到?光是移动尸体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更何况是埋到两公里外的河滩上。


早上,叽叽喳喳的闹钟敲醒了何肃发胀的脑袋。


昨天晚上他一直在重复做着一个噩梦,梦里自己站在北水河的那个河滩上,看着陈方平立在河水中央,用手指着发现那两具尸体的地方,眼神中满是哀怨。


真是自己想多了吗?何肃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然有些发烧了。


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他晃了晃脑袋,吃过一些感冒药之后,起身赶往派出所。


办公桌上,一份报告安静地躺在那里,何肃拿起来翻阅了一下。


不得不说,自从乡里通了网络,办案效率真提高了不少,在公安内网上,警方很快就找到了两个被害者的身份信息。


一个远在河北,还有一个居然是上海人,不管怎样都距离北水镇不远万里。而且资料上显示,两个人社会地位都不低,一个是政府要员,一个是地产大亨。


从亲属报案失踪的时间上看,他们出发前有做过详细的日程安排,只是未能如期回去。


但是,按照他们的行程表上所说,他们本来是计划去北京,为什么最后又到了北水这个南方小镇上?


翻开下一页,一个有趣的地方引起了何肃的注意,这两个人都是Rh阴性血型,也就是传说中的熊猫血。而身体状况一栏赫然写着:有肾脏移植史,手术时间恰好是五年前,也就是陈方平失踪的那一年,至于手术地点,上面并没有透露。


真的这么巧吗?何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正在这时,陈雯推门走了进来。


“何队,这个孙浩问题很大。”陈雯左手撑着桌子,右手抄起何肃的水杯猛喝了一口水。


根据她这一上午的走访,得知孙浩是在五年前搬离了北水镇,直到昨天才第一次回老家。而且,他一回来就到处打听警方的进展,对这起凶杀案表现出了异常的关注度。


“这个孙浩是独身吗?”何肃重新倒了一杯水递到陈雯面前。


“没结过婚,有个老母在老家,听说每年都会打一笔不少的赡养费。”陈雯接过水杯,又是一口气喝完。


“这么看来,这个孙浩确实有很大的问题。”何肃思考良久,决定申请一份搜查令。


几天以后,孙浩因为涉嫌谋杀陈方平被捕,何肃通过一张从孙浩老家发现的协议书调查到,五年前陈方平因为拿不出钱给母亲治病,曾偷偷找到他,说要卖掉自己的一个肾。


后来根据孙浩交代,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才知道陈方平是十分罕见的熊猫血。


他把这个信息登记在黑市之后,很快就有两个人找到了他,而且这两人给出的条件都很诱惑,孙浩一时也拿不定注意。


这时,两人就劝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陈方平杀了,两个肾脏都取出来,这样两边好处都得了,还不用分钱给陈方平。


在这样的威逼利诱之下,孙浩竟然黑着良心答应了下来。


如果这两个人五年前移植过陈方平的肾脏,那么五年以后,能把他们再次带回北水镇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他们急需新的肾脏来延续生命,而,据检验报告上,陈方平的母亲,也是罕见的熊猫血,也就意味着,如果能够得到他母亲的肾脏……


既然是这样,孙浩为什么最终又把自己的金主给杀了呢?是事情败落所以杀人灭口?


案子到了这里又中断了,因为对于这两个人的死,孙浩始终否认是自己干的。


北水河滩上埋尸的事情很快在乡里传开了,乡民门农忙后坐在地里七嘴八舌,犯罪团伙杀人取走器官倒卖的谣言闹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说是有外国人参与进来,一时之间北水镇闹得人心惶惶。


这个案子很快引起了县领导的高度重视,无形之中给乡镇派出所施加了不少压力。


“老何,既然两个案子有关联,又有凶手伏法,你干脆并案处理,结案了吧!”所长递了根烟到何肃面前,示意他不要再查下去了。


“这怎么行,那岂不是冤枉人吗?”何肃摆了摆手,推开了所长手里的烟。


“冤枉什么呀!孙浩反正都是死罪,那两个人也该死,何必那么较真呢?”所长脸上明显有些不悦,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了。


 “不行就是不行。”何肃当然知道现在上头逼得紧,但是判案又不是为了做业绩,弄不得半点虚假。


“我顶多再给你三天时间。”所长冷哼一声,摔门而去,“冥顽不灵,怪不得被市里踢下来,做一辈子刑侦队长……”


咒骂之声从门外传来,何肃握着拳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北水河边,何肃手里握着厚厚的一叠资料。


今天是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他仍旧毫无头绪。


如果你们想真相大白的话,就给点提示吧!何肃心里念着,随即又笑自己病急乱投医,居然迷信起来。


一阵冷风骤然拂过河面,吹起了资料的一角,一行小字出现在眼前——医学院毕业。


何肃连忙翻开那一页,发现正是刘义珍的身份信息调查表。


这么说的话,刘义珍应当具备一定的医学解剖技术才对,何肃幡然醒悟。


从一开始他先入为主地判断抛尸的是男性,因而第一时间排除了刘义珍作案的可能。


如果刘义珍是凶手的话,那么她是怎么把尸体拖到这里的呢?


何肃站在河滩上,反复琢磨着,一截从上游漂流下来的枯木在他的心里狠狠地敲了一下。


他一拍脑袋,“亏自己还做了几十年的刑警,居然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船这种交通工具。”如果在河的上游将尸体运到某只小船或者竹筏上,再趁着夜色顺流而下,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想罢,他顺着北水河而上,果然在距离陈方平家数百米的河湾里,找到了一只木质的小渔船,在船的底部和边缘发现了一些滴落状血迹。


经过法医的采集比对,证实是属于河滩上的那两具尸体。


带着这样的结论,何肃带人再一次来到了陈方平的家里,很意外的,刘义珍坦然地承认了所有的罪行。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搞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是他们杀了陈方平?”何肃面对着刘义珍,目光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刘义珍紧抿双唇,眉头紧皱,过了许久才慢慢地地将上衣掀起一角,一道触目惊心的缝合疤痕,赫然出现在众人眼中。


“我和方平一直都是十分恩爱的,我们本打算存够了钱,就结婚,然后像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再生个可爱的孩子。”


刘义珍语气十分柔和,眸子里也染上了雾气,“但是,方平妈妈突然病倒了,花光了他的积蓄,就连我的,也搭进去了,可惜还是不够。”她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哽咽。


“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黑市卖个肾,可以拿到不少的钱。我本不愿意他那么做,但是一时又拿不出别的办法。送他走的那天下着雨,可谁知,他就这么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当时我家里人都劝我离开,不要再守着他妈妈,但是……但是……。”


她越发哽咽,眼泪不断滴落在她紧紧握着的拳头上。


陈雯见状,立即递过去一张纸巾,然后退到一边,听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怎么割舍的下,她是我爱人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母亲!而且我心里总觉得,他还能回来……于是,我照着方平之前说的路子,找到了黑市的交易人,也舍了一个肾,也顺便打听了下去,也就知道了那两个肾脏被移植的去向……我的方平就是这样没了……再也回不来了……”


说到最后,刘义诊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像忘记关掉的水龙头,止不住的往下流。


在陈方平家的旧衣柜里,找到了被福尔马林浸泡的两个肾脏,不知道该说是属于谁的。


何肃掏出手铐正要逮捕刘义珍时,王寡妇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你们把我也带走吧!我也杀人了……”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形同枯槁的手使劲抓着何肃的裤腿。


何肃心里五味杂陈,抬头看了一眼刘义珍,见她紧咬着嘴唇,对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啜着泪水的眼中满是哀求的神情。


“把刘义珍带走。”何肃挥了挥手,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不可能是一个人干的。


“妈,等我死了,把我的尸体跟方平埋在一起。”刘义珍走到拐角处回头喊了一句。


“义珍,妈也不想活了啊……”身后,王寡妇瘫坐在地上,抓着地上的泥土哀嚎着,这声音渐行渐远,许久还在何肃的脑袋里回荡。


一周后,案子总算结清了,陈方平的尸骨归还给了王寡妇,包括那两颗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肾脏,送遗体的那天何肃没有去,他不敢再看那样的场景。


孙浩和刘义珍因为犯下故意杀人罪情节严重,宣判死刑,缓期执行。


这天,何肃跟陈雯难得放一次假,一大清早就到了河滩边上。


“自从发现尸体以后,这里很少有人来钓鱼了。”陈雯握着鱼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个河面上是什么东西?”何肃指着那雾气弥漫的地方,好像有个人在向他挥手,那样的动作,就像是故人临行前带着眷念的道别。


“什么都没有啊?”陈雯抬头眺望,见眼前只是一片朦胧。


“大概是我眼花了。”何肃揉了揉眼睛,低头忽然笑了一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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