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套引发的混乱（下）

安小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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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套引发的混乱（上）

那天白梅走了之后，柳霄霆下令：“好好查查白梅的老公戚斌，张胜出事那天，戚斌一天的行踪是怎么样的。再到网络技术部门查查白梅在一个多月以前到底网购了什么。”

柳霄霆的手下很疑惑：“队长，为什么要查戚斌，从白梅的口供里来看，戚斌跟这件事毫无关系啊。”

柳霄霆冷笑：“越想掩饰越容易暴露问题，白梅口口声声跟戚斌关系不好，还故意露出伤口，可我看那伤口不像家暴，更像是……行了，你们先去查吧，回头再说，看我的判断准不准确。”

强将手下无弱兵，很快，柳霄霆要的资料都被查到了。

在张胜死的那天，戚斌一直待在郊区的别墅里，和他的秘书兼情妇在一起。

而白梅网购的内容，则颇耐人寻味了。

她买了一整套的SM工具，而这套SM工具，正是被稀里糊涂的快递员送错的那一套。

柳霄霆冷笑，和他判断的完全一样，盒子里装的不是女性自WEI器，因为白梅身上的伤口，不像家暴，倒更像SM留下的。

这就有意思了，白梅完全可以实话实说，也不影响整个案件的条理，可是她为什么非要把SM工具换成是女性自WEI器呢？

自WEI器是一个人用的，跟她的老公戚斌没有关系，可是SM工具却是两个人用的，也就是说，白梅为什么要刻意把丈夫戚斌从这个事件中撇清出去，给警察造成戚斌完全跟此事无关的印象呢？

欲盖弥彰，越想撇清的东西越有鬼。

按柳霄霆的推断，白梅的老公戚斌有SM的特殊癖好，所以邻居们偶尔听到的家暴声音，其实是人家两夫妻的午夜情趣。

这个秘密被张胜无意中发现了，所以他要挟敲诈白梅，要把戚斌和她的特殊癖好说出去。

女人往往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是奋不顾身的，丈夫戚斌是有头有脸的人，所以白梅只好牺牲了自己，屈从了张胜这个无赖的要求。

而她和张胜的这个秘密应该是被戚斌发现了，或者是白梅实在无法忍受张胜的敲诈奸淫而告诉了戚斌，所以两夫妻就趁着夜色把张胜给杀了。

要知道，张胜手里握有戚斌和白梅的把柄，他不是真的和白梅偷情，即使戚斌回来，他也不可能吓得要冒生命危险去爬楼，而白梅一个弱女子是杀不了张胜的，只有她的丈夫戚斌跟她合谋，才能彻底铲除张胜这个祸害。

至于所谓戚斌情妇的口供，柳霄霆想，戚斌相貌堂堂，有钱有势，随便找个倾心自己的女人做个伪证，还不是易手反掌？

柳霄霆觉得自己的推理准确无误，可是，现场证据跟证人太少，白梅跟戚斌的口供又都很一致，怎么找到有力的证据，击垮这夫妇二人的防御线，就有些难度了。

柳霄霆反复观看案卷跟视频资料，苦苦的思索，终于，他狂喜地发现了一个被他忽略的证人，不由得极为兴奋。

当夜，在白梅的口供中，张胜之所以会去阳台，是因为有人敲门，而这个人，就是那个快递员。

快递员一定看到了家里的一些情况，有没有看到男主人，白梅是什么状态，张胜又是什么状态，这成为本案的关键。

快递员小刘还不到三十岁，背井离乡在这个城市里打工，做这一片儿的快递员两年了。

他手脚勤快，脑子好用，话不多，但总是彬彬有礼，深得这幢楼居民的喜爱，所以楼长干脆给了他一张门禁卡，他可以把每家的快递都送上门。

小刘今年唯一犯的一次错误就是把九楼白梅家的快递送到了十楼张胜家，那天他的老家来电话，老母亲病重，他这一天都是一边抹泪一边送件，乱中出错，也是在所难免的。

白梅是这些客户里，给他留下很深印象的女主人，她美丽高贵，但从来没有架子，总是对他很客气，他特别喜欢去白梅家送件，每次白梅的一声“谢谢”，都让他感到很温馨。

那天他被投诉了才知道自己送错了件，虽然被领导批评，也被扣了当月的奖金，但他还是放不下这件事儿。白梅看上去不是一个特别计较的人，据说楼上那个住户当天就把件还给她了，可领导说白梅投诉的时候义愤填膺，他有些不理解，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白梅。

但他在一个多月以后，还是鼓起勇气登门向白梅道歉。

那天他八点下班后，就买了包水果去白梅家，他记得白梅亲自给他开的门，好像家里有急事，听说他是来道歉的，嘴里直说“不用了不用了”，催促着他赶紧离开，搞得他很下不来台，觉得来这一趟是自讨没趣。

他记得白梅关上门的一刹那说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有些错误是致命的，道歉也没有用了。”

他一直不太理解这句话。

这几天他听邻居们议论，白梅跟楼上的男人偷情，快递员敲门，那个男人吓得跑到阳台准备爬管道回家，结果摔死了。

“你们说那白梅，平常多端庄多优雅啊，没想到跟楼上那个小偷偷情，还骗警察说是对方因为偷东西才摔死的，她老公又帅又有钱，她图点啥？这女人哪，就是不能太空虚寂寞了。”

小刘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一个多月以前，他没送错快递的时候，白梅明明是不认识楼上的邻居的，因为有一天白梅还问他：“小刘啊，我们楼上以前那一家三口搬走了吗，怎么最近听不到他家孩子跑跳的声音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送错了快递他们才认识的吗？如果白梅是愿意跟张胜在一起的话，送错快递反而成就了她的好事，她不会那么生气吧？

小刘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面对柳霄霆的时候，小刘显得有些沮丧。

“警察同志，听说是因为我敲门，有个人摔楼下死了，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会这样的。”

柳霄霆点点头：“这事儿我们知道跟你没关系，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那天你敲门后，谁开的门，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屋子里都有谁。”

小刘想了想说：“那天我是上九楼住户家去道歉的，因为我送错了快递，她投诉我了。我敲门敲了好几下她才开门，哦，就是那家的女主人白梅。我说我是来道歉的，她好像有急事，说‘不用了不用了’，有些赶我走的意思。

我一想，那么晚了，可能是打扰到人家了，就赶紧离开了。

屋子里我只看到了她自己，而且她们家有些冷，好像开着窗，有风飘过来，我还想，我们这个小区暖气一直挺热的，她家为什么这么冷呢？”

小刘说完，看着柳霄霆，柳霄霆也看着他。

小刘想，邻居们都说，他敲门那个张胜就开阳台窗跑了，说屋子里冷，总归是没错的吧？

柳霄霆也在想事情。

他调查过了，这个小刘之前跟白梅没有什么私交，就是住户跟快递员的关系，而近一个月以来，白梅曾不止一次跟邻居发牢骚说这个小刘工作太不负责任，还投诉小刘，害小刘被扣了奖金。

按正理来讲，小刘就算不陷害白梅，也不至于为了没有私人交情的白梅，而说对白梅有利的假话吧？

柳霄霆决定把白梅、戚斌、快递员小刘叫到一起对质。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小刘的破绽。

夜里，白梅躲在丈夫戚斌的怀里瑟瑟发抖。

“老公，明天那个刑警队长又叫我们过去，我觉得，我们这回藏不住要露馅了。”

戚斌抱紧白梅：“别怕，就怕灾祸要来，一切都是我干的，与你无关。”

戚斌不会忘记让他咬牙切齿恨到骨头里的那一天。

那天他回家，发现白梅精神状态很不好，眼睛红肿，好像还哭过。

在戚斌不断地追问下，白梅终于抗不过张胜带给她的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肉体折磨，放声大哭，把实情说了出来。

“老公，他说了，只要我把他陪好了，他就不会去公司揭你的短，也不会在小区散布咱俩喜欢SM的事实。可是他真的是个无底洞啊！”

戚斌心疼地抱住白梅，他知道白梅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都是为了保住他的名声。

戚斌决定不放过张胜。他事先藏在家里，让白梅把张胜约来，然后跟白梅俩合力制服住张胜，把他推了下去，造成不慎坠楼的假象。

然后他就藏在家里的角落里，警察来了也没有看到他。

只是中间那个快递员来了一趟，白梅很快就把他打发走了。

女秘书跟了戚斌多年，戚斌带她不薄，所以她就假装是戚斌的情妇，做了假口供。

戚斌决定杀张胜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万一暴露了，他就承担下所有罪责。

他不能让一个玷污了他妻子的流氓无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戚斌抱紧了白梅：“乖，好好睡吧，在我怀里，什么都不用怕。”

柳霄霆一早就来到了队里，今天下午他约了白梅、戚斌和快递员小刘，他得提前再把张胜之死一案的卷宗看看。

从证据上来看，张胜确实是个该死之人，而戚斌跟白梅确实是很恩爱的一对，虽然有一些特殊的癖好。

柳霄霆长叹一声，为了张胜这样的人，夫妻二人犯了法，实在是可惜.

“队长，有人找。”

柳霄霆听到外面有人喊他，出来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等在外面。

“是柳队长吗？我是张胜的哥哥张武。”

柳霄霆看着张武，似乎很本份的一个人，不像他弟弟张胜那么英俊而油滑。

“你好，找我有什么事？”

张武叹口气：“柳队长，张胜活着时，对我爹娘是又打又骂，我把金圣苑的房子给了他，我们就跟他断了来往。前阵子我们出了门，回到村里才听说他死了，爹娘又在家里哭，好歹我这个当哥哥的，来替他收尸吧，我想问问，他的遗体放在哪家医院？”

柳霄霆这才想起，手下人一直说找不到张胜的家人，还说村里人都说张胜跟家里已经断绝了一切关系。

原来不但是无赖流氓，还是一个不肖子。

柳霄霆最恨不肖子了。

柳霄霆把张胜遗体停放的医院告诉了张武，张武问：“那我们家人可以给他火化了吗？案子结了吗？”

柳霄霆想了想说：“结了，可以火化了。”

当天下午，柳霄霆给白梅、戚斌和快递员小刘分别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不用来警局了，案子结了，张胜是不慎坠楼的。

然后，他又到了局长办公室，把张胜案的卷宗和他的佩枪全部交给了局长：“局长，案子结了，张胜是不慎坠楼的，没有隐情。而我，辞职不干了。”

戚斌和白梅卖掉了金圣苑的房子，准备搬家了。

临走前的这一天，他们找到了快递员小刘，把他拉到了僻静处，白梅眼含热泪地说：“小刘，柳队长后来找过我们，说你们俩还能过上平静的好日子，得谢谢小刘的口供。详细内容他没有告诉我们，也不让我们问，只说让我们过来谢谢你就好。以前姐姐还投诉你，是姐姐做错了。”

小刘诚惶诚恐地直摆手：“白梅姐，你言重了，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只是说了我应该说的。我一直为自己送错快递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而抱歉，你根本不是邻居们口中会偷情的女人，一定是张胜用快递威胁你了。

柳队长也单独找过我了，他说一个快递员就是要准确投递，保护客人的隐私，是我错在先。”

白梅摇摇头：“小刘，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其实你是一个好快递员，这两年来兢兢业业，我那时候投诉你，是犯糊涂了，这事儿阴错阳差的，错也不在你。”

小刘忽然深情而扭捏地看着白梅：“白梅姐，可能您不记得了，两年前的年底我刚上这片儿来干快递，门牌号不熟，总是送得慢，大家都抱怨我，我也很沮丧，可是12月31号那天，我给您送了件，您特别温暖地跟我说了一句‘新年快乐’，我当时背着您，眼泪都下来了，心头的沮丧也一扫而光，姐，谢谢您，要不是您当时的一句话，我是坚持不下来这份工作的。”

白梅愣住，和戚斌对望一眼，均没有想到，两年前无心的一句问候，却在两年后救了他们。

快递员小刘望着白梅和戚斌远去的身影，想起柳霄霆来找他时说过的话：“小刘，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因为我没有公正办案。

我想提醒你的是，你的口供里说，那天你敲门，白梅家冷的很，可从忽明忽暗的监控里，我看到的却是，她家一开门，你就摘下了眼镜，这足以证明，当时她家根本没人开阳台的窗，屋子里很热，所以你的眼镜被热气蒙住了。”

小刘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也知道柳霄霆是一个好警察。

在法律的严肃跟情感的天秤上，柳霄霆牺牲掉了自己的前途，成全了一对恩爱的夫妻，一个想要报恩的快递员。

此刻的柳霄霆，正在回乡下的火车上。

火车声隆隆，他想念着父母。

他们的墓碑前，该是又有杂草了吧？

当年，若不是自己一心扑在刑侦工作上，就不会对父母不闻不问，让弟弟这个不肖子把父母都虐待得生了病，早早离开了他。

他觉得自己也是一个不肖子，没有好好照顾父母。

所以他知道，张胜是死有余辜，不值得任何人为他的死买单。

希望白梅和戚斌以后好好的生活，希望快递员小刘在这个城市得到更多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