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床，三人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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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张翠云终于和林小强逃出来了，为了这个欢欣鼓舞的时刻，林小强带着张翠云去火车站旁边的大娘水饺丰盛了一顿。
一盘荠菜饺子，二人险些把桌子上免费提供的辣椒，醋，蒜蓉全数吃光。
服务员几次客气的问候，“二人还要辣椒不。”
张翠云拿过餐巾纸，满脸堆笑，“不用了，不用了，饱了，谢谢。”
末了，头趴在林小强耳边小声咕哝着，“这城里跟咱们乡下就不一样。”
此刻刚好眼神对上了一个带着眼镜的小男孩，男孩正在看着她，那眼神无端令她感到难受。
她想再仔细的看清这份难受来自哪里，一个红围裙迎在了眼前，“小姐，请问辣椒还要吗?”
林小强尴尬的笑笑，“不用了。”拉着张翠云就往店门外走。
张翠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个戴眼镜的男孩，男孩也在看她。
答案没有寻到，倒是听到了和那个眼神具有同样杀伤力的话。
“外地人有什么好看的，快点吃你的饺子。”
外面的太阳毒辣的很，拎着大包小包的男女像夏日独有的风景，频频惹人注目。
张翠云说，“强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强子从来都是有主意的，就像这次带着张翠云逃婚也是一样。
虽然小学还未毕业，但三十六计的谋略用的可谓滚瓜烂熟，先是一招调虎离山，再来一招走为上计。
谁人也招架不住，何况是务农为生的张老汉。
张翠云随时能够想象出父亲咬牙切齿，母亲哀声叹气的模样。
可是她只要看看林小强，心里总是炸开温暖的汁液，酸酸甜甜的像橙子汁。
她就心安了，其实她不大明白为什么父母嫌弃强子是独门独户。
或许是自小野孩子的名声与他相伴太久了，便养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习惯——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鸟。
可她就爱这“不是什么好鸟”的强子。
具体原因，张翠云说不上来，强子给她自由和快乐的气息。
他带他捉树上的知了，她喜欢那种震动传播到手心的感觉。
他还请她吃“糖葫芦”，后来才知道所谓的糖葫芦是地里的蚕虫，恶心的张翠云直吐。
他说小时候没饭吃的就吃这。
这一点最令张翠云佩服，这是一种生活的本领。
那个公务员算什么，木讷古板，连强子的十万分之一还都不到，起码他不知道蚕虫可以吃。
不知父母怎么会选这样不懂生活的人做女婿。
02
林小强望着匆匆穿梭而过的人流，无比坚定说，“放心，我有办法。”
那口气就像前路有个康庄大道在等他一样。
张翠云最喜欢他这种意气风发的模样，他总是什么办法都有。
半小时后出现在张翠云眼前的是一处墙体破败，红砖参差冒头的二层小楼。
院子里还不时传来神秘的评弹调子，苍茫，悠远的，很符合周围潮湿的下水道味。
张翠云捂着鼻子，想着方才目之所及的都是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实在失落，大城市竟然有这种贫民窟式的地方。
哐当一声，是院子里传来的，张翠云下意识的要拉着林小强走，只是她用了劲啊，怎么他就不动呢！
林小强低头对着张翠云灿烂的笑着，“翠云，咱到了。”
张翠云的脸僵硬了一会，她实在挤不出笑容去配合那个灿烂。
亦步亦趋的被林小强挽着进了院子，尽量避免脚底潜藏的炸弹。
“李爱国。”林小强仰头热情无比的喊着。
二楼一个头从满当当晾晒的衣服中露了出来，笑容同样饱含热情，“你小子私奔来啦！”末了望了张翠云一眼。
看来强子和这位叫做李爱国的说了。
左侧的铁楼梯咣当作响，伴随而来的还有几句响亮的声音。
“我说，几天不见，你小子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青天白日的拐带良家妇女，你就不怕我去公安局举报你？”
对于男人满脸的胡子茬，张翠云一点也不意外，她们村里大都是这样的男人，而这里的环境好似和村子里也相差不到哪里。
空气中隐隐约约的尿臊味真是太熟悉了。
林小强放下行李，上前捶打这个穿了白色背心的男人。
“李大哥，也幸亏我胆子大，才能千里迢迢来投奔你，要不然咱们兄弟什么时候见面。”
李爱国啪的打了下林小强的后背，“行了，一路累了，快上楼去。”
张翠云跟在强子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踩踏着锈迹斑斑的楼梯。
走到二楼时，一股子烟味，霉味交相混杂着冲入张翠云的鼻子，她拉紧了强子的手。
在一间油漆掉落的门前停了下来，男人招呼着，“快进来吧。”
林小强将行李放在门口，低着腰走进去，与其说设计独特，不如说主人很有想法。
明明一间房子，中间树立着的大木板瞬间变成了两间，左边一张床，大概是卧室。
右边一张沙发，拐角有个帘子遮挡的地方，大概厨房吧，她看见一颗干枯的白菜。
林小强和李爱国东扯西扯，时而大笑，时而互相拍打，看样子投缘的很。
坐在一边只顾听的张翠云大致了解了他们关系的大概。
男人和强子曾经一起干过煤矿，后来一场大雨不期而至，矿井坍塌时强子救了男人。
一直悬着心的张翠云总算舒出一口气，至少知道了眼前这个眼睛眯成缝的男人无恶意，知恩图报四个字在张翠云脑子里乱转。
03
又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这脚步声钝重无比。
张翠云莫名的担心锈掉的铁楼梯的寿命。
一个暗影投射了过来，是肥胖的女人遮挡了这间屋子唯一的光亮。
李爱国望过去，热情渐渐收拢，又换了一种表情，也可称为热情，但这种热情更像是迎接领导似的。
他指着张翠云和林小强的方向，“这就是我经常提到的兄弟。”
这语气像下属汇报领导自己的工作。
女人不去回应李爱国的眼睛，扭头望向屋子里的两人，没有任何表情，林小强站起来喊了句，“嫂子。”
女人依旧面无表情，提着一袋东西放进帘子后便出去了。
还好，在这间“很有想法”的房子旁边有个仓库。
李爱国摸着脑袋连声说将就一下，将就一下。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张翠云终于适应了所有的气味准备躺下时，一阵刺耳的声音惊醒了她。
“迟早的给我弄走。”
“媳妇，小声点成吗？”
“凭啥，我家我还不能讲话了，今天他们还吃了我做的鲫鱼，咋的我还欠他了。”
男音又弱了下去，咕的听不清楚，很快被一段又一段的女高音代替。
“告诉你我这里不是收容所，你不要让我出手，要不然大家难看。”
“媳妇....何必呢？”
“楼下小赖皮就是例子，我可不想两个外乡人把这里当个理所当然的住处，到时候赶都赶不走。”
张翠云艰难的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转过头去看林小强，她知道他没睡，既然他装睡，她也不会打扰她。
她知道他此刻也无可奈何，她更不想破坏强子总有办法的形象。
第二天，林小强和张翠云洗漱的时候突然停水，女人一脸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用的水限时的，委屈了。”
第三天，张翠云上厕所，被一只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猫当场一吓，整个人翻进了粪塘。
那天，林小强带着张翠云找工作，回来时，大门紧紧的锁着。
门口放着他们还未拆开的行李。
张翠云无端想起不久前和强子跳火车时的情境，自由，快乐，连火车铁轨与铁轮子的摩擦也是一首优美的乐曲，在为他们的未来欢呼。
她想着她和林小强有一个不大的房子，朝着阳光，她还要为他生孩子，名字就叫林大，林二。
可如今这未来的开端显得有点枯燥乏味，甚至黑乎乎的看不到头。
04
林小强拖着行李，耸拉着头，整个人像枯萎的喇叭花蔫了吧唧的。
路人不时对这两人投去异样眼光，或许里面有同情怜悯的成分。
小强突然停下来，语气带着商量，“翠云，要不，我们回去再看看？”
也许李大哥家只是暂时没人也说不定啊！
这可不像张翠云眼中的强子。
“不去。”
她是宁可流落大姐也断然不会回去了，林小强不再多说什么，看着脚下，走一步，算一步。
天无绝人之路，林小强的电话响了，是李爱国。
林小强和张翠云在这个大城有了个立脚地了，李爱国所在的工厂刚好缺少两名粗纱工。
工厂把林小强和张翠云安排在了夫妻房间。
地方虽然小，但总归是属于二人的私人空间。
张翠云很用心的拾掇着。
从粗砂车间拿来硬纸板，剪成星星贴在墙顶。
又把厂里发的床单多余的部分裁剪下来，做成蝴蝶结绑在床沿四周。
林小强说她多此一举，搞的像婚房。
张翠云的脑子里的婚房可不是这样的，她淡淡的笑着，不言语。
只是环顾一下小小房间的四周，有点可惜，这间房子没有阳光。
林小强在床上翻身，没有太阳刚好，凉快。
张翠云白了眼。
车间的温度高的吓人，食堂阿姨会时不时送来绿豆汤。
每到这个时候一群男人便猪抢食物似的冲上前去，张翠云当然挤不过他们啦。
也懒的去挤，他们身上的汗臭味威慑力实在太强。
还有一点原因是阿姨是李爱国的媳妇，有些场面虽然彼此不说，但也难免尴尬。
这个时候，她就很无聊而又郁闷，当初分配车间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她和林小强分一个车间？
每次想着，眼前总是浮现出那个和李爱国媳妇一样肥胖的女人，这个肥胖的女人此刻正在车间办公室里吹着空调。
听李爱国讲，她还没结婚。
怪不得大家都叫她王姐而不是王阿姨，这个胖主任姓王。
一个顺溜的尖嗓子穿越整条生产线冒出来了，“林小强进来一下。”
第三次了，旁边有个男工人别有深意的嬉笑，那嬉笑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
张翠云懒得思考他们笑容背后的意义，这车间的温度也不给她这机会。
到底是初出茅庐的嫩芽子，正费心干活的张翠云突然中暑晕了过去。
醒来后，脑子里闪现班长强调无数遍的员工守则，飞快冲出医务室，迎面碰见一脸严肃的厂长。
张翠云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会要被开除了吧？
完全有的可能，她始终喜欢在乱猜测的基础上，认真的乱猜测事。
严肃的口吻这时传了过来，“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去粗纺车间了。”
果然，张翠云猜对了，鼓起的精神瞬间塌陷，恹恹的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现在上班时间，“你要去哪里?”
“既然被开除了，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厂长给我点时间吧。”
“什么开除不开除的，现在去染色车间找徐主任。”
厂长走了，张翠云不明所以，但她知道染色车间有空调，她还知道她现在要去找徐主任。
下班打卡的时候，张翠云看到A4纸上的表彰，竟然是自己。
粉色的A4纸上妥妥的向张翠云同志的敬业精神学习，就像村委会表彰栏里一样，她竟然被表彰了。
在这个陌生的大城市，在工作中。
她憋足了兴奋，回到宿舍结结实实的释放了出来，一下下的拍打着林小强的肩膀。
这小子干了几天挡车工，肌肉结实了不少。
他在诱惑她，她慢慢靠前，手从他的胸口慢慢滑下去，让张翠云没想到的是他拒绝了，理由不容争辩，他累了。
05
张翠云看着头发渐长，满脸油光的强子，好像有个叫时光的东西在他身上蔓延开来，轻微的，稍纵即逝的，待张翠云仔细辨别时，他转过脸去。
躺在床上，张翠云依旧很兴奋，“强子，厂里说要奖励我三百元，要不然，过几天去理发店把你头发剪剪。”
“我还不需要一个女人为我花钱。”语气冷硬的像清洁球从身上擦过。
黑暗的空间里，张翠云震住了，“这是什么话，我为男朋友打扮的靓丽一点怎么了。”
“行了。”林小强显得不耐烦，“明天我还有出差，早点休息。”
“什么出差？你就一个基层挡车工，哪里来的机会出差。”
“挡车工怎么了，有混的好的，也有混的差的，不要把所有挡车工混为一谈，也不要歧视挡车工。”
“我.......”
张翠云不知道如何矫正自己的不恰当表达了，她只是想说，“你不去行吗？”
张翠云在染色对色的时候，听见了一些不太入耳的话，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却似乎是趴在耳边说的一样。
“王姐，老来还挺有魅力啊，和新来的小伙子出差去了，临走时，还替王姐擦汗呢。小伙子也就是绅士表现，人家有主。”
两人朝着张翠云这边努嘴。
下班后，张翠云去了附近的超市，为了省点路钱，来回的脚程大约用掉了2个小时，回来时，宿舍的大门紧紧的闭着。
门卫的理由充分，“厂里规定，10点以后，宿舍禁止通行。”
“大爷，通融一下不行吗？才过去10分钟而已，我......大晚上没地方去。”
“这不管我的事，我只是履行我的责任，请你不要让我为难。”
张翠云提着手里的东西坐在路灯下的石阶上透过铁栅栏，张翠云看到一个男人挥汗如雨的打篮球，一下又一下。
昏黄的路灯下，她看不见脸，但想来也应该是个坚朗的小伙子吧。
投入了，她仿佛看到了强子各种刷球技能，张翠云的情绪瞬间涨起来，不经意的尖叫出声，“好球，强子。”
许是惊到了打球人，他停了下来，眼睛在向黑暗中摸索。
“张翠云，你蹲在那里干嘛呢”。
厂长？竟然是厂长，她想象中的厂长合盖在家吹着空调，刷电视剧的，怎么会.....？
“张翠云。”厂长又叫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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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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