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不老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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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房租600，还信用卡700，公司活动500，给老家的父母200，乐乐的营养费300，存1000元，还剩500……”

姜月趴在自己的小屋里，在纸上写写划划，计算着这个月的开销用度。

一个月3800元的工资，怎么总感觉到手就没了呢？

房租600是不能省的，上个月就捉襟见肘，没办法信用卡透支了700元，这个月必须要还了。

刚到新公司三个月，周末的中午同事会一起AA制聚餐联络感情，不参加肯定不太好。

再说自己应该买件新衣服了，穿得太随便会被人瞧不起，这是姜月大学毕业两年里的第三份工作，她很在意，她需要钱。

所以公司活动这500元也不能省，给老家的父母寄生活费200，已经是最低标准了。

父母知道她在外面不容易，总说不要钱，但姜月是家里的老大，父母对她有养育之恩，这200不多，好歹尽一下孝心。

给乐乐的营养费由300变成200？

姜月刚刚动这个心思，眼前就浮现起肖阿姨担心的样子：“月月啊，乐乐太瘦了，跟同龄的四岁孩子相比，他各方面发育都有些迟缓，得好好长身体才行。”

姜月叹口气，在划掉的300元旁边，还是写了一个300。

少给乐乐100元，她也富不到哪去，可是对乐乐来说，100元意味着每天能喝到优质的纯牛奶，或者一周一次的海鱼，牛肉。

姜月算来算去，索性扔了笔，发起呆来。

每个月雷打不动要存1000元，这是对姜月来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摇的，为了乐乐。

可如果这样分配的话，她这个月的生活费只剩下500元了，未来漫长的31天，她要怎么办才好？
 

早餐一碗粥一个素馅包子2.5元，可以把鸡蛋省了。

午餐公司管饭，一定要多吃一些，晚餐只吃一根黄瓜就好，又省钱又减肥，而且也不用再吃水果了，跟黄瓜比，水果可太贵了。

把手机的流量关闭了，有WIFI的时候打网络电话，咬咬牙就一个月嘛，很快会过去的！

地铁太贵，搭一元不限路程的公交车，剩下的距离她可以步行，反正她一个人了无牵挂，早晨早点出发，晚上晚点回来，多走几公里没关系的，权当锻炼身体了。

姜月是个乐观的人，这样想着，重新又振作起来，按她这份“新式理财计划”，生活费500元都用不完呢！

姜月暗暗发誓，下个月，下个月她一定多给肖阿姨一些钱，让乐乐能每顿都有瘦肉，每天都喝上最好的牛奶。

“月月，你在家对不对？快出来看我的新包包，真地很好看耶！”

是室友刘洁在喊她，姜月放下自己的小本子，跑到两人共用的小客厅里。

刘洁是和姜月一起合租房子的女孩，在一家商场里卖服装，尽管收入也不高，却新衣服不断，偶尔买个名牌包包，手机也是最新款的，跟姜月的生活水准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此刻刘洁将一个崭新的小皮包背在肩上，正在镜子前沾沾自喜，见姜月出来了，把自己的包包取下来递给姜月：“看，真正的名牌包哎，我想了好久的！”

姜月把包拿在手里，细看上面的logo，认出了是国际大品牌，倒吸一口凉气：“刘洁，你疯了吗！这个小皮包要一万多块呢，你太奢侈了吧！”

刘洁把包拿回去，重新背在身上对着镜子照个不停，然后朝姜月神秘地一笑：“买包的钱，是大叔借给我的，不用急着还。”

一听刘洁提到大叔，姜月暗暗叹口气，这世上就是有那样的冤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刘洁口中的大叔叫王强，32岁，是刘洁卖货那个商场里的保安。

王强人长得不赖，也没什么文化，工资虽然不高，好在工作十几年了，又是本地人，跟父母吃住在一起，倒是有些积蓄的。

这个王强喜欢刘洁，紧追不舍，对刘洁百依百顺，随叫随到。

而刘洁呢，比王强小九岁，非说自己年纪小，不着急谈恋爱，对王强若即若离，礼物来者不拒，但就是不承认是王强的女朋友。

“姜月，趁着年轻貌美，得给自己钓几个饭票，你呀，就是太保守。”

刘洁对姜月一天到晚紧巴巴地过日子实在看不上，学历高进大公司有什么用，女孩子要会用自己年轻的资本，男人的钱，不花白不花。

姜月自然不能苟同刘洁的说法，她处过两个男朋友，可是对方想更进一步的时候，她把乐乐的存在告诉他们，他们便知难而退了。

姜月想，自己委屈一些没关系，只要乐乐健康，快乐，她就是幸福的。

“刘洁，你借大叔的钱买包包，这一万多块什么时候能还上啊？”

“傻瓜，大叔说不着急，就欠着呗，一个男人如果愿意让一个女人欠他一辈子，那是真爱，是他心甘情愿。”

刘洁笑得很灿烂，姜月却暗中叹息，人和人的价值观，真是差别太大了。

02

王强借钱给刘洁买了一个名牌包包之后，来刘洁和姜月的出租屋似乎也理直气壮了。

姜月下班碰到过几次王强在家里做饭等着刘洁回来，他还很热情地邀请姜月一起吃。

姜月总是推说减肥，不跟着刘洁和王强凑热闹，其一是白吃人家的不好意思，其二是估计王强也不想让姜月当电灯泡吧。

有时候姜月下班早，会坐在客厅跟王强闲聊几句，她不讨厌王强。

王强生得憨厚，看上去是个老实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喜欢美女，所以对刘洁一往情深，发誓一定要把刘洁追到手，娶了做老婆。

姜月有时觉得好笑，刘洁明明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她喊王强为“大叔”，说这是韩剧里最流行的昵称，其实是一直在提醒王强，他们之间年龄差得太多。

刘洁也不答应做王强的女朋友，姜月不止一次看到两个人在屋里亲嘴儿，可刘洁死活不承认他们在谈恋爱。

给王强点儿甜头是为了换取更多的物质，但模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为了以后随时抽身做准备。

姜月不得不承认，刘洁念书不行，跟男人相处的智商，可比十个姜月都强多了。

姜月也曾暗示王强，不怕这些钱都打了水漂吗？

王强说他文化程度不高，找一个刘洁这样能干又漂亮的媳妇儿，就很满足了，至于钱会不会打水漂，如果刘洁真地甩了他，人都离开了，钱也就不在乎了。

对于王强的这种忠厚，姜月倒是挺欣赏的，相比那些花心的男人，王强确实是一个专情的好人。

而自己呢，是不是也会碰到一个忠厚而专情的男人，会不在意乐乐的存在，愿意和她一起抚养照顾乐乐一辈子呢？

姜月有些怅然，如今的年代，像王强这样的男人，应该很少了吧？

这天姜月在公司正忙碌着，手机忽然响了，姜月悄悄地走到走廊角落里，接起了电话。

是乐乐的主治医生罗医生。他言语不多，最近给姜月打电话的次数却频了些，因为乐乐的状况很不好，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姜月，乐乐四周岁了，如果手术费再凑不齐，耽误了孩子的最佳治疗时间，以后就算做了手术，恐怕恢复的效果也不会太好。”

罗医生已经尽量小心翼翼地表达他的观点了，可姜月明白，现实很残酷，乐乐生病了，想让乐乐健康起来，必须有钱。

这一天姜月都失魂落魄的，下班回到家，屋子里飘着饭菜的香气，王强和刘洁都在，并且热情地邀请姜月一起吃。

可姜月一点胃口也没有，谢过了他们之后，关上门躲进了自己的小屋里。

外面欢声笑语，自从买了包包以后，刘洁对王强的态度好了许多，可姜月却欲哭无泪，把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也根本没有可以借钱的对象。

她很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乐乐的未来握在她的手里，可她却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乐乐。

姜月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睡着了，半夜被冻醒，发现自己连睡衣都还没换。

她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洗洗，路过刘洁的房间，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异样的声音。

姜月不由地停住了脚步，仔细听过之后，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男人的喘息声，女人的呻吟声，姜月就算没跟别人亲热过，也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没想到刘洁竟然让王强留宿并上了她的床，难道名牌包包的力量就这么大吗？

姜月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哪个男人愿意出一笔钱给她，她也可以像刘洁这样出卖自己！

黑暗中姜月被自己吓得一激灵，她狼狈地小跑着去了卫生间，仿佛正做着害羞之事的人不是刘洁，而是她。

刚才自己一定是没睡醒，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呢！

姜月拼命用冷水洗着脸，要把那个会吞噬掉自己的可怕念头赶走。

03

第二天早晨，姜月起床的时候，王强已经离开了，刘洁今天休息，正在厨房煮着面，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月月，一起吃吧，我不小心煮多了，自己吃不了。”

刘洁不是个小气的人，她跟姜月住在一起，并不算计，姜月也就坐下来，两个人边吃边聊。

“月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呀。”

刘洁一向说话口无遮拦，姜月点点头，洗耳恭听。

“大叔说，他有一笔五万块的存款马上到期了，取出来就借给我，让我买想了好久的卡地亚手表。

你不知道啊，来我们柜台试衣服的那些女人，都戴着卡地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戴得起。

虽然五万块只能买卡地亚里比较低端的手表，可是有胜于无嘛，你说对不对？”

刘洁春风得意，说话的时候手腕都禁不住微微抬起，仿佛卡地亚已经戴在了碗上。

姜月却猛地咳嗽起来，刘洁赶紧帮她拍拍背：“看你，五万块的手表就吓成这样，你不知道，人家有钱人，几十万也戴得起的。”

姜月匆匆地吃完面，逃也似地离开了她的出租屋。

五万元，加上她的积蓄，足够解决乐乐的手术费了，可是却被人轻易地换成一块表，戴在手腕上做炫耀的资本。

姜月努力克制住去跟王强借钱的冲动，就像克制住她恨不能这一刻自己变成刘洁，让王强把五万元主动奉上。

04

下班后，姜月买了些水果去看乐乐，乐乐一直由肖阿姨照顾着，肖阿姨对乐乐很好，总是心疼乐乐有病，长得又瘦小。

院子里一群孩子玩得正欢，跑跳着追来追去，只有乐乐，安静地坐在肖阿姨的怀里，望着院子里玩耍的小伙伴们发呆。

忽然，眼尖的乐乐看到姜月来了，咧开嘴笑得好甜，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有病，挣脱肖阿姨的怀抱朝姜月跑来。

可是跑了几步，乐乐就停下来大口喘气，脸色青紫。

姜月和肖阿姨吓得赶紧跑过去，姜月一把将乐乐抱起来，焦急地问：“乐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乐乐不说话，喘了一会儿之后脸色渐渐正常了，肖阿姨安慰姜月：“没事，别担心，最近都不让乐乐跑跑跳跳的，刚才他是跑急了。”

姜月吓得把乐乐紧紧贴在怀里，不停地亲吻他的额头：“乐乐，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肖阿姨，好吗？”

乐乐的呼吸终于正常了，他抬起头，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姜月：“乐乐难受，乐乐不哭，乐乐是男孩子。”

姜月给乐乐买了新玩具，乐乐很高兴，在院子里玩了起来，肖阿姨叹了口气：“月月啊，这乐乐可真像你小时候，敏感，要强，又有骨气。

唉，阿姨就是没钱，不然，一定早点让乐乐做手术，罗医生说，越拖危险系数越高。”

姜月知道，肖阿姨是真地喜欢乐乐，可是她收入微薄，丈夫又长年有病，药钱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哪儿还有闲钱了。

望着可爱的乐乐，看到乐乐的眼神里露出对小伙伴的羡慕，姜月咬咬牙：“肖阿姨，手术费我会想办法，一定让乐乐尽早做手术。”

05

今天是王强来给刘洁送钱的日子，刘洁一早起来心情就特别好，嘱咐姜月：“你今晚早点回来啊，王强要请咱们吃饭，在家吃火锅。他呀，取了那五万块，还有利息一千多呢。”

姜月咬了咬嘴唇：“今晚王强来给你送钱吗？他对你可真好。

不过刘洁，五万元买一块华而不实的手表太奢侈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需要这样一笔钱来救命，你会给吗？”

“我？我凭什么呀？钱是自己挣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世上等钱救命的人多了，而我呢，是等着表救命呢！

月月，别总那么心软那么天真。

记住，男人愿意为你花钱，那才是真爱。

如果王强这五万块花在别人身上，别说是救命，就是死而复生，我都不会答应，跟他一刀两断！”

看着刘洁那斩钉截铁又满不在乎的表情，姜月沉默了。

姜月今天下班就早早地回来了，为了表示自己对刘洁和王强的谢意，她还买了两瓶红酒。

火锅启动，三个人边吃边有说有笑，姜月说火锅实在是太好吃了，总是敬刘洁和王强喝酒。

她早早就发现自己天生挺有酒量的，而刘洁其实是个“一杯醉”，就是不管什么酒，只要喝上一杯，马上就醉得一塌糊涂。

果然，一杯红酒下肚，刘洁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年了，一会儿抱着王强唱歌儿，一会儿又拉着王强现在就出门去买表。

王强苦笑，这个刘洁，喝起酒来挺豪爽，没想到是个纸老虎。

姜月也笑：“王强，你快把她扶屋里睡吧，她再这么闹腾，一会儿邻居该找来了。”

王强点点头，把刘洁扶到屋里去了，出来后对姜月说：“我也该走了，今天高兴，我也喝得有点多，晕乎乎的。”

姜月却一反常态：“王强，别急着走，还剩好多菜呢，不吃浪费了，陪我再坐会儿吧。”

王强是个老实人，见姜月说得自然，也没多想，坐下来继续陪着姜月吃火锅。

“王强，你喜欢刘洁什么，因为她漂亮吗？”

王强“嘿嘿”地憨笑着：“我这样的条件，学历高的女孩看不上我。

在我眼里啊，刘洁年轻漂亮，脑子又聪明，就是小时候机会不好，所以念书才少

将来要是娶了她，俺俩生的孩子，肯定聪明，读书好。”

姜月忽然把椅子挪到了王强的旁边，紧挨着他坐下，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谁说学历高的女孩看不上你了，我就觉得你挺好的。”

王强愣住了，姜月离他那么近，女孩子身上特有的好闻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子里，借着酒精的作用，他刚想贪婪地吸一吸。

又马上意识到这样不对，赶紧往旁边躲，想离姜月远一点。

姜月笑了，姜月生得清秀，不像刘洁那样化浓妆，她很少笑，但笑起来甜美动人，王强看得有点呆了。

姜月起身，伸手拉王强，轻声地说：“来，到我屋里，我给你看样东西。”

夜已深，姜月的卧室门关得紧紧的，窗帘却没有拉上，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清澈如梦。

姜月站在王强的对面，轻轻地解开了自己的上衣扣子。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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