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死变态”，当过保安，端过盘子，这个德云社扫地的，凭什么能爆红？

本文作者 | 徐尔尔

责任编辑 | 柳叶叨叨

岳云鹏又上热搜了。

作为相声界的扛把子，他似乎隔三差五就会因为搞笑日常，上回热搜。

不过别看岳云鹏在微博上活跃，给网友和粉丝们贡献了不少笑料。

他的朋友圈却是一年到头，也难得更新几条。

这位德云社正当红的招牌，和他的师傅郭德纲一样，私底下是个严肃、内向、寡言的人。

岳云鹏默默无闻时，众人评价他，“台上也不行，台下也不行。”

如今，小岳岳台上成了，台下依旧不会来事儿。

从一贫如洗的饭馆端菜员，到“吃的比谁都多，脑子比谁都笨”的德云社“最佳扫地僧”，再到如今家喻户晓的“德云头牌”。

他一路坎坷，大器晚成。

德云社的师兄弟们，大概谁也没想到，最后竟是“榆木脑袋”的岳云鹏，红了。

他的故事，颇有几分傻小子郭靖成了绝世高手的意味。

天赋实在谈不上，贵人，机遇，勤勉，却是缺一不可。

还不叫岳云鹏

1985年，河南省濮阳市岳村集村，已经连续生了5胎女儿的老岳岳，疯了似的跑去告诉所有亲戚朋友，“我有儿子了！”

乡亲们敲锣打鼓，在他家门口攒了一场应景的电影——《喜盈门》。

那是老岳岳人生中难得的高光时刻，电影里有一励志角色，名叫“龙刚”。

他便给儿子取名“岳龙刚”。

小岳岳家里行六，小名叫“六妮儿。”

所谓“生儿一时爽，养娃愁断肠”，家里是真穷啊。

十岁以前，小岳岳和3个姐姐挤一张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踹到床底下了。

十岁以后，为了避嫌，搬去牛棚和牛一块儿睡，结果相看两厌，互相嫌臭，父亲一咬牙，把牛给卖了。

年关里，他也不敢串门，别人家的肉，心里羡慕得紧。

兄弟姊妹7个，围着一锅舍不得放盐的白菜，还没起锅，就先抢开了。

小岳岳打小没穿过男孩衣服，光捡姐姐们的衣服穿，村口嗑瓜子的婶儿喜欢拿他打趣。

“娘娘腔”、“变态”，班上的同学，学着大人的样子嘲笑他。

小岳岳默默垂下了头，那时，他特想把裤子上的花全都剪了。

直到一个姓苏的老师，对全班同学说：

“别笑话同学，我们身上的衣服干净就好！有补丁怎么了？是女式的又怎么了？”

这段话，岳云鹏记了一辈子。

自尊被碾碎的小岳岳，慢慢学着昂首挺胸。

粉红色的回忆

13岁的冬天，交不起68块学费，岳云鹏辍学了。

“太穷了，我不想上学了，你们放我走吧！”

临走前父亲和他一一细数：

“那年，我们家几天几夜吃不上饭的时候，谁家给过一斗米，谁家给过一袋面，谁家给过几件衣裳……”

言下之意，你出去闯荡江湖，哪天成了，记得回来报恩。

小岳岳含泪点头，带着东拼西凑的200块钱，还有一卷破铺盖，和五姐坐上了去往北京的长途客车。

窗外冷风如刀，雪花飞扬。

窗内放着《粉红色的回忆》，歌声曼丽缱绻，少年的心头却盛满苦涩。

打那之后，岳云鹏再没有勇气点开这首歌。

到北京之后，他辗转到石景山重型电机厂做了保安。

寒冬腊月，三班倒，他总是被分到第三班：从凌晨守到早上八点。

工厂规定，打瞌睡被逮到一回，罚款40。结果第一个月工资，负40 块。

干了仨月保安，把鞋磨了个底掉儿，只剩一个面儿，还感染了严重的脚气。

岳云鹏舍不得掏钱买药，最后是队长自己买了药膏给他抹，保住了他一双脚。

坚持了一年，岳云鹏换了家饭馆继续打工，好不容易从洗碗的熬成了负责蒸屉的，屁股还没坐热呢，厨师长的小舅子看上了这份差事，岳云鹏被轰走了。

这样被扫地出门的经历，他体验过很多次。其中一则“两瓶啤酒”的故事，颇为辛酸。

十多年后，岳云鹏功成名就，提起往事仍然泪流满面。

他说：“我到现在还恨他。”

因为不小心把3号桌的两瓶啤酒记到5号桌账上，客人大骂了两个小时，极尽侮辱之词。

他小心翼翼地赔不是，鞠躬道歉。

打八折，不行。

打五折，不行。

免单，还是不行。

那无赖最后一分钱没付，拍拍屁股走人了。

岳云鹏自己掏了352块钱。

但经理还是将他开除，并召集所有员工：“他的错误你们不要犯，如果要犯，就会跟他一样的下场。”

他扭头指着岳云鹏，“你走吧。”

那是小岳岳人生中“最穷困、潦倒和委屈的时刻”。

他的自尊被狠狠摔在地上，离家打拼的少年，忽然对北京心灰意冷。

好在同在饭店兼职的对外经贸大学生，实在看不下去。

她向经理好言求情，让小岳岳在员工宿舍多住几天，还回学校搬来一床暖呼呼的被子。

她对岳云鹏说：“你千万不要回老家，你要追求你的梦想。”

15岁的小岳岳擦干眼泪，决定继续往前闯一闯。

你去说相声吧

在老乡的介绍下，岳云鹏来到“海碗居”，继续干服务员的差事。

为了听起来光鲜点，打电话回家的时候，他说自己在当大厨。

同事里有一长相俊秀、伶牙俐齿的门童，名叫孔德水。

端菜的岳云鹏和门童孔德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有天两人直接干了一架。

这一次“斗狠”，彻底改写了两个穷苦少年的命运。

经理不但没生气，还撮合两人在年会上唱双簧。

一位姓赵的熟客因缘际会看到了表演，觉得两人是个好苗子，劝他们去拜师郭德纲。

那时岳云鹏哪懂郭德纲是谁，万一是个骗子呢？

他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上领班，挣上每月1500块的工资。

但架不住老人家三番五次地劝，“你干这个有什么意思呢？”

“郭德纲人特别好，能耐特别好。”

两个伙计心动了，徒步20多分钟到了华声天桥，见到了传说中的郭德纲。

个不高，人又黑，还爱穿白的。

岳云鹏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丑？”

整个剧场，加上他和门童孔德水，统共就4个观众，而后台竟然有十几个相声演员。

岳云鹏心里琢磨着，太不靠谱。

“他们还吃不上饭呢，我挣得比他们都多……”

初次见面，郭德纲对岳云鹏也没啥好印象。

“穿一大裤衩，穿一破拖鞋，绿背心上都是油渍。”

“这老先生得多恨我，给我介绍这么一棒槌。”

但人家能给他郭德纲介绍徒弟，那是瞧得上他。再说多俩人，还能给场子添点人气呢。

郭德纲没有立刻收下徒弟，只嘱咐他们“想来听相声，不用买票了，先熏着。”

每天饭馆2点下班，两个人带点炸酱儿和豆汁儿，就去华声天桥蹭免费相声。

每天4点半，郭德纲一上台，俩人拔腿就走。

“是有多不爱看我？”郭德纲后来打趣调侃。

两人忙解释，“我们饭馆5点开张。”

就这么一来二去，还真听出点意思来。

那年10月，华声天桥狮子大开口，分账比例要从“三七开”到“二八分”，郭德纲当即不干了，搬去了天桥乐茶园。

这一搬，离海碗居就远了，岳云鹏和孔云龙，也就是之前的孔德水，被逼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说相声前途未卜，吃不饱饭，但挺有意思；干服务员踏踏实实，却不是长久之计。

小岳岳在心里琢磨着，“当服务员，你60了你还能给人家当服务员吗？你要说相声，等60了，嘿你成艺术家了！”

他下决心辞掉饭馆的工作，和孔云龙一起投奔穷困潦倒的郭德纲。

两人从海碗居搬去了庞各庄，一边学相声，一边帮师娘养狗。

后来岳云鹏和沈腾在《欢乐喜剧人》里搭档说相声，其中有这么一段。

沈腾问他，“你什么学历？”

“大学。”

全场一片嘘声。

“哪所大学啊？”

“北大。”

“哪个北大？”

“北京大兴庞各庄大学。”

德云社“最佳扫地奖”

在庞各庄的两年里，岳云鹏和孔云龙住在一个40年代建的老房子里，师娘一月给他们200块零花钱。

饿肚子的时候，俩人就窝一块儿看情景喜剧《炊事班的故事》，看入迷了，饿劲儿也就过去了。

剧里有个主角叫沙溢，凭借“帅胡”一角一炮而红，“第一次演戏，稀里糊涂就火了。”

屏幕外的小岳岳大概不会想到，11年以后，等两人都熬成了大叔，他们会在综艺里碰面，对方还把自己亲上了热搜。

那年，沙溢红遍大江南北，而小岳岳在庞各庄里擦桌扫地、苦练相声。

他一张口，就把“后汉三国年间”，念成了“后汉三鬼年间。”

为了改掉一口浓重的河南乡音，念了仨月报纸，“我听说人家那新闻联播的播音员，都念报纸。”

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北京话又让他犯难了。

那股天生的骄傲劲儿，一度自卑的岳云鹏怎么也模仿不来。

但他不认输，没日没夜地背贯口，一天背五十遍，在墙上画正字，有一点磕巴，就从头再来。

上厕所，外出，走哪儿都在背。

孔云龙说：“在马路上你要不认识这个人，你会觉得是疯子，都魔怔了。”

到了2005年，德云社渐渐起势，郭德纲决定让小岳岳上台试试身手。

结果15分钟的《杂学唱》，愣是被他搞成了“砸学唱。”

不到3分钟就被轰下了台，一举破了德云社的历史记录。

他紧张到胃痉挛，脑子一片空白，下来后就哭了。从此，德云社的扫把就由他承包了。

直到一年后，新人栾云平来了，才把手中的扫把交出去。

不过短短一礼拜，扫把又物归原主，“老师让我上台，让你接着扫。”

岳云鹏台下也不太讨喜。

常常说相声的坐一屋子，接话茬聊天，他一人坐在旮旯角落里，不敢吭声。

他性子太闷，不像孔云龙那么招人疼。

早些时候，陪师娘逛街、陪少班主玩儿的差事，全都轮不上他。

“他得留下来看大院啊。”

有时师娘顺手给孔云龙买了新衣服，他穿回去显摆，岳云鹏只能站在旁边默默地摸两下。

2006年，孔云龙、栾云平、曹云金和何云伟成功拜师郭德纲，众人欢欢喜喜地找师爷侯耀文合影，岳云鹏站在旮旯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

不断有人建议郭德纲，“把这孩子弄走吧。”

郭德纲被唠叨烦了，干脆开了个会，“就算小岳给我扫一辈子地，我认了。你们忍心孩子回家种地吗？”

那年春节，德云社给各位师兄弟颁奖，别人春风得意，岳云鹏捧回了一座“最佳扫地奖。”

师傅能让你红

那段日子，岳云鹏受过很多冷眼。

一句“你拜师了吗”，被人轰下过车；有时喊别人师哥，人家也懒得搭理他。

看着晚入门的新人，纷纷混成了自己的师兄，岳云鹏想死的心都有。

但他牢牢记着师傅一句话：“事在人为。”

选了这条路，只能死磕到底。

他弄来所有相声的MP3资料，没日没夜地研究，把段子、包袱抄在纸上，不停地拆解、拼凑，每天练，每天写，手稿堆积成山。

慢慢多了一些小剧场演出的机会，还是常露怯。

直到有一天，岳云鹏在台上说着相声，突然感觉后背蹿上来一阵凉风，跃过脑后，仿佛直冲上天。

小岳岳说，“忽然感觉台上换了个人。”

从此，他开窍了，相声越说越好。

2009年，加入德云社第5年，岳云鹏终于拜师成功。

他没有想到，如日中天的德云社会在第二年陷入“黑八月”。

四大台柱李菁、何云伟、曹云金、刘云天相继出走，曹云金直接在郭德纲的生日宴上大闹了一场。

那晚老郭上台演出，有人点了一首《未央宫》，唱到“吴王杀了伍子胥”，他两眼通红，声音颤抖，“心里在喷血”。

德云社遭受重创，岳云鹏临危受命。

老郭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你别犯他们那些个毛病，踏踏实实做人好好作艺，师傅能让你红。捧红一个说相声的，对我来说，并不难。”

郭德纲没有食言，岳云鹏也够争气。

他成了能卖座的角儿，是“云”字辈第一个在大剧场开专场相声的人。

演出那天，1053个座位全都坐满了，现场掌声如雷。

郭德纲说，“行，你红了。”

岳云鹏抱住师傅哭了。

他上了春晚，唱着《五环之歌》，一路红出了五环，红遍了大江南北。

他拿下《欢乐喜剧人》总冠军，夺冠之时，彩带飘落，小岳岳泪如雨下。

“天上飘下来的东西，那是我梦里没有见过的，我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我觉得一定是内心深处某种东西被释放了，百感交集。”

那个被不断被扫地出门的北漂少年，那个受尽冷眼的德云社“扫地僧”，终究是成了。

做人不能忘本

德云社三个字，德在前，云在后，厚德载物为先，凌云之志为后。

郭德纲常说，“学艺先做人”。

老郭器重他，看好他，不仅因为他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更因为他有一颗赤诚之心，从未忘本。

2006年，曹云金六千字长文怒斥郭德纲，把后者推上风口浪尖。

当时舆论普遍同情曹云金，岳云鹏敢直接发微博力挺师傅：

“04年进入德云社，从来没有想过能够走进相声届（界），12年过去了，走在街上有人能够认出我来，有人能够找我演出，有人能够找我拍戏，有人找我代言，这一切都是师父给我的，庆幸自己身在云字科，义薄云天的云。”

师傅的恩情，他永远记在心里。

当年岳云鹏还是个无名小卒，母亲心肌梗塞治疗需要十来万，郭德纲夫妇二话没说把钱拿出来。

岳云鹏说：“能签一百年就签一百年，能签二百年就签二百年，这辈子跟定他了。”

他从最底层挣扎而来，遭受过太多的恶意，多到一点点温暖，就可以填满他。

他早就不是那个落魄少年，但相识于微末时的恩情，却从未忘怀。

他曾在微博上说，“哪个邻居给过我家面，谁给我家米，谁给我家衣服，我都记得。”

他每次回乡，都会穿得干干净净的，去看望那个告诉孩子们“衣服干净就好”的苏桂林老师。

曾经给过她一床被子的徐宏姐姐，岳云鹏找了她十三年，只想当面说一声“谢谢。”

2017年，岳云鹏在《歌手》的舞台上帮唱李健，原曲中有一句词“心疼你每一步爱的艰辛”，岳云鹏改成了“心疼你每一步走的艰辛”。

岳云鹏一路走来，遍尝辛酸。

当年漫天飞雪中踏上北漂之旅，对未来心怀无限恐惧的少年，从没想过自己能走这么远。

但当飞黄腾达，名利涌来之时，他没有迷失，他依旧记得来时的路。

如今的岳云鹏，仍然笃信“衣服干净就好”。

他不爱买大牌衣服，他喜欢给徒弟们送去一双双好鞋，“出门在外，衣服有多好不要紧，但人都要走路，鞋穿好了脚不累。”

踏实行路，不改初心，这是“老实人”岳云鹏心中的道。

做人不忘本，富贵不负恩。

这样的岳云鹏，活该他红！

参考资料：

《名人面对面》岳云鹏专访

《金星秀》 岳云鹏访谈

《可凡倾听》岳云鹏专访

博客天下：《从岳龙刚到岳云鹏，相声阿甘都做对了什么？》

南方人物周刊：《岳云鹏 苦尽甘来之后》

《钦口说，我眼中的德云社》王俣钦 著

排版：燕子

校对：华子

文章作者简介：徐尔尔，一个写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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