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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哭的老头沈从文:小学毕业的他,比我们都活得像自个儿

三尺晴 李砍柴 2021-03-21


“  

阅读和写作是一种力量

不限于表达自我

也不止于赚钱养家  

——砍柴书院


他小学没毕业,却是现代作家中最能写的一个,只用了十个字,就让整个世界都“酸”了;


他一个大男人,却喜欢鼓捣服饰,花17年为衣服写了本书,还惊动了周恩来总理;


他两次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却在评审过程中骤然离世,前后相差不过数月,想想也是挺可惜的。


那让全世界变成“柠檬精”的十个字,是“我们相爱一生,还是太短”;


那本惊动了不少国家高层人士的著作,是《中国古代服饰研究》;


那个用一生波澜为我们建造了一座“边城”的老人,是沈从文。



今天,是沈老去世的第31个年头。


正如他的诔文所写:


不折不从,星斗其文;

亦慈亦让,赤子其人。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文坛新人换旧人。可总有一个位置,是专属于沈从文先生的。



沈从文原名沈岳焕,是地地道道的湘西人,骨子里带着少数民族的蛮劲儿,从小就“不听话”。


他6岁进私塾,却讨厌学习,整天逃学、爬树、捉蟋蟀、游泳、打架,整个一混世魔王。 


气得爸妈直想揍他:“你个败家子,敢不好好学习试试!”


“试试就试试!”沈从文舌头一吐,溜了。


关于逃学这件事,他特别理直气壮:“在私塾中,这人不逃学,老实规矩地念书,这人是有病,不能玩,才如此让先生折磨。若这人又并无病,那就是呆子。”


因沈从文太野性难驯,14岁时,他被母亲送去当兵。



当兵的日子很苦,起早贪黑,漂泊无定。基本上一天换一个地方睡,最好的伙食就是滚水煮肥肉,还要行军、拉船。这样苦煞人的日子,沈从文熬了6年。


20岁时,机缘巧合下,沈从文离开了旧部队,被派到“湘西王”陈渠珍身边当书记。


陈渠珍尊重文化人,藏书很多,沈从文没事儿就借书看,从此爱上了文学。


书读得越多,沈从文就越明白自己知之甚少。他又不安分了,干了没一年就辞了职,揣着一本《史记》,孤身一人,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北大当旁听生。


那一年,沈从文21岁。在走完人生1/4的光阴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此生最大的任性——文学。



文学路不好走,刚到北京时,沈从文因为没钱,日子过得很惨。


冬天没有火炉,衣衫又单薄,手脚都冻僵了。沈从文就裹着被子,靠着书桌,哆哆嗦嗦地写字。


日子虽苦,他却过得乐呵,还给又小又破的房间起了个名叫“窄而霉斋”。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冷嘲热讽:“原来是沈大作家呀,写文章很辛苦吧,毕竟只读过小学。”


连杂志社的编辑也骂他:“这文章简直一塌糊涂,趁早别写了!”


沈从文那股倔劲儿又上来了,别人越否定,他越是要坚持。书啃了一本又一本,文章写了一篇又一篇,写到鼻血流得止不住,甚至晕倒,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实在穷得吃不起饭了,沈从文只好写信向郁达夫求助。



郁达夫好心,冒着大雪专程前来探望。不仅带沈从文出去吃了顿好的,还把结完账剩下的三块多全留给了他,外加一条羊毛围巾。


二人告别后,沈从文回到住处,死死攥着手里那三块钱,哭得止不住。


再多的白眼他都受得了,再多的打击他都扛得住,可只有这份雪中送炭的温情,让他足足记了一辈子。



挺过了籍籍无名的日子,沈从文终于苦尽甘来。


1929年,经好友徐志摩介绍,沈从文被胡适邀请到上海教课,主讲现代文学。


也是这时候,他爱上了女学生张兆和。



理工男表达爱意,会用代码让电脑满屏跑“我爱你”,文人表达爱意,最俗套也最真挚的方法,就是写情书。


沈从文也不例外,情书送了一封又一封,张兆和不仅反应冷淡,还跑去向胡适告状。


胡适闻言,淡淡一笑:“他非常顽固地爱你。”


张兆和又气又无奈,恶狠狠地回了一句:“但我非常顽固地不爱他!”


可她到底低估了沈从文的韧劲儿。


虽说男追女隔座山,可天长日久下,山也会被移走的。沈从文苦追4年后,张兆和终于点了头。


新婚没多久,沈从文就写下了《边城》。


那时他住在达子营,巴金借宿在他家。俩人天天写,巴金在屋里写,沈从文搬个小桌,在院里树荫下写。



短短7万字的《边城》,写出了无数人心中的世外桃源。但这样的乡土文学,起先很被自恃正统的大儒们鄙视。


沈从文在西南联大任教时,有一次突遇飞机轰炸,全校师生都赶着往外跑。


教庄子的刘文典看到沈从文也在奔跑的队伍里,奚落道:“我跑是为了庄子,你一点用都没有,还跑个什么劲儿呢?”


沈从文听罢,但笑不语。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不争不抢,不吵不闹。不管你认不认可我,我只坚持自己想坚持的。



沈从文有个学生叫汪曾祺,就是文笔特别任性,动不动就在文章里开骂、甩脸子的那种。


1946年,汪曾祺刚到上海,没有工作,度日艰难,天天想着自杀。


沈从文得知后,立刻修书,把汪曾祺“大骂”了一通:“为了一时的困难,就这样哭哭啼啼的,甚至想到要自杀,真是没出息!你手中有一支笔,怕什么!”



沈从文明面上骂得厉害,暗地里却给了汪曾祺不少帮助。或许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吧。


那时的汪曾祺,像极了20年前走投无路的沈从文;而如今的沈从文,成为了过去雪中送炭的郁达夫。


世间善恶,皆有因果。“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境界,沈从文够到了。


可就是如此通透的沈从文,一样有渡不过去的事情。


建国前后,人人都在找“组织”。沈从文却不稀罕,坚决不肯投身任何一派。结果两边不落好,被大陆人骂,被台湾人骂。


沈从文又犯了倔,干脆封笔,足足40年。



他想的其实很简单:如果不能写自己喜欢的文字,那这杆笔,不要也罢。


沈从文就是这么硬气!


可也有那么一次,仅仅一次,沈从文被逼入绝境,一时想不开,选择了自杀。


他喝光了照明用的煤油,用剃刀划破了脖颈和手腕的两道脉管,多亏抢救及时,才从死神手中生生夺下条命来。


《边城》的淳朴美好与现实的蝇营狗苟强烈对比,沈从文找不到世外桃源的归路,夜夜梦魇:“回湘西去,我要回湘西去!”



在妻子张兆和的陪伴下,他才渐渐恢复健康,慢慢想开了很多事:


人,软弱过一次就够了!既然活下来了,就不能白白活着!



“死”过一次的沈从文,后来再没怕过什么。


在那动荡不安的十年里,沈从文被抄家8次,书籍、文物或被抢被砸,或被当成垃圾扔掉。连他自己都被分配去扫女厕所,备受煎熬……


他还是那样固执:坏人逼他“坦白”,他“偏不说”,嬉皮笑脸打哈哈,只因不想构陷任何人。


因为“不配合”,沈从文日子过得更惨了,可他永远笑眯眯的,软硬不吃,刀枪不入。


一次,沈从文在胡同偶遇亲侄子黄永玉,故意装作不认识,眼皮都不抬,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4个字——“要从容啊!”



即使在人生最难熬的日子里,他在笔记本上留下的文字也是:“周围都是荷花,灿烂极了……”


无怪乎钱钟书说他:“从文这个人,你不要认为他总是温文典雅。骨子里很硬。不想干的事,你强迫他试试!”


在这段飘摇无依的岁月里,沈从文还悄没声儿地花了17年,收集、整理,写下了著作《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填补了中国物质文化史的一页空白。


他不仅文章写得好、文物玩得好、研究搞得好,就连字也写得很好,颇有大家风范。


1947年,诗人柯原的父亲去世,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沈从文就卖字来帮他度过难关。


这一生中,沈从文只卖过这么一回字。因为他始终谦虚地认为:“我字写得不好。”


帮助他人,沈从文乐意,被人感谢,沈从文却很有压力,他是那种明明干的是好事儿,却生怕别人知道的人。



他给家乡捐赠小学,第一句话就是“希望不要在任何报刊上宣传,增加我的不安和其他麻烦。”


他给学校建图书馆,校方起名“从文藏书楼”,他二话不说就抹掉了前两个字;


他的追随者想筹备“沈从文研究”学术研讨会,听说这件事后,沈从文连写三封信阻止:“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一生都不想出名。”


这世间名人很多,作家很多,名作家也很多,可真正的大师,却寥寥无几。


从这个角度上讲,沈从文当得起一位“大师”。



晚年的沈从文,总是笑眯眯的,而且“喜欢放声大笑,笑得合不拢嘴,且摆动双手作势,真像一个孩子。”


一次,沈从文参加某高校的展览,穿着一双布鞋,笑眯眯地走进大门。保安不认识他,只是从面相上看这个老头还挺好的,就没有拦他。


纵使饱经风霜,他对人对事对岁月的柔和,全写在脸上。



正如汪曾祺说他:“只有看破一切人事乘除,得失荣辱,全置度外,心地明净无渣滓的人,才能这样畅快地大笑。”


这样的沈从文,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个爱哭鬼!


1985年,几个记者来采访沈从文,问起那十年黑暗岁月的事情。


沈从文笑着说:“我那时候最大的功劳就是扫厕所,特别是女厕所,我扫得可干净了。”


其中一位女记者听到这句话,走过去轻声对沈从文说了一句:“沈老,您真是受委屈了!”


话刚出口,沈从文竟抱着这位女记者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将多年的委屈发泄了个干净。



他心里藏了多少苦?亲弟弟在镇压反革命运动中被处死,亲妹妹在大饥荒中被活活饿死,那些回忆太烫手,光想想都让人心痛。


坏事面前,沈从文向来硬气,可一丁点温暖,就能突破他心底柔软的防线。


就像曾经所有人否定他的文字,他都固执地不服气,而郁达夫的三块钱和一条围巾,却能让他哭到崩溃。


在沈从文的泪水中,我们能看到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对待世界的真性情,以及一颗赤子之心。



在这世界上,做自己很难,从始至终做自己,更难。


年少时,我们明媚热烈,鲜衣怒马,大手一挥就敢跟所有的坏事对抗;


长大后,我们看惯了虚伪,习惯了忍让,被现实磨平棱角,再看不见当初轻狂的模样。


在给领导陪笑敬酒时,在为几块钱跟小贩争吵时,在拼命挽回一个要离开的人时,在无数个焦虑的夜晚嗜烟买醉时,在公共场合想哭却在意别人的眼光时……


我们都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而沈从文饱经苦难、尝遍冷暖,却用最干净的文字,为世人建起了一座与世无争的边城。始终用一颗赤子之心,深情地去看待这个没那么美好的世界。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既然日头没有辜负我们,我们也切莫辜负了日头。


排版:淇然

责任编辑:淡淡翠

实习编辑:柳叶叨叨、老泥巴

校对:柳叶叨叨


文章作者简介:三尺晴,90后文学硕士,一个阳光明媚爱拖更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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