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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微红楼〔50〕贾母聚赌解尴尬 湘莲痛打薛呆子

2018-01-29 天平 天平在线

天平微红楼〔50〕


贾母聚赌解尴尬

湘莲痛打薛呆子


薛姨妈对叫她的丫环说:“刚回来,又去干什么呢,就说我睡觉了。”


那丫环着急地说:“好姨太、姨祖宗,老太太正生气呢,你老不去我没办法说的,你就疼疼我吧,你老人家累了,我背着你去。”


薛姨妈笑着说:“你这个小鬼头儿,怕什么,不过骂你几句就完了。”说着,和这小丫环过来了。


贾母笑着说:“咱们打牌吧,姨太太和我一块儿坐着,别让凤姐儿骗了我们。”


薛姨妈说:“老太太替我看着点儿,就咱们娘儿四个玩呢,还得再加个人呢?”


王夫人说:“可不只有四个。”


王熙凤说:“再加一个人更热闹些。”


贾母说:“叫鸳鸯来,让她在下手坐着,姨太太眼花了,咱们两个的牌都让她看着点儿。”


熙凤对探春说:“你们都认识字,怎么不学算命!”


探春奇怪地问:“这会儿你不赶快琢磨多赢老太太几个钱,怎么想起算命的事来?”


熙凤撇着嘴说:“我还想赢呢,我先算算命今天该输多少吧,你看看,还没有上场,左右先都埋伏了人呢。”


贾母、薛姨妈听了都哈哈笑起来。一会儿,鸳鸯来了,坐在贾母下手,鸳鸯下面是熙凤。铺好红毡子,开始打牌。鸳鸯发现贾母的牌已经配齐,只等一张二饼,便给王熙凤发了个暗号,熙凤正想发牌,就装作犹豫的样子,说:“我需要的一张牌肯定在姨妈手里,我不发这一张是顶不下来的。”


薛姨妈说:“我手里没有你的牌。”


王熙凤说:“等会儿我是要查牌的。”


薛姨妈说:“你只管查,你先发出来,我看看是张什么牌。”


王熙凤把牌送到薛姨妈跟前,薛姨妈一看是二饼,笑道:“我不需要它,只怕老太太要赢了。”


王熙凤说:“我发错了。”


贾母笑着扔下了牌:“你敢拿回去,谁让你错了的?”


王熙凤说:“是自己发的,怎么怨有埋伏!”


贾母笑道:“你自己该打自己的嘴才对。”又对薛姨妈说:“我不是小器爱赢钱,就是为了有个好兆头。”


薛姨妈说:“可不是这样,谁会糊涂到说老太太爱钱呢?”


王熙凤正往外数钱,听了这话,忙又把钱穿上,笑着说:“原来不为赢钱,只是为了好兆头,我还是小器,输了就数钱,那就收起来吧。”


贾母和薛姨妈说笑,不见鸳鸯动手洗牌,贾母问:“你生气了,连牌也不替我洗了。”


鸳鸯说:“不是,二奶奶输了不给钱。”


贾母说:“她不给钱,那就要倒霉了。”命小丫环:“把她那一吊钱都拿过来。”


小丫环真的拿了过来,放在贾母旁边。王熙凤说:“赏给我吧,按输的数给就是了。”


薛姨妈笑着说:“凤丫头就是小器,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


王熙凤听了站起来,拉着薛姨妈,回头指着贾母放钱的小匣子,说:“姨妈瞧瞧,那里面不知玩了我多少进去,这一吊钱玩不了半个时辰,钱就招手儿进去了,只等把这一吊叫进去,牌也不用玩了,老祖宗的气也平了,又有正经事让我去办了。”


话没说完,引得贾母等人笑个不停。偏巧平儿怕钱不够,又送了一吊来,王熙凤比划说:“不用放在我跟前,放在老太太那里吧,一齐叫进去倒省事,不用叫两次,别让箱子里的钱费事。”


贾母笑得手里的牌撒了一桌子,直推鸳鸯:“快撕她的嘴!”


平儿放下钱,跟着说笑了一会儿回去了。在院门前,遇见贾琏,原是贾赦让他来找邢夫人的。平儿说:“在老太太跟前呢,站了这半天还没动呢,你趁早别去了,老太太生了半天气,多亏二奶奶逗了半天乐现才好了一些。”


贾琏说:“我过去只请示老太太,十四那天是不是到赖大家去,好预备轿子。”


平儿说:“依我说,这会儿你还是别去,连这边太太和宝玉都挨训了,你现在进去恐怕自讨没趣。”


贾琏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与我也没有关系,再说是老爷叫我来请太太的,如果不进去找,老爷正在气头上,又会拿我出气了。”


说着贾琏就往里走,平儿也跟了过来。贾琏进了堂屋,脚步放轻,往里间屋探头一看,只见邢夫人站在那里。王熙凤眼尖,看见了就使眼色不让贾琏进去,又给邢夫人使眼色。邢夫人又不好马上就走,倒了一碗茶放在贾母跟前,贾母一回身,贾琏没提防,又躲得很不利索。贾母问:“外边是谁?好像伸了一下头。”


王熙凤起身说:“我也好像看见一个人的影儿,我去看看。”说着,她站起身出去。


贾琏说:“是我,想请示一下老太太十四是不是出门,好预备轿子。”


贾母道:“既这样,怎么不进来,又装神弄鬼的干什么。”


贾琏说:“见老太太打牌不敢惊动,想叫媳妇出来问问。”


贾母说:“非得现在问吗,等回家你问多少不行,又是给谁当间谍来打听事的吧!下流东西,你媳妇和我玩牌呢,还有半天的时间,你回家再和那赵二媳妇商量商量治你媳妇去吧。”


大家听贾母这一说都笑了。鸳鸯说:“说错了,是鲍二媳妇,老祖宗怎么又拉上赵二媳妇了。”


贾母说:“可不是,我哪里记得是什么抱(鲍)着的,还背着的,提起这些事来我就生气,我进这个家都五十四年了,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们这些破事,还不快离开这里!”


贾琏一声不吭,退了出来。平儿站在窗外说:“我说了你偏不听,自己掉进网里了吧。”


正说着,见邢夫人出来了。贾琏说:“都是老爷闹的,都算在我和太太身上。”


邢夫人说:“你这个没孝心、遭雷劈的东西,人家还替老子死呢,挨两句训你就埋怨了,小心你爹揍死你。”


贾琏说:“太太快过去吧,老爷让我来请了好半天了。”


邢夫人回去把事情的大概说了,贾赦也没办法,羞愧难当,从此假装有病,不再出门,更不敢去见贾母。但又不死心,后来便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十七岁名叫嫣红的女孩子做了小老婆。


转眼到了十四之日,大清早赖大的媳妇来请贾母等人,贾母带王夫人、薛姨妈和宝玉等到赖大花园玩了半天。


那花园虽然赶不上大观园,但也整齐宽阔,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也有几处精致特别。


外面大厅里坐着薛蟠、贾珍、贾琏、贾蓉等人,赖大家请了几个现任的官员和几个富家子弟作陪,其中有一个叫柳湘莲的。


薛蟠自从上次与柳湘莲见过一面后,就念念不忘,后听说也是个戏子,专门客串一些爱情戏,就认定柳湘莲是个风流之人。


薛蟠想与柳湘莲交朋友,但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总算机会来了。柳湘莲原是世家子弟,好几代都是做官的,柳湘莲父母早死,生性豪爽,不拘细节,又喜欢舞枪弄棒、赌博喝酒,因年轻,又长得很帅,常有人把他当成优伶。


赖大的儿子赖尚荣与他的关系不错,今日请他来作陪,没想到薛蟠喝了酒控制不住自己,对柳湘莲又是动口、又是动手,柳湘莲感觉很不舒服,想赶快离开,可赖尚荣又不放走。


赖尚荣说:“刚才宝二爷嘱咐我,让我告诉你酒席散了先别走,他有话对你说呢,你一定要走,等我叫出他来,你两个见了再走。”


说着,派人去叫宝玉。赖尚荣对宝玉说:“好叔叔,我把他交给你了,我招待人去了。”说完,赖尚荣就走了。


宝玉拉着柳湘莲来到大厅旁边小书房坐下,问道:“这几天有没有到秦钟的坟上去?”


湘莲说:“怎么没去,前天我们几个人架着鹰去打猎,离他坟上还有二里,我想今年夏天的雨水多,担心他的坟被冲了,我背着其他人去瞧了瞧,果然又动了一点儿,回家我就弄了几百大钱,第三天一早雇了两个人就又收拾好了。”


宝玉点头说:“怪不得呢,上月我们大观园的池子里头结了莲蓬,我摘了十个,叫茗烟出去到坟上给他上供上,回来我也问他被雨冲坏了没有,他说不但没冲,还比上回又新了些,我想可能这是朋友修了,我天天圈在家里,一点儿主也不能做,做什么都有人知道,不是这个拦就是那个劝。”


湘莲说:“这个事用不着你操心,外边有我,你只要心里想着就行了,马上又到十月初一,我已经准备好了上坟的资金,你知道我一贫如洗,没什么积蓄,就算有几个钱,随手就光了,趁早准备好,省得到了时候没办法。”


宝玉说:“我正为这件事派茗烟去找你,你浪迹天涯,又不大在家。”


湘莲摆摆手:“不用为这事专门找我,这事各自尽心,我马上要出门去走走,可能呆三年五载才回来。”


宝玉奇怪地问:“这是为什么?”


湘莲冷笑着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要告辞了。”


宝玉说:“聚一聚再走不好吗?”


湘莲说:“你那位姨兄还是那样,再坐就有麻烦事了。”


宝玉想点点头:“既这样,还是躲着他好,你走前告诉我一声,别偷偷地走。”说着,宝玉流下眼泪。


湘莲说:“当然要向你告辞的,你别告诉其他人。”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


刚到大门前,遇见薛蟠,他在那里乱嚷道:“是谁放小柳儿走了啊!”


湘莲听了,心中怒火就起了来,恨不得一拳打死薛蟠,但碍着赖尚荣的面子,只能忍下。


薛蟠见柳湘莲走出来,踉跄地跑上去一把拉住,说:“你要去哪里啊?”


湘莲甩开薛蟠的手,说:“走走就来。”


薛蟠说:“好兄弟,你走了就没意思了,坐下来,有什么重要的事,交给哥哥我。”


湘莲见薛蟠这副嘴脸了,把他拉到一边,说:“你是真心和我好,还是逗我玩呢?”


薛蟠乜斜着眼睛说:“好兄弟,怎么说这话,我如果不是真心,立刻死在你眼前!”


湘莲说:“这里不方便,等一会儿我先走,你随后出来,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去喝酒,我那里还有两个特别好的朋友,你一个人也不用带,到了那里有伺候你的人。”


薛蟠高兴得搓手跺脚:“你说的是真的?”


湘莲说:“别人真心对待你,你反倒不信了!”


薛蟠说:“我又不傻不呆,怎么会不信呢,你先走了,我到哪里找你呢?”


湘莲说:“这个地方在北城门外,你能在城外住一夜吗?”


薛蟠说:“有你还要家干什么!”


湘莲说:“好吧,我在北门外头桥上等你,咱们先回去喝酒,你看我走了以后你再走,他们也不会注意。”


两个人又回去继续喝酒,薛蟠眼看着湘莲,自己左一壶右一壶,一会儿就喝醉了。湘莲趁别人不注意,走出去对自己的杏奴说:“你先回家吧,我到城外有事。”说完,他骑着马出了北门,在桥上等薛蟠。


时间不长,薛蟠骑着一匹大马走来,只顾看远处,竟然从湘莲身边走了过去,湘莲骑马追了过去,薛蟠看远处没人了,掉转马头回来找,一回头就见了湘莲:“我说你不会失信的。”


湘莲说:“快往前走,小心被人看见了。”说着,打着马往前跑,薛蟠紧紧跟着。


湘莲见头面已经非常荒凉,附近有一个苇塘,下了马把马拴在树上,对薛蟠说:“你下来,咱们一起发个誓,谁也不能变心。”


薛蟠说:“这话有理。”于是,连忙下马,跪下就说:“我要是变心,天诛地灭!”


话没说完,“”的一声,脖子上好像被铁锤砸了,满眼金星乱迸,一下子倒在地上。


湘莲知道薛蟠受不了打,只用了三分气力,在他脸上拍了几下,立刻就流出了血,薛蟠挣扎着想起来,湘莲用脚尖点了两下,又摔在地上。


薛蟠嘴里乱嚷嚷:“两厢情愿的事,你不愿意就算了,为什么骗出我来揍我呢?”


湘莲说:“你个瞎眼的东西,今天让你认认柳大爷!打死你也没什么好处,只让你尝尝厉害吧。”


柳湘莲拿过马鞭,往薛蟠背上、腿上抽了三四十下。薛蟠疼得直“嗳哟”。


湘莲说:“你个熊样,还以为你不怕打呢。”说着又拖起薛蟠朝苇塘里走,薛蟠浑身都是黑泥脏水。又问:“这回你认识我了?”


薛蟠也不回答,趴在地上哼。湘莲扔下鞭子,挥拳就揍。薛蟠乱滚乱叫:“别打了,肋条断了,我知道你是正经人,我错了。”


湘莲说:“好好说些软话我才饶你。”


薛蟠说:“好兄弟。”湘莲“扑”的一拳。薛蟠“嗳哟”了一声:“好哥哥。”湘莲又“扑扑”两拳。薛蟠“嗳哟”着叫:“好爷爷,饶了我吧,是我有眼无珠啊!”


湘莲说:“你喝两口地上的水。”

薛蟠皱着眉头说:“这水太脏了,没法喝啊!”


湘莲举拳就打,薛蟠忙点头:“我喝,喝。”


说着,低下头在苇子根边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哇”的一声,连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湘莲说:“好脏的东西,快把它全吃了。”


薛蟠磕着头说:“你行行好,饶了我吧,打死我也不能吃啊。”


湘莲摆摆手:“这股臭味快熏死我了。”


说着,柳湘莲丢下薛蟠,就骑上马走了。薛蟠见柳湘莲走了,挣扎着想站起来。


再说贾珍等人,忽然看不见柳湘莲和薛蟠两个,派人各处寻找。有人说:“好像是出北门去了。”


贾珍命令贾蓉带着几个小仆去找,下了桥走了二里多路,忽看见薛蟠的马拴在苇塘边。


大家走过去,听见苇子中有人在哼。过去一看,薛蟠衣服烂了,脸也破了,浑身像是一头泥猪。


贾蓉赶快让人把他搀起来,说:“薛大叔天天风流,今天怎么风流到苇子坑里来了,是龙王爷喜欢你,招你去做驸马,一下碰到龙犄角上了。”


薛蟠羞得没处藏,想立即上马却爬不上去。贾蓉让人雇了一乘小轿抬着薛蟠进了城。


贾蓉想抬着薛蟠去赖家,薛蟠再三哀求让他回家。贾蓉去赖家向贾珍汇报,贾珍知道了是湘莲打的,说:“吃个亏也好啊。”


酒席散了,薛姨妈和宝钗回到家里,见香菱哭得眼睛肿了,赶紧问清原因,赶过去看薛蟠,见薛蟠脸上、身上都是伤痕,但好的是没有伤筋动骨。薛姨妈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想去告诉王夫人,派人去抓柳湘莲。


宝钗忙劝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一起喝酒,喝醉了打架,都是正常的,妈要想出气也容易,等三五天哥哥养好了,叫那个人过来,当着大家的面给哥哥认个错就行了,如果你把这件事吆喝出去,显得你偏心溺爱,对哥哥是娇惯放纵,好像我们家仗势欺人。”


薛姨妈听女儿一番话,说:“好孩子,还是你想得周到,我都气糊涂了。”


宝钗说:“哥哥无法无天,吃两次亏也是好事。”


薛蟠躺在炕上嗷叫着骂柳湘莲,要仆人们去拆他的房子,和他打官司,薛姨妈拦住仆人,又说柳湘莲打人是因为喝醉了酒,他现在后悔了,吓得早跑了。


薛蟠听说柳湘莲吓跑了,怒火渐灭。四五天后,疼痛已过去,但伤痕还有,他不好意思见人,只好装病在家。


转眼到了十月,薛蟠铺里的工人领了工资就要回家过年,有一个叫张德辉的人,年已六十,年轻时就在薛家当铺里当总管,今年他也要回家,明年春天才能回来。


张德辉说:“今年纸张、香料缺货,明年的价格肯定高,我想明年先派我大儿子到当铺照管一下,赶在端午节前顺路贩些纸张、香扇来卖,除去交税和本钱,一定能有好几倍的收入。”


薛蟠听了,心想:“现在我挨了打,也没法见人,天天装病在家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出去躲上一年半载,再说长这么大,文武都不行,虽说做买卖,算盘、秤杆都没有摸过,风土人情、经商之路也不通晓,不如跟张德辉出去逛上一年再回来,赚不赚钱也罢,先躲一躲,算是旅游也好。”


薛蟠给张德辉说,让他等一两天一起走。晚上薛蟠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薛姨妈听了,虽为他懂事而高兴,但又担心出去弄不好惹是生非,就说:“咱们家又不等着几百两银子用,你在家里,我看着才放心。”


薛蟠已打定主意,坚决要走,说:“你们天天埋怨我不懂得做事,我下决心要学着做事,可你们又不同意,我又不是个丫头,把我整天关在家里,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再说张德辉人品又好,咱们家和他也是世交,和他一起能有什么事出,如果我做错了,他也会说我、劝我,货物的贵贱行情他都在行,你们再不让我去,过两天我就偷着走,等明年发了财回家,也让你们重新对我刮目相看的。”


说完,薛蟠赌气睡觉去了。薛姨妈也没办法就去和宝钗商量。宝钗说:“哥哥要做正事是件好事,他在家说得好听,出了门老毛病就又犯了,不过他如果真的改了,是他一生的福,如果不改妈妈也没法管,这么大的人了,如果因为担心他在外边出事也不是办法,他既说得名正言顺,妈就算丢了千二八百的银子,也要让他试一试,好歹还有伙计们帮着。再说他出去了,没了倚仗的人,到了外边谁怕他,有了就吃,没了就饿着,举目无靠,也就比在家里更懂事自理了。”


薛姨妈说:“你说的对,花两个钱让他锻炼锻炼也好。”


就这样说定。第二天,薛姨妈请来张德辉,让薛蟠好好招待一下。又隔着窗子,嘱托张德辉要照管好薛蟠。张德辉满口答应了。


吃过饭,张德辉对薛蟠说:“十四这天是出门的好日子,你早准备好行李,雇好骡马,十四一早就走。”


薛蟠告诉了薛姨妈,安排人赶紧准备,派了一个老仆和四个小仆跟着,雇了三辆大车,拉着行李等东西,又雇了四匹骡子,薛蟠骑一匹铁青色大骡子,另还准备了一匹马。


薛姨妈和宝钗叮咛嘱咐了一个晚上。十三这天,薛蟠向舅舅及其他人告了辞。


十四一大早,薛姨妈、宝钗等人把薛蟠送出大门,母女两人泪汪汪地看着薛蟠走远了才回家。


薛姨妈到京城来从家里带的人不多,现在家里只剩下一两个男仆了。薛姨妈就让人把贵重东西集中起来,又让出门的两个仆人的老婆也到内院住着,让香菱锁好自己的屋子门,晚上跟着自己睡。


宝钗说:“妈已经有伴儿了,叫菱姐姐和我作伴去,我们园里又空,夜长了,我每夜做针线活,需要个人作伴。”


薛姨妈笑道:“怪我糊涂,让她跟着你去,我前天还说呢,文杏太小不懂事,莺儿一个人不够伺候,还要给你买一个丫头。”


宝钗说:“买的丫头一进也不了解,如果看走了眼,花了钱是小事,惹得生气就不值了,还是慢慢打听吧。”


薛姨妈让一个老婆子和臻儿把香菱的被褥等送到蘅芜苑,宝钗和香菱一起回了园子。


香菱说:“我本来想和奶奶说到园子里来的,又怕说我贪,谁知道你帮我说了。”


宝钗说:“我知道你羡慕这园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又没时间玩一玩,趁这个机会,干脆住上一年,一是满足了你的愿望,我也多了个伴儿。”


香菱拉着宝钗说:“好姑娘,趁这个工夫,你教我写诗吧。”


宝钗说:“你这是得寸进尺,我提醒你,今天头一天进园子,从老太太开始,各地的人你得先去看看,问候一声,也不用特意告诉他们说你搬进园子来的事,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带你进来作伴儿的,等进了园再到各姑娘房里走走。”


这时,平儿走来,香菱赶忙问好,平儿停下来回话,宝钗也向平儿说:“今天带她来作伴儿,正要去向你奶奶说一声呢。”


平儿说:“姑娘说的是哪里话。”


宝钗说:“说一声才对啊,开店有主人,庙里有主持,家里总有做主的,虽然不是大事,还得说一声,这样负责晚上查夜看门的也才知道啊,你回去说一声,我就不派人去了。”


平儿答应着,又对香菱说:“既然来了,也不拜一拜街坊邻舍去?”


宝钗说:“我正让她去呢。”


平儿说:“你不用到我们家,二爷病了在家里呢。”


香菱走了。平儿见香菱走了就拉住宝钗说:“姑娘听说我们的新闻了吗?”


宝钗说:“这几天我忙着伺候哥哥出门,这边的事就不大清楚了。”


平儿说:“老爷把二爷打得不能动了,姑娘就没听说?”


宝钗说:“听别人说了,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打他?”


平儿骂道:“都怨贾雨村那个半路来的狗杂种,今年春天,老爷不知在哪里看见了几把旧扇子,回家看家里所有的扇子都不够好了,立刻让人到处去寻找。谁知就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外号叫石呆子,穷的连饭也吃不上,偏巧他家就有二十把古董扇子,但不肯拿给别人看。二爷求了好多人才见到石呆子,说了无数的好话,这人才拿出扇子来于他瞧了瞧,据二爷说,确实是些古董,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上面都是古人的真迹。老爷看了就着急想买,要多少银子就给多少,偏偏那石呆子说‘就算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也不卖,要扇子,先要我的命!’老爷没办法,天天骂二爷没本事,已经许了他五百两,先兑银子后拿扇子,谁知雨村听见了,便设了个套儿,给他扣上了拖欠官府资金的罪名,把他抓到衙门,让他变卖家财赔偿,没收了扇子,那石呆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老爷拿着扇子问二爷说:‘你看看,人家怎么弄来了?’二爷只说了一句‘为这点儿小事,闹得家破人亡也不算什么能耐!’老爷听了就生了气,说二爷顶撞老爷,再加上这几日还有几件小事,都算在了一起就打起来了,也没摁倒用板子、棍子打,就站着,不知拿什么乱打了一顿,脸上打破了两处,我们听说姨太太这里有一种药,是治跌打损伤的,姑娘快找一找吧。”


宝钗赶紧让莺儿去要了一丸来给平儿,宝钗说:“既是这样,替我问候吧,我就不去了。”平儿答应赶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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