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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微红楼〔56〕犟晴雯补衣累倒 乌进孝宁府交租

2018-02-09 天平 天平在线

天平微红楼〔56〕


犟晴雯补衣累倒

乌进孝宁府交租


晴雯吹了风,又生了气,感觉身体更不舒服,直到晚上点灯时刻才好一些。


宝玉回来了,进门就跺脚叹气。麝月忙问原故,宝玉摇着头说:“今天老太太给了我这件衣服,谁知后襟上烧了一个洞,幸亏天晚,老太太、太太没注意。”


宝玉脱下衣服,麝月一看,果然有指头大小的一个洞,麝月说道:“是手炉里的火迸上的,赶紧让人悄悄地拿出去叫一个织补匠补一下就行了。”


麝月用包袱包好,交给一个老婆子送出去。老婆子去了半天,仍旧拿回来,说:“织补匠、裁缝、绣匠我都去问了,都不认识这是什么,不敢揽这个活。”


麝月急道:“这怎么办呢,明天就别穿了。”


宝玉说:“明天是正式的宴会日子,老太太、太太又让穿这个去,偏偏又烧了一个洞。”


晴雯在床上听了半天,忍不住翻过身说道:“拿过来让我瞧瞧。”


宝玉把衣服递给了晴雯,挪过灯来。晴雯细细看了一会,说道:“这是孔雀金线织的,得拿孔雀金线密密地织上,也许还混得过去。”


麝月说:“孔雀线有啊,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会织呢?”


晴雯说:“那也没办法,就让我来拼命吧。”


宝玉忙说:“你身体才好些,怎么经得起做活呢。”


晴雯说:“也不用你着急,我自己知道。”


晴雯坐了起来,挽一挽头发,披上衣裳就觉得头重脚轻,眼迸金星,有些支撑不住。


晴雯让麝月帮着拈线,拿线比一比,说:“虽不完全像,但补上也还能混得过去。”


宝玉说:“这就很好了,总不能现在去找俄罗斯国的裁缝去。”


晴雯先把里子拆开,用茶杯口大的一个竹弓钉在背面,再用刀把破口四边刮得松松的,用针织出经纬,然后来回织着,补两针看看,织补两针又端详一下。无奈头晕眼花,气喘吁吁,补不上三五针,就要趴在枕头上歇会儿。


宝玉在旁,一会儿问“喝水吗?”一会儿又劝“歇一会吧。”又拿一件灰鼠斗篷替她披在背上,让人拿个枕头给她靠着。


晴雯说:“小祖宗,你只管睡去吧,熬上半夜,明天把眼睛累青了,那又怎么办啊!”


宝玉只好胡乱睡下,但又睡不着。一会儿听到自鸣钟敲了四下。


这儿晴雯已补完,又用牙刷慢慢的剔出绒毛来。麝月说:“很好了,不认真看是看不出来的。”


宝玉忙过来看了一下,说:“和原来一样的。”


晴雯咳嗽了好几次,补完长叹一口气,说道:“补虽补了,到底还不像,我也再没办法了!”


突然,晴雯“嗳哟”一声,身子倒了下去。宝玉赶紧叫小丫环给她捶背,捶了好一会儿才转了过来。一顿饭的工夫,天已大亮。宝玉让人快请大夫。


不一会王太医来了。把完脉,疑惑地说:“昨天已近好了,今天反倒重了,不会是吃多了吧,要不就是受了什么劳累。如果不好好调养,那可不妙了。”


王太医出去开了药方,宝玉一看,药方上已经把发散驱邪的药减了,增了茯苓、地黄、当归等益神养血的药。宝玉让人去煎药,感叹说:“万一有个好歹,都是我的错啊。”


晴雯躺着喊道:“你干你的事去吧,哪里就得痨病了。”


下午,宝玉借口身体不舒服,早早就赶了回来。晴雯的病虽有些重,幸好平时饮食清淡,身体又好,加上吃药调养,渐渐好了起来


袭人为母亲送完殡就赶了回来,麝月把晴雯撵出坠儿的事说了,并说向宝玉汇报过,袭人也没说别的,只说太性急了点儿。


此时李纨也患了感冒,邢夫人又害了红眼病,迎春、岫烟都去伺候,李婶的弟弟又接了李婶和李纹、李绮去住了几天。


宝玉见袭人思念母亲,晴雯还没完全康复,心情也一直不好,所以诗社的活动也就暂时不搞了。


转眼已是腊月,王夫人与熙凤开始准备过年的事。王子腾升了九省都检点,贾雨村做了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再说贾珍,开了宗祠,派人打扫,又打扫上房,准备悬挂祖宗画像。


这天,尤氏和贾蓉妻子准备送贾母这边的衣物礼品,一个丫环捧着一茶盘压岁的锭子进来,说:“兴儿报告奶奶,前天那一包碎银子共是一百五十三两六钱七分,共铸了二百二十个小锭子。”


尤氏看了看,有梅花式的、海棠式的,也有刻着毛笔“笔锭如意”式的,有刻着佛家八种宝器的“八宝联春”式的。


尤氏说:“把锭子交进来吧。”丫环答应着去了,这时贾珍进屋吃饭,贾蓉老婆回避。


贾珍问尤氏:“咱们春天祭祀的赏赐领了吗?”


尤氏说:“我派蓉儿去领了。”


贾珍说:“咱们家虽不等这几两银子用,但多少是皇上的恩赐,领来先给那边老太太看一下,然后购买供品。哪怕咱们用一万银子供奉祖宗,到底赶不上这个体面,毕竟沾了皇上的大恩,除咱们这样一二家外,那些世袭官儿家没有皇上恩赐的银子,又拿什么上供过年?。”


正说着,贾蓉捧着一个小黄布口袋进来。贾珍有些不高兴,说道:“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贾蓉陪笑说:“今年不在礼部领,到光禄寺领了。光禄寺那些当官的都问父亲好呢。”


礼部如同现在的外交部,一般主管教育、祭祀、外交等事务。光禄寺,也是官署,主管祭祀。寺早期就是官署名,后才慢慢演变成寺庙。


贾珍说:“哪里是想我啊,是想我的东西罢了。”


那黄布口袋上印着“皇恩永锡”四个大字,一边有礼部祠祭司的印记,写着一行小字,注明领取人,下面是一个朱笔花押。也就是皇帝的签字印章。


贾珍吃过饭和贾蓉捧着银子见了贾母、王夫人、贾赦和邢夫人。回到家,贾珍又对贾蓉说:“去问问你琏二婶子,正月里请酒宴的日子定下了没有,如果定下了,让书房列个单子来,这样咱们再请时就不会重了,过去没有注意就重了几家,倒好像是两个府里故意送虚人情似的。”


贾蓉忙去拿单子,贾珍看了又交给管家赖升。这时,一个小仆拿着拿着一个帖子和一个账单,说道:“黑山村的乌庄头来了。”


贾珍说:“这个老不死的怎么到今天才来。”


贾蓉接过帖子和帐单展开捧着,贾珍背着双手,看那红帖上绉绉地写着:“门下庄头乌进孝叩见爷、奶奶万福金安,并公子小姐金安。新春大喜大福,荣贵平安,加官进禄,万事如意。”


贾珍说:“这庄家人有些意思。”


贾蓉说:“别看文法,就图个吉利吧。”


贾蓉展开单子,上面写着:“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万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卖粮食、牲口等共折合银子二千五百两。另外孝敬哥儿姐儿玩意儿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


暹猪就是泰国猪,汤羊是屠宰后的羊躯干,龙猪是猪的一个品种,家风羊是农家自己制作的风干羊,银霜炭是一钟优质无烟炭,表面灰白如披银霜,御田胭脂米是一种优良品种,煮熟后颜色如胭脂一样红,有特别的香味。


不一会,乌进孝进来,在院子里磕头请安。贾珍让人拉他起来,笑着说:“你身体还硬朗?”


乌进孝回答:“托爷的福,还能走得动。”


贾珍说:“你儿子也大了,该叫他替你来。”


乌进孝说:“不瞒爷说,小的我习惯了,不来也闷得慌。他们谁不愿意到京城见见世面,他们到底还年轻,怕路上有什么意外。”


贾珍问:“你走了几天?”


乌进孝回答:“今年雪大,外头都是四五尺深的雪,前天忽然一暖一化,路上更难走了,耽误了几日,走了一个月零两天,怕爷着急,就赶来了。”


贾珍点点头:“我说呢,怎么今天才来,刚才看那单子,你又来和我讨价还价了。”


乌进孝向前走了一步:“我的爷,今年收成实在不好。从三月开始就下雨,一直下到八月,九月里又下了一场碗大的雹子,方圆一千三百里地,连人带房,加上牲口、粮食都被砸了,我不敢说一点谎的。”


贾珍皱了一下眉,说道:“我算着你至少也得送五千两银子来,一共只剩下两个村子,倒有两处报了旱涝灾情,你又来耍滑头,是不让我过年了。”


乌进孝赶紧解释:“爷的这地方还算好,我兄弟离我那里只一百多里,收成差大了。他管着那边府里的八处村子,比爷这边多几倍,今年也只有这么多的东西,不过多二三千两银子,也欠着很多呢。”


贾珍说:“今年我这边没什么大事,够一年的日常花费就行,请客送礼我厚着脸皮就省下了,可那边府里不行啊,这几年有许多花钱的事,那是绝对不能省的,没有进钱的产业,这一二年还赔了不少钱,不向你们要又找谁要去!”


乌进孝说:“那边府里有事,娘娘和万岁爷难道不赏赐些!”


贾珍笑着对贾蓉他们说:“你们听听,他这话可笑不可笑?”


贾蓉忙说:“你们生活在穷乡僻壤,哪里知道这里的道理,娘娘难道把皇上的银库都给了我们?赏赐都是逢年过节赏赐些绸缎、古董和一些小玩意儿。就算赏赐,也不过一百两金子,才值一千两银子,能够一年做什么?就说省亲加上盖花园,你算算得花多少?过两年搞一次省亲,只怕就穷得一干二净了。”


贾珍笑着说:“他们庄户人弄不清情况,可是黄柏木作鼓槌——外头体面里头苦啊。”


贾蓉又对贾珍说:“那边府里看来真没有钱了,前天我听凤姑娘和鸳鸯悄悄商量,要偷老太太的东西去当银子呢。”


贾珍笑道:“那又是凤姑娘捣的鬼,怎么会穷到这种地步呢,是她见花钱的地方多,陪的厉害,这样让别人都知道知道,穷得不行了。”


贾珍让人带乌进孝出去,好好招待一下。接着贾珍让人清点物资,留出供奉祖宗的,又各样都拿了一些,派贾蓉送到荣国府里。自己家中留了一些,剩下按等级,一份份地堆在台阶下,叫同族的人员拿东西。一会儿,荣国府也送来供奉祖宗的祭品,贾珍趿拉着鞋子,披着猞猁皮大衣,看着大家领了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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