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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微红楼〔66〕湘云醉卧花瓣下 香菱有难宝玉帮

2018-02-25 天平 天平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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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微红楼〔66〕


湘云醉卧花瓣下

香菱有难宝玉帮


有人拿来笔墨和印花纸,香菱说:“我来写吧”。


一共想出十来个游戏,香菱一一写好,搓成阄儿扔在一个瓶里。探春让平儿先去抓,平儿搅了一搅,用筷子夹出一个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射覆”。


射覆,就是猜东西,“射”是推测,“覆”是覆盖,原是把一件东西用盆子、罐子等藏起来,让射的人通过占卜来推测是什么东西,后来便成了一种猜谜的游戏。


宝钗说:“这是酒令的老祖宗啊,射覆很古老,现在已经失传,这是后人编的,比其他的酒令都难,这里有一半人不大会,不如换一个雅俗共赏的吧。”


探春说:“既已选中这个,又怎么换呢?另外也可以再选一个,如是雅俗共赏的,就叫她们去做,咱们还是用这个好。”说着,又让袭人选了一个,却是“拇战”。


“拇战”就是划拳。湘云说:“这个简单痛快,正合了我的意,就划拳吧。”


探春说:“她在捣乱,宝姐姐罚她一杯。”


宝钗也不客气,灌了湘云一杯。探春摆摆手,说:“我喝一杯,我当令官了,都听我的安排。”探春让人拿来玩酒令的骰子盆子,安排道:“从琴妹妹开始扔,挨个儿扔下去,点数相同的两个人射覆。”


于是,宝琴一掷是三,岫烟、宝玉等人扔的都不对,直到香菱才扔了一个三。


宝琴说:“最好是说屋里的东西,说外边的就没法猜了。”


探春说:“那是当然的,三次猜不中罚一杯,你覆她射。”


宝琴想了一想,说了一个“老”字,香菱不太熟悉这个酒令,满屋里找,却找不到与“老”字有关的典故和成语。湘云到处乱看,忽然看见门斗上贴着“红香圃”三字,就明白宝琴覆的是“吾不如老圃”的“圃”字。


见香菱猜不着,大家敲鼓催她,有偷偷告诉香菱是“药”字,“药”指芍药栏。


黛玉看见了,立刻举报:“快罚她,有人作弊。”


这一喊,大家都知道了,罚了她们两个每人一杯,恨得湘云拿起筷子去敲黛玉的手。接着宝钗和探春扔对了点数。探春覆一个“人”字。


宝钗说:“这‘人’字范围太广了。”


探春说:“那就添一‘窗’字吧。”


宝钗看见席上有鸡,猜到她是用“鸡窗”“鸡人”两个典故,就射了一个“埘”字。探春知道她猜对了,用了“鸡栖于埘”的典故,两个人互相对着一笑,各自喝了自己的一杯酒。


传说晋代衮州刺史宋处宗得到一只长鸣鸡,经常放在书斋窗边,鸡忽然会说人话,与处宗终日交谈,处宗学问水平迅速提高。后人用“鸡窗”代指书斋。古代皇宫内负责报晓的人头上戴红色配饰,打扮成公鸡的样子,就叫“鸡人”。“鸡栖于埘”出自《诗经》,意思是“鸡在墙壁上的鸡窝里休息”。


湘云等不耐烦,早和宝玉“三”“五”乱叫着划起拳来。尤氏和鸳鸯隔着席也“七”“八”的划起来。平儿、袭人划拳,腕上的镯子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结果湘云赢了宝玉,袭人赢了平儿,尤氏赢了鸳鸯,三个人限定酒底、酒面。酒面是喝自己的那杯酒之前说的,酒底是喝完这杯酒说的。


湘云提议说:“酒面要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还要一句历书上的话,共总凑成一句话。酒底要和人事有关的水果或菜肴名。”


大家指着她,笑说:“她的酒令比谁都唠叨,不过也很有意思。”


湘云催宝玉快说。宝玉说:“谁说过这个,等我想一想吧。”


黛玉推他一下:“不然你多喝一杯,我替你说。”


宝玉马上喝了酒,黛玉说:“落霞与孤骛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只折足雁,叫的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

大家都笑说:“这一长串倒有意思。”


黛玉又拿起了一个榛穰,说酒底:“榛子非关隔院砧,何来万户捣衣声。”


接着鸳鸯、袭人等人皆说了一句俗话,都带一个“寿”字。湘云又和宝琴划起了拳,李纨和岫烟扔出了相同的点数。李纨覆了一个“瓢”字,岫烟射了一个“绿”字,两个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一起喝了自己的酒。


李纨联想起苏轼诗句“瓢樽空挂壁”,说的是“樽”。岫烟联想起唐代刘希夷的诗句“愁向绿樽生”,用“绿”代指“樽”。


湘云划拳输了,问酒面、酒底有什么要求。宝琴说:“请君入瓮。”


大家笑起来,都说:“这个典故用得好。”


湘云马上说:“奔腾而砰湃,江间波浪兼天涌,须要铁锁缆孤舟,既遇着一江风,不宜出行。”


大家听了,都笑起来:“她是怎么想出来的,肠子都要累断了。”


湘云喝了酒,夹了一块鸭肉,又看见碗里有半个鸭头,就拿过去吃。大家直催:“别光顾吃,快说酒底啊。”


湘云摇头晃脑,用筷子比划说:“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那讨桂花油。”


大家忍不住大笑,引得晴雯、小螺、莺儿她们都走过来说:“云姑娘真会逗乐,拿我们来取笑,快罚一杯。你必须给我们每人一瓶子桂花油。”


黛玉说:“她倒有心给你们一瓶子油,又怕惹出那偷盗罪的官司。”


些许其他人倒没在意,宝玉明白,赶忙低了头。彩云有心病,脸一下子红了。宝钗偷偷瞅了黛玉一眼,黛玉后悔说错了话,本是想打趣宝玉的,谁知忘了彩云的事,所以忙又划拳把话岔开。


宝玉又和宝钗扔对了点数。宝钗覆了一个“宝”字,宝玉想了一想,知道宝钗指的是自己佩戴的通灵宝玉,笑着说:“姐姐拿我开玩笑呢,我射着了。说出来姐姐可别生气,就是姐姐名字里的‘钗’字。”


大家问:“怎么解释?”


宝玉说:“她说‘宝’,底下自然是‘玉’了。我射‘钗’字,旧诗就有‘敲断玉钗红烛冷’,这不射着了。”


湘云说道:“这是现实的东西,不是典故,两个人都该罚。”


香菱说:“我看不只是现实,也是有典故的。”


湘云说:“‘宝玉’两字并没有出处,不过春联上偶尔才有,诗书记载上没有,不算数的。”


香菱迫不及待,说:“前天我读岑参的五言律诗,有一句说‘此乡多宝玉’,怎么不是?后来又读李义山七言绝句,又有一句‘宝钗无日不生尘’,我还笑说他们两个名字原来都在唐诗上呢。”


大家拍手直笑:“这下被问住了,快罚一杯吧。”


湘云没话,只好喝一杯。因贾母、王夫人她们不在家,也没有人管着,她们放开玩乐,吆五喝六,大呼小叫,热闹十分。


玩完离席休息,却不见了湘云,以为她到外边走走就回来,谁知左等右等也不来,派人各处去找,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林之孝媳妇和几个老婆子过来,问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探春明白她们的意思,忙说:“你们大概是不放心来查我们来了,我们没有多喝酒,不过是乐呵乐呵罢了,拿酒作个引子,妈妈们别耽心。”


李纨、尤氏也都说:“你们休息去吧,我们也不敢让他们多喝的。”


林之孝媳妇说:“我们知道的,连老太太叫姑娘们喝酒姑娘们还不肯喝,何况太太不在家,我们是怕有事来问一问的。还有,天长了,姑娘们也该吃些小食。平日里又不大吃东西,现在喝了酒,如不多吃些东西,身体受伤害的。”


探春回答:“妈妈们说的是,我们也正要吃呢。”


探春马上叫上些点心,丫环们答应着去。探春又说:“你们休息去吧,要不到姨妈那里说话儿去,我马上派人给你们送酒去。”


林之孝媳妇她们忙说:“这可不敢当。”站了一会儿,退了出来。


平儿摸摸脸,笑着说:“我的脸都热了,也不好意思见她们。依我说,快结束吧,别惹得她们再来,就没意思了。”


探春轻轻地拽着她,说:“没关系的,只要没多喝就行了。”


正说着,一个小丫环笑嘻嘻地走过来,说:“姑娘们快看看云姑娘去吧,喝醉了,只图凉快,在假山后头一块青板石凳上睡着了。”


大家说:“别乱嚷嚷!”


大家都走过去,果然湘云躺在僻静的一个石凳子上,甜甜地睡着了,四面芍药花飞落了一身,满头满脸都是落花,手里的扇子掉在地下,一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蜜蜂、蝴蝶闹哄哄地围着她,近处一看,湘云还用手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


大家看了,又是喜欢,又是好笑,上来推醒,将她搀起来。湘云嘟嘟囔囔地说梦话,“泉香而酒冽,玉碗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


大家笑着推醒她:“快醒醒儿吃饭去吧,这潮乎乎的凳子上会睡出病来的。”


湘云慢慢睁开朦胧的醉眼,看了看大家,又低头瞧瞧自己,才算明白过来。湘云本来是想凉快凉快的,没想到酒劲儿上来就睡着了。此时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起身强撑着和大家回去。


回去洗了脸,又喝了两杯酽茶。探春又拿了醒酒石给她含在嘴里,又让她喝了一些酸汤,才感觉好些。


探春、宝钗她们又选了几样果品、菜肴给熙凤送去,熙凤也送来几样。吃完点心,大家自由活动。探春和宝琴下棋,宝钗和岫烟看棋。黛玉和宝玉在花丛下,唧唧咕咕说话。


这时,林之孝媳妇和一群女人带着一个媳妇进来,那媳妇愁眉苦脸,不敢进大厅,到了台阶下就跪了下来。探春因为一棋子受敌,算来算去总得了两个眼,正在收官,两眼紧紧地盯着棋盘,一只手伸在放棋子的盒子里,便抓棋子边思考着。


林之孝媳妇静静地在那里站了半天,探春偶然回头要茶时才看见她,问道:“有什么事?”


林之孝媳妇指着那媳妇说:“这是四姑娘屋里小丫头彩儿的娘,现在园子里上班,刚才是我听见了她说的话也不敢汇报给姑娘,还是把赶出去吧。”


探春垂下眼说:“怎么不禀告大奶奶?”


林之孝媳妇说:“刚才大奶奶到厅上姨太太那里去了,我已经汇报了,她让我请示姑娘。”


探春问:“怎么不禀告二奶奶?”


平儿说:“不禀告她也好,我回去说一声就行了。”


探春点点头说:“既然这样,就把她赶出去吧,等太太回来了再汇报一下,说完继续下棋。林之孝媳妇就带着那个人走了。


黛玉和宝玉两个人站在花下,四眼脉脉含情。黛玉说:“你家三丫头倒是个乖巧的人,虽安排她管事,但她做事一点儿也不过分,要是其他人早就耍起威风来了。”


宝玉说:“你还不知道,就在你生病的时候,她还干了好几件大事呢,这园子也分配专人管理了,如今谁要是想乱掐一根草也不行,又免了几件事,她还拿我和凤姐姐开刀教育别人,看来她不止是乖巧,还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呢。”


黛玉点头说:“这样很好,咱们家也太浪费了,我虽不管事,有空时替你们算计了下,出的钱多,进的钱少,如果不节省着,可就坐吃山空了。”


宝玉说:“你不用管这些,也少不了咱们两个人吃的喝的。”


黛玉听了,转身到厅上找宝钗聊天。宝玉正要走,只见袭人走过来,捧着一个小连环洋漆茶盘,里面放着两杯新茶。袭人问:“林妹妹去哪里了?我见你们两个半天没喝茶,紧赶把茶送过来,她却又走了。”


宝玉指了指,说:“那不是她,你给她送去吧。”说着,自己拿了一杯。


袭人走过去,见黛玉和宝钗两人在一起,就说:“可只有一杯茶了,你们谁渴就接过去,我再去倒。”


宝钗笑着说:“我不渴,只要一口漱漱就行了。”说着,拿起喝了一口,剩下半杯递给了黛玉。


袭人说:“我再去倒吧。”


黛玉说:“你知道我这病,大夫是不让我多喝茶的,这半杯茶够了。”说完,黛玉就喝了,放下杯子。


袭人回来,宝玉问:“半天没见芳官儿,去哪里了?”


袭人四下瞧瞧,说:“刚才还在这里和几个人斗草呢。”


宝玉听说,急忙回了房间,果然看见芳官朝着里边睡在床上。宝玉推一推,说:“快别睡了,咱们到外头玩去,一会儿吃饭了。”


芳官儿不高兴,说:“你们喝酒也不理我,让我闷了半天,不来睡觉干什么。”


宝玉拉她起来,笑着说:“咱们晚上在家里再吃,回来叫袭人姐姐带你到桌上吃怎么样?”


芳官儿说:“藕官和蕊官都不上桌,单我在那里也不好,我也不习惯吃那个面条,早晨起来也没好好吃。刚才饿了,我已经告诉柳嫂子先给我做一碗汤,盛半碗粳米饭送来,我在这里吃了就完事。若是晚上喝酒,可不能让人管着我,我要吃个尽兴才行。我原先在家里能喝二三斤好惠泉酒呢,现在学了这唱戏的玩意儿,他们说怕坏了嗓子,这几年闻也没闻见,趁今天我可要开斋了。”


宝玉说:“这个容易。”


正说着,柳家媳妇派人送来了一个食盒子,小燕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碗虾丸鸡皮汤,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和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的绿畦香稻粳米饭。


小燕放在案上,又拿了小菜和碗筷,拨了一碗饭。芳官儿说:“怎么油腻腻的,谁吃这些东西。”


芳官儿只吃了一碗汤泡饭,夹了两块腌鹅就不吃了。宝玉闻着,倒觉得比往常的味道更好,吃了一个卷酥,又让小燕也要了半碗饭泡汤吃,果然可口。


小燕和芳官儿都笑了,吃完小燕要把剩下的交回去。宝玉说:“你吃了吧,不够再要些来。”


小燕说:“够了,不用再要,刚才麝月姐姐拿了两盘子点心给我们吃了,再吃了这个,不用再吃了。”


说着,就站在桌边吃起来,又留下两个卷酥,笑着说:“这个留着给我妈吃,晚上要是喝酒,给我两碗酒喝就行了。”


宝玉说:“你也爱喝酒?咱们晚上痛快地喝一场,你袭人姐姐和晴雯姐姐酒量也大,也要喝,只是平常不好意思,今天大家一起开斋。有一件事想着嘱咐你,我倒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以后芳官儿全要你照看,如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就提醒她,袭人姐姐也照顾不了这么多人。”


小燕点头说:“我知道,不用操心的,只是五儿的事儿怎么办?”


宝玉说:“你这就去和柳家的说,明天让她进来吧,我告诉他们一声就行了。”


芳官儿听了,高兴说:“这才办了件正经事。”


小燕叫两个小丫环进来,伺候洗手倒茶,自己收拾好东西交给老婆子,洗了手就去找柳家媳妇。宝玉也出来了,去红香圃找姐妹们,芳官在后拿着毛巾、扇子等。


刚出院门,只见袭人和晴雯两个人拉着手回来。宝玉问:“你们干什么去了?”


袭人说:“摆好饭了,等你吃饭呢。”


宝玉说:“刚才已经吃了”。


袭人说:“我说你是猫儿食,闻见了香就好,虽然这样,也该应个景儿,陪陪她们啊。”


晴雯用手指一戳芳官儿脑门,说:“你就是个小狐狸精,两人怎么就约好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袭人说:“不过是碰上的吧,哪有约的事。”


晴雯不依:“既然这样,要我们也没用了,明天我们都走了,有芳官儿一个就够了。”


袭人笑着说:“我们都走了可以,你却不能走。”


晴雯说:“我是第一个必须走的,又懒又笨,脾气又不好,又没用。”


袭人说:“如果那件孔雀褂子再烧个窟窿,你走了谁补?你别和我拿腔作戏摆架子,我求你做个什么?看把你懒得那样子,我一般也不拿私活麻烦你,反正都是他的。怎么我走了几天,你病得要死要活的,连命也不顾了,一晚上就给他补好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别装傻,笑也不管用,老老实实地交代吧。”


大家说说笑笑,来到了大厅上。薛姨妈也来了,大家按次坐好吃饭。宝玉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吃完饭,大家喝茶聊天。外边有小螺、香菱、芳官、蕊官、藕官、官等四五个玩了一会儿,采了些花草,又坐下来玩斗草。


斗草,有武斗和文斗两种。武斗就是比赛双方先各自采摘有一定韧性的草,然后相互交叉成“十”字状,各自用劲拉扯,不断的获胜。文斗是以对仗的形式轮流报草名,谁采的草种多,对仗的水平高,谁就获胜,男孩多玩武斗,女孩多玩文斗。


这个说:“我有观音柳。”


那个说:“我有罗汉松。”


那个又说:“我有君子竹。”


这个又说:“我有美人蕉。”


这个又说:“我有星星翠。”


那个又说:“我有月月红。”


这个又说:“我有《牡丹亭》上的牡丹花。”


那个又说:“我有《琵琶记》里的枇杷果。”


官儿说:’我有姐妹花。”


香菱说:“我有夫妻蕙。”


官儿马上说:“我怎么从没听说有个夫妻蕙呢?”


香菱说:“一箭一花是兰,一箭多花是蕙。蕙有两枝,上下结花的是兄弟蕙,并排结花的是夫妻蕙。我这枝花是并排的,怎么不是?”


官儿站起身,笑着说:“依你说,如这两枝一大一小,就是老子儿子蕙了。如果两枝背对着开,就又是仇人蕙了。你老公走了大半年,就是你想夫妻的事了,好让人害羞啊!”


香菱被说的红了脸,忙要起身拧她,骂道:“你这个烂了嘴的东西,满嘴胡说,看我不打死你!”


官儿回身就把香菱压倒,两人在草地上乱滚,他人拍着手笑:“了不得,那里有一摊水,弄脏新裙子了。”


官儿回头一看,旁边真有一汪雨水,香菱的半边裙子都弄脏了。见此不好意思起来,忙松开手跑了。他人怕香菱拿事出气,也都笑着跑了。香菱起身低头一看,裙子上尽是绿水,恨得在那里直骂人。


宝玉来了,原来他也是在找些花草,来凑个热闹,见她们都走了,就问:“怎么都跑了?”


香菱低着头,说:“我有一枝夫妻蕙,她们不知道,反说我胡编,就闹了起来,你看把我的新裙子弄脏了。”


宝玉笑着说:“你有夫妻蕙,我这里倒有一枝并蒂菱呢。”


说着,拿出一枝并蒂菱花,又把那枝夫妻蕙也拿在手里。香菱没了心情,说:“什么夫妻不夫妻,并蒂不并蒂的,看我这裙子。”


宝玉低头一看,“哎哟”一声说:“怎么拖在泥里了?可惜这石榴的红绫是最不经染的啊。”


香菱说:“这还是前天琴姑娘带来的,姑娘做了一条,我也做了一条,今天才穿上。”


宝玉说:“如是你们家的,一天遭踏这一百件也不值什么,既然是琴姑娘带来的,你和宝姐姐每人才一件,如果她的好好的,你的倒先脏了,那不辜负了她的一片心了,再说姨妈家人多嘴杂,常说你们不知道过日子,只会遭踏东西,要是让姨妈看见了又说不清了。”


香菱听了这话,都说在自己的心坎儿上,心情反倒好了,笑着说:“就是这个意思,我虽然有几条新裙子,都不和这条一样,如果有一样的就赶紧换了就好了。”


宝玉说:“你快别动,不然连衬衣、膝袜、鞋面都要拖脏了,我有个办法,袭人上个月做了一条和这一模一样的裙子,因她有孝在身也不穿,送给你换下这个来怎么样?”


香菱摇头,说:“那怎么行呢,她们知道了就更不好了。”


宝玉说:“这怕什么,等她孝期满了,你也可以送她东西啊,再说也不是什么瞒人的事,只管告诉宝姐姐,只不过是怕姨妈生气罢了。”


香菱觉得说的有理,点头说:“那就这样,我等着你,可要让她亲自送来才好。”


宝玉听了,答应着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又胡思乱想起来:“可惜这么一个人,没有父母,连自己姓名都忘了,被别人拐出来,偏偏又卖给了薛呆子。”宝玉又想起上一次帮助平儿的事。


回到房间,宝玉详细告诉了袭人。袭人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况且和香菱关系也很好,一听这话,赶忙拿出裙子折好,跟着宝玉去找香菱。


香菱站在那里等,袭人笑着说:“我说你也太淘气吧,非要淘出事儿来才算完。”


香菱红着脸,说:“多谢姐姐,谁知那些捣蛋鬼使坏心呢。”


说着,接了裙子,展开一看,果然和自己的一样。宝玉背过脸去,香菱换上了裙子。


袭人说:“这脏的我拿回去,收拾了再给你送,你现在拿回去,看见了也是要问的。”


香菱说:“好姐姐,你拿去随便给哪个妹妹都行,我有了这个就行了。”


袭人说:“你倒大方。”


香菱又道了一个万福表示感谢,袭人拿着脏裙子走了。这里宝玉蹲在地上,用树枝儿挖了一个坑,先抓些落花来铺垫,又把刚才的夫妻蕙和并蒂菱放进去,盖上些落花,然后用土埋上。


香菱看见这些,笑着说:“这又是做什么?怪不得别人都说你鬼鬼祟祟做些让人肉麻的事,你看看,这手都脏成什么样了,还不快洗去。”


宝玉笑了,这才起身洗手去,香菱也走开了。两人走了几步,香菱又转身回来叫住宝玉。宝玉伸着两只泥手,笑嘻嘻地转过身,问:“什么?”


香菱只顾笑,也没说什么。这时她的小丫环臻儿从那边走过来,说:“二姑娘等你说话呢。”


香菱这才对宝玉说:“裙子的事最好别对你哥哥说。”说完,香菱转身走了。


宝玉笑了:“我怎么会说呢,那我不就是疯子了,那能往虎嘴里伸脑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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