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与文人，国宝《张好好诗》背后的负心大诗人杜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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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女与文人，国宝《张好好诗》背后的负心大诗人杜牧

From: 赵大谿敦堂文化 2019-11-23

故宫博物院藏唐人杜牧《张好好诗》长卷，是流传有序的无上神品。在传世作品中，有一件唐人墨迹都不得了，何况这还是出自晚唐著名诗人和文学家的杜牧之手？因此，《张好好诗》名列中国国家一级文物，是禁止出国展览的列管文物之一。

《张好好诗》在文学书法上的价值自不必说，它更是见证了唐代文人与妓女剪不断理还乱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今天，我们试着从这个角度来讲一讲。首先，还是来纵览此卷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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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张好好诗》，故宫博物院藏

大和九年（835年），杜牧被朝廷征为监察御史，赴长安任职。该年八月在东都洛阳上任。在这里他遇到了从前的旧情人张好好，写下了著名的《张好好诗》。

张好好是江西洪州乐籍，在唐朝属于官妓之类。官妓在中国的历史可谓悠久，早在齐桓公时期，管仲为了给国家创收，就设置了像“女闾”这样的单位，被认为是官妓的滥觞。据载，唐代的长安北里是代表性的红灯区，那里的妇女虽然由各个妓院独自运营，但实际上归教坊统一管理。所以属于官妓。地方上的官妓应该隶属于州府管辖，张好好就是这一例。她年少即流落风尘，以善歌舞来乐藉中，为官吏所倾倒。

杜牧《张好好诗》，故宫博物院藏

大和二年（828年），杜牧参加了进士考试，以第五名的成绩考取进士举。后在皇帝主持的制举考试中被录取，在大和三年（829年）随外放江西观察使的沈传师做幕僚。（插播一句，这位沈传师有书名，米芾早年被他迷得不行，在湖南岳麓寺游玩时，将沈氏所书的《游道林岳麓寺诗》偷走，扬帆而去。寺僧急向官府告发，方得以追回）。当时在州府举办的酒宴上，都会有官妓出场助兴，供官吏玩乐。也就是在这期间的一次宴会上，年仅十三岁的张好好展现其歌唱天才，一鸣惊人（江西多善歌者，名不虚传，张好好的前辈许永新也是江西人，堪称唐代歌后级人物）。杜牧在诗中夸赞张好好：

高阁倚天半，晴江连碧虚。此地试君唱，特使华筵铺。主公顾四座，始讶来踟蹰。吴娃起引赞，低徊暎长裾。双鬟可高下，才过青罗襦。盼盼下无袖，一声离凤呼。繁弦迸关纽，塞管引圆芦。众音不能逐，袅袅穿云衢。主公再三叹，谓之天下殊。赠之天马锦，副以水犀梳。

杜牧《张好好诗》，故宫博物院藏

由此二人相识。杜牧当时正值春风得意，风流倜傥，与张好好情投意合，二人经常见面。张好好倾慕于杜牧的才情，杜牧爱上了张好好的色艺双绝。他们湖中泛舟，执手落日，才子佳人，无限美好。甚至到了“自此每相见，三日以为疏”的程度。然而沈传师的弟弟沈述师也看上了好好，并将她纳入府中，于是张好好成为沈府中的首席歌姬。据说临别之际，张好好写了首诗，以表心迹：

孤灯残月伴闲愁，几度凄然几度秋。

哪得哀情酬旧约，从今而后谢风流。

“从今而后谢风流”，只是张好好很傻很天真的想法，她的身份只不过从“官妓”变成“家妓”而已，命运还远不到自己可以决定半分的程度。果不其然，短短不过几年，开成元年（836年），杜牧担任监察御史，分司东都，竟然偶然于洛阳的一个酒肆中遇到了当垆卖酒的张好好（“尔来未几岁，散尽高阳徒。洛阳重相见，绰绰为当炉”）。当时杜牧三十四岁，而张好好不到二十岁，也就是好好正值丰艳之年而又遇到某种变故被抛弃而沦落为酒馆女。此时二人多年不见，话短情长，相拥而泣（“门馆恸哭后，水云愁景初。斜日挂衰柳，凉风生座偶。撒尽满襟泪，短章聊一书”）。但杜牧也只是仅此而已，自此以后，张好好的后续情况不得而知，按唐代妓女那水深火热的处境，想必应该很悲惨！

杜牧《张好好诗》，故宫博物院藏

这里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杜牧一再错过机会。自大和三年（829年）杜牧到江西见到张好好；大和四年（830年）九月，沈传师调职到宣州，还特意把张好好“移籍”宣州，杜牧随调任的沈传师到宣州，他和好好又过了两年神仙日子，但这好几年时间杜牧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导致张好好被沈传师的弟弟“沈著作述师以双鬟纳之”。而既然杜牧对她情深意切，念念不忘，后来在洛阳酒馆遇到落魄的好好他竟然还是没有出手相救，只是写诗哭了哭而已。

杜牧《张好好诗》，故宫博物院藏

要知道，杜牧出身不是普通人家，有人说，自古以来的诗人，家庭条件最好的只有三个，唐代的杜牧，北宋的晏几道，还有清朝的纳兰性德，因为他们都出身于宰相之家。杜牧来自唐中古名族京兆杜氏，祖父是唐朝著名的宰相杜佑，其父杜从郁官至驾部员外郎。若是人微言轻说话不管用根本说不过去，沈述师家世都不如杜牧；若是碍于名声，那就更不存在了。自大和七年四月后，杜牧被淮南节度使牛僧孺所辟到扬州任职。在此地三年，他就成为重度嫖娼上瘾患者，公事之余，常常流连于声色场所，不为世俗所许。牛僧孺曾派三十个兵卒换上百姓服装，跟在后边，暗中保护。

因唐代妓院经常发生血腥暴力事件，各类笔记中都有记述。《北里志》曾记载，后来成为首都警备司令的王式年轻时差点就被不明仇家砍死在妓院的床上；而宰相令狐绹之子令狐滈曾亲眼目睹妓院老鸨将嫖客杀死并埋尸的经过，并也险些被灭口。所以牛僧孺派人保护不是没有原因。后来杜牧追忆这段时期的生活，写下名句：“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看来杜牧不过是个多情浪子。

杜牧《张好好诗》，故宫博物院藏

想起电影《柳如是》中，陈子龙与柳如是两情相悦，后来陈子龙科举高中后准备去当官，却碍于名声不想带柳如是去赴任。归根结底人家只是想玩玩儿而已。而且我们也注意到，唐代文人与妓女之间的交往过程中，就有不少诗作传世，包括一些悼亡之作，浓情蜜意，感人至深。比如薛涛与元稹、鱼玄机与温庭筠、东东与窦巩、英英与杨虞卿等等，但是这些文人最后都没有选择她们。

所以说，谈恋爱时

为你写诗为你静止

为你做不可能的事

那都不行，最后娶了才是真爱！

最后讲一讲《张好好诗》的流传过程。此卷初由宋徽宗赵佶题名，见于《宣和书谱》卷九，并钤有宋徽宗诸玺印，保存着当时内府装潢式样。后曾递藏于宋代贾似道、明代项元汴、张孝思、清代梁清标等人，乾隆年间入藏内府。1924年，逊帝溥仪将此卷携出宫外，流散于东北。1950年，琉璃厂论文斋老板靳伯声的弟弟在东北得到此卷，带来北京，转手持往上海。著名大收藏家张伯驹先生得知此消息后，急托墨宝斋马保山先生追寻此卷，以免此卷流失海外。幸得上天眷顾，诗卷寻得，张伯驹先生以重金购回，内心狂喜，每晚睡觉都置于枕边，如此数日，爱不释手。1956年，张伯驹先生将此杜牧所书《张好好诗》卷捐赠政府，珍贵文物重为故宫博物院收藏。

此卷拖尾很长，但是上面的弹幕很少，好像和这样的神品有些不太匹配。仅有元代观款数则，张孝思、年羹尧观款，张伯驹《扬州慢》一阕，且清人张孝思、年羹尧的跋在元人之前，有些混乱。

清人观款

元人观款

张伯驹手迹

徐邦达先生最先揭出，这些观款乃妄人从《赵模集王千字文》卷后移配。《古书画鉴定概论》云：“拆掉一些真迹题跋等，移配到另一件书画真迹上去，以此补缺，这也是经常见到的一种情况。对这类情况也不可不知。有查考的例子，如唐杜牧《张好好诗》卷后面的元吾丘衍等题名一纸，原是在唐赵模书《千字文》卷后的，曾见明朱存理《铁网珊瑚》书品记载，因知原委。据说卞永誉经常来这一手。”

文章参考

斋藤茂《妓女与文人》

王家葵《张好好诗卷后元人观款移配问题补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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