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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许多无法一眼望见的答案

黄庆曦 雪线 2020-10-11





盐(组诗)


(一)


你走以后,这是山里第一次降雪

当曦光和腊梅一齐落在

南方古老的盐道上

我想起有些话来不及开口


记忆是穿上细麻衣的湖

总在晨雾里闪现

而寒冷从来不会缺席

哪怕通向这颗心早已无路可辨


时流湍急。该习惯的也终要习惯

此后生活将布满白描般的声响

以严肃的调性蘸取腥涩的泪

一部无字的编年史即将写就

如同你走之前

我所听见的世界



(二)


谁能靠着撒把盐,增加那剩余的时间

特别是当双手捆束

甚至伸不出几根指头,数算年月

只好任由仇敌打破腮颊


讥诮者的脸,像墙上透出的诡伪

递出去的友谊,踩扁后奉还

连蒺藜也轻视劳作者

因为他们撒种时,常带泪痕


主啊,模仿你,就增加我忍耐的阈值

不仅如此,它们很可能裂变出喜乐

但这何尝模仿得来

除非靠着你,活成你

除非镣铐声声美如赞颂



(三)


在这渐渐熟悉的家园

我们拥有风蚀的崖岸

就像从前把玩书签

晨昏如故,犬吠代替了修院的钟

砾石映出霞光,那是霓裳

我们身处帝国,罕有戴镣铐的行者

只好看孩子们三两成群,继而茕茕孑影——

咳,在米甸的旷野

只有羊儿是齐齐整整


我们开始更多谈论肚腹,日用的饮食

阳春白雪和着柴米油盐

我与我的羊仿佛久居的伴侣

又仿佛随时都能离去

就这样我活了下来

从几千个荒寒的夜里赶出野兽和猛禽

抹去心头的问句

终于走到这崖岸边缘


只是,无论何时那声音或景象临到

因着你我之间的约定

都会从心底涌出一番又一番

迎向风雪的热忱

走不下去时,我就想着,是谁

从深渊托起此身

又是谁从案头取下那捆绑并释放过我的

光的锁链,环绕颈项

作为我永远无法卸下的轭



(四)


这些年的头几个月,我的问题

总是比往常多

无尽的琐碎里,什么将会铸成冠冕?

你没有答,我也无胆将我的问题

一一钉上十字架


主啊,太久了,我等待祝福的肩膀

已经生茧

要怎样神圣的缄默,才使得肉身可触?

难道为女的辛酸必须先于

为母的甘甜?


还有许多无法一眼望见的答案

从大海流向荒原,化作指缝里的

一把盐。或许只有一种

被筛打过的晶莹,才算滋味


就仿佛只有清洗过那些

沾了大小便的衣裤

才被算作是

完整的人生



Stella

2018年,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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