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迫中的夸胜之道略思

图：庆曦 摄

酒鬼可以是真酒鬼或“醒酒鬼”。尽管后者为社会所青睐，然而从更广的宗教视角来看，他们其实半斤八两。人可以对低俗或不法的事物成瘾，也可以对高尚或合法的事物成瘾，在神学上，二者并无任何不同，因为都破坏了与赏赐者上帝之间的关系。  

                   ——《论做十架神学家》

天路是拾级而上的旅程，但这上行的海拔却拒绝在短暂尺度内让人迅速认出。这既是空间意义上的，也是时间意义上的。

出于祂的美善，人被允许经历的起伏辗转，旷野与暗夜的焦渴，都指向谦卑的功课。委身于这功课的人，不会在任何一种环境中寻求立功之法，因为基督的性情在他里面，与这种宗教的灵格格不入。

保罗反复说，若有人自夸，当指着主夸口，意思很明显：离开了主的十架代赎之恩，人所夸的不过是必死必朽的自我；离开了钉死旧人的真实且漫长的悔改，人所炫耀的不过是粉饰的坟墓。

对逼迫中和预备承受逼迫的人也是一样。神的标准从不打折，没有黑五或双十一大捡便宜的机会。十架神学拒绝暴发户。

所以，旧话重提：应当省察，当我们说害怕的时候，我们在说什么；当我们说不怕的时候，又是在说什么。被囚的牧师说过，当我说害怕的时候，因着基督的缘故，我是在我的不怕里说的；当很多人说他们不怕的时候，因着血气的缘故，其实是在他们的惧怕里说的。——只是，属灵盲目的人们，如何分辨自己处于哪一种光景？

免于自欺的人是有福的。旧话再次重提：十架神学不是空洞的能指，而是关乎从道说到道路的范式转化，是“顺服”在肉身和境遇中的落实。每个具体生命的复兴，是神使用并且复兴整个教会的途径和标识，而生命的复兴，必要经历十字架的破碎，也必要彰显十字架的能力。“你所种的若不死就不能生”（林前15:36），不在祂死的形状上联合，也就无法在祂复活的形状上有份。从来没有越过哀歌直达赞美诗的圣徒；赎民的特征不是过红海的功勋，而是旷野四十年之久的熬炼。

破山中贼不易，破心中贼更难。半年前，拙文曾说过：并非所有外显的痕迹都会最终转化为内在恒久的质地，逼迫是外在看得见的检验，更难的是内在生命的检验。上主在我们生命中的打磨、破碎、拆毁、重建，仍在继续。时至今日，这种担忧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更加迫切。

外面的逼迫可能会让我们自义，但寻常的生活、与邻人的关系、那些未被命名的日子里的职责，老我强大的惯性，却会让我们谦卑。

如此并非轻看同袍的患难，抑或削减受苦肢体在基督里的荣耀，而是促使各人儆醒：可见的得胜是一回事，活像基督、在日复一日的生命中效法主又是另一回事。改革宗神学、大公传统与家庭教会十字架道路的结合，此中精髓，或许是得胜之路的有力保障。一方面防止“高教会观低牧养”或“低教会观深牧养”带来的偏颇，另一方面防止“外战内行内战更内行”的所谓“战斗的改革宗”的不良见证，在温和而坚定的持守中，被众人认出是属基督的儿女。

当下争战的基督徒易受两种力量干扰和迷惑。一方面是标榜属灵正确的“现代的祭司和利未人”（卡尔·亨利语），认不出受苦的弟兄，认不出圣灵在教会中的工作，且极尽拆毁之能事。另一方面，是教会中尚未重生之人（包括其中的稗子；对此我们不作终极评断，只凭果子认树），以及未被福音得着的属血气之人，在“备战”或火线编制中误以为无需尽到属灵操练的本分，用外在一时的、可见的（某种）得胜抵销在神面前安静艰难的悔改更新，营造着浪漫主义式的自我认知……

“我心里柔和谦卑，你们当负我的轭，学我的样式，这样，你们心里就必得享安息。”（太11:29）有主的性情，负祂所负的轭，走祂走过的路，长成祂的生命样式，有在祂里面的安息——这句话的每一个分句，都不容易，然而对于降服在恩典中的人来说，又正在得着。

基督的国度拒绝“口号治国”，属灵复兴从来不靠打鸡血，而是从最基本的连于基督开始，否则，无根的奋兴之花势必迅速凋零。尚处风暴边缘的人尤其需要警醒。逼迫是真实的，受苦是真实的，代价是真实的，人性是真实的，各人各群体的诸多稚嫩、软肋及破口也是真实的。深愿上主施恩，风雨中的人们火热与冷静并行，有圣伤的惊心动魄，也有圣眷的平安笃定，有圣爱的恩慈怜恤，也有圣智的决疑分辨，能够抵挡仇敌一切的诡计，至终站立得住。共勉。

2018.12.20 夜

图：旁海教案遗址 / 庆曦 摄 

照片摄于2018年盛夏，

同游远行客皆已失联，

每思及此，难忍悲伤……

主啊，我知他们在平顺时、在艰难时，

都得了秘诀，

我深信你的恩典必倾倒在他们身上，

亦深愿他们在危险之地仍有平安如江河，

只是，我的挂念和悲伤也是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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