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药30分钟,就能治好新冠?你不知道的非洲假药乱象 | 在这里
当全球医学家在争分夺秒研制新冠疫苗时,有人把新冠肺炎当成了赚钱的好机会。
“服药30分钟,症状全部消除。”一名非洲加纳“医生”对BBC介绍道,“这个药不需要实验,我知道它十分有效。我卖给了很多人,从未接到负面反馈。”
加纳“医生”所售的“新冠治愈”药物
矮墩墩的瓶子看着像农药,包装纸上写着“新冠治愈”,瓶内液体昏黄粘稠,2位自称“医生”的人,通过口耳相传和本地广播节目的推广,让这款“神药”在非洲地区火起来了。
“有的人把感染新冠肺炎的孩子从医院带出来,亲自来我的店买药。” 上述“医生”继续介绍。这种药每瓶330加纳塞地,相当于58美元,400多人民币。
通常而言,从前期研发实验、三期人体试验到审批上市,一款新药的诞生至少10年。未经医学验证的药物,安全性和可靠性必然存疑。
果然,经加纳质监局毒理学分析,此“神药”未达到食用标准,充满了细菌和霉菌。目前,2名加纳“医生”已被加纳食品药品监督局扣留。
事实上,除了这种号称能治疗新冠肺炎的“神药”外,非洲这些年已经饱受假药之苦。
用药之殇
4年前,52岁的多哥裁缝海维(Hievi)常年经受疟疾和伤寒困扰,为了图方便,他开始服用当地诊所医生开的药物。
海维说,“吃了4天药,病情没有得到改善,但是我的腹部开始隐隐作痛。”
据法新社报道,诊所的“药”没有治愈他,而使他变得更糟。2周后,海维疼得无法走路,被送往多哥首都洛美的一家大学医院。因为假药,他的一侧肾功能失常。
假药,通常指药品所含成分与销售地和生产地药品标准规定成分不同的药物,或以非药品冒充药品。
“医生告诉我,我的肾脏已经受损。诊所开的奎宁(一种抗疟疾药物)和抗生素都是假的。” 海维说。
4年后,海维因慢性肾功能衰竭而瘫痪,必须定期去医院接受透析。
世界卫生组织2017年的数据显示,2013年至2017年查出所有假药中有42%来自非洲,21%来自欧洲和美洲地区。
在非洲街头任意一个集市,都能看到小贩站在三轮车附近,车上装着大大小小的瓶罐和药盒,没有明确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更没有产品批号。
“有几次,我在市场上看到了瓶瓶罐罐的草药,不知道能管什么用,”韦素芹在尼日利亚中资企业工作了3年,她告诉《全现在》,“当地贫富差距较大,一般务工人员经济实力不足,无法去医院,倾向于去小诊所。”
BBC今年1月曾报道,根据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院的分析,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每年因不合格和假冒的抗疟药可能导致该疾病多造成116000例死亡,给患者和卫生系统造成损失达385万美元。
“非洲本地雇员经常因不明原因死亡,最近我们公司有2位本地人就莫名其妙死了。”韦素芹告诉记者,“而驻非的中国人只在公司内部看病,习惯用从国内带来的药,因为身体素质不一样,如果中国人得了疟疾,打了本地的针,身体反应会特别大。”
尼日利亚的市场
2020年2月,《金融时报》曾经指出,尼日利亚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表示,尼日利亚是非洲人口最多的国家,人口近2亿,是发展中国家最大的假药市场。普华永道近期研究估计,非洲和世界其他发展中地区正在流通的药品中,多达70%可能是假药。
非洲的有钱人可以从国外采购药品,而剩下的人只能在街头市场寻找一丝“希望”。世卫组织表示,“如果已知供应商的优质药物太过昂贵,当地居民会尝试从无牌供应商那里购买便宜药物。”
49岁的阿米尔·路易斯·阿索格巴(Amele Louise Assogba)是路边小药贩的常客。《华盛顿邮报》今年1月的一则报道称,她经常买缓解头痛和咳嗽的“药”。作为4个孩子的母亲,她通过给邻居家做饭来养家糊口。
“药房的药价比市场上的高出3倍。”阿索格巴说,“我需要为孩子省钱。”一次,她得了流感,吃了市场上的药,产生了不良反应,还好去正规医院紧急输血,才缓过劲儿来。阿索格巴还觉得自己很幸运,至少她准时被医生救回来了。
在非洲部分发展中国家,药价存在很大问题。《金融时报》称,尼日利亚医疗系统薄弱,医疗人才严重流失,药价是国际价格的64倍。想要的药买不到,买得到的药又太贵。
2017年,尼日利亚的文森特患上了肝癌,家人跑到4000英里外的英国批发商处,找来了靶向药物——雷米库单抗(Cyramza),它是一种单克隆治疗性抗体(MoAb),用于破坏肿瘤组织中血管的生长。但一个小瓶售价高达1200美元,药效只能维持三周。文森特的家庭无法长期购买抗癌药,2年后,他去世了。
一般人无法想象,就算直升机在头顶呼啸,警察在市中心巡逻,小摊贩仍在市场上、马路边兜售花花绿绿的“药物”。假药的包装虽不如真正的处方药,但普通民众看不出来差别。
2015年,专注于假药问题的组织布拉柴维尔基金会(Brazzzaville Foundation)指出,非洲大陆每年约有122000名儿童死于假抗疟疾药。假货可以进入药房、诊所和摊位,或者通过不受管制的网站在线出售。
因新冠疫情期间出现了“羟氯喹有助于新冠治疗”的观点,刺激了这类抗疟疾药需求量。
BBC今年4月调查发现,刚果民主共和国、喀麦隆和尼日尔等国家存在大量假冒羟氯喹在流通。原价40美元一罐(1000片装)的羟氯喹,在刚果民主共和国市场价飙升至250美元。
刚果流行的假“羟氯喹”
该“羟氯喹”瓶身印着“布朗与伯克制药有限公司”(Brown and Burk)制造。但在英国注册的制药公司Brown and Burk则表示,“我们与此药无关,不生产这种药物,这是假药。”
“执法人员很难找到假药的来源。”西非国家多哥药剂师协会会长科普托(Kounde Kpeto)说,“包装盒上的国家也不是假药原产国或制造国,制造商会掩盖足迹,以免被查明。”
2019年5月22日,联合国药品与犯罪办公室(UNODC)曾经表示,由于缺乏医药产品销售的相关法律法规,各国在有效打击假药犯罪方面面临诸多挑战。
“按目前法律看,非洲大规模的假药走私犯至多会判处几个月的监禁,而走私假药所带来的利润要比毒品高10倍-20倍,1000美元的投资可以获得50万美元的收入。”法国国际打击假药研究学院院长贝尔纳·勒华(Bernard Leroy)接受法国国际广播电台采访时指出。
一家商贩的药品在突袭中被查收
BBC今年7月13日的报道称,在全球范围内,假冒药品贸易额每年高达2000亿美元(14000亿人民币),非洲是受影响最严重的地区。
《华盛顿邮报》2020年1月的报道称,多哥政府表示,进出口货物经常出现问题,走私假药的团体会助长当地海关部门的腐败问题。
2015年,在塞内加尔首都达克拉一次打击药品犯罪行动中缴获了4吨假药
“装有假药的集装箱往往被贴上假的标签和货单,而海关也难以对所有的集装箱都进行检查,即使是检查最严格的荷兰也最多只能够检查其中的2%,也就是说,全球98%的集装箱都是在没有任何检查的前提下入关的。” 贝尔纳坦言。
在大多数国家和地区贩售假药都是违法的,但执法不力。2017年,一次针对西非国家市场、商店、仓库和工厂的突袭行动发现了超过4100万枚假药。
“假药现象有部分原因是本地卫生官员监管不严,收受贿赂,只要给钱,他们就会让某些商品进入市场。”来自西非利比里亚的切尔诺·迪亚洛(Chernor Diallo)告诉《全现在》,“如果能进口正品药,非洲居民就会更安全。”
打假路漫漫
西非国家多哥是试图阻止假药盛行的先驱国家之一,2015年修改了相关法律,如今假药走私者将面临20年的监禁和85000美元的罚款。2019年7月,多哥政府查收并销毁了67吨以上的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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